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運捉摸不定的軌跡面前,任何人的掙扎都好像徒勞無力。或者說,更像是一種蒼白,一種螢火面對皓月的蒼白。
易峰一大早醒來,輕而易舉地便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王珍珍。就在他高漲的情緒還沒到達頂點時,況天佑卻又在無聲無息間悄然而去。命運在這個時刻對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使得那顆隱藏於鋼鐵胸肌裡面的心臟,此時此刻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有這麼一段時間,或許是因爲供血不足,易峰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是依照慣性繼續運作的思維,呆板而又死灰、孤獨又充滿寂寞。
房屋裡是悽然的景象——肝腸寸斷的馬靈兒、斷絕生機的況天佑、震痛不已的山本未來和堂本真吾、傷心落淚的王珍珍,還有似乎失去思維的易峰。
而房屋外,是潺潺流動、萬古不變的大海;是日臻向上、日新月異的人類;是高高在上、變幻不定的浮雲。
讓我們的視角再放大些,從五日市漁港上勞碌的景象中迅速上升,讓汽車變得渺小、房子變得渺小、漁船變得渺小、港口變得渺小、城市變得渺小、日本變得渺小、亞洲變得渺小、地球變得渺小,最後一切變得渺小……
這時,地球就是一顆滴溜溜轉動、帶着濃郁生命氣息的藍色小球,與其它七顆生命氣息極度薄弱的行星一起組成了太陽系的八大行星。小屋裡,那充滿悲傷與惆悵的氛圍此時此刻放在龐大運轉中的太陽系中似乎變得微乎其微。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比起星辰間億萬年的運轉工作,剎那間失去了意義。
太陽,這顆距離地球最近的恆星,其核心溫度可達1500萬攝氏度,壓力也極大,使得由氫聚變爲氦的熱核反應得以發生,從而釋放出極大的能量。在人類的科學意識中,這顆高密度、高溫和高壓狀態的恆星中,似乎杜絕了一切生命形態的存在。
然而造物主的神奇之處便在於人類的理智之外,當我們把視角放在這顆充滿了“飛龍再生、鳳凰涅槃”的極熱火球上時,你會發現原本充滿了烈炎般色澤的恆星表面上,就在某個不起眼處,聚集起一團海洋般的藍色。一股好像藍色電流、其行如水的物質悄然生息間從太陽內部流淌出來,漸漸匯聚成一個標準的男人體型大小。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光着頭,渾身**,全身隆起的肌肉彷彿石雕宗師嘔心瀝血雕塑而成。最重要的是他從頭到腳都閃爍着藍色的光暈,就好像一具從裡到外散發着藍色熒光的大理石雕像。其一舉一動充滿了力與美,而臉上的每個表情都讓人感到睿智與天成。
這是一個完全由某種不知名能量而組成的完美生物,其體型外貌看似人類。可一旦你看到他臉上如恆河星辰般淡定的表情時,你會發現,把他比作人類,只會侮辱了他的完美出現。而藍色能量人面對遠處藍色的地球,開口的第一句話也充分體現出他那種對人類的渺小,打心底、由全身每個細胞所散發出的傲慢與偏見。
“卑微的人類,卑微的神佛,你們對我的威脅就像一隻只強壯的白蟻對我的威脅一樣。”平淡的語氣猶如恆古不變的宇宙,讓人充分感受到天命不可違!
“不過人類的精彩之處也在於他們的無知,沒有他們,或許我會無聊死吧!”藍色能量人如思考者般低頭沉思道,周圍至高炙熱的火焰絲毫沒能帶給他一絲分神,“但偏偏有人想憑藉一己之力逆天而行,擺脫命運的束縛?而這羣人幸運地得到了另外兩種力量的幫助!呵呵,真是有意思!也好,我也想看看面對星辰衍變的宇宙,人類究竟能夠有多少作爲?”
想到這裡,藍色能量人幽藍空洞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地球某處,黃金比例的臉龐不覺間露出一絲笑意,歪着頭自言自語道:“那光頭也來了,劇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隨着神秘能量人充滿離子電力的聲音,讓我們把畫面再拉到五日市漁港上,服部半藏的小屋裡。
“叮鈴鈴!~”門鈴一陣清脆響動,一長相古樸威嚴的漢子穿着一身灰色武僧服進得門來,第一眼便察覺到屋內怪異的氣氛。
“師傅,怎麼回事?”赤臥沒想到,自己纔出去轉了幾圈,回來就見到眼前這幅匪夷所思的景象。
易峰皺着眉頭恍若未聞,星辰般的眸子一動不動,好像一部拉了電閥的機器,斷了生機。
正在這時,在易峰的靈魂深處,一抹彈完大小的金色顆粒波動出一陣金色光暈,慢慢的,好像天女散花般,數不盡的金色顆粒如億萬顆宇宙星辰般充斥了易峰的整個靈魂。而當事人易峰只覺忽然間全身由內到外一陣溫暖,心頭不知不覺間縈繞着一種面對一切大恐懼而衍生出的大無畏之精神,本來停滯堵塞的思維也迅速靈動如水般活躍起來。
伸手拍了拍一直哭泣不停的王珍珍,易峰來到馬靈兒和況天佑跟前,蹲下身子,漆黑的眼眸盯着況天佑胸前皮肉翻開的傷口,易峰的心中突然之間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淡定與從容。緩緩開口道:“馬姑娘,你先不要傷心了,或許你還不知道,天佑是殭屍之身,不會這麼容易死去的。”
馬靈兒本來哀默的臉龐在聽到易峰的話後不由重新煥發出了神采,不過並沒有那種欣喜之意。她的實力自己清楚,剛纔那一劍傾力而出,她有自信就是將臣在她面前,如果毫不抵抗,都能被捅個半死(馬靈兒自以爲)。所以,就算況天佑是二代殭屍,也很可能就此離開。
“可他現在毫無生機,該怎麼救?”馬靈兒振奮起一絲精神,沙啞地開口問道。
“血啊!”易峰淡定地笑道,“殭屍最大的補充就是人類或者一切生靈的血液,給他適當的血喝,他就會起死回生。”
“這我知道,可有用嗎?他的傷,很重。”馬靈兒不願提及無可挽回之類的字樣。
“有用。”易峰語氣如泉水般溫潤道。
馬靈兒聞言不由好奇地看向面前似乎過分自信的男人,就在剛纔這個男人好像還毫無辦法吧,怎麼才過了短短的時間,他就好像由內到外變了個人一般呢?
