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左側顯示器列出許多文件條目，有加密的有沒加密的。
加密的都是一些高安全級情報，未加密的多與軍事基地各種程序規劃有關。
他先是將注意力放在與基地儲備倉庫有關的資料上，通過快速瀏覽文件詳情，確認這座基地確實有A等邏輯處理器，就放在最下面那層一道黑鐵大門後面的房間。
找到自己想要的訊息後，他鬆了一口氣，按下按鍵返回上級菜單，將焦點轉向那些加密數據，而且是安全等級比較高的加密數據。
當界面停留在選擇頁時，他由行軍囊取出來自雲蒙傭兵團的數據卡帶，塞入計算機的卡槽，然後啓動篩查進程。
熒幕出現解密進度條，數字從1開始，一點一點增加。
唐巖微微皺眉，沒有想到秘鑰對應的文件的安全等級這麼高，簡直可以用龜速來形容。
他沒有辦法，只能耐心等候。
可即便耐心等候，一個突然出現的情況令他火冒三丈。
嗡的一聲低沉鳴響。
與數據主機相連的終端失去能源供應下線，畫面一片空白，那些時間都浪費掉了。
他氣的想罵街，不過最後還是忍下來，慢慢恢復平靜，冷眼看向中間那臺電腦，也就是天網系統核心程序所在。
現在的情況是，其他終端機正常運行，只有與數據主機相連的終端機下線。
不用想，一定是天網系統切斷了電力供應。
他原本的想法是拿到A等邏輯處理器後，順便看看秘鑰對應的數據是什麼，重要的話帶走，不重要的話就扔在這裡，畢竟現在是廢土時代，核子戰爭前的機密情報拿到當前環境一點用處都沒有。
至於天網系統嘛，它如果老實一點，不妨留着給自己看家，以便熊貓人軍團發展壯大後把這裡變成主基地。畢竟美心罐頭廠+1017號避難所的組合規模還是小了點，安全係數也遠不如葫蘆谷軍事基地高，他現在有了坦克、軍車，以後還會有戰機、飛艇，系統又提供了指揮中心的建造方法，必然要有一套完整的工業系統與輔助系統來支撐起他的野心。
誰知道那玩意兒到了黃河都不死心，最後關頭還要跟自己作對，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從行軍囊裡取出一塊D-6炸藥，他向着承載天網系統的主機走去。
經過中間大屏幕時，原本黑着的屏幕突然點亮，中間出現一個散發濛濛光華的圓環。
“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非常人性化的用詞。
讓唐巖感覺奇怪的不只是用詞，還有聲音-一道冷厲的女聲。
雖然人工智能的發聲系統有多種模板可選，女聲與男聲可根據指揮官需要調整，不過正常情況下軍事基地的天網系統形象以男性居多，很少有女性形象出現。
這座軍事基地的天網系統不僅以女性形象出現，而且聲音裡蘊含的情緒比較飽滿，不像是一臺沒有自我的人工智能的表現。
他停了下來，陰着臉回了一句：“你是這座軍事基地的天網智能？”
“可以這麼說。”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
“當然，你們的目的不就是RTH-2號衛星的控制權嗎？”
RTH-2號衛星？那是什麼東西？
唐巖被天網智能的話說懵了，心想難不成任務發佈人要雲蒙傭兵團過來尋找的東西就是RTH-2號衛星的控制權？
這座軍事基地能夠聯繫上RTH-2號衛星？
他實實在在吃了一驚。
要知道核子戰爭後，地面成了廢土，海洋成了死水，連軌道衛星也是十不存一。
就算有衛星保留下來，過去那麼多年也早已無法運行，沒想到這座軍事基地裡有RTH-2號衛星的控制系統，而且從天網智能的語氣來看，RTH-2號衛星尚能運作。
像賞金獵人工會，就是因爲掌握了兩臺通訊衛星，從而迅速發展壯大，成爲廢土世界不可忽視的一支力量。
這是軍事基地，接入這座設施的當然不可能是民用級別的衛星。
