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妃日記 心心相映,此情堅如金 34
碧綠蔥蔥的桂花枝,開滿着小鴨黃的小花,一串又一串,清麗秀氣,濃馥的花香飄蕩在空中,花樹下,一個漂亮的娃娃穿着嫩嫩的粉黃裙,撇着直想哭出來紅紅小嘴,一雙原本亮燦燦的眸子,此刻盈滿委屈之色,正巴嗒巴嗒的瞅着燕北。.
可燕北沒有理她,正和那個壞蛋沒完沒了的說着話。
凌兒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笑起來好好看的燕伯伯也是一個壞蛋:他騙她說要帶她去找孃親,她高興的眉飛色舞,結果呢,他卻把她交給了另外一個大壞蛋——蕭融。
他們在談什麼?
嘰嘰歪歪,說的好快,笑的古怪難。
凌兒聽不懂啊,憋屈的左右張望。
這是一處山宅,一個高高的圍牆又將她圈了起來,四周,站滿了高高大大的伯伯叔叔,他們全都手執金槍,威風凜凜的樣子,看上去好凶的,完全不像鳳宮裡的侍衛,一個個皆會對她露出溫善的笑臉。
她憂傷的不得了臍。
凌兒想家呀——好想孃親,好想瓏姨娘,碧姨,還有啊,彩珠姐姐也不見了,她又變成孤零零一個人了,沒人和她說話,沒人陪她玩。
她鬱郁的盯着自己手上的杏花糕,沒吃,忽然之間好想念“冬瓜伯伯”的藍莓蛋撻,圓溜溜着,又脆又嫩,上面會沾着她最最喜歡吃的果醬。
可是,她又落到了大壞蛋手上,再不能回家,她心裡沮喪極了。
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越想越氣憤,小手一揚,凌兒憤憤的將杏花糕扔到了燕北身上。
“壞蛋!你是壞蛋!”
她瞪着眼,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燕北終於回過了頭,只是隨意瞄瞄,拂掉手上的糕屑,沒把她當回事——眸子微一深,僅此而已。
蕭融火大了,幾步走上前將她拎起來,方方的臉孔,橫着濃眉,對着心生慌亂的她冷笑:
“發什麼公主脾氣?”
“放開我,大壞蛋!”
凌兒氣鼓鼓的叫着,鳳伯伯讓她叫蕭融做融伯伯,她纔不會叫,這個人就是一個大壞蛋。
“我說過的,你無論如何都逃不掉。死丫頭,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膽敢慫恿別人帶你走,那些被你蠱惑的人就會跟彩珠一個下場!”
她聽不懂他話裡真正的意思,唯一聽懂的是,彩珠姐姐也被他抓了回來,她急了,驚問:
“彩珠姐姐?姐姐在哪裡?我要彩珠姐姐!大壞蛋,你放開我……”
被他吊在半空,失重的感覺很難受,凌兒揮舞着雙手,蹬着小腳,想抓住這個壞蛋,狠狠的咬上幾口,但她只能徒勞的掙扎,就像一條離開水的小魚——
凌兒見過皇宮裡的彩尾魚離開湖水後的可憐樣子。有一回,她想和湖裡那條好漂亮的小魚玩。哭鬧了好半天后,師婆讓人打撈了一條上來,她張望着它在自己的手上來來回回的甩着頭,看樣子難受極了。她不明白它爲什麼會難受,她只是想和它玩而已,後來,師婆跟她說了好一番道理,說魚兒是離不開水,沒了水就會死,她想了好一會兒後,才答應把魚兒放回池子。
現在,她覺得自己就是那條可憐的小魚,被人抓在手上隨意的玩耍着。
“你很想知道嗎?”
凌兒惱怒漲紅了臉不答,心裡直念:她不想做魚,誰能來救她?
凌兒傷心而無助的看着邊上面無表情的燕伯伯,她不明白啊,燕伯伯昨兒個還給她講故事,今天怎麼就把她“賣”了呢!
她多麼的希望燕伯伯可以救她,可是,唉,她垂頭喪氣扁着小嘴。
“來人……把彩珠帶上來……”
蕭融大聲命喝了下去。
燕伯伯聽到這話終於有點反應了,皺起了眉又看了她一眼:“她還是個孩子!蕭侯何必跟她過不去。”
“她的確是個孩子,不過,心眼活的完全就像個大人。若不讓她長點記性,她會無法無天——瞅瞅,居然敢對着我們撒野,好好的杏花糕說扔就扔……膽子越來越大了,來人,今兒起,別給她吃點心,餓她幾頓,看她收不收斂這個嬌縱的脾氣。”
蕭融“哼”了一聲,將她扔下來,力道用的並不大,可足夠將她摔的四腳朝天。
好疼!