“好吧!”馬靈兒聽着易峰淡定的話語,自己焦躁的心也淡定起來,舉起左手腕,右手劍指一揮,就想割腕取血。
“慢着!”易峰的右手毫無軌跡地握住馬靈兒的右手手腕,有些無奈地苦笑道,“你的血不行,得用我的。”
馬靈兒聞言幡然醒悟,竟升起歉意道:“對不起,我忘了,我們馬家的血天生對殭屍有剋制作用。”
“嗯,沒事,你也是當局者迷。”易峰安慰道。隨後轉頭叫來王珍珍,把有些心力交瘁的馬靈兒扶在一旁觀看。馬靈兒本來不想,奈何經歷了剛纔的劇烈心裡歷程,神魂大是受傷,原本馬小玲的身子就相對弱勢,所以有些虛弱腿軟的她倒也沒有多作矯情。令易峰心虛的是,漸漸恢復清醒的馬靈兒似乎察覺出他和王珍珍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感情,秀美狹長的丹鳳眼零星裡爆發出點點寒光。
易峰不安地縮了縮脖子,左手扶起況天佑,右手伸至況天佑的胸口上方,陣陣淡淡的月色光暈悄然間在其食指上旋轉不停。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也沒見其食指有任何傷口出現,一滴閃爍着月色光暈、晶瑩飽滿的紅色血液便憑空從其食指上滑落,正好滴在況天佑的傷口上。
只滴了一滴,易峰便收起了右手,一旁的馬靈兒見狀不由細弱蚊聲道:“真小氣。”
易峰耳朵極其尖銳,聞言眼神不可思議地看向一旁的馬靈兒。他不是怪馬靈兒說他小氣,而是震驚於這句話的語氣和內容,這根本不像是馬靈兒會說的話,更像是馬小玲跟他鬥氣的舉動。如果不是明知馬小玲仍處於昏迷的話,易峰幾乎不敢相信天下間還會有誰這時候說這種雞毛蒜皮的事。
無聲地嘆氣,易峰把精力重新放在況天佑身上。只見隨着易峰神奇的一滴血液,況天佑的傷口也神奇般的發生着變化。血液早已被傷口吸收,衆人所見的是其傷口上正散發着一種淡淡的光暈,此刻,這些光暈正以驚人的速度修復着拳頭大小的傷口。不出幾個呼吸,原本觸目驚心的劍上便神奇般地痊癒。衆人看着況天佑光滑如初的皮膚,如果不是胸前衣襟上的破洞,誰會相信,就在前幾秒,這裡有着一個皮肉翻卷的血洞?
月色光暈在傷口痊癒後似乎失去了方向,慢慢消散在空中。
“好了,如果我猜得不錯,天佑上的傷應該好了。”易峰對衆人說道。
“那爲什麼還沒醒?”馬靈兒皺眉道。
易峰聞言想了想道:“應該是他不想醒吧,天佑當了六十年的殭屍,最大的心願就是靜靜地死去,現在雖然把他的生機挽回,奈何他的潛意識裡還認爲自己已經死去,所以暫時他還不會醒。”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一旁的王珍珍問了句沒營養的話。
易峰聞言對王珍珍笑道:“什麼時候醒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是,如果天佑醒了,而有的人到時再給他一劍,那就回天乏術咯!唉,其實你老公我還是有辦法能夠令天佑快速轉醒的!就是怕有個萬一啊!”
王珍珍聞言,小臉毫無徵兆地刷的一下紅透了,低着頭,風情萬種地看着易峰,眼中毫無責怪之意,有的只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甜蜜。
馬靈兒聞言氣惱地瞪了易峰一眼,又不爽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珍珍,扭捏着身子,極不情願地開口道:“你有辦法就救吧,我是不會有什麼舉動的!”心中恨恨道:“好個花心大蘿蔔,竟然這時候威脅我,我要是把我的小玲兒安然地交給你,我馬靈兒三個字就倒着寫!”
易峰聞言哈哈笑道:“這就好,我也是以防萬一,馬姑娘千萬不要對號入座啊!”心中卻苦笑道:“大爺我這也是破釜沉舟,與其到時候這姑奶奶在小玲耳邊扇風點火,倒不如現在就捅破窗紙,淡化她的怨氣。”易峰的心思不可謂不靈敏,先前剛剛察覺出馬靈兒對自己和王珍珍之間親密感情的不滿,現在就想出了破解之道,可以看出,一個人如果想腳踏兩隻船,沒有慎密的心思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