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雨桐之前看過一些報道,也瞭解海豚一些,知道海豚性格非常親近人類友好,也非常聰明,因而深受人們喜歡。
在以前班級組織聚會的時候,鄭雨桐也去過海族館,裡面海豚的表演讓當時的小夥伴們讚歎不已。
之後鄭雨桐也在微博或者其他地方,看到海豚友好的一面,只不過海豚朝着他們游過來,一點都不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倒是第一次見。
海豚在海里遊動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已經到了遊輪旁邊,正巧在鄭雨桐所在位置的下方。
二十多隻憨態可掬的海豚,半直起身子朝他們叫,啾啾的聲音,可愛又有靈氣。
這場面還是很震撼的,原本在各個位置用望遠鏡眺望的水手跟漁夫都跑到這一邊,從護欄上探頭往下看。
鄭雨桐也覺得很奇妙,而且肚子裡的寶寶似乎也非常喜歡這個叫聲,手舞足蹈的,短短几秒鐘,已經動了好幾次。
水手們在交頭接耳,鄭雨桐聽不懂,就問顧一灃:“他們在說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顧一灃一邊聽一邊翻譯:“他們說這一帶確實住着一羣海豚,因爲來往船隻很多,習慣了所以並不害怕。他們之前出海捕魚或者作業的時候,也遇到過海豚追隨,但是卻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竟然有海豚朝他們打招呼。”
是的,這種行爲真的像是海豚在朝他們打招呼,黑珍珠一樣的眼睛溼漉漉的看着他們,溫馴又可愛,但是鄭雨桐怎麼都無法解釋這種現象,難道這些海豚認識自己?
但是這也太奇妙了,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鄭雨桐並沒有覺得自己人見人愛,所以即便轉過這個念頭,也不是認真。
有經驗的水手已經表示這艘遊輪上可能有它們認識的人,海豚的記性很好,可能是剛剛看到,所以就游過來想要打招呼,但是目前還沒有人承認他跟它們認識。
鄭雨桐側頭看了眼Arno,他戴着黑色墨鏡,露出來的削薄嘴脣平瀾無波,整個人都有種遊離與世界隔絕的氣質,看起來並不像是能認識海豚的人。
不過鄭雨桐還是問了一句:“Arno,你之前來過這裡嗎?”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原本是無意,只是隨口問一下,畢竟她周圍就只有Arno,她既然不認識海豚,那麼就有可能是Arno認識的,誰讓海豚出現的位置恰巧就在他們下面。
但是說出來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期待的看着他,她的心跳突然很快。因爲他們所在的位置幾乎就是當時顧西弦墜海的位置,如果Arno來過這裡,認識了海豚,那麼是不是就有一個可能,其實Arno就是顧西弦!
這由不得鄭雨桐這樣想,她在來到之後才明白,爲什麼當初搜救船隊認爲沒有必要搜救,因爲茫茫大海上,生存下來太難了,人總歸是陸地動物,在海里浸泡着,不攝取淡水,很快便會因爲脫水死亡。
饒是她一直堅定着信念,也被這無邊浩渺的海面摧毀。
但假設顧西弦當初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出現在距離這裡三百海里的浮島上,在浮島上可以生存,但現在浮島已經被淹沒,那麼顧西弦如果真的活下來了的話,他就應該已經從海里離開了。
鄭雨桐腦中無比清晰,強迫自己冷靜分析,按照她對顧西弦的瞭解,如果他生還,應該不會忍心看她每日懷抱着渺茫希望等他歸來,必定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麼,突然出現的Arno,他身上莫名其妙的,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熟悉感,是不是就說明了,他是回來的,但是因爲某種原因不得不隱瞞身份的顧西弦!
推理界有一種可能,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哪怕再匪夷所思,覺得不可能,也是真相。
鄭雨桐太需要這個可能了,顧西弦還活着的可能。
她眼眸中的希冀與哀傷都太令人震撼,Arno也轉過頭看她,只微微的動作,鄭雨桐看不見他的情緒。
而就在她的期待中,Arno低低開口:“抱歉,我並未來過這裡。”
鄭雨桐眼裡的希冀一瞬間變爲死寂一般的絕望。
她喃喃開口:“生活又不是推理題,怎麼會適用這麼簡單的公式。”一副遭受打擊的,搖搖欲墜的模樣。
Arno上前一步,手拼命剋制住才能阻止他想要擁抱鄭雨桐的衝動。
鄭雨桐拼着最後一點希望想,現在人太多,Arno是不是有所顧忌,等一會兒回到房間,她再單獨問一句好了。
海豚在下面啾啾叫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失望那個認識的人竟然不迴應它們,最後叫了幾聲之後,又成羣結隊遊走了。
鄭雨桐讓船長繼續開船,去到那座浮島位置看一下。
海豚走後,水手漁夫以及帶過來的保鏢也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Arno,你跟我過來。”鄭雨桐叫了他一聲,然後轉身往船艙走去。
Arno頓了頓,也跟着走過去了。
景軒面露擔憂,又很快掩飾過去,希望Arno不要因爲一時心軟,就暴露計劃。
遊輪平穩的在海面上航行,在房間裡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顛簸,但是鄭雨桐的心卻非常忐忑,七上八下的。
Arno進來後,順手將門關上,鄭雨桐迫不及待的看着他,飛快說道:“西弦,是你嗎?是不是因爲你有什麼計劃,所以纔沒辦法跟我相認?但是現在沒有別人在,你可以跟我說實話嗎?”
