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樓的大廳裡,壁爐內的火燒得很旺。在壁爐旁還整整齊齊放着一摞劈好的松木。屋內暖暖的,同時還洋溢着松木燃燒時所釋放出來的清香。
靠窗的小杉木餐桌旁,艾娜正坐在那裡用小手拄着下巴,透過綠色的玻璃望着窗外雪景。
這種玻璃是蘭尼本國的產品。由於純度和做工手藝的問題,一直比不上亞特帝國所出產的玻璃那樣透明和純淨。玻璃的雜質越少,透明度越高,其價錢也就越貴。而蘭尼出產的玻璃就顯然很遜色了———綠色表明其內雜質過多。不過即使如此,在蘭尼也只有貴族階層和一些富有的商人們才用得起。
艾娜正是透過這種玻璃觀看外面。不過說起來,經這種綠色玻璃所折射進來的光線,倒是帶着那麼一點浪漫的氣息。
一條可憐的小狗正趴在艾娜腳下,還處在昏迷中。艾娜推開門,沒想到撞到了這個小東西,於是這隻小狗便成了艾娜的寵物,被起名爲點點。
大雪接連下了三天,昨晚剛停,不過天氣卻沒有好轉,仍舊陰沉沉的。艾娜現在非常渴望出去在雪地裡好好玩耍一番———儘管在家鄉時也見過雪,但從未見到過如此大的雪,整個大地上就像鋪了一層厚厚的鵝絨被褥一樣。
“在上面打滾一定很好玩吧!”艾娜心裡這麼想着。
不過她得按耐住自己急切的心情,等吃過早餐後才能出門呢。
艾娜的早餐是兩片剛剛出爐、塗抹好奶酪的麪包,一隻煎得半熟的雞蛋,一杯奶茶,還有一小片用調味醬浸過並用加入果酒蒸熟的鹿肉。很豐富的早餐。小艾娜吃這麼多這也是沒辦法———這裡的氣候太寒冷,一定要充足的營養與熱量才能使人禦寒,尤其對身體瘦弱的小孩子來說。
艾娜的嘴裡塞得滿滿的,小臉蛋也鼓了起來———她想快點吃完好出去玩耍。
終於,在牙齒與舌頭的努力之下艾娜吃完了早餐,她歡呼一聲就向門口跑去。
李科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小傢伙的衣領,向提溜小羊羔一樣把艾娜拎了回來。
“不穿好衣服別想出門!”
艾娜的兩條小腿在半空中來回晃着,嘴裡哼哼了兩聲算作回答。然後撅着小嘴等待李科幫她穿好那身難看的衣服———羊毛衣、羊毛襪、羊毛圍巾、帶着小揪揪的羊毛帽、皮手套、獸皮襖、皮褲、小皮靴,最後套上一件羊絨大衣。這一套下來,艾娜已經變成個小球了。
儘管年齡不大,可女孩子天生就知道什麼是漂亮。所以艾娜對這身打扮非常不滿意。
但對李科的命令卻又無法違抗,她只得在穿好衣服後,撅着嘴,搖搖晃晃地跑出去玩了,實在穿得太多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事,爲了玩耍方便經常在嚴寒的冬季穿很少就出門。如果凍壞骨頭就遭了,那可是一輩子的痛苦。
等艾娜出門後,李科走到餐桌旁,一腳把桌下還昏迷狀不醒的點點踢到一邊,坐下來開始吃瑪麗大嬸給做的早餐。今天雪已經停了,估計外面的動物在雪後應該會出來覓食,正是打獵的好時候。
吃完早餐,李科穿戴起那身“蒙面大盜”的打扮,剛要出門時坦尼喊住他說道,“今天你可別走得太遠。看這天氣,估計可能還會有雪。要是走得太遠的話,在大風雪中很容易迷路的。”
確實如此,新月堡內的唯一治安官墨菲也這樣介紹過。在草原上,大雪經常是一場連着一場。在風雪中,外面行走的人根本看不清方向,經常會走丟。即使是熟悉地形的本地的牧民,若無特殊事情也不會在下雪時出門。而且最近幾年的冬天,雪都很大,也比以往要多。已經發生好幾起牧民在風雪中因迷路而死亡的事件了。
