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
直到此刻對方口中說出的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這並非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假如說神佛都已經死亡,那麼他們的神識是否也會隨之消散?就連凡人死後都能進入六道輪迴之中進行轉世,爲什麼神佛不行?
他之前並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似乎的確有這個道理。
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須要保持足夠的謹慎。
因爲認爲自己是仙佛的人,法海並不是他第一個遇見的,應該也不是最後一個。
但是之前幾個的精神都已經出現了一定的問題。
其原因大概就是因爲短時間內大量的吸收了仙佛所留下來的知識而衝擊了自己原本的意識,恍惚間將自己錯認爲也是和仙佛一樣的存在,誤以爲自己也擁有那麼強大的偉力。
這本身就是一種絕對的錯誤。只會讓自己沉溺於仙佛之力所帶來的短暫的強大之中無法自拔,從而走向歪路。
這種存在,杜白已經見識了好幾個了。
他暫時還無法判斷眼前的法海是不是因爲吸收了舍利子中的知識而產生的變化。
如果是的話,恐怕也需要小心一些了。
法海雖然沒有回頭,不過似乎也已經猜到了他的所想,語氣十分平緩地回答着。
“法師不必擔心,貧僧並未被奪舍,只是因爲那些舍利子的緣故而醒悟了一些前世的記憶罷了。”
“貧僧當初之所以會來到這臨安,正是因爲感受到了一種冥冥中的吸引力,指引着我尋找到那些前世所留下的物件。”
“這金鉢是,而那些舍利子也同樣如此。”
法海手中的金鉢散發出一道幽幽的金色佛光,將周圍那隔空分離開的湖水照耀得頗爲璀璨,似是在印證着其所說的話並非虛假。
“舍利子是你前世的遺物?!”
這個消息更是石破天驚,驚得杜白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假如這句話屬實的話,那麼白蛇和對方的仇怨豈不是更大了?
簡直和吃他的肉,吞他的骨一模一樣!
“嘶……難怪會鬧得那麼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過好在這法海似乎並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不知是心胸過於寬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而此時,兩人已經一路順暢無阻地來到了湖底,只是肉眼可見,底部除了一些水草和失落的雜物之外,並沒有什麼仙人遺體的存在。
畢竟以前就算只是一顆佛骨和舍利子都能有那麼巨大的動靜,沒道理眼下這完整的一個軀體卻沒有任何的跡象吧。
緊接着,杜白便是看見法海口中默唸着某種經文,身上更是散發出一道金光,並且用禪杖重重敲擊了一下地面!
“咚!”
只聽得一陣似是悶雷般的響聲,頓時激起周圍湖水似是沸騰一般不斷地翻滾退散着,湖底沙塵亦是被激起許多,似是沙暴卻又無聲地飛舞着,幾乎遮蔽了視野。
不過在杜白的感知下,還是能感覺到周圍似是有一道類似於結界一般的東西被打開了,應該便是其口中的封印。
待到沙塵散去,他便看見法海的面前出現了一道散發着幽幽白光的水晶做的宮殿的大門。
只見那門扉上鐫刻有某種古老而又神秘的文字,似乎只要看到它們,都會冥冥中感悟到大量混雜而又繁複的信息!
杜白只是看了一眼之後心臟便是狂跳不止,雖是魂魄狀態,但還是能感覺到類似於血液集體涌入大腦的興奮感,更是隱隱有種脹痛感。
他很快便是醒悟,迅速移開視線,心中那種壓抑的感覺方纔慢慢退去。
這種如今應該已經失傳了的文字就好像是鬼城中所流傳的鬼文一樣,哪怕僅僅一個字都蘊含着龐大的訊息,而且相比之下要更加高級更加恐怖,也更加地難以理解!
即便是以杜白的如今的神識,也感覺到想要深看有些吃力,甚至有種瞬間接觸大量的訊息而噁心反胃的難受感。
如果換做一個普通人,或者某個實力稍弱一些的修道之人的話,恐怕只要敢多看一眼,立刻就會被全身爆裂而死。
因爲接觸了太多其不應該接觸的信息。
而驚訝的是,法海的目光在觸及到那些文字的時候並未有躲閃,就好像對他並不起作用一樣。
這點倒是讓杜白對其所說的是仙人的轉世的說法有所信服了。
如果前世就學過這種文字的話,那麼反應自然不會很強烈。
“這些文字是仙文,所撰寫的便是那位赤羽大仙的名號與無上的仙力。”
法海給他解釋了一句,隨後將金鉢對着那門扉,只見一道金光閃過,那大門緩緩打開,裡面似乎連接着的是另一個世界,就好像是先前玉緣仙子的空間一樣。
“裡面便是赤羽大仙的封印之地了。”
他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的滄桑與感慨,就好像是時隔多年重見當年的老友一般,心中難免會有所悵惘。
這點便是仙佛也無法免俗。
等兩人一同穿過這道門之後,瞬間就猶如來到了另一個比起湖底更加詭異的世界。
只見頭頂之上沒有日月與星辰,只有一片不斷翻滾着的熊熊烈焰,蔓延至整片天空,一眼望不見邊際!
那火紅的光芒伴隨着滾滾而來的熱浪烤炙着整片大地,讓地面寸草不生,連一滴水的痕跡都看不見。
只有一片被炙烤得滾燙的似是水晶鋪就的地板,沿着一道深深的峽谷蔓延至遠處,還有兩旁均勻分佈的一座座岩石雕刻而成的雕塑,意外的有種異域風情。
那些雕塑在杜白的分辨看來,雖然造型與動作不一,但大多都是同一個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英俊魁梧的男子,身上披着厚厚的戰甲,手中持着長槍與利劍,頂天立地,法相莊嚴,即便僅僅只是雕塑,卻也同樣能讓注視者感覺到赫赫神威,幾乎讓人忍不住想要生出一種跪地膜拜的衝動。
杜白身上的佛光在這般威懾下自然散發出來,以柔和的防禦卸去這般壓力,讓他可以更加自然地觀察着沿途中這些一座座的雕塑。
這些都是如此的栩栩如生,除了沒有顏色之外,幾乎與真人無異,甚至讓人覺得它們可能會活過來一般。
“這就是那位赤羽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