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前的日子過的太隨意，所以一直忽視了這樣的感受嗎？當生死就離自己那麼近的時候，他才覺得無能爲力。
向來無所不能的顧宇夜，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時候，真是可笑。
那個傢伙真蠢，好端端的替我去打什麼架，把我丟在那裡就是了啊。
這麼愛多管閒事，非要弄的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一個人情，真是呆子。
可是似乎很久都沒有人爲自己去做過什麼了……
雖然一直都和軒轅杉認識那麼久，也算是我唯一坦誠相對的好兄弟。可他那樣沒心沒肺的人，又怎麼會了解我在想什麼呢。如果我不說，他根本不會替我做什麼。
可是現在，這麼一個認識沒那麼久的人，竟然爲了帶我去上課，被人開了腦袋。
顧宇夜自嘲般的勾起了脣角，朝風墨伸出了手。風墨還在低頭抽着煙，看着眼前攤開的手心，出於男人之間的默契，他自然是明白了。
輕輕瞥了一眼顧宇夜，就又垂下了頭，將香菸和打火機一同遞給了他。
顧宇夜也點燃了一根菸，慢悠悠的抽着，看着觸目皆白的背景下，繚繞的煙霧，恍惚間就走了神。
“她不會……死的吧？”他聲音低低啞啞，驀地問了一句。
“她要是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風墨驟然扭頭盯着顧宇夜，眼裡佈滿血絲紅的嚇人，一開始他沒留意到這個細節。現在在明晃晃的燈光下看來，格外的可怕。
“呵，那她最好別有事。”顧宇夜深深抽了一溜煙，垂眸看着手上已經乾透的，那人的血。那種粘稠，溼熱的觸感，卻還是存在，讓他每個細胞都怯懦的顫抖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來醫院，也是第一次碰到別人身體裡流出的血。他自小就有潔癖，性格乖戾，除了膽子大的軒轅杉願意和自己玩之外，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自己。
可是出奇的是，顧宇夜竟然不覺得這血噁心，他竟然已經可以這麼坦然的面對這些了。
看來今晚的事情，真的是格外深刻的留在心裡了。
顧宇夜抽完一根之後，就沒有再抽。可風墨卻是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護士小姐過來嚴厲警告，他纔不情願地收起了香菸。
之前因爲梵音的原因，所以他抽菸都是去陽臺，或者是廁所，儘量避開這個小孩子。可是今晚，似乎是把之前沒抽夠的都全部補了回來。
他們這兩個男人，就這樣不做聲的一直坐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醫生帶着口罩走了出來，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更加看不出情緒。
“醫生，她怎麼樣？”風墨率先衝了過去，急忙問道。
“你是病人家屬嗎？”醫生冷冷問道。
“是的，我是。”風墨絲毫沒有猶豫，幾乎本能的回答。
“她頭上的傷口縫了二十針，現在沒什麼問題了，住院等到拆線就可以離開了。你一個
大人怎麼照顧小孩子的，這麼長
的傷口，以後怎麼說也會留下傷疤了。blablabla……”
醫生嚴肅的批評風墨作爲家長是如何的不稱職，給女兒剃光頭也就算了，現在還讓一個小孩子受這麼重的傷，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等到麻醉藥散去，她就醒了。”醫生做完手術，又訓斥風墨說了這麼久，終於覺得口渴了，累了，於是丟下這句話，就高冷的離開了。
風墨望着醫生離去的背影，終於呼了一口氣，幸好梵音救回來了，顧宇夜也是暗自輕鬆了下來。
麻醉藥還沒散去，所以梵音還在靜靜的睡着覺，面色顯得有些蒼白，頭上裹着層層紗布，活像個大糉子。顧宇夜自己掏錢，給她辦了住院手續，特地將梵音安排進了VIP病房。
等他辦完手續，回到病房裡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風墨坐在牀邊看着梵音，寸步不離。顧宇夜看見風墨這樣子，倒是有些好奇他怎麼對梵音如此上心。
看上去真和對自己親兒子一樣，哪裡像是普通同事啊。
這病房裡的東西一應俱全，也算是一個小型公寓了。還有獨立衛生間，廚房，還大沙發可以讓陪護的病人家屬留在這裡過夜。
顧宇夜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宿醉之後額頭痛了起來，有些疲憊。
“你打算一直留在這裡嗎？”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風墨，怕把梵音吵醒。
“嗯，我在這裡等她醒過來。”風墨冷冷回答，連自己的目光都沒有從梵音臉上移開過。病房裡只開了牀頭那一盞小小的壁燈，顯得尤其昏暗。陰影裡看風墨的臉，顯得格外憔悴。