草地上有不少小砂子,嬌嫩的額頭這麼一蹭就起了青紫,凌兒看到燕伯伯再次往她身上看了幾眼,似乎有些不忍,可到底還是回過了頭去,當作什麼也沒看到。
她忍住沒有哭,爬起來,咬咬嘴脣,小手摸摸發疼的額頭,待摸到了跟血後,終於有霧氣在眼底聚集起來:她長這麼大,從沒有被這麼欺負過。
不一會兒,彩珠姐姐就像“拖把”一樣被一個侍衛拖了上來,滿身的傷,那一身好看的湖蘭色裙子上全是鞭痕。每道鞭痕裡皆沾着血,髮絲上黏着血和泥,臉上呢,一大片一大片的全是血漬,鼻青臉腫的,若不仔細的辨,還真辨不出那是彩珠姐姐的臉。
凌兒呆看了一會兒,顫悠悠的走過去,那噙在小小眼窩裡的晶瑩之物一下滾落。
她想撲上去抱彩珠,卻好像又怕抱疼了她,跪在那裡,慘兮兮的直叫:“彩珠姐姐,彩珠姐姐……”
說着,她用小手輕輕的摸着彩珠受傷的臉膀,一邊不住的呼着氣兒。
彩珠全身疼的就像在火燒,看到凌兒時,不自覺的便露出了一種無奈而悲痛的神色,爲自己終不能將她安全的送出去而心痛。又見這孩子爲她而痛哭流泣,鼻子一酸,眼淚跟着簌簌的落下來。
“姐姐別哭,凌兒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一定不會再痛了!凌兒呼一呼!”
甜美的嗓聲帶着隱約的哭音。
彩珠姐姐身上全是傷,一定很疼,這些人全是壞蛋。
凌兒難受極了,一抹眼淚,轉身衝着蕭融跑過去,掄直小拳頭直打:“壞蛋,壞蛋……”
要是自己能有像“冬瓜”伯伯一樣了不起的功夫,她一定會將這個壞蛋打成一塊大餅。
可她是這麼的弱小,小到起不了一點點的威脅力道,便被這個大壞蛋抓了起來,那麼一甩,小小的身子就在空中直翻跟斗。
那個壞蛋在冷冷的吩咐:“北冥,將這個小丫頭,看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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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嗚嗚嗚! ⊕тt kán⊕¢ ○
她就像一個藤球,從這個大壞蛋手上傳到了另外一個壞蛋手上。
這裡的人全是壞蛋,就算這個北冥伯伯很愛和她玩,但是,只要是聽大壞蛋的,全是壞蛋。
凌兒被倒拎着帶下去。
世界顛倒了,她看到燕北瞟來一眼,漠然離開——這個很會講故事的伯伯真的不要她了。
“燕伯伯,別丟下我……燕伯伯,你說過會帶我去找孃親的……燕伯伯……”
終於,嚎啕大哭起來,眼淚就遮去了視線,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
她不明白啊,自己做錯什麼了,那個姓蕭的大壞蛋要霸着她,不放她回家找孃親,她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不乖了,燕伯伯要將她送到這個惡魔手上,不願再理她!
凌兒窮哭窮喊,喊不住燕伯伯遠去的步子。
晚上沒有飯吃,因爲白天的時候,她忤逆了蕭融,就得餓肚子,然後,她被關在一個黑乎乎的馬車裡,門打不開,她在裡面拼命的叫,就是沒人理她。
馬車在動,她不知道自己又將被帶去哪裡,只能蜷着自己小小的身子,鑽在一條絨毯裡,小腦袋瓜裡不斷的想着孃親~美美的笑容,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彩珠姐姐說了,她已經把消息傳了出去,孃親和爹爹很快就會來救她了。
她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那天傍晚時候,彩珠姐姐趁着給她送飯的時候,悄悄的對她說:
“小小姐,主子明天有可能會來帶您走!如果今天晚上還是沒人來救您出去,明天只怕走不了。姐姐問你要不要賭上一把,由姐姐帶你出去找你的孃親,只要我們可以順順利利的逃出梅花庵,去得吉祥銀莊,或者就可以離開安陽郡,北上鳳城見得你的孃親!”
