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長寧一直就知道宜榮公主喜歡成德,她只也想不到,這會兒宜榮公主竟也敢唱的這般露骨和大膽。宜榮公主的腰肢很軟——別看她生的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樣,但跳起舞來,卻腰如水蛇,柔韌卻冶麗。
宜榮公主不愧是草原上的女兒,她甩袖提足,如同蝴蝶穿花兒一般遊走在大殿之上,但她的聲音卻沒有半分驚瑟和喘息,依舊甜亮得彷彿是醞釀了數十年的好酒,一打開壇口,瞬時之間就是濃香撲鼻。
“我剛從氈房裡出來的時候,父母從左邊來擋,同伴從右邊來擋,擋我的人雖然多可誰也不能阻擋!”
兩旁窸窸窣窣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符長寧終於明白宜榮公主受到的是什麼樣的阻力,不止來自於她的哥哥她的父親,還有她整個家族。可是符長寧心情複雜地看向那個在臺上旋轉的姑娘,她還是那樣的快樂,
“我要是不能夠繞道走出來,那我就算不上是高尚的女子,那我就算不上是你鍾情的姑娘。”
一曲唱罷,宜榮公主的腳步同時向下一頓,她仰起頭拿出別在腰間的星星花,往前跑幾步大聲喊道,“成德哥哥,你願不願意接受我的星星花。”
高臺之上,即使是平日裡有事沒事都要刺兩句宜榮公主的文襄公主,此刻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隨着大傢伙一塊轉頭看向成德。
成德沒有說話。
場面死一片的寂靜。
直到察克力起身來到臺前,先對四下彎腰作一個禮,“很抱歉,我的妹妹從小被寵壞了,不知道事情輕重,剛纔的歌舞就算是我們橋日坦巴依部落送給今天沐神節的一個禮物。”
還沒有等大家反應過來,察克力就一把拖着宜榮公主走了。
還是文襄公主撫着胸口吸了一口氣,才仿若回過神來,“我的天啊,瓦兒可真大膽。”
察克力不由分說地提着宜榮公主的領子便走,不讓她再有機會向上演像剛纔那樣的鬧劇。二人拉拉扯扯地往先前放馬匹的地方走去,宜榮公
主苦着一張如水似玉地小臉兒努力地掙脫察克力的桎梏,“阿哥,好阿哥,你放我下來,我好好地跟你走。”
察克力不爲所動,步子邁得更穩了,“不是阿哥不相信你,就怕一放了你你又要一溜煙地跑回去。”
宜榮公主仰起了小臉兒,嬌滴滴的看着察克力,反手攀上了他的胳膊,“阿哥,好阿哥,我只是同成德哥哥說幾句悄悄話罷了,我還是你最疼最疼的瓦兒啊!——”
“我最疼最疼的瓦兒。”察克力不由笑了,他攢着一對粗眉手下箍着得勁道更用力了,“阿爹同我都跟你說了,那個成德不會是你將來的夫婿,哪怕他親自上門來求親,我和阿爹都不會答應的,所以你還是趁早離他遠一點好。”
宜榮公主掙脫不得,又聽見察克力這樣說,咬着下脣,“我不懂,你和阿爹爲什麼這樣看不起成德哥哥。從前嫌棄他是阿瓦昂的兒子也就算了,如今他好不容易登上王位當了皇帝,你們還是這樣看不起他。”
察克力有些無話可說,他輕輕拍一拍宜榮公主的肩膀,“瓦兒你還小,不懂我們部落同王族之間的恩恩怨怨。更何況成德他……”的王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
“更何況什麼,我不要聽!”宜榮公主聲音已然帶了哭腔,“我知道阿哥你就是不想讓我和成德哥哥在一起才故意編造的這些理由!”
察克力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結,他想不明白爲什麼同瓦兒說不通這些他一聽就明白道理,於是乾脆大力橫抱起宜榮公主就徑直往前走。
宜榮公主怎麼叫都聽不到察克力的迴應,她仰臉看察克力的時候也只能看到他一板一眼的面容,偏偏察克力又不是個憐香惜玉,從來沒有抱過女孩子的力士。宜榮公主只覺得背後咯的生疼,霎時就蓄了一眼的淚,“阿哥,好阿哥,你弄疼我了……”此後更是哀哀,哭的已經有些疲軟了,“你真的弄疼我了,快放我下來!”
察克力不聞不問,手上禁錮倒是放緩了一些。直到聽見追風打着響鼻嗒嗒跑過來的
時候,擡手將宜榮公主扔在了馬背上,旋即翻身上去,也不給宜榮公主下馬的機會,揮起鞭子就策馬奔騰而去。
而那頭的皇帝成德,似乎對宜榮公主的半途離開並不在意,彷佛剛纔的一切事都沒發生過似地。席上觥籌交錯間,成德已經喝了兩大罈子酒了。
大妃寶和亦不甘示弱,同各部落的婦孺們幾乎是說一句話就要喝一碗酒,偏偏這樣也不見有絲毫醉意。
符長寧哪怕自忖酒量不輸旁人,也萬萬不敢同這些胡族人一樣一碗接一碗的喝。先不說她從前在建蒙喝的都是度數低的果酒,並不容易使人發醉,更何況還有一羣心心念念想要體貼聖心的妃嬪們,自然會說着一籮筐好話勸她不要再喝,以端自己賢惠的定位。
再加上如今宜榮公主不在,兩旁的人漢語又不十分精通,一時間竟是沒人理她這個小地方。
符長寧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只挑挑揀揀着看起來還不錯的菜去吃,至於旁邊的酒碗,沒事的話是決計不會去碰一下的。
這時坐在科克加爾勒部落族長夫人旁邊的文襄公主端着海碗入了席間,面向成德雙手將碗向上奉起,聲音清脆似草原上的鸝鳥,“甕兒在此恭賀大重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也祝成德哥哥平安康健,能夠當好這個皇帝!。”
符長寧聽這話很是笑了一下,隨即又肅起面容全當個沒事人一樣。她不明白這些人翻來覆去說的都是這一籮筐話,真是一點新意也沒有。
成德沒有說什麼,倒是他旁邊的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子開口了,“甕兒,你每年都說這樣的話,成德沒聽膩,我都聽膩了……”
符長寧擡眼望去,正好華裝女子正偏頭看來,二人的視線就在空氣裡一觸相遇了。符長寧眨了兩下眼睛,掩飾般的低頭去喝東西,又叫烈酒嗆了一口。
——不對啊,不是說成德的後宮沒有皇太后嗎,怎麼這個華裝女子居然還坐在位於高臺上專屬皇室的位置上,比文襄公主甕兒離成德還要近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