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朱爾旦雖然爲人憨厚,卻也不是真的傻子,不禁面露幾分猶豫:“此事怕是不妥。那畢竟是萬民所供奉的神像,我等凡人豈能隨意搬動?”
“無妨!判官是判罰那些作惡之人的,若是朱公子你問心無愧,又有何畏懼的呢?”另一人也是上來趁熱打鐵地說道。
“何況朱公子你莫要怪我直言,你一無才學二無家世,溫姑娘會鍾情於你也正是因爲你那過人的膽魄!若是你連這等小事都不敢的話,那我們又怎麼放心將溫姑娘交由你照顧呢?”
此刻屋內也逐漸變得安靜了下來,許多人都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不禁用詫異的目光望過來。而只需一聽發現是在故意戲弄這個傻乎乎的傢伙,便也沒有阻攔的心思,個別有些於心不忍的也是被勸了下來。
他們本就不甚待見這個家境貧寒而且人也傻乎乎的傢伙,見有機會看其出醜,自是樂意的,就當做是給這個有些睏乏的夜晚增添幾分樂趣也好。
在他們看來,反正這個傢伙若是去到那十王殿的話,看見裡面陰森森的氛圍,別說是進去搬神像了,怕是門口便立刻就被嚇得兩腿發軟滾回來了。
接下來的聚會裡面又多了一項可以取笑戲弄這個傢伙的娛樂!
而朱爾旦被他們的一番話給激得心中苦苦思慮了許久,終於重重點頭答道:“好!我這就去一趟那十王殿,來證明自己的膽魄!”
“好好好!”
那兩個最開始拱火的人一邊望着他義無反顧離開的背影,一邊鼓掌慶賀着,直到他走遠之後方纔笑嘻嘻地回過頭來。
“來來來,大家繼續聊啊!那個傻子走了,咱們也能玩得更開心一些!”
有人不禁有些擔心:“那萬一待會兒溫姑娘回來了……”
“怕什麼?那傻子難不成還真敢去把那判官的神像給搬回來不成?怕是沒到半路就嚇得兩腿哆嗦回來了!”那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一副十分舒暢的樣子。
……
杜白並未留在那屋內,而是跟着朱爾旦朝着那十王殿的方向飛去。
不消片刻,便已經來到了他們口中的那座十王殿。
果不其然和白天一樣,大門沒有什麼防備地敞開着,應該也是認爲不會有哪個蠢賊會來這種地方偷東西,所以連看守寺廟的人都不見一個。
而從門外望去,裡面陰氣森森,黑漆漆猶如無底的深淵,又像是各個陰影角落裡面都隱藏着許多可怕的厲鬼一般,隨時會將靠近門口的人給拉進去吞噬殆盡。
那大殿更是如同一隻張大了嘴的恐怖兇獸,等待着食物自己送入口中。
就算是裡面亮着的微弱的燭光也絲毫不能帶來安全感,反而隨着燭火無風而晃動帶來的影子的搖晃,更是如同墳地裡伸出的爪子,令人下意識地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朱爾旦站在門前駐足了一會兒,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進去,忽然身後傳來了打更人的聲音,讓他心中一橫,趕緊快步走了進去。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進入那大殿的正門,而是左右環顧,小心翼翼地走着:“那判官神像應該是在左廊……”
而就在這時,忽然不遠處傳來了鞭子抽打與有人說話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顫,有些驚疑不定地轉頭望向那個方向。
他一步步地向着那個方向走去,一邊小聲輕呼道:“有人在嗎?”
只是奇怪的是,在他出聲之後,那個聲音便是消失不見,就好像剛纔僅僅只是錯覺一般。
他慢慢走入了左廊,這裡雖然也沒有任何人影存在,但卻供奉着好幾尊的神像,均是栩栩如生,怒目圓瞪,即便是白天來看也是十分的駭人,更別提是在這種深夜時候。
只見其臺前亮着的已經即將燃盡的兩根白色蠟燭將它們的面容照耀得更加陰森可怖,一雙雙的眼睛就好像在他進來的時候便一直緊緊地盯着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甚至隱約聽見了粗重的鎖鏈在地上拖動的以及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輕微的嘆息聲,讓他更是覺得有些可怕。
不過想到之前的約定,他還是決定繼續下去,隨後找到了那個判官的雕像,悄悄地走到了它的面前,仰頭望着這尊神像。
的確是和那些人所說的差不多,怒目紅面,手中持着一本同是木雕的生死簿以及一支判官筆,似乎正在審判着面前之人的生前往事,定下死後要遭受的殘酷罪刑。
朱爾旦與之對視時彷彿能感覺到那雙眼睛似乎真的在盯着他看一樣,極爲靈異,當下心中一慌,不敢多看,低下頭去默默跪地拜了三下。
“判官大人在上,小人名爲朱爾旦,此次實有冒犯,還望見諒!若是要問罪,待小人死後,儘管處罰便是,小人甘願受罰!”
隨後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手腳並用默默爬上了放置神像的臺子,擡頭看見這神像比自己還要高大幾分,不禁心裡有些發憷,若要搬回去肯定要耗費許多的氣力。
不過這時候自然沒有回頭路了,好在自己平日裡砍柴搬貨身體也算是壯實,應該可行。
想到這裡,他伸手小心環抱住這神像,隨後扎着馬步咬緊牙關往上一提!
然而下一瞬手中傳來的出乎意料的輕巧卻讓他險些摔了個人仰馬翻,好在在神臺的邊沿堪堪保持住了身形,不然若是將這判官的神像給摔了,他的罪過可就更大了!
“怎麼會這麼輕?”後怕不已的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手裡這個神像。
按理說這麼大的木頭肯定很沉,此刻卻是如同僅僅只是抱着小小的一捆柴火而已,讓他甚是意外。
“算了……”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他暗自搖了搖頭,將神像轉到背上,十分輕鬆地朝着十王殿外走去。
“這次溫小姐肯定會更加佩服我的過人的膽識!”他的心中十分欣喜地想着。
不過在其身後跟着的杜白卻是神色有些古怪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在朱爾旦看來他背的是一個看起來十分面目可怕的神像,但是在杜白看來卻是他正揹着一個穿着深紅色判官服飾的神魂在往回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