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下午。
“飲下這杯充滿祝賀的酒……”
一輛SUV在京都市外行進,車上播放着祝酒的演歌。
雖說演歌自帶老掉牙的時代氣息,但在天色近黃昏倒還是別有一番感覺,而且歌詞歡快,勉強能給惴惴不安的乘車人稍稍鬆一下心絃。
不過搭配上京都外圍擁堵着的車輛,切實發生在現實世界的逃難景象,更是被充滿昭和氣息的歌曲帶出了奧特曼特設的風格,就差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一隻皮套怪獸了。
從昨天早上就開始的京都瘋狂大遷移到現在也沒有結束,畢竟是百萬人口,而且還有旁邊的長岡京等地區,在兩天內轉移,從昨天開始各種向外的交通工具連半張票都買不到。
最慘的是不管是經過京都,還是從京都駛離的交通在今天都停止了運營,軌道交通、汽車客運皆是如此。
商社公司給出的藉口也是五花八門,什麼線路檢查,設備更新,更換軌道,反正在官方還沒有定性爲切實的百鬼夜行,就沒有那個公司會不識趣的用百鬼夜行作爲理由。
依舊被擁堵在路上的人只有絕望的看着天色接近黃昏,黃昏又慢慢靠近黑夜。
島國官府還是沒有明說京都百鬼夜行,但種種跡象已經表面官府只是在掩耳盜鈴裝作不知情,巴不得將京都所有居民都趕到其他地方。
“沒有關係的。”開車的男青年拍了拍妻子的手掌,“我們這邊已經是京都外圍,千年前幾百年前的京都纔多大,就居住了十幾幾十萬人,現在京都擴大了數倍,人口一百多萬,百鬼夜行發生的地點根本不在這裡。”
“嗯嗯。”
用城市發展的角度分析了後,男子自己的心神也安定了下來,細細一想還真是這麼一個道理?
不過說來這片地區其實是長岡京吧,比京都更早的大和朝廷的首都。
環城路外是空曠的平地,除了生命力頑強的野草外只有幾株綠意盎然的老樹,一陣白色煙霧忽然從地面升起。
黃昏天幕下,路邊一切靜悄悄,但男子握着方向盤的手猛然用力,用力到手指關節都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似乎下一秒指骨就會斷掉脫節。
“那是……”
“噠噠噠。”
他的上下牙牀打着顫,強行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車前方,裝作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看見。
“楓太……”女友尖叫一聲抓住男友的肩膀,恨不得整個人都塞進男朋友的懷中。
“沒有看見,沒有看見,我們什麼都沒有看見。”
可惜自欺欺人沒有用,堵在路上的汽車中傳出一陣陣驚呼,不少人連跑帶爬的打開車門滾出。
…………
京都最繁華的市中心空無一人,像是中京區便是從平安京時期就有的老城區,地層堆積豐富,也是而今城市的最中心。
但現在中京區別說是普通人了,就是官府留下的官員和自衛隊的指揮部都臨時搬到了城市外圍。
誰都知道等到百鬼夜行開始時,這片地區是絕對的衆矢之的,將總指揮部安置在此處純屬給任務增加難度。
“京都市人口疏散基本完成,核心區確認居民只剩下百分之而,其他區域約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左右散佈,目前在城市外圍公路擁堵着兩到三萬的私家車輛。”
“還有人在覈心區?這些敏頑不化的傢伙。”永井高志搖了搖頭,不知該對仍然留在京都市內的人作何評價,“既然他們願意留在此處,後果自負便是。”
對大部分國家來說,政府有責任爲國民的生命安全着想,但並沒有必要像保姆般跟在身後什麼都服侍着。
“六點四十二分……”
盛夏時節入夏晚,但天邊若是出現了一點昏意,不用多長時間整座城市便會陷入濃濃的黑色。
“酉時,逢魔之時嗎。”永井高志雖然是樂觀派,但提到封魔之時身上還是不自覺的流出汗水。
相傳在黑夜到來前的黃昏黎明,是鬼神最容易出沒的時候,也是人與鬼怪可以同時出現的時刻。
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特殊的地點,逢魔時的傳說帶着百分百的置信度。
只希望這傳說是假的,不,最好是連百鬼夜行都是假的。
現在全世界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京都?
恐怕沒人能統計出具體的數字,其他國家的普通人就算過去不知道京都百鬼夜行的傳說,如今也在本國媒體的宣傳下有所瞭解。
可惜無法轉化成旅遊收入,國會方面的旅遊禁令還沒有放開。
官方大報不會亂說,但網站小編和自媒體就是怎麼驚悚怎麼來了。
小報連京都正在疏散人口的消息都不知道,一個個張口下定論京都這次要死傷幾十萬!
“哼。”永井高志冷哼一聲,上面的意思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火。
今晚和地庫鬼怪不同,亂糟糟一片的怪物就算殺也殺不完,反正已經將城區內的人口疏散的差不多,那些鬼怪就算是鬧事又如何。
就是在京都市內一邊走路一邊屙屎拉尿,肆意的抱着電線杆活塞運動都沒有關係。
只要別從空無一人的京都跑到其他城市就好,唯一憂心的就是葉王麾下的陰兵大軍,夜夜子幾次在重要道路上偵查,也還是沒搜查到對方的蹤跡。
“長岡京明神高速路段出現異像!”
“什麼?!”
寧靜的鄉間土地沒有預兆的升起白色煙霧,像是水蒸氣又像是乾冰。
厚厚的煙霧籠罩了小半條堵車長龍。
“哞!”
一聲厚重的牛叫從煙霧中傳出,憨厚老牛的叫聲此時此刻不會給人安心的感覺。
而在幾秒後一頭‘牛’慢慢的頂着煙霧而出。
準確的說是,一頭骨牛!
全身沒有半點血肉毛髮,只有嶙峋的骨頭交叉,兩米的肩高誇張嚇人,但偏偏還能健壯的在陸地行走。
而就在這頭骨牛的脖頸上繫着粗壯的麻繩,繩子向後延伸進霧氣中,拖拽着腐爛的木質二輪‘馬車’。
“哞!”
“哞哞!”
一輛,五輛,十輛,濃霧中走出一羣牛車。
平整的草地被巨大車轍壓出深痕,靜默行進中所有骨牛邁出的步伐平穩而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