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上官婉兒起牀的時候,昨夜睡在身邊的人也不知去向,撫摸他昨夜睡的地方已是一片冰涼,想來是走了好久。外面已是豔陽高照,一片暖洋洋。
“娘娘,您起牀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丫頭躬身端水進來,眼角的餘光瞥見她探尋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謙恭道,“太子怕太子妃不習慣這邊的生活,特意將奴婢花微安排在太子妃身邊,已供差遣!”
聽了她的話,上官婉兒的眼神的閃了閃,不禁懷疑展應天是否把昨日的事情告訴他了?就算說了,他們也只是在一起博弈一局而已,並沒做任何越禮之事,也沒跟他多說什麼,何必如此?!
想來太子是派這個宮女監視她的吧!雖然暗夜國還有自己獨立的君主,卻已向桑朔國稱臣了,每年還要向桑朔國進貢,擔心自己一介女流做什麼?瞧她倒是蠻機靈的,難怪會被太子派來。
半晌,有些縹緲地聲音響起:“那太子他自己去何處?”
“聽說太子一大早出城了,奴婢也不知道去哪了!”丫鬟斂目低眉謙恭地回答。
宮粉玉砌,修竹依傍,仙雲墮影,亭臺樓閣,森嚴壁壘,青磚鋪路,花石爲階,白玉雕欄,啼鳥清鳴,赤紅肅穆的宮門兩側有手持金刀的禁衛軍於兩側把守,粉淡殤顏的宮牆後每半時辰都會有好幾批內禁衛軍來回巡邏。這便是她現在所見到的東宮。
隨手挑了一件簡單而又普通的衣服換上,揮退身邊的丫鬟,獨自出了房。
“小姐,你是要去哪?怎麼會這身打扮?”迎面與小環碰個正着,奇怪的看着她。
“我想出去走走,你不用管我的,自己回屋趁這會子沒事好好休息一下吧!那朝服太惹眼了,我不想人見着我就跪,穿上這樣的衣服自由一些。替我注意一下花微!”說完,她淡淡的笑着,走出了翩舞閣。
“可是小姐,童心說皇宮不安全,還是小心一些,再說,小姐對宮裡的路線還不是很熟悉”自顧自地說着,全然沒注意到上官婉兒已經遠去,還想在說些什麼,擡頭,哪裡還瞧得見上官婉兒的身影。
沿着小路來到後山假山旁。
此處偏遠,連那些巡邏的禁衛軍也很少來。山後有一塊青青的草地,她很舒服的躺了上去,正對着藍天,幾多浮雲飄過,讓她感到無限溫暖。
陽光暖洋洋的灑在身上很是舒服,闔着眼,享受着這奢侈的舒心與寧靜,想着,要是天天都能如此該是多好。
自從做了太子妃,她就沒再這樣自由過,這兩日面對着各式各樣的禮節,在和各式各樣的人相談而笑,想着太子的冷漠,想着遠方的爺爺,心裡涌出一股苦澀——這就是她的命嗎?
陽光在一瞬間黯淡,陰影覆蓋了大半個身體
。眼眸陡然睜開,見一個滿臉桀驁的男子站在身前,擋住了她所有的陽光。
不滿地努努嘴,闔眼,不再看他,淡淡道:“你擋住了我的陽光!”
男子有些驚愕,下一刻臉上換成不羈地笑容。
“這是你買來的地方?你能躺在那兒,怎麼我就不能站在這兒啦?”聲音懶洋洋的,吐字卻很清晰,不高不低。
上官婉兒的臉色頓時一變,眼眸再次睜開,眼珠的顏色由淺變深,柳眉微蹙,有些生氣,也不理會男子,徑直起身,換了個地方躺下。
男子並不覺的自己討了個無趣,很自覺地在她身邊躺下。
直覺得一陣短而急促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睜開眼,眼角的餘光瞥見躺在身旁的男子,眼珠的顏色愈加深沉。微眯着眼,打量着身旁的男子。
一張非常個性非常陽剛也非常倨傲的臉盡在咫尺,與臉上桀驁不羈、玩世不恭之態極爲不協調。對於這種人她倒是懶得搭理,反正說與不說都是一樣。反正在這兒也麼多少人認識她這個太子妃!