凌兒想都沒想,就答了一個字:“賭!”
結果,勉強才走出主持院,就被人發現,她們四處亂跑,自一個狗洞跑到了外院,彩珠姐姐讓她先一個人往東邊去,東邊有處院牆還有狗洞,她叫她去得那裡等着。
凌兒極機靈的跑去了那裡,很小心的藏好自己,然後,看到整個庵院都起了火,再然後,她慌着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爲彩珠姐姐遲遲沒有出來。
她想過獨自一個人跑出去的,可是,她不認得路,而且,丟彩珠姐姐獨自一個人跑路,那太不夠義氣。
於是她就在那裡等啊等啊,等到最後,等來的是一個長的非常帥氣的燕伯伯。
他說他說燕北,是瓏姨的夫君,她可以叫他姨丈。
他還拿出了一個玲姑姑貼身戴着的玉佩。
凌兒覺得他長的不像壞人,和藹可親,笑起來好看的不得了,雖然戴着狼型面具。
他伸出手來抱她,很友善,她禁不住誘惑,就撲了過去,抱起來的感覺好舒服。
燕北叔叔待她很好很好,她以爲他一定會幫她將孃親找回來的,原來,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居然騙了她。
烏漆抹黑的夜色裡,凌兒嗚嗚嗚的哭着,她肚子好餓,她好害怕,好想好想回到孃親身邊。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哭累了,睡了過去,夢到自己回家了——
孃親穿着漂亮的紫色裙子,笑盈盈的湊在她小臉上,親着她,呵着她癢癢,憐惜的叫着:“凌兒,凌兒,別睡了,要不要吃葡式蛋撻呀,要是想吃,就乖乖的起來!”
凌兒笑的美美的,在黑暗裡笑彎了秀致的眉兒,歡快的叫了一聲:“孃親,凌兒終於等到你了!”
她好開心,睜開眼,卻是一片黑暗,沒有香噴噴的金色蛋撻,沒有美麗的孃親,耳邊只有一陣鬧哄哄奇怪的叫囂聲,有幾絲光亮自車窗的櫺縫間折射進來——
凌兒骨碌爬起來,抓着那木櫺往外瞧,只看到不遠處,有一陣明亮的火把照亮了半個天空,好多好多人在那裡打架,她的車子在飛快的向前奔跑。
車輪在滾過那些高高低低的坑窪地時,跑的太急,凌兒被一股陡然而起的衝勁反彈,彈回了被窩。
突然,馬車驟停,迷迷糊糊的凌兒聽到大壞蛋在外頭怒吼:“來人,將那個死丫頭給我帶過來,梆上火藥架起來……媽的,金晟,秦紫珞,算你們狠,你們想玩死我是不是,好極,你若再敢將我們往死路上趕,我就讓你們追悔莫及。”
凌兒的心砰通砰通直跳,眼睛發亮,是孃親來了嗎?
就這個時候,馬車外的馬栓被人撬開了,她驚恐的往後退去,來人長臂一撈,將她抓了過去。
一聲尖叫,自嫩嫩的喉嚨裡拔尖的冒出來:“孃親,孃親……”
不知道又將發生怎樣可怕的事情,北冥伯伯那雙好大好大的手掌,將她的一雙小手反負起來,用一根繩緊緊梆住。
有個大漢拿了一大包東西捆在她胸口,味道很刺鼻,嗆的她直咳。
她好想好想哭,可哭沒用,他們不會賣賬,咬着下脣,長長的眼睫毛上猶帶着淚珠子,在高舉的火把底下發着晶瑩的光,可憐兮兮的問:“北冥伯伯,你想怎樣對付凌兒!”
北冥低頭看了一眼,方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小臉,神色似有些不捨,還替她拭掉了眼淚,卻什麼也沒有說,站起時,轉身一揮手,示意下屬將人帶走,對於她的疾聲呼叫,置若罔聞。
凌兒嗚嗚叫着,倒掛在別人的手上,無數人影在眼前晃過,那麼急匆匆,好像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
忽然,有一路人馬橫殺了出來,有人在喝叫:“快救小公主!”
是誰來救她了?
