陶茹雪這幾天再次陷入繁忙的工作當中。
她記得喬智的提醒,不要忽略了他,更不要忽略孩子。
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會議結束已經是凌晨,秦右丞建議去酒吧放鬆一下。
陶茹雪雖然不大樂意,但最近仰仗秦右丞的地方很多,是該謝謝他。
除了秦右丞之外,還有上市辦的兩名高管。
一人叫做曹鼎,另一人叫做劉洋。
曹鼎是淮香集團行政部的二號人物,被陶茹雪藉機提拔,現在級別跟行政副總裁一樣。
但手中掌握着上市辦這把尚方寶劍,實際權力要更大。
劉洋是秦右丞的學妹,也是高學歷海歸,在多家跨國企業有任職經驗,至於能力和資源都是頂尖的。
陶茹雪對秦右丞幫自己搭建的職業經理人團隊還是相當滿意的。
從上市的角度,職業經理人團隊是投資方重點關注和考量的方面;
從企業的長遠發展來看,現在打造的職業經理人團隊會逐步取代陶南芳管理體系。
“接下來要剝離負資產,淮香集團名下有不少酒店。這些酒店的盈利能力很差,甚至都沒法支付員工工資,需要餐飲補貼才能勉強運營下去。”秦右丞喝着一杯酒,目光落在陶茹雪的精緻無匹的臉上。
陶茹雪知道秦右丞的意思。
去除腐肉,雖然是療傷的方式,但毒入骨,會很疼。
“剝離負資產勢在必行,我會努力說服高層管理。”陶茹雪沉聲道。
“我會幫你物色有沒有願意接盤的下家,不過很難賣不出很好的價格。”秦右丞嚴肅道。
“只有能出手,轉讓債務,使得盈利產業能夠正常流轉。賣出去多少錢,並不重要。”陶茹雪比想象中更要果斷。
曹鼎是淮香集團的老員工,沉聲道:“陶總,集團的酒店模塊養了很多老人,如果賣出去的話,會讓很多老員工失業,打斷骨頭連着筋,會影響公司穩定。”
秦右丞淡淡道:“既然決心大刀闊斧地改革,就不能瞻前顧後。”
曹鼎不喜歡秦右丞一刀切的冷漠,“我建議還是做個調研,瞭解下面人的想法,不能輕舉妄動。”
秦右丞不以爲然,“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調研,何況我接觸過很多上市企業,這是改革必須經歷的陣痛。割掉累贅,才能迎接新生。”
陶茹雪佩服秦右丞的膽識。
他在管理上有創新的意識,和自己不謀而合,名義上請秦右丞給自己當顧問,但她對淮香集團的改造方案,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秦右丞的主意。
“清理負資產,最快多久能完成?”
“一個多月吧!相信我們律所的專業能力,會妥善解決好相關手續。”秦右丞自信道。
“一個多月……”曹鼎蹙眉。
淮香集團近期要迎來鉅變了。
他也不知道未來如何。
陶茹雪如此信任自己,按理自己應該高興,一旦上市成功,自己將會成爲集團最有權力的人。
但他對秦右丞有着強烈的警惕。
陶茹雪對秦右丞深信不疑。
看不清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但陶茹雪作爲董事長,過度依賴一個人,並不是什麼好事。
秦右丞和陶茹雪不是商業夥伴的關係,牽扯着朋友關係,對企業來說,存有太多的風險。
律所很專業,秦右丞給出的各種方案很漂亮,但曹鼎總覺得他對待淮香集團有些玩票的心理,不像以淮香集團爲家的人,處處計較得失。
劉洋難得有機會跟自己的頂頭上司喝酒,不斷地跟曹鼎敬酒。
過了片刻,劉洋說話有點大舌頭。
秦右丞掃了一眼劉洋,與曹鼎道:“劉洋好像喝多了,我們要不散了吧。”
來到路口,秦右丞喊了一輛出租車,與曹鼎道:“要不你將她送到住處吧。我送茹雪回家。”
曹鼎看了一眼秦右丞和陶茹雪,扶着劉洋進入出租車的後排。
秦右丞打了個電話,“我喊了代駕,送你回去。”
陶茹雪覺得單獨相處有些尷尬。
若是被喬智這個醋罈子看到,恐怕又得大鬧一場。
上車之後,喬智打電話過來,“會還沒開完嗎?”
“早就開完了,出來和幾個高管吃飯。”陶茹雪下意識地對着秦右丞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喬智嗯了一聲,“那你早點回來,我先睡了啊。”
陶茹雪道:“我這就往回趕了,你先睡覺吧,最好在我回來之前就睡熟,別被我吵醒。”
喬智覺得陶茹雪今晚話有點多,“放心吧,我的睡眠質量很好,你在車上嗎?旁邊有誰?”