看來這次，真的是把他嚇到了。
顧宇夜站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看房間的環境，空氣裡還飄散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皺了皺眉，不太習慣這種氛圍。看現在梵音有風墨老師全天候的照顧，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忙，而且折騰了一晚上，自己也的確是累了。等回去睡一覺，再來這裡看她也不遲。
於是，顧宇夜便開口告辭了。“我先走了，等她醒了，我再來吧。”
風墨仿若未聞的不理他，只是看着梵音出神，顧宇夜就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他深呼吸一口，走出了幾步纔想起來，自己的車還在酒吧車庫停着。
現在去拿車然後回家，那時候就不早了。於是他摸摸褲子口袋，好險還帶了卡。於是他徒步去找了一間最近最豪華的酒店，開了間房，洗了個澡，安心的睡了一覺。
顧宇夜一覺睡醒，看看手機都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他估計那小傢伙是已經睡醒了，於是慢悠悠的起牀刷牙，就去了醫院。
這時候的梵音也醒了過來，她只記得自己在就酒吧被人砸了腦袋，然後其餘的事情，就全都沒什麼映像了。一睜眼就看見風墨大叔趴在牀頭，看樣子是累的睡過去了。
她覺得渾身都似乎僵住了一樣，便輕輕動彈了幾下。風
墨睡眠極淺，這時候感覺到梵音那裡有動靜，立刻就睜開了眸子，坐了起來。
“你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痛嗎？”風墨啞着嗓子，關切的問道。他因爲擔心梵音，一夜沒睡，剛剛實在熬不住了，就趴在這裡休息一會，沒想到梵音就醒了。
梵音看清風墨此時的狀態，不由得驚訝了一下。這時候的風墨似乎一夜之間，就消瘦了下去，雙眸無神，下巴上還有些胡茬，看上去格外滄桑。
這下子，風墨老師真的成了大叔了啊。
梵音嘴脣弧度上升了一些，心裡明白他是太過擔心自己，才如此憔悴。一種溫暖的感覺涌上心頭，她開心地望着風墨，笑意愈發濃烈。
來到塵世間，除了臥佛寺的那些人之外，可能就是眼前的風墨老師最在意自己了吧。
梵音伸出還插着輸液管的小手，輕輕拍了拍風墨的頭，略微有些抱歉的說道。
“對不起，大叔。讓你擔心了。”
她第一次喊風墨大叔，從前也只是心裡想想而已，從未真正喊出口。她有師傅，師叔，師兄，都是出自同門，他們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而對於大叔，是她已然想要真正當作親人來看待的身份。
雖然小梵音現在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虛弱，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用自己特有的呆萌去秒殺風墨。
風墨聽小和尚說出這麼窩心的話，而且樣子如此天真無邪，語氣如此純良，尤其是那一聲“大叔”，徹底的萌化了風墨老師的心啊。
之前的疲憊擔憂，一下子全都碎成了渣渣啊。小孩子這麼貼心，這麼可愛，我就算操碎了心腸，也是值得的啊！
向來斯文穩重的風墨大叔，一瞬之間，徹底的淪喪成了十足的兒控。他發誓要將培育小梵音，作爲自己不懈堅持的重要責任。
“既然你都喊我大叔了，還這麼客氣做什麼~”風墨明朗笑了起來，頓時給自己原來憔悴的臉上添了不少的光彩。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風墨望着梵音的目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小寵物一樣，滿是疼愛，就恨不得摟懷裡揉一揉。“那你傷口還痛嗎？”他突然又想起這個問題。
“已經不是很痛了啦。”麻醉藥已經過了，頭上還是隱隱作痛，不過這痛楚已經比昨晚受傷時候的好多了，再加上梵音反射弧比一般人要長，所以也不覺得有多麼痛。
“那就好，以後不要去那種地方了。要是再受傷怎麼辦？”風墨沉聲說道，這都怪那個顧宇夜不好，逃課就逃課了，還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買醉。
“嗯，好。不過人家還從來不知道，原來大叔打架這麼厲害呀！”梵音突然又回想起昨晚風墨幫自己打架時候的場景，出手果決，動作迅速，一看就是練過的。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着呢~以後時間還長，你慢慢就會了解我了。”風墨本來出於習慣性想要揉揉梵音的腦袋，可是看到她已經包紮成糉子一樣的頭時，只得無奈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