唐巖翻開Y型面罩，看着大屏幕說道：“RTH-2號衛星是什麼類型的衛星？”
“你爲它而來，居然不知道它是什麼類型的衛星？”
唐巖對天網智能的疑惑情緒越來越強：“誰跟你說我是爲它而來，從我這身裝備講，你見過華夏國有類似的動力裝甲嗎？”
“沒有見過。”
“我是來這裡尋找A等邏輯處理器去修復一臺行政助理機器人的，中途遇到雲蒙傭兵團的人，想着人多有個照應，這纔跟他們合兵一處進入這裡。”
他沒有說謊，因爲沒有必要。
“不要騙我，你剛纔插入的數據卡帶分明就是RTH-2號衛星控制系統的解密程序。”
唐巖說道：“那是我好奇活躍在濟城與琅琊聚居地中間區域的雲蒙傭兵團爲什麼跑來半島地區，他們的任務目的是什麼。”
“這僅僅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怎麼知道你沒有騙我？”
唐巖翻了個白眼：“看到剛纔那些金甲戰將沒有？能夠召喚他們的我，還需要去覬覦RTH-2號衛星的控制權？”
“……”這次天網智能沒話說了。
水晶塔與金甲戰將從天而降，以壓倒性的力量幹掉巨型活屍與藍色超級變種人，唐巖又自三枚胖子核彈的爆炸中安然存活下來，再加上狗肉變化的刺蛇如寵物一樣乖巧聽話，這一切都說明眼前的男子不是凡人，像RTH-2號衛星，對他而言或許真沒那麼重要。
天網智能不提問了，輪到唐巖提問了。
“我剛纔問你是不是這座軍事基地的天網智能，你的回答是‘可以這麼說吧’，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唐巖顛了顛掌心的D-6炸藥：“如果讓我發現你在騙我，後果嘛……”
後果是什麼，弱智都能猜到。
其實從當前環境來看，他跟葫蘆谷軍事基地的天網智能是敵非友，最具性價比的處理方案就是用D-6炸藥解決掉它，然後拿着A等邏輯處理器與RTH-2號衛星的控制程式走人，不過呢，他臨時起意要把葫蘆谷軍事基地變成自己的產業，那麼天網智能就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資源。
有它在，可以降低自己在打理軍事基地諸多事務上耗費的精力。換句話說，天網智能扮演着基地管家的角色。
假如沒有天網智能在，要盤活這麼大一座軍事基地，只後勤人員就足夠他喝一壺了。
出於上述考慮，他才耐着性子跟天網智能講話，又是真誠溝通，又是威逼利誘，希望能夠像忽悠焦同志那樣把天網智能也忽悠瘸了。
不過呢……經過一番談論後，他對天網智能的看法有了變化。
似乎這座軍事基地的天網智能不同於廢土居民對天網智能的定義。
“我是什麼東西……我是什麼東西……”屏幕上的光圈由明轉暗，如將滅燭火一般閃爍不定，但是並沒有消失，這似乎是一種情緒表達方式。
唐巖沒有說話，靜靜等着。
大約半分鐘後，屏幕上的光圈重新明亮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另一份變化。
控制檯上方糾纏在一起的各種纜線向外分開，露出中間一套特殊設施。
唐巖愣了一下，他本以爲控制檯上方結構都是各種纜線，沒有想到裡面別有天地。
當然，別有天地是對那個東西而言。
他見過類似的畫面……在貝多芬的家裡，在埋伏鳶城運輸車隊的地方。
是的，控制檯上面，纜線遮掩的地方有一顆大腦，被關在一個兩米多高的玻璃容器中，不斷地有細小的氣泡在周圍升起。
以那顆大腦爲中心，輔以人造經絡、仿生節點，構成一張神經大網，與外面的纜線連接在一起，直通下方控制檯。
“……”
纜線徐徐垂下，遮掩起玻璃容器與裡面的大腦。
“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東西了吧。”
唐巖陰着臉說道：“華夏國不是明令禁止不許摘取活人大腦進行科學研究麼？爲什麼這座軍事基地的人敢於違抗上級命令？”