陶茹雪不想撒謊:“右丞哥送我回家,他喝了點酒,喊了代駕。”
陶茹雪隱晦地告訴喬智,並不是兩人單獨在一起,也不想欺騙喬智。
喬智的語氣很淡然,“替我謝謝他。”
掛斷手機,陶茹雪的心情突然冒出了草。
現在已經接近十二點,和秦右丞在一起,喬智會不會誤會?
罷了,明人不做暗事,她問心無愧。
秦右丞等陶茹雪掛斷電話,才笑問:“你老公嗎?”
“是啊。”陶茹雪道。
“需要我跟他解釋一下嗎?”秦右丞調侃,“我怕影響你們的夫妻感情。”
“他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陶茹雪連忙道。
打開窗,讓風朝車內灌入,打散秦右丞身上的古龍香水味。
不知是否喝了點酒的緣故,對味道特別的敏銳,雖然秦右丞使用的香水價值不菲,但陶茹雪更喜歡喬智衣服上散發出的淡淡洗衣液的味道。
喬智打完電話之後,拿出筆記本,敲了一會兒鍵盤。
不舒服。
大晚上的,媳婦坐在別的男人車裡。
是個男人都會心裡不平衡,與信任無關。
談及信任,兩人有了兩個孩子,關係很堅固。
即使韓斌,他現如今也不再介懷。
他了解妻子。
一個有潔癖的女人,不論生理還是心理,這一點跟自己很相似。
不舒服的原因很簡單。
男人的佔有慾。
另外,陶茹雪不太懂得保護自己,自以爲了解男人。
男人才瞭解男人。
即使是青梅竹馬的大哥,如今從天而降,誰知道他是否有險惡用心?
在糾結的心情徘徊,樓下有動靜,在窗口喬智看到陶茹雪下車,與秦右丞打完招呼,直接走入院內,沒有回頭。
心情才放鬆。
兩人照面。
陶茹雪好奇道:“你沒睡,不會在等我吧?”
“明天還是讓集團安排個司機跟着你吧,這麼晚了,讓代駕送你,是否有失身份?”喬智故意表現得很幽默。
“不用那麼麻煩,我還是習慣自己開車,獨來獨往,可以放空自己。”陶茹雪有些感動。
喬智牽住陶茹雪的手腕,“你喜歡將自己放入孤獨之中,你有家庭,有兒女,還有我。”
陶茹雪莫名感動,“老公,我好像真的得病了,前段時間壓力很大,特別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耳邊又有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不能逃跑。”
喬智將妻子攬入懷中,“突然掌握淮香集團這麼大一個龐然大物,想要迫切獲得媽和其他高層的認同,給你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但你沒必要那麼逼着自己。”
陶茹雪輕輕地推開喬智的胸膛,“不行,我是淮香集團的董事長,如果我一旦停下腳步,所有人都會失去動力。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公司跟停擺一般。”
喬智苦笑:“要不,我給你找個心理醫生吧?”
陶茹雪瞪了喬智一眼,“不用!心理醫生能治好我嗎?除非淮香集團完全掌控在我手中,否則,我都放不下。”
對陶茹雪的性格很瞭解。
無計可施,無可奈何。
“如果累了,走不動了,我可以借給你肩膀作爲依靠。”喬智認真道。
“不用,我必須要朝前奮進,你別給我鬆綁,那樣會讓我泄氣。”陶茹雪喝了點酒,語氣跟入了魔似的。
洗完澡躺在牀上。
陶茹雪道:“咱們聊聊。”
“聊什麼?”乾巴巴地回答。
“有沒有覺得我們最近好像天天在爭吵,自從我上班之後,好像矛盾變得越來也多。”
“因爲你現在壓力很大,整天在煩工作。”
“我也沒辦法。”
“其實我想跟你說,要麼將工作節奏放緩,要麼將工作丟下,不要把自己折磨成沒有感情,不知疼痛的機器人。”
“你是讓我做出選擇?”
“是啊,這是解決我們目前矛盾的辦法。我的事業雖然還在起步,但我有信心養好你和孩子。”
“讓我當家庭主婦?這現實嗎?”
“我希望你能自由輕鬆任性地活着,而不是按照別人給你寫好的劇本,走一條並不開心的路。”
“別以爲你理解我。你的想法太自私了。”
“沒錯,我就是一個自私的小人。受不了妻子變成不顧家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大半夜了,還必須在一起。”
陶茹雪停頓數秒,“你說了這麼多,還是介意他。”
“沒錯。換做是你呢?看到我半夜送一個女孩回家,而且還喝了酒,你會有什麼想法。”喬智的情緒終於失控。
瞬間又陷入沉默。
“我去處理點事情,你先睡吧。”
陶茹雪下牀去了書房,最終選擇躲避。
慌亂無措,不知該如何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
他剛纔斥責自己,竟然沒有找到辯駁的理由。
等陶茹雪再次走入房間,喬智已經睡了。
她鑽入被褥。
半夜醒來,習慣性地窩在喬智的懷中。
她缺少安全感,喬智能爲她帶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