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鐘，手機鈴響，一個如陽光般的聲音喊道：“懶豬，起牀啦。”
是許願，哥一下子就精神麼。
“你起這麼早啊，今天我們做什麼去？”我問道。
“少臭美了，誰說要跟你做什麼。”
“嗯？陪我過週末，也是你的責任啊。”哥嬉皮笑臉道，明知道她看不到，卻還是無法控制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好，我們繼續逛街。”
“逛就逛，怕什麼。去哪裡？”哥笑道，有了當年徐晴魔鬼般的訓練，哥可以算得上是逛街達人，她不但鍛鍊了哥馬屁的精神，還在沙拉與牛排的誘惑下，讓哥兩條小腿粗壯得如鋼鐵俠一般。
許願嘻嘻笑了一會兒道：“昨天太費了，今天我們再逛街，吃土豆粉好了。再說，昨天那些都是肉，我還真不是很愛吃，我們逛紫荊山，然後吃姐弟倆去得了。”
真是個賢妻良母型的啊！
哥淚流滿面地答應了下來。
剛剛掛電話，瑪麗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趕快來公司，開會！”
聲音冷漠，我立刻預感到公司出事了。
趕快給許願打了個電話，告訴公司有事不能去了。
許願不甘心地答應了一聲，我聽得出她的失望。
打車去了單位，瑪麗已經在辦公室裡坐不住了，看到我來了，只說了一句：“拿筆記本做好記錄，每句話是誰說的，都要做好記錄，然後保存在內部網裡。”
我點了點頭，瑪麗匆匆出去，我跑辦公室收拾好了筆記本，到大會議室發現七個項目經理與五個合資人都已經坐了下去。大家正在交頭接耳，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
我悄悄地坐在瑪麗的旁邊，瑪麗似乎想起了什麼，低聲道：“一會兒不管說什麼，你都不許說話，明白了麼？”
我點了點頭。
瑪麗開始主持會議，基本上是說了一些情況，這些情況都在我來之前，整理了一下發現也不是很複雜。
主要就是新建的小區金河苑買了一批水泥，這批幾百萬的水泥發現是假冒的，質量非常次。現在公司不敢用在住宅的建設上，又不能丟掉。
於是讓大家想個辦法。
“當初的情況大家也知道，這批水泥不買，項目就開不了工。對於這批水泥公司不能白白損失，但是也不能放在住宅上，現在你們想辦法吧。小丁，做好記錄。”
我點了點頭，但是看着他們討論得熱火朝天，卻一個個跟豬一般，真的沒有什麼建設性意見。
其實我在犯一個年輕人都在犯的毛病，總覺得自己很厲害，那些位置高於自己的人基本上都是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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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boss是豬，自己纔是真正幹事的人。
金河苑的項目經理率先發言：“要不然買一批高質量的水泥，混在一起看看，說不上型號就可以了。反正我們不停地開盤，一期用不了二期用唄。”
哥笑了，瑪麗說得很明白，不能用在住宅上，這經理還這麼提，一個小區禍害不夠要弄兩個。
瑪麗道：“不行，不能用在住宅上。”果然跟我想得一樣。
然後又有說不行就當公關費了，房價裡面加點就出來了。
還有說不行找個皮包公司賣了，少陪點。
再有說找都市村莊那羣土財主，給他們得了。
……
反正在我
看來，都是豬一樣的見解。
離我近的一個經理彷彿看到我的表情，對瑪麗道：“小丁剛來時間不長，但是很不錯的年輕人，讓他說說？”
瑪麗道：“他剛來，什麼都不知道，說什麼。”
其他人卻附和道：“說說唄，說說唄，現在年輕人的天下了。”
我倒是有些自負起來，心想這羣經理油頭肥腦，一個個豬一般的見解，我看了看瑪麗，瑪麗依然輕輕搖了搖頭。
但是我卻想，這是我到新公司的第一個機會，於是清了清嗓子道：“我剛來，沒有什麼好的見解。我就是想，這批水泥不能蓋住宅，小區的車道是不是能鋪一鋪？”
“太多了，鋪不了，這裡麪包含了鋪路的水泥了。”金河苑的經理道。
“那我們挖個地下停車場呢?是不是能解決一些？金河苑地址很好啊，旁邊就是大商場，那些地方車位永遠都不夠用，我們蓋個大停車場，然後小區開個口，街道開個口，租出去，每年不是也有一筆收入。”
其他人都交頭接耳，金河苑的經理率先道：“我同意這個想法，的確能解決不少問題，剩下的小問題就好解決了，量不多了往特級水泥裡一摻，一點問題都沒有。”
其他人都應聲起來，我當時立刻感到自信心滿滿。
或許也是哥證明自己能力的時候了。
“散會。”瑪麗擺了擺手。
我看她似乎不高興，跟着進了她的辦公室。
“我是不是告訴你，不能說話？”瑪麗滿臉通紅，對我吼道。
“我看他們一個個……着急啊，我這個主意不是通過了麼？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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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屁，你……你讓他們設計了！”
