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必須要考慮善後的問題。
將葉雲這些人全都送去警局這自然是最正確最應該的做法,然而低頭鴨不是白癡,剛纔的那些大戰他雖然沒有看到多少,但現在回想起來也該明白這些人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別說抓他們去警局了,就算是蒐集證據將這事實上報上去……有沒有人相信還是其次,若是惹得這些人報復上來,他那些兄弟似乎都不夠看的吧。
想起樓下的一百五十多小弟,低頭鴨低着頭看着自己腳尖,眉頭皺着思索權衡着事情的可行性……以一百五十人對付區區六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重傷將死的人,這怎麼看都是勝算頗大的吧。只是從剛纔上面開打到現在,過去起碼有十分鐘了吧。下面那幫人都是死人嗎?都不知道上來看一看……
古琴彈出的綠色熒光觸及到阮卿貞的身體,立刻開始對阮卿貞身上的傷口進行修復治療起來,那些被子彈打中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眨眼間的功夫就恢復如初,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傷口。而阮卿貞本來死灰一片的臉色,則稍稍好轉了一些。
伸手撫平震顫的琴絃,嶽菁菁輕輕嘆了口氣,擡頭看着站在旁邊的葉雲歉然道:“抱歉,古琴的治療作用只限於外傷,她所受的內傷……我無能爲力。”
葉雲點了點頭:“能幫到這些已經很謝謝你了。我這就送她去醫院。”說着,對嶽菁菁和那邊的陳寶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這頓飯不能再陪你們吃下去了。我要先走了。”
陳寶下意識地點點頭,目光卻只是複雜而詭異地看着嶽菁菁以及桌上的古琴,完全沒有將葉雲的話放在心上。嶽菁菁有些心虛地看了陳寶一眼,對葉雲點了點頭:“沒什麼,救人要緊。你們還是快點去吧。”
葉雲回身抱起阮卿貞,擡步朝樓梯口走去。
正站在那裡思索着對策的低頭鴨咬咬牙,終於上前一步攔在了樓梯口:“等一等!你們走了,這事情怎麼辦?”
葉雲看着低頭鴨,表情有些陰冷和煩躁:“你別忘了,我剛纔救過你一命。”
低頭鴨有些尷尬,那件事情他確實還記得。但天鵝飯莊的意義對於他來說非比尋常,自己手下的那幫兄弟,有很多甚至就靠着這地方過活……硬着頭皮咬咬牙,低頭鴨有些慚愧地對葉雲道:“對不起。但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嚴重,我根本沒有辦法幫你們隱瞞什麼,況且我手下這麼多兄弟……”
臉色同樣難看的趙青冥這時候走上前來,緩緩拍着低頭鴨的肩膀,面無表情道:“今天有人吃火鍋,不注意煤氣罐泄露了……二樓包間化作一片火海,死了幾個外地來的客人……這樣的說法你應該會做吧。”
低頭鴨面露難色:“就算只是普通的事故,警局也是要立案調查的……”
葉雲冷冷的擡頭瞪着他,聲音冰寒而毫不掩飾其中的威脅:“我告訴你,我既然能救你的命,那麼再要回去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說完這些之後,葉雲再不看低頭鴨一眼,抱着阮卿貞快步下樓。小明月擦擦額頭的血水,蹬蹬蹬跟了上去,路過低頭鴨身邊時,小女孩紅着眼睛狠狠瞪了低頭鴨一眼,忽地腦袋對着旁邊的合金扶手,一腦袋將其徹底撞成了廢鐵,這才冷哼一聲,下樓去了。
看着那被小明月撞的幾乎只能當廢鐵賣掉的合金扶手,低頭鴨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單單是這個小丫頭,樓下那幫不中用的傢伙只怕來上一千個也沒什麼用吧。
刀槍不入,金剛不壞?那還打個屁啊打。
陳寶捂着嶽菁菁的手,臉色難看地走出包間,努力不讓自己去看那邊樓道上的慘狀。來到低頭鴨身邊,他壓低聲音對對方說道:“那些人怎麼說的?”
低頭鴨苦笑着回答:“還能怎麼說……液化氣泄漏爆炸,炸死五個……”
“你沒想過攔住他們嗎?”
“攔不住啊。”搖搖頭,低頭鴨再看了一眼那廢鐵扶手,步伐沉重地朝樓下走去:“寶哥你和小姐也快走吧,再耽擱可能就不好走了。這裡發生的事情,遲早是會引來警方的。”
陳寶是金盆洗手的江湖人,若是被牽扯到這件事情裡,難保不會給他帶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有可能會打擾到嶽文那些人的生活。
感激地看了低頭鴨一眼,陳寶護着嶽菁菁下樓而去。少女揹着古琴,本想看看外面樓道上發生的景象,奈何雙眼被自家叔叔緊緊捂着,什麼也看不到,只能隨着對方亦步亦趨地下樓。
大廳裡,那些被低頭鴨招來的小弟們全都站起來,人人臉上都帶着奇怪迷惑不解焦急等神色,看着從樓上走下來的低頭鴨和陳寶等三人。
剛纔葉雲他們一行人匆匆下樓,懷裡還抱着昏迷不醒的阮卿貞,這些人沒有得到命令,也就沒有阻攔,這時候看到低頭鴨等人平安無事的下來了,便紛紛湊了上去。
低頭鴨難得地沒有低頭,面色陰沉地從鴨舌帽下一一打量着衆人,然後寒聲問道:“我想知道……你們剛纔聽到樓上的聲響了嗎?”