“我……”Arno剛要開口,就被鄭雨桐打斷了,“你等下,把墨鏡拿下來跟我說話,現在在屋子裡,光線不強烈的。”
Arno嘆氣:“鄭總是懷疑我是你失蹤的丈夫?”他聲音雖然冷冽,語氣卻不重,更沒有取下墨鏡的意思。
“是。”鄭雨桐開口,神情是滿滿的堅定,“其實你一開始就有破綻了。”
“哦?”Arno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願聞其詳。”
“呃。”鄭雨桐其實說這句話只是爲了詐他,Arno僞裝的非常好,一開始也得罪了她讓他非常討厭,後來才一點點改觀,但是要說他是顧西弦,鄭雨桐其實沒有把握。
對上顧西弦或者Arno這類人,鄭雨桐的道行還是太淺了,分分鐘就被人看穿了。
“我已經懷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你竟然會喜歡這樣的我,這難道不奇怪嗎?”鄭雨桐拍拍自己圓滾滾西瓜一樣的肚皮,勉強找出了一條理由。
Arno坐在鄭雨桐對面,長腿優雅疊放着:“鄭總魅力驚人,即便懷有身孕依然無法抵擋,這並不奇怪。”
鄭雨桐沒有被他的甜言蜜語打動,腦子一直在轉動,想再找另一個破綻。
但是她一開始就把最明顯的破綻說出來,就被Arno四兩撥千斤的擋了回來,因而她實在找不到別的了。
眼睛轉了轉,鄭雨桐突然斂了眉目,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換上衣服泫然欲泣的表情:“西弦,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過的很辛苦。”
這句話簡直是核彈級別,Arno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握緊了。
鄭雨桐其實並不覺得辛苦,因爲她這些日子根本沒有時間去傷悲春秋,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心中記掛着顧西弦的安危,根本沒覺出來辛苦。
但是此時說起來就有些委屈,眼睛竟然真的溼潤了:“在得到他墜海的消息時,我一瞬間以爲自己會死過去,我當時想,如果找不到你,如果你真的死了,那麼生完孩子,我會陪你一起去。”
她並不是在誇張,或者爲了達到目的而編造出來的。她是真的這麼想的,如果顧西弦當時被找到了屍體,那麼她生完孩子就自殺陪着他。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在他的心臟上划着,顧西弦幾乎想奪門而逃,第一次有這種如坐鍼氈的感覺。
但是他如果此時逃了,便是不打自招,那麼他辛辛苦苦的僞裝,便全部付諸流水。
他現在恨不能將顧馮凱碎屍萬段!
“所以,如果能讓我知道他的情況,哪怕付出所有我也願意。”鄭雨桐最後說完,期待的望着Arno。
Arno嘆息一聲,也許他應該相信鄭雨桐,她最近成長的很出色,如果將計劃告訴她,她應該也可以僞裝的很好。
但是他剛要開口的時候,卻聽到外面急促的敲門聲,是顧一灃:“鄭雨桐,你在裡面嗎?從後面突然有一些快艇追上來,似乎想要攔住我們!”
敲門聲太不是時候,鄭雨桐即便想知道答案也需要去看一下,她連忙起身,走過去拉開門:“怎麼回事?”
“我也不大清楚。”顧一灃搖頭,“大約有十幾艘,他們速度很快,預計一分鐘之後就會追上我們。”
“是不是路過的?”鄭雨桐覺得應該不會是攔住他們的,畢竟他們有入海搜救許可令,而這片海域仍然屬於淺海,又沒有海峽,因而也不該有海盜。
“水手說不像。”顧一灃眉頭緊鎖,“他們來勢洶洶。”
鄭雨桐回頭看了Arno一眼,他已經起身走了過來,聞言道:“去看看。”
鄭雨桐心想,只能等下次了。
他們走出去,走到甲板上,這個時候,快艇們已經十分接近了,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將這片海域攪得不再平靜,鄭雨桐在看到快艇上的黑衣人之後,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很快快艇就開到他們遊輪前面,逼停他們。
而下面也有人用擴音器道:“鄭小姐,我們家主有請。”
“你們家主?”鄭雨桐的手指握緊欄杆,皺眉問道,“是誰?”
“我們是顧家的人。”爲首的黑衣人說道。
鄭雨桐臉上瞬間慘白一片,失聲喊出一個名字:“顧馮凱?”
“既然鄭小姐知道我們家主,那麼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黑衣人的語氣顯然並不是商量,如果鄭雨桐拒絕,他們大概就要採取暴力措施,而他們腰間鼓鼓囊囊,露出來的手柄也顯示他們每個人都配了槍,鄭雨桐這邊雖然也帶了,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如果火拼,他們不光人數上不佔優勢,連武器都比不上他們!
鄭雨桐眉頭狠狠皺着,顧馮凱這是又發什麼瘋!
原以爲這件事會拖住他一個月,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餘力過來抓她。
Arno臉色也驟然一變,擋在鄭雨桐面前,隔着墨鏡冷冷看着他們,今天他絕不會讓顧馮凱的人帶走鄭雨桐!
不過Arno站出來之後,鄭雨桐就反射性的將他一拽,如果Arno真是顧西弦的話,那麼她不能讓顧馮凱發現他,而不是就更好了,他只是個外人,更不能牽扯進來。
十幾艘快艇將他們的遊輪包圍起來,絲毫不肯退讓,今天看來是無法善了了,鄭雨桐走上前,點頭同意:“好,我跟你們走,不過其他人你得放了。”
“家主只是請鄭小姐做客,不必擔心。”黑衣人笑了笑。
“雨桐!”Arno急了。
鄭雨桐轉過身,看着他憤怒的樣子,微微搖頭:“我必須去,你不要被他們發現。”
然後揚聲對船工道:“跟他們,回基爾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