凌兒睜着眼,努力的看着。
一片繚亂,滿世界的火把,刀光爍爍,劍影霍霍,有腥濃的味道在空氣中迷散開來,凌兒被一股外力衝擊,就那麼凌空射了出去,也不知撞到了什麼,一下子暈了過去。
安陽郡至湖口縣,有一天一夜的路程。
湖口縣屯軍三萬,緊跟着青霞郡又有駐軍五萬,南詔十萬精銳駐於玉門關外,旃鳳朝上之軍若敢開戰,南詔便會與東瓴諸個王侯一起宣戰,以圖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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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融約在這裡見面,無非是仗着兵馬在手,既有後援,又有凌兒在手,可以高枕無憂的講條件,他哪有料想到,鳳亦璽不忍旃鳳的百姓遭了內亂之苦,居然肯親自修書一封讓人送來至湖口縣的守軍都統,一記甕中捉鱉,將自信滿滿的蕭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看着那急急欲敗退回青霞郡的數千惠王軍,金晟坐於高頭大馬之上,沉聲喝命下去:“放信號彈,命佈於回雁坡的人馬,截斷他們的歸路,務必將蕭融拿下。”
身後的應聲正要離去,紫珞驅着白馬狂奔而來,面對山坡下打成一片的局面,怎麼也鎮定不下來,急急的叫住道:
“再等等!不離,凌兒還在他們手上……在東子沒有成功救出凌兒之前,我們決不可再輕舉妄動,逼急了,蕭融會拿凌兒開刀……”
金晟沉默了一下,哪有不明白這個道理的,可是,按着時辰,如果再不截斷他們的去路,一切將前功盡棄。
此刻,放眼望去,已經死亡無數,而蕭融是匹害羣之馬,若不趁這個機會將他連根拔除,明日裡,他回到青霞郡,一呼百應,內戰加外敵虎勢耽耽,一場浩劫轉眼就在眼前,死的人遠遠不止今日這些人馬,還將有無數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年青的將卒們因爲這一場戰亂而失去性命。
“阿墨,我們是父母,但,同時,我們還是君主。你曾說過,君輕民貴,君之天,爲民,民心之歸,纔可成統一天下。有些事情上,我們若選擇了一已之私,其結果如何,你可曾想過?今日蕭融如果平安脫險,險非你同意割城相讓,才能換凌兒換回來,否則,引發的會是一連串的戰端。”
紫珞聽着心亂如麻,左想不行,右想不能,一時不好決決擇,金晟卻已一揮手,命人放出了信號彈,決定全線截殺。
如墨的夜空,繁星閃閃,如孩子頑皮的眼睛,一朵燦爛的流星信彈在夜空中絢麗的綻放。
回過神來,紫珞驚叫一聲,已往紛亂的戰局中衝過去,金晟知道現在是無論如何都阻上不了她涉險的,只能帶了人馬緊緊護着她衝進嘶聲震天的戰圈。
刀起劍落,有多少人死於這一場“湖口之亂”,紫珞驅馬一個勁兒的往前衝着,手執長劍,擋去一把把斬過來的金槍,往隊伍的心腹之地衝進去。
雖然,他們安排了韓繼去救人,雖然,韓繼做事,一向讓人放心,雖然,這四周已成一個包圍之勢,可紫珞依舊心慌意亂,就怕所有的盤算到最後,依舊是一場空。
害怕什麼,最能來什麼!
一騎不馴的黑馬,自對方陣營裡橫鑽出來,速度之快,無人可攔。
來人渾身浴血,衝到紫珞跟前時,一個有力的回身勒馬,急喘吁吁的扔下一句話:
“主子,小姐找到了,可他們在小姐身上梆了大量火藥。蕭融發下話來說:我們若敢再逼進一步,他就命人引爆,要讓凌兒死無葬身之地!”
腦子有一度是空白的,紫珞看到滿臉是血的承東時,就知道他們的營救失敗了,這意味着他們已將凌兒推進了絕境。
高高的枯木堆成一個一米多高的祭壇,壇上梆了一個小小的娃娃,滿頭長長柔軟的絲髮,掩去了半張沾着血漬的小臉,一張小嘴被牢牢的堵着,驚恐的眸子睜的猶如銅鈴一般大。
紫珞和金晟趕到的時候,看到了這樣一個讓人絞痛心腸的情景。
蕭融傳來話,要求放行,並馬上把鳳亦璽帶來交換,且立書割城,否則就讓他們眼睜睜看着這個精緻的小娃娃就此灰飛煙滅,死的屍骨無存。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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