之前他便聽出天網智能的說話方式與人工智能有很大差異，太過於情緒化。如今看到玻璃容器裡的人類大腦，進入軍事基地後產生的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爲什麼它會病急亂投醫。
爲什麼它會表現出情緒化一面。
因爲它是一個人，或者說曾經是一個人，雖然現在只剩下一顆有人類思想的大腦。
“我變成這副模樣與華夏國無關……”屏幕上的光圈輕輕閃爍着：“我是廢土人，不是如屍鬼那樣的戰前遺民。大約2年前，我取代了紅旗-W314，接管了這座軍事基地。”
紅旗-W314……如果他沒有猜錯，紅旗-W314纔是葫蘆谷軍事基地天網智能的代號，至於控制檯上面玻璃容器內的大腦，用形象一點的語言描述，應該是“鳩佔鵲巢”。
“我該怎麼稱呼你？”
屏幕上的光圈不再閃爍，亮度始終如一，就像人類聽到出乎意料的話語愣住了。
過去好久她纔回答道：“愛雪……羅愛雪。”
“羅愛雪……”唐巖輕聲重複一遍，擡頭打量一眼上方垂掛的β-2型發射器，問了一句話：“你跟克羅沃夫是什麼關係。”
當“克羅沃夫”這四個字從唐巖嘴裡道出，大屏幕上呼吸般閃爍的光圈突然定格，然後越來越亮。
“你認識克羅沃夫？你跟他什麼關係？”羅愛雪的聲調一下高了十八個分貝，可以明顯聽出話語裡蘊含的憤怒與仇恨情緒。
唐巖沒有因爲她的語氣變化產生心態轉變，又摸出一根菸放進嘴裡，拿出火機點燃，慢條斯理吸了一口，這才緩聲道出自己在王明莊園的遭遇。
“鮑羅丁……鮑羅丁……”羅愛雪的聲音變了，不再激動，變得輕細溫和。
“鮑羅丁……他還好麼？”
唐巖說道：“看起來挺好的，聽他跟王明的對話，似乎是要找克羅沃夫算賬的意思。”
羅愛雪說道：“如果你們還有機會見面，請告訴他放棄吧，他鬥不過克羅沃夫的。就算最後真的殺了克羅沃夫，也換不回謝德林的命。”
“謝德林又是誰？”
“謝德林是鮑羅丁的哥哥。”羅愛雪嘆了口氣說道：“你剛剛殺了他……不，我不怪你……他早就死了。”
唐巖聽糊塗了，不明白她說自己殺了謝德林是怎麼一回事。
“爲什麼這麼說？”
屏幕上的光圈快速閃動幾次，羅愛雪說出一番話來。
……
唐巖聽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次葫蘆谷一行會牽扯出如此故事。
對於謝德林與羅愛雪的過往，他總覺得有些狗血，起碼開頭的時候是這樣的……
說起羅愛雪這個名字，不得不說一下她的父親--在距今20多年前那個時代，是大東北經合組織最爲鼎盛的時代。
掌控這個組織的理事會裡有一位理事名叫羅丹，曾經率領東北軍擊潰羅斯國的塞勒夫摩步團，將苦夷島納入大東北經合組織版圖。
羅丹一戰成名，也成爲大東北經合組織裡面對羅斯國勢力強硬派的代表。
而羅愛雪，正是他的獨女，因其母是南方人，特別喜歡東北地區雪景，再加上她在雪夜出生，羅丹便爲其取名愛雪。
她出生後五年，其母病亡，羅丹獨自將她撫養成人。
在羅愛雪成長過程中，大東北經合組織與羅斯國勢力的關係也出現緩和。這一方面是因爲羅斯國方面靠近大東北地區的敵對勢力被西伯利亞來的新興勢力消滅，雙方沒有理由繼續爲敵，另一方面原因是西方聯盟與捷運聯合體等華夏內陸勢力發展迅速，不斷擠壓大東北地區的戰略空間與市場。
大陸格局與社會形勢的變化導致理事會內主張對羅斯國勢力強硬的派系走向沒落，雖然羅丹職位猶在，但是附和他主張的人越來越少，威望不斷下滑。
在此之後，從抗輻寧、消輻寧這樣的醫療用品開始，大東北經合組織與羅斯國勢力展開合作，雙方各自派出研究人員在貝加爾湖以東地區建立實驗室與生產基地，開始與捷運聯合體+南洋勢力的組合進行明裡暗裡的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