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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這時,那個如斷玉碎冰的聲音再次響起:“拿酒來!”

老柯遞過一罈酒,少女拍開泥封,將酒罈高高舉起:“我敬諸位!”

清亮的酒水淌入口中,冰冷而又熱烈,宛若這月光,這火光,這燕北的血紅雪白。

火焰在燃燒,那一雙雙如狼般的眼睛,被火光染紅,蟄伏在身體中的狼性蓄勢待發,酒水入喉,凜冽如刀,赤烈如火。

這是他們的宿命。

很多年前,他們是奴隸,是馬賊,是隻有死路一條的囚徒。是那個豪邁如鷹兇狠如狼的男人帶領他們殺出血路,殺出一片生天。

那是他們的王,他們是王的衛士。

月光下的少女,是王的女兒,是他們的宿命。

她召喚他們而來,他們的血,要流在燕北,流在白山黑水。

“殺敵!”

他問李思南:“本王記得當年她和你們家住在同一條巷子,你對她的那位養母可還有印像?”

......

“殺敵!”

多年的流離,征衣戰甲已經陳舊,飛揚如風的少年們已經滿面滄桑,但是刀還在,血還熱,他們千里奔騰而來,只爲找回自己,找回曾經的誠諾。

雖然知道李思南是在拍馬屁,可是這番話卻甚合秦王心意,他找蔣修傑確認過,周彤與蕭韌青梅竹馬,私交甚篤,對於這兩個孩子的事,秦王樂見其成。

周彤的身份,不知道蕭長敦知不知道呢?

龍吟劍嘯長空揚,躍馬馳騁我自狂。

李思南面紅耳赤,當年的事......

......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我有多麼愛她。除非我能代替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否則所有以愛爲名的保護都是無能者的自以爲是。

李思南搖搖頭:“學生已經吩咐下去了,一旦有沈......周姑娘的消息,立刻呈上來。”

無論何時,聯姻都是必不可缺的。

冷風吹起,少女飲盡最後一滴血,酒罈擲地,應聲而碎!

皇家無親情,可是燕王死了。

大帳之中,李思南打開一份戰報,高聲說道:“北路軍來報,蕭韌率軍進關,從東路發起進攻,三日殲敵三千餘。”

帶領韃子軍這件事,我不能代替她,所以只能讓她去,而我要做的,就是用我的勝利讓她化險爲夷。

淚水模糊了雙眼,蕭韌的雙手緊握成拳。

蔣修傑揮舞着手臂,一起吶喊:“殺敵,殺敵,一起殺敵!”

迎風而立,振臂高呼:“衆將士,出征!”

自從棺材鋪付之一炬,秦王遲遲沒有再派人建立新的聯絡點,一則是毀掉棺材鋪的人至今尚未查明,二來也是前陣子京城封城的緣故。

城北有片老城牆,早已廢棄不用,但是那附近卻是遛馬的好地方。

“加上我,是三百八十三人,天亮後,我們就出發,去做我們要做的事!”

“殺敵!”

“我要是你,就先娶了她,把她藏起來,說什麼也不讓她走。”蔣修傑抹一把眼睛,不知何時,他也哭了。

李思南察言觀色,見秦王問起周彤,便道:“學生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書院街上有個賣餛飩的老婦,膝下有一孫兒,有一天,那孫兒丟了,老婦哭得死去活來,周姑娘主動讓人幫她四處尋找,最終將那孫兒找到,那老婦人逢人便誇周姑娘仁義厚道。”

秦王頷首,道:“當年在榆林,她假扮宜寧,挺身赴險,救了宜寧性命。”

李思南忙道:“宜寧郡主仁慈良善,周姑娘俠骨丹心,都是閨中典範,女中翹楚。”

曙光破曉,韃子衛集結完畢。

他們是這世上僅存的韃子衛,三百八十二人!

他不由苦笑,小七在這裡待了一年,他這才幾個月,怎麼就待不住了?

幾天之後,周錚接到秦王密函,立刻讓岳陽帶着十幾個人進京,他則暫時留在保定。

岳陽走後,那處大宅子裡頓時冷清下來。

侍衛笑道:“七少忙完正事,就會去城北遛馬。”

策馬奔騰,風煙滾滾,蕭韌站在遠處,望着那道無比熟悉的身影,漸漸變小,漸漸消失。

遛馬啊,周錚笑了,這是一個好主意。

周錚把幾個院子轉了一遍,還是覺得無所事事。

這番話卻真是秦王的肺腑之言。

燕王一脈只餘稚子幼女,雖然即使燕王活着,他們也不會成爲盟友,但是人死了就不同了,每思及此,秦王便有兔死狐悲之感。

從此刻,她是周彤。

蕭韌掉轉馬頭,冷冷地說道:“你不是我。”

一騎奔馳而來,站在最前面,面對他們站在最前面,火紅的駿馬上端坐着明豔的少女,她輕揚眉角,笑容宛若初長虹的旭日。

他連忙跪倒:“王爺恕罪,學生治家不嚴,內子見識淺薄,當年對周小姐多有誤會。”

秦王還是兩三年前見過這個侄女,難得的是至今依然能夠想起她的樣子。

周錚帶了十幾名隨從,騎馬去了城北。天高雲淡,落葉枯草,老樹寒鴉,周錚在院子裡困了許久,此時縱馬馳騁,只覺愜意。

想到這時,秦王讓李思南寫信給遠在保定府的周錚,令他立刻派人進京,重建京城的聯絡點。

尤其是在收到燕北郡王的那封血書之後,秦王對於燕王的幾個兒女,便又多了幾分憐惜之情。

他叫來一名侍衛,問道:“七少在保定的時候,平時都做點什麼?”

......

蕭韌瞥他一眼,把寫着名字的紙摺好,紙上的字漬已經乾透,三百八十三個名字,三百八十三個生命,而那紙上的殷紅,是她的血。

這是一個很容易被人記住的孩子。

喊殺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響徹夜空。

“李先生,快快請起,這怎能怪你呢,若你有錯,那本王豈不是錯上加錯?明明是骨肉至親,卻讓她顛沛流離,本王愧對皇兄啊。”

秦王站起身來,問道:“周彤可有消息傳來?”

從這一刻起,他們不再是傳說,他們是韃子衛,活生生的韃子衛。

耳畔風聲烈烈,忽然,風聲裡似乎還夾雜着其他的聲音,周錚凝眉細聽,那聲音若有若無,聽不清楚。

他勒住繮繩,凝神靜氣,這一次終於聽清了。

“救命啊,救命啊!”

有人在喊救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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