我雲裡霧裡，一點頭緒都沒有。
畢業幾年，見多識廣，我自認爲算是精通世事了。
結果我發現在這羣三四十歲的男人面前，我就是個小屁孩，就跟我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一般。
自負是人生的大敵，尤其是你不知道自己自負的時候，更加的危險。
經過這件事情至少讓我懂了一個道理，這羣看似如同豬一樣的boss們，其實都是狼。當他們看似不懂的時候，可能他們不過是想要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就如同狼隱藏在密林之中。
永遠不要以爲別人不如你，尤其是他的位置高於你的時候。
的確有很多豬一樣的boss，這樣的肥肉輪不到你發現，早讓同行瓜分完畢。這些能在如此複雜社會拼殺的人，絕對不是豬，他們的人生有一個真諦，往往需要年輕人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明白，要吃過無數的虧才能知道。
那就是，扮豬吃老虎。
瑪麗對我的氣憤讓我無所適從，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但是瑪麗接下來說的讓我出了一身冷汗。
“你以爲沒有先例麼？你以爲整個霾城市只有我們購買過這種劣質水泥麼？甚至可以這麼告訴你，這已經不是我們第一次處理這個事情了。”
我震驚了，已經不是一次，爲什麼開會會成這個樣子？
“這種水泥只有一個出路，基礎設施建設。懂不懂，就是你說的那些。停車場、公園、廣場。坐在裡面的所有人都知道，你認爲他們爲什麼不說？”
“啊，爲什麼？”
“爲什麼？這樣的水泥誰心裡有底？早晚出事。要是挺個幾年還好，
要是短期出事，你認爲不需要一個背黑鍋的麼？懂麼？背黑鍋的。現在就是你。”
“啊。”我這才明白，我還真是讓他們設計了。
“你以爲這個公司是我自己的？我爸在這裡還能震住，現在我是如履薄冰，那羣混蛋每個人都想把我弄下去……所以我找了你，我想找個自己人。結果……”
“可是他們都不往這上面靠啊，那你怎麼辦？”
“不靠不要緊啊，會議開不好，內部網上貼個啓示，事情委婉一說，弄個一萬塊獎金。公司裡有的是你這樣的二貨。到時候出了事，誰的手下我收拾誰。”
我現在才明白，在這羣人面前，我真是幼稚的如同大學生一般。
“現在怎麼辦？”我低聲道。
“祈禱吧，祈禱水泥別近期內出事。另外……”瑪麗拿起茶杯，一杯茶水倒在了我的鍵盤上。
“啊！”我急忙上去擦。
“擦個屁，去申報一臺新筆記本，這檯筆記本由於你工作不慎，毀了。回頭從工資里扣點錢吧，會議記錄你都沒有保存好，你怎麼做助理的？”
“好，好。”忽然感到這家公司纔是真正的叢林。
叢林這個概念是朱總第一次跟我說的，老跟我說什麼豺狼，你不吃別人別人吃你之類的，不過就他混成那樣，我當他放屁。
可是在這裡，我第一次感到時刻存在的危險，彷彿很多雙眼睛盯着我和瑪麗，彷彿每個人都打算把我生吞活剝，然後用我的血肉做成炮彈，去把瑪麗從神壇上轟下去。
“你放心，真有事情我也不會連累你的。”我低聲道。
瑪麗擺了擺手道：“你是我的人，不說這些，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點頭離開了瑪麗的辦公室，那臺筆記本我找了個修電腦的地方，將裡面的硬盤弄到不可恢復的狀態，所有的資料全部清空，然後才退給了內政科，換了一臺新電腦。
工作是痛苦的，但戀愛是快樂的。
這事情反正已經這樣了，有問題至少也得等小區弄好對外招租之後，一年之後的事情，哥這樣心大之人，還真是不太在乎。
本來瑪麗是打算跟這羣老油條開一天會，然後內部網上貼懸賞啓示呢。結果讓我這麼一攪合，半天就弄完了。
我下午找地方把電腦徹底毀了，又跑回公司申請了臺新電腦，告別了瑪麗從公司出來，已經五點多了。
給許願打了一個電話：“還吃不吃土豆粉？”
“吃，你忙完了？”
“是啊，那我們現在過去？在姐弟倆碰面？”
“好啊。”許願似乎很高興。
那個時候的土豆粉真是不錯，八塊錢一大砂鍋，熱氣騰騰，保證讓你吃過癮。
許願很愛吃這裡的土豆粉，其實我覺得還湊合吧，遠不如大魚大肉的過癮。
跟許願在一起的時間真是過得飛快，一眨眼就九點多了，我問許願今天還不讓我送你回去麼？
許願嘻嘻笑了半天，搖了搖頭，跳上了公汽。
回去的時候特意給徐晴帶了一份土豆粉，我知道她也比較喜歡吃，第一次還是她帶我去吃的。
可是回到家裡的時候，她依然沒有回家，不知道又跑到哪個夜場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陣鬱悶，把土豆粉放在了冰箱裡，寫了個紙條貼在了她門上，回去睡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