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酒店,喬智給庒鵬打了個電話,約他在酒店一樓的咖啡廳見面。
雖然時間有點晚,但庒鵬內心火熱。
見面時間越晚越證明喬智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媳婦見庒鵬洗過澡還要出門,攔在了門口,“是不是跟狐朋狗友喝酒?”
庒鵬沒好氣地白了媳婦一眼,“我的狐朋狗友都在粵州呢,這裡是西京,就是我想喝,也找不到對象啊!”
媳婦挑眉,“都十一二點了,你出去見誰啊?”
庒鵬穿上了皮靴,對着鏡子整理了下發型,“見老闆!”
媳婦知道庒鵬不會說謊,因爲如果這是個謊言,太容易被拆穿了,目送丈夫走出門,嘀咕道:“這老闆也太怪了,大半夜的喊員工談事,又不給加班費,給他效命還真不容易。”
庒鵬的耳朵尖,從門口又轉了回來,“婦人之見,老闆這麼晚找我談話,那是正兒八經地談心,職場上想要和老闆拉近距離,必須要抓住這種機會。你在外面千萬別亂嚼舌根,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影響我的前程。”
“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前程!”妻子哼了一聲,心中有數。
不管前途如何,眼下給庒鵬的薪資待遇,卻是貨真價實的讓人眼紅,比起之前在粵州翻了好幾倍,關鍵庒鵬現在手裡還掌握着大權,考慮過幾天,將自己的一個表妹塞進去工作。表妹雖然沒怎麼讀過書,但人長得漂亮,喬幫主集團收人的標準很簡單,如果顏值過得去,學歷、從業經驗可以放在次要位置。
庒鵬知道妻子的性格,東北女人,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心直口快,不怎麼管得住嘴,但心地善良。
打車抵達酒店,喬智坐在東南角的茶桌上,他遠遠地朝庒鵬招了招手,臉上帶着溫潤的笑容,然後朝鋼琴旁邊穿着白色禮服的女孩點了點頭,女孩微笑擡手,修長纖細的手指在琴鍵上柔軟的觸碰,宛如天籟般的音樂,在大廳悠揚地彈奏,聲音不大,但滌盪心靈。
庒鵬沒想到喬智會如此高雅的場合約自己見面。
“莊老師,我聽說你有過樂器經驗。”等庒鵬坐定之後,喬智喊來服務員,要了一壺碧螺春。
庒鵬暗忖喬智心細,對自己很瞭解,知道自己綠茶只喝碧螺春,“老闆,你見笑了,我年輕時是喜歡音樂,不過學的是橫笛和二胡,可比不上鋼琴這麼高雅,屬於村夫的水平。”
“莊老師,千萬不要妄自菲薄,鋼琴被譽爲鋼琴之王,有很多鋼琴曲膾炙人口,大家現在對鋼琴各種推崇,鋼琴固然有優勢,但不能否定華夏傳統樂器的否定。近一兩百年以來,西方的審美主導着世界的主流價值觀,其中包括對樂器和曲譜的滲透。再過十年二十年,當華夏文化成爲主流,鋼琴和華夏的傳統樂器,地位說不定也會逆轉。”喬智笑着說道。
庒鵬喜歡喬智身上流淌的民族自信,他在國賓館工作過,骨子裡流淌着相似的共鳴。
知音啊!
“我聽唐騎說過,你將成爲華夏美食對外的標誌性人物,你前兩天在開業儀式上說的那些話,很多人感到惋惜,但作爲餐飲從業者,我感到很是振奮。”庒鵬很認真地說道,“我有一個請求!”
喬智道:“不妨直言!”
“如果有一天覺得我能力足夠,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安排我前往國外一家分店擔任廚師。”
“你的要求讓我很意外,大部分出國的廚師都是爲了掙錢賺外幣,而你在國內完全可以輕鬆地養活自己。即使出國,給你的待遇也不會太高。”
庒鵬自嘲一笑,“不是爲了逐利,是爲了追名。人生如夢,總要留下一些痕跡。”
喬智朝着庒鵬點了點頭,站起身,主動伸出手,“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請你放心,我會充分尊重你的意願。”
庒鵬跟喬智握手,感受着比自己年輕十多歲的喬智手掌傳來的粗糙感,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成熟。
“里昂,加油!這是西京店員工們的心聲。”
喬智淡淡笑道:“懂!我必當全力以赴!”