“當然聽到了。不但我們,連外面的路人都聽到了。還有人進來提醒我們,不過都被我們勸退了。”一名小弟很是興奮的道。他們這些人之中有很多人是隱約知道一些內幕的,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幫“朱哥……”撐場面,說不定還會和什麼人幹一架。聽到樓上傳來各種奇怪響聲的時候,人人都想興奮的衝上去幫忙,但因爲顧忌着低頭鴨的那句“摔杯爲號……”,就一直耐着性子等着。等到後來葉雲幾人匆匆下來,衆人灰頭土臉,身上帶着傷,更有一個女人渾身是血的昏迷了過去。他們就更好奇上面發生什麼事情了,這時候看到低頭鴨三人安然無恙的下來,頓時自我腦補出“朱哥一人單挑六人,暈一傷三嚇退衆人……”的情形來。雖然六人中有四個人都是女人,但以一挑六,也還是讓這幫小弟們佩服不已。
當下,就有人想接着話茬大拍馬屁,卻沒想到低頭鴨把眼一橫,一巴掌將剛纔那名答話的小弟扇倒在地上,破口大罵怒不可遏道:“聽到了!聽到了還他媽的死坐在下面幹什麼?你當老子我今天讓你們來真的是請你們吃飯的嗎!?知不知道我在上面都他媽的快被嚇死了!”
所有的人噤若寒蟬,低着頭將到嘴邊的馬屁生生嚥了回去。那個倒黴的小弟更是捂着腫起來的臉頰,又是錯愕又哭喪着臉道:“朱哥,兄弟這不就等着你的暗號呢嗎……你說摔杯爲號,我們就等着那杯子響呢。”
低頭鴨臉色漲紅,被這傻瓜氣的不輕,當下更是憤怒,衝上前去就是一腳踹了過去:“摔杯爲號!摔杯爲號!摔杯爲號你妹啊!你他媽的活了這麼大,不知道變通啊!老子當時他媽的就差沒暈過去了,哪有力氣給你摔杯子!我去你媽的摔杯爲號!你這種蠢貨,以後別讓我在天門路看到!我遲早要被你這種東西坑死!草!”
站在一旁的小弟們心驚膽戰地看着大發雷霆地朱哥,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就在這時,飯莊的大門被幾個人強橫地推開了,一個聲音從圍觀的人羣之外傳了過來:“老朱啊,你在幹什麼呢?”
正在暴打小弟的低頭鴨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擡起頭朝聲音那邊望去。人羣分開,六個黑西裝的彪形大漢拱衛着一個瘦小如猴的男人走了進來。那人三十歲上下,頭髮卻像那些街頭殺馬特一樣染成了橙黃色,嘴裡嚼着口香糖,尖嘴猴腮的樣子很是讓人厭惡。
看到這個男人的出現,飯莊裡的所有人都立刻低頭彎腰,大聲問候道:“猴哥好!”
“猴哥好!”
“見過猴哥!”
被稱爲猴哥的瘦小男人一邊笑嘻嘻地點着頭,一邊越過人羣來到了低頭鴨這邊,看了一眼地上鼻青臉腫的小弟,隨意踹了一腳,這才擡頭看着低頭鴨道:“老朱啊,怎麼回事呢這是?”
低頭鴨臉色依然有些難看,搖了搖頭答道:“沒什麼。教訓一個不懂變通的笨蛋。”他看了猴哥一眼,然後讓開身子,拉着他來到陳寶的面前道:“你來的正好,看看我帶誰來了。”
“寶哥!”看着面容依稀熟悉的二兩刀陳寶,瘦小男人立刻大喜,張開雙手大笑着擁抱過去:“真沒想到我能在這裡見到你!”
“呵呵,我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這位是……文哥的女兒吧。”指着嶽菁菁,瘦小男人笑着問道。
陳寶點了點頭:“嗯。是文哥的掌上明珠。”
“哈哈哈,文哥真是好福氣啊!小妹妹,你有一個很了不得的爸爸哦。想當年,他在我們天門路那可是……”
“猴子,文哥已經不理江湖事了。我們也不想再介入其中,就不要提當年那些舊事了。”陳寶打斷對方的話,不想讓嶽菁菁知道太多以前的那些事情。
瘦小男人一愣,然後笑着點點頭:“也對!你們現如今洗白了,可不能再和我們這些人再攪合到一起了。總而言之,小妹,如果你今後遇上什麼被人欺負的事情,或者看到他們這些人裡有什麼對你不禮貌的傢伙,只管來和我說!就算不在天門路,遇上別的什麼不對路子的人,你只要報上我冠軍侯的名號,保證平安無事!”拍着自己那雞胸脯,自稱冠軍侯的男人如此說道。
嶽菁菁有些牴觸地看了對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這個人的感覺和低頭鴨給她的感覺並不相同,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對陳寶和自己的態度並不如表面表現的那樣恭敬,反而處處挑釁。
嶽菁菁能感覺到的東西,低頭鴨和陳寶自然也能聽得出來。陳寶微微一笑,向冠軍侯點了點頭道:“今天來這裡就是想和人吃頓飯順便懷懷舊,倒是沒想到會誤打誤撞來到你的產業裡。我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