“我說你是哪個宮的丫頭啊?不好好地伺候你家主子,竟跑到這裡來偷懶了?不怕被罰麼?”語調輕若不可聞。
訝異於他轉變,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慵懶地說:“彼此彼此。”
“丫頭,你怎麼會在我的地盤上?在我的地盤上還如此囂張?”男子抱着胳膊氣呼呼的看着她。
“這是東宮,怎麼會是你的地盤?你可不要說你是太子吧?”
男子聽了一愣,將頭湊近她:“我可沒說我是太子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你以爲我想來沾染這裡的脂粉氣啊?要不是晚妃病了我才懶得來呢?”
“晚妃病了?”上官婉兒心道。
“是啊!聽說是被新來的太子妃給欺負病的,本來昨天就有一點了,也沒太在意,這不現在病得厲害了!”
“這是她告訴你的?”上官婉兒笑笑,沒想到自己居然這般惡毒
“你這小宮女管得太多了,是不是想探了我的口風去跟你家娘娘討賞啊?”
“看來你把自己標榜的太高了,如果不是留心這東宮,你怎麼連這樣的事情都會知道?”她一語撕破他之前的僞裝。
果然,男子身子一顫:“看來你應該是那個宮裡的大丫頭吧?這樣伶俐的女子如果做了粗使丫頭真是太可惜了。”
“粗使丫頭會是這般清閒?”很顯然,男子說的是廢話。
男子被說的訕訕然,將手臂枕在腦後。
“你是哪個娘娘身邊的?”
“進宮多久了?”
“我叫易冰,是御用太醫,你叫什麼?”
“婉兒。”她終於回答了他的話。
“婉兒?很好
聽的名字。”
“有件事情我倒是不太明白,爲什麼太子的妻妾也稱嬪,稱妃?這不是和皇上的妾室並肩了麼?”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這個你都不知道,看來你進宮也沒多久,太子現在是儲君,而且身邊的妻妾有多的不計其數,每年那些朝廷大臣送來的女子太子都接受了,以致於東宮鶯鶯燕燕成羣。而能被稱作嬪、妃的女子身份都不一般,都是達官貴人的子女,皇上親自冊封的。”頓了頓,繼續道,“其實也不用擔心什麼與皇上的妃子並肩,當今聖上的後宮很冷清,自從十六年前,皇上也沒再選秀女進宮。”
說完,望向藍天,這裡是他在整個皇宮最喜歡的一塊地方了,安靜、清新,每次進宮他都會來這裡坐一坐,躺一躺,卻不曾想到今日會遇見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子。
這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爲什麼?”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好像是皇上最受寵愛的如妃死了,皇上不願意在傷心一次,所以取消了。還有另一個說法,想不想聽?”
“恩”有些含糊的應聲。
男子瞧見目下無人,在她耳邊輕語幾句。聽後,她身子僵了片刻,不覺莞爾。宮裡愛嚼舌根的人多,傳來傳去都變了味,沒想到這御用太醫也跟着瞎鬧鬨。
“你見過太子妃麼?”他又問。
“見過又怎樣?沒見過又怎樣?你似乎對這東宮的事情很感興趣!”
男子一怔:“你以爲我願意打聽這些事情麼?人人都道皇宮是個好地方,當御用太醫很了不起,誰又知道一個不小心會掉腦袋呢!”
“太子妃是不是很厲害很恐怖的女人啊?我不是第一次和晚妃打交道了,晚妃是出了名的驕橫,卻是第一次見她沒撤。想來,那太子妃是個很厲害的角色,不然按晚妃的脾氣,怎麼能忍下這口氣呢?”易冰若有所思。
上官婉兒瞧見時候不早,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在這宮裡,不厲害的人早就死光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皇宮本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什麼東西在皇宮都變質了,一個不留神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裡只有肉弱強食,沒其他東西可言。
再說,晚妃在怎麼驕橫也只能在宮女身邊驕橫一下,在太子最受寵愛的靜公主面前不也只能是憋屈,委曲求全?!只是若是如此,依照太子的性格,她怎能久寵不衰呢?
易冰把玩手中的草,將它叼進嘴裡,側頭看着上官婉兒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一笑:這個宮女有些意思
在回去的路上,她不禁思忖:這個易冰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對東宮那些鶯鶯燕燕的事情這般瞭解?真的如他所講,僅僅只是御用太醫而已嗎?!是自己多心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