庒鵬回到家中,已經是凌晨一點,孩子與妻子都已經睡着,他洗了個澡,依然有些亢奮,不僅是因爲喬智跟自己推心置腹地說了很多肺腑之言,還因爲喬智對自己足夠熟悉,有種知己難遇的感覺。
“唉,徐謙、吳林風、鍾石、沈賢等等,你們這些人跟我還是有些距離的,儘管我加入喬幫主集團比較晚,但我和老闆的靈魂是捱得最近的。”
自己知道老闆想什麼,未來會做什麼。
儘管喬智沒跟庒鵬表態,在所有主廚當中他所處的位置!
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隱晦地表達出了一層意思——最欣賞的人就是自己!
返回房間,喬智揉了揉太陽穴。
臨別之前跟庒鵬做了一下思想工作,發現自己忽悠能力好像越發如火純青。
如何不用明言,就可以讓對方感受到自己非常欣賞他,這是極其需要技巧和功力的。
……
返回瓊金,喬智跟胡展驕見了一面。
胡展驕亮了亮自己手上鴿子蛋般大小的鑽戒,表明自己名花有主的身份,樣子得瑟,十分欠揍。
“老喬,我特別羨慕你,不買房,不結婚,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雖然我父母給了首付,但每個月幾十萬的貸款,還是有點壓力。”胡展驕只有在喬智面前纔會偶爾展現出現實的一面。
喬智在胡展驕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說道:“第一,從今年開始,智驕調查諮詢公司,我那一份分紅,全部給你了。不是借,所以不用你還。第二,之前從汪家父子買下的那棟樓,產生的利潤也全給你。第三,喬幫主這邊有一個股東的位置,你可以掛個職,每年有固定分紅。”
胡展驕瞪大眼睛,吃驚道:“你是老喬嗎?不會是那個假貨吧?”
喬智瞪了胡展驕一眼,“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一步步能夠到現在,離不開很多人的幫助,其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梅姐,一個就是你。苟富貴勿相忘,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你也沒必要拒絕!你現在缺錢,而錢對我而言,現在已經只是一堆數據了。”
胡展驕忍不住笑出聲,“唉,人比人氣死人。既然你如此爽快,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喬智道:“再過一個月,就要去里昂。我實在是厭倦了這種虛僞的生活,尤其是那些浮於表面的榮譽。拿到了世界冠軍那又如何?”
胡展驕眼中露出鄙視之色,“又開始裝嗶了。”
喬智搖頭,“我真心不是在表演,唉,作爲我的死黨,你還是做的不夠,無法體諒我現在的心情,悲觀、失落、低迷、茫然,不知道未來如何,不知道 能做什麼,只能隨波逐流,被大勢裹挾着,朝無法預知的地方前行。”
胡展驕大笑起來,“可以別說話了。搞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似的。”
委屈,這個詞用得有點妙不可言。
自己是挺委屈的!
爲了償還父親因病欠下的債款,被迫和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陶茹雪結婚,在追求陶茹雪的過程中受盡冷眼。
爲了讓丈母孃不覺得自己是個廢物,狗急跳牆一般搞了個食堂,含辛茹苦,艱難創業,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
除了要溶解陶茹雪宛如冰塊一樣的心臟,還要捏着鼻子成爲小姨子陶茹霜的護花保鏢,還要當個人生導師一樣給老丈人一邊擦屁股,一邊指導他如何挽回婚姻……
關鍵是,明明是一個特別在乎錢的人,突然有一種恍惚,好像錢變得不怎麼重要了。
“驕哥,我剛纔好像頭有點暈,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我說不要分紅了?”
“老喬,別讓我鄙視你,說出去的話,不會反悔吧。”
“啊?我剛纔說話了?”
“……”胡展驕被喬智扮演老年癡呆,氣得頭頂生煙,“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別跟我玩,你不是君子那一套,方正我是當真了。”
喬智道:“有錄音嗎?”
胡展驕沉默數秒,眼前一亮,“我的辦公室爲了防止小偷,還真有監控系統,哈哈!”
喬智果斷攤手,轉變口風,“好吧,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我的承諾,一言九鼎。”
胡展驕嘿嘿笑道:“這纔是好兄弟嘛!”
離開了智驕調查諮詢公司,回想起最後一段和胡展驕的對話,喬智啞然失笑。
頭可斷,血可流,人設不能崩。
摳門是自己很鮮明的人設之一,絕對不能隨便拋棄。
即使是自己的死黨,也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了足夠的錢,就對錢沒有強烈的佔有慾和控制慾了。
在喬智眼中,很多人都是有功能和屬性的。
但胡展驕絕對不屬於這個類別。
……
法國,里昂。
名廚普利策在後廚檢查着團隊的每一項工作,儘管擁有名氣和地位,但他對待自己的工作,依然一絲不苟,將每件事都做到極致。
“師父,外面有人想要見你。”
“什麼人?一個來自意大利的年輕人,他說要挑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