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打啞謎一般結束同林斐的對話,待到林斐離開後不久,阿丙同湯圓過來尋溫明棠。
“溫師傅,暮食做什麼吃食?”
溫明棠坐在窗前,一面將自己包袱裡那方硯臺翻出來添水磨墨,一面道:“內務衙門不是送了豚肉來了麼?葷食做個紅燒豚肉,素食便用那嫩韭黃同雞蛋炒一下,再配個湯。”
內務衙門送來的食材雖說不至於苛刻至餓死,卻也決計算不得多,一葷一素一湯成了各部衙門的標配。這般一來,倒是不管走到哪個衙門的公廚,這三食吃的幾乎都是一樣的了。
如此……各公廚師傅的廚藝水準倒是更一目瞭然了。
食材便那兩三樣,多也變不出花來。湯圓同阿丙點了點頭,被內務衙門強迫着減了菜式,公廚師傅倒是輕鬆了不少,總共三道菜,做起來自是容易的緊,尤其於去歲跟着溫明棠練了一年廚藝的阿丙同湯圓更是如此。
是以聽得暮食是這三個菜,兩人當即表示暮食便叫他二人做了,正巧這幾道菜做來還不熟練,油多油少,糖鹽醬醋該如何放置是個需得慢品勤練的活,真要出去開食肆酒樓,那這配料的份量全在兩人手裡,需得掌握好了。
正巧也好讓溫師傅的胳膊再養養。
溫明棠揉着貼了膏藥的胳膊,沒有拒絕兩人的好意。
待兩人走後,提筆開始寫了起來。
暮食的菜式雖簡單,味道卻還不錯,一看便出自溫師傅……教出來的阿丙同湯圓的手筆。
左右四顧了好一番,也未看到公廚檯面後還有第三個人的影子,有人忍不住問阿丙同湯圓:“溫師傅呢?”
湯圓笑吟吟的說道:“溫師傅早上做剪刀面時傷了手。”
問話的小吏抽了抽嘴角,道:“溫師傅年後頭一日便能偷得懶了,不似我等埋頭忙着翻卷宗,起身時眼睛都是花的,眼下正向天地求饒,最好這等時候莫再來旁的案子了,好叫我等能消停消停,緩口氣……”
話還未說完,便有一道熟悉的聲音自外頭傳來。
“怕是不能了!”
隨着這句話走進來的是白諸,他手裡還拿着一封拆開的訴狀,道:“來新案子了!”
又來……原本正排隊等着領暮食差役同小吏們皆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有人白着臉,顫了顫脣想要說什麼,卻並未說出口。
這等時候……着實分身乏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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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差役同小吏們難看的臉色,白諸臉色倒是平靜,他看向衆人,頓了片刻,道:“遞訴狀的……是溫師傅。”
這話一出,衆人譁然。
公廚之內安靜了片刻之後,問詢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溫師傅?溫師傅遇到什麼事了?”有人聞言便立時開口問道。
還有些思慮的周全些,想了想,道:“是家裡的事還是自己的事?”
這話一出,當即便有不少人向白諸看了過去。溫師傅的身世不是什麼秘密,溫家的事也不是秘密。若是溫家的事便是舊事,若是自己的事當是這兩日才遇上的麻煩。
白諸的回答卻有些出乎衆人的意料。
白諸看着朝自己望來的衆人,道:“既是家事也是自己的事。”
這話便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看着衆人不解的目光,白諸笑了笑,道:“溫師傅將自家的堂姐告了,豈不既是家事又是自己的事?”
衆人恍然,“哦”了一聲,很快有人反應了過來:“溫師傅的堂姐……我記得好似是裕王曾經包的教坊頭牌吧!後來聽說沒了消息。”
“眼下有消息了。”白諸笑着說道,“所以溫師傅將自家的堂姐告了,告她……曾夥同裕王想要當街殺她。”
那個名喚溫秀棠的女子雖是溫師傅的堂姐,那性子卻與溫師傅截然不同,一眼望上去便知是兩種人。裕王那個案子雖然結了,不過當時那死士當街追殺溫師傅,恰巧趕上林少卿、劉寺丞同白寺丞他們也被追殺是事實。衆目睽睽之下,滿大街都目睹了這一幕。
不過當時因着死士死了,雖懷疑此人是受裕王指使,可死無對證,溫師傅便沒有狀告。
後來裕王那個案子出事之後,這溫秀棠便不見了,溫師傅除卻私下曾託他們尋人之外,也未狀告。
卻沒成想今日溫師傅竟然不聲不響的來了訴狀。
有人反應過來:“溫師傅的堂姐尋到了?”
白諸點頭,道:“尋到了,眼下劉元帶着趙由他們已然過去拿人了。”
有誰能想到裕王出事之後下落不明的溫秀棠竟然又回來了呢?
……
溫明棠也未想到溫秀棠竟然這麼快便回來了,要知道溫秀棠離京還不到一年的功夫。
揉了揉鼻子,想起昨日經過葉淮身邊時聞到的香味以及葉淮戴在腰間的香囊,溫明棠便生出了懷疑。
當時溫秀棠失蹤時留下的唯一線索便是帶走溫秀棠的管事操了一口江南地方口音,葉淮等人又是從江南來的,這一點倒是襯和的。
有些事雖聽起來只是些笑談,可笑談中未必沒有蛛絲馬跡顯露。
葉淮早前早來過長安了,林斐爲了敲打她莫要被葉淮的好皮相騙了,說過不止一回葉淮文才風流,作爲青年才俊頗受不少女子追捧。
這些女子有大家閨秀,可更多的……卻是風塵女子。
這也不奇怪,才子詩作,名妓唱曲傳頌,一向都是風塵女子展露頭角最快的方式之一。
溫秀棠彼時身處教坊,會聽說葉淮的名字不奇怪。以溫秀棠自小便喜好與她爭個高下的習慣來看,葉淮又是原主的前未婚夫,便是彼時溫秀棠還是裕王的人,卻未必不會想辦法見一見葉淮,好膈應一下原主。以葉淮的性子……呃,溫秀棠這樣的美人相邀,怎會不去?
再者……想起夢中“原主”的遭遇,葉淮會如何安置溫秀棠可想而知了。
溫明棠覺得,這溫秀棠八成是第二個“原主”了,只是這一次,笠陽郡主出了事,葉舟虛另有打算,溫秀棠便沒有以“假死”的名義真死,而是跟着來了京城。
如此……倒是正好,她還在尋溫秀棠呢,她自己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