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邊請。”
賣笛子的人將手伸起,朝着裡側,那裡,是搖曳着的燈光,有一道梯子,順着梯子,可以直達下面的河道。
湘靈猶豫的片刻,卻忽然看到那樓梯下面一襲的白衫,在夜風和燈光之中,輕輕的舞動,一如她夢裡,他的模樣。
側過了攤位走過去,手忍不住放在腰間,那裡,董良人給她的笛子就在腰帶上。近了,便聞到空氣中有種淡淡的薄荷香氣。那麼熟悉,在北冥的這塊土地上,這香味曾經那麼熟悉得靠近她。
雪白色的鞋子,踏上潮溼苔蘚的階梯,一節,一節,彷彿是走向她夢裡那個方向,她要看到他的面容,這一次,一定要。她要問問,爲何在她的夢裡一次次的出現,爲何說,要她等着他。
只剩下兩節了,她甚至迫切的渴望伸出手抓住他。
風拂過,白衫飄起,他轉身,那片刻,湘靈幾乎摔倒。一樣的臉,一樣的銀白色面具,爲何,他竟然與當年的少康一樣的打扮。
“湘靈小心!”
他卻一個箭步衝過來扶住她的身子,輕柔的手指,巧妙的攙扶,甚至那身上的薄荷香氣,還有那吐字如蘭的溫潤聲音。
那一年,同樣的八月十五夜裡,她聽到過。擡起頭看着他,到底是誰,爲什麼會這麼像,那下頜,那鼻樑,那脣。她的思維開始停滯,她意識到也許錯了可是,爲什麼,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人。
就那麼被拉到船上,她忽然想找到莫少康,因爲恐懼,因爲害怕,因爲她想他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轉頭,滿眼的燈光,刺得她生疼,卻看不到她的少康,去哪裡了,他拋棄了她麼!
“湘靈。”
身後,那男子喚她的名字。聲音,一如當年的八月十五夜,一如,她夢裡男子的聲音。
回頭,她卻忍不住向後倒去。少康的臉,卻是別人的聲音。不,不是少康,他的脣溫潤一些,臉白皙一些,恍惚間,夢裡的人終於摘下了面具,站在那裡,輕輕的對她微笑“湘靈,你長大了”。
“別怕,我不會對你怎樣。”
莫少揚卻慌神了,他沒想到這樣安排的見面會讓她如此驚慌失措。本以爲,她很想見到他的,因爲夢裡,她總是呼喚他的名字。
尤其莫少康對她不好的時候,尤其在那些難熬的日子裡,每每他坐在窗頭,聽到的都是她不停的呼喊等等,等等。還記得小時候的她,也是那麼伸着白白的小手,一直追着自己到了城外。
或許正是他眼睛裡片刻的慌亂,才把湘靈從夢裡扯回來。這不是夢,是事實,她見到他了,確實曾經有這麼個人,給了她銀子,讓她安葬母親,有這麼個人,對她說過,等她長大了,就來找她。
“你可說過,等我長大,就來找我。”
這一次,成了湘靈發問。她一步步的靠近,一字一句的問,如果真的有,那麼不是她的夢,而是這些年,她確實找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