天氣果然被老坦尼說中了。李科騎馬出去沒走多遠,從陰濛濛的天空上又有雪花飄落下來。眼見着又是一場雪,李科只好放棄今天的狩獵。回到領主府後,陪着在院內玩雪的小艾娜一起玩耍一陣。
這倒是讓小傢伙開心了好一陣。她個子小、力氣小,除了在雪地上打滾外就只能握幾個小雪團亂仍而已。可李科就不同了,不但用雪團推滾出許多大雪球,還給小傢伙做了個好大的雪人;又用松木制的小雪橇拉着艾娜滿院亂跑,整個領主府內,到處都灑滿了艾娜那銀鈴般的咯咯笑聲。李科也跟着很開心地笑了。
不過他很快笑不出來了。這場雪下起來就沒完,或大或小地一連下了六天,仍舊沒有停的跡象。厚厚的積雪使得人們根本無法出門,更別提打獵了。
沒辦法,都窩在家裡養膘吧,反正糧食充足,有什麼事情都得等雪停後再說。
除了男人聚在一起打牌、下棋、聊天;女人圍成一堆織毛衣聊家常外,倒也不是沒有任何戶外活動————比如砍柴、鑿冰取水。
在閒談中,修文說看雪勢估計最近幾天就會停。不過真的很少見到這麼大的雪,即使雪災嚴重的去年也沒有像現在般一連下了這麼多天。
言談中,修文很爲草原上的牧民擔心。在這樣的氣候環境下,牲畜的防寒措施如果不太妥當的話,很容易造成大批牛羊的凍死。希望戰神能夠保佑他的子民,不然來年那些受災牧民只能吃草了!
聽布修文這麼說,李科接口道:“這裡的土質非常好,都是上等的田地。”
修文微微一笑,“人們是否願意成爲您的領民,那要取決於您的威德,而不是氣候。”
對此事,布修文很顯然不願意深談。
不過可能是他們的戰神真的顯靈了,第三天後雪就停住了。
一清早李科剛出門打算去狩獵,就遇見急急惶惶騎馬而來的拉辛格男爵,在昨天的時候,男爵才與李科相識,不過只是在那個時候,他便固執的認爲李科就是新月堡的新領主。
李科的一句玩笑話竟然成真,也不知道那個準備前來新月城上任的領主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男爵臉上的表情顯得很驚恐,他一見到李科就馬上大聲喊叫起來:
“不好啦!沃德鎮遭到襲擊啦!”
…………
李科與男爵騎馬趕到沃德鎮時,在小鎮後面的牲畜圈內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景象。
牲畜圈大部分的柵欄都已經被破壞的破損不堪了。在圈內還可以見到滿地的鮮血,在白雪的映襯下異常刺眼。兩隻已經死去的牛躺在地上,旁邊坐着幾個牧民,其中一人受了傷,右肩膀上的皮襖已經被撕裂,儘管已經被包紮好,但還是有血跡向外滲出。
這裡的牲畜圈原本是爲牧民們存放用於交換貨物的牛羊所設。儘管已經是冬季,但仍有一些居住在新月堡附近的牧民把他們的牲畜寄存在這裡。畢竟堡內沒有那麼大的寒風,牲畜在這裡可以很平安地渡過冬季。
也許是這個原因,這裡的存放的牛羊竟引來從未見過的飛龍的襲擊。
在修文的小木屋中,李科一邊喝着熱氣騰騰的奶茶,一邊聽修文講述事情的經過。
在今天早上天剛放亮的時候,負責管理牲畜圈的牧民抱着草料過來打算給牛羊添加食料。剛到柵欄旁,就聽到天上傳來一聲淒厲刺耳的鳴叫聲,緊接着一陣風吹過來,一隻碩大無比的飛龍從天而降,直撲向牲畜圈。
幾乎是瞬間內,飛龍就用它鋒利地爪子抓死了兩頭牛,牛血飛濺得到處都是。
不過這位看守牲畜圈的迦希亞牧民確實有着他們民族獨有的彪悍,他竟然掏出隨身攜帶的短刀,直衝向那頭飛龍,一刀刺向飛龍抓着牛的腿上。
那頭飛龍咆哮起來,鬆開牛屍,轉身抓向那位叫做薩基的牧民。一陣連滾帶爬的躲閃後,薩基躲在停放附近的車隊下面才逃過一劫。除了肩膀被飛龍爪子帶過時撕裂一條傷口外,倒是很幸運地沒受到致命傷害。
那頭飛龍見找不到人,於是回身又咬死一頭牛後,抓着牛屍飛走了。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損失的這三頭牛,對於牧民來說到承擔得起,“可是我怕從此後這裡就不得安寧了。”修文擔心地說道。
“新月堡這裡很久沒見過普通魔獸了,更別提是飛龍。一定是這場連續不斷地大雪,使得勢力範圍不在此處的飛龍因爲找不到食物,才飛到這裡來。”墨菲解釋道,他是李科的副官,因爲李科的一句玩笑,新月城差不多已經相信李科就是領主。
修文也同意這個看法,“我們都知道,高階魔獸是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領地。除非有特殊的原因,比如飢餓。連續九天的暴雪,別說是一般動物,就連野兔都不會出來覓食。找不到獵物的飛龍只得飛往他處去覓食。可一但那頭飛龍在這裡找到食物後,又見新月堡沒有其他魔獸,很難保證它不會把這當成它的新領地。要是那樣可就麻煩了。”
“我想,還是等幾天看看再說,事情也未必會如此。不過就算那頭飛龍再來,可千萬別再出現像薩基做過那樣的事了———畢竟人命要比牛羊寶貴得多。”並未對如何解決此事發表意見,李科只是簡單地提醒了一下就告辭了。
俗語曾說道:“厄運總是結伴而來。”
第三天後,那頭飛龍果然如修文猜測般又來了,抓走一頭牛後飛走。間隔七天後,情況又是如此。看來,那頭飛龍確實把可以輕易獲取食物的新月堡當成了它的新領地。
這樣的話問題就大了。牧民倒是可以把牲畜都遷走,可把用於交換貨物的牛羊領走後,沃德鎮這個爲了集貿而建立的小鎮還有存在的必要嗎?眼見春天快來了,正是羊毛、皮貨等物大宗商品交易的時節,難不成還要在其他地方重新建立個小鎮?
麻煩不止這一點。倘若把牲畜都遷走,已經把此處當作自己領地卻又找不到食物的飛龍吃什麼?這裡除了草就是人,大家可沒聽說過有吃素的飛龍。
一時間愁雲滿天。對於這個辛苦建成、不但可以遮蔽風寒又能使牧民方便買賣的小鎮,在心裡誰都不願意放棄。可事實擺在眼前,大家能有什麼辦法呢?
到領主府告知這些情況的拉辛格男爵講述完之後,李科對拉辛格說道:“請男爵您回去後轉告修文以及其他牧民,我會幫助他們解決這一麻煩的。”
“啊!?”男爵大人像是受了過度的刺激,表情顯得很呆滯。他久久無語地望着李科,心裡不停猜測眼前這位伯爵大人究竟如何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李科打算要獵殺那頭飛龍。
送走還處在癡呆狀態中的男爵後,多內姆非常擔心的對李科說道:“大人,我知道你有很強的武技。可這次不同,那可是飛龍啊!儘管只是亞龍,畢竟也是龍的一種!那根本……根本不是我們人類可以對付得了的生物!我請求你不要去這麼做,大不了丟掉沃德鎮,再讓牧民去其他地方建一個好了!我們……我們沒必要爲迦希亞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