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總,王董要灌多我,問我黃爺打不打算回公司。您說我是裝死啊,還是怎麼答了他。”
那面瑪麗笑了,說道:“你小子,越來越鬼了啊。你就說,黃爺打算回來當董事長,嚇死他。”
“真的?那我說了。”我答道。
“算了,嚇唬他也沒意思,關鍵時刻別給我搗亂。你就說黃爺身體不好,說打算出國療養,但是保外就醫出去有點困難,對了,說去西歐。正好這事我想辦,乾脆讓他給我辦了得了。”瑪麗笑道。
我點了點頭,洗了把臉,回到了飯桌上。
那面王董恐怕已經有點不耐煩了,畢竟跟我一個小蝦米應付這麼久。
“對了,王哥,您剛纔問我啥來着?”我笑道。
甩了甩手上的水,甩了王董一身。
王董勉強地笑了笑,說道:“老弟,哥問你,今天你在車上聽沒聽黃總說將來有什麼打算。”
“這事啊,聽說了,聽說了。”
“怎麼說的?”
我抿了抿嘴,有些爲難地說:“王哥,這事不好跟您說啊。對了,老弟還有一件事,你說我前幾天讓人搶劫,這事兒您聽說沒?”
“還有這事?沒聽說啊。”
“是啊,住院花了兩萬多,公司還不給報銷,唉。”我嘆氣道。
王董到底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從包裡掏出了兩疊錢,笑道:“誰說公司不報的?王哥今天不是給你拿來了。”
我笑着把錢塞入了皮包裡,對王董道:“我真聽說了。黃爺說身體不好,國內環境不好,打算去西歐療養。瑪麗說,保外就醫辦出國太困難了,讓他先在國內幹兩年再說。畢竟家大業大,不是說丟就丟。”
我看到王董臉色立刻沉重了,過了一會兒笑道:“年齡大了,去西歐也不錯啊。黃爺那麼照顧我們後生,保外就醫出國這點小事,說什麼也能給辦了。”
我笑着點了點頭,王董有能力,王董從不忘恩負義之類的一頓亂拍。
聽到消息後,顯然王董沒打算在跟我糾纏,笑着聽我亂拍之後,說道:“挺晚了,要不然休息吧。”
然後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酒局就散了。
我坐在空蕩蕩的酒桌上傻笑。
忽然覺得,商場真的不適合我。
活得太累。
倒是鼓囊囊的包,讓我心裡好受不少。
出去給瑪麗打了個電話,彙報了一下戰果。
“先說好,我可黑了王董兩萬塊錢,你別想查我賬這次。”我笑道,有些得意洋洋。
那面瑪麗笑了,說道:“我以爲你學人精了,結果還是那傻小子樣。王董的錢那麼好拿啊,我不查你,他不查你啊。”
我也笑了,拿錢之前我早就想明白這層關係了,對瑪麗道:“你在一天,他就不敢動我,因爲我拿了他的錢,他還巴望着我能給他弄點消息呢。你不在,這公司我幹着也沒啥意思,我還等到他查我啊。所以……不拿白不拿。”
那面瑪麗笑了半天,說:“行了,知道你插上毛比猴都精。早點回去吧,否則徐晴該埋怨我了,病剛好就讓你喝這麼多。”
一想到徐晴在家裡等我,我一陣心跳。
自從說服自己要有勇氣,去試着接受她的一切之後,我發現我是如此的喜歡她。
這份感情絲毫不比許願差。
或者說,由於一直以來的壓抑,噴發出來的感情更加的猛烈,猛烈到我已經開始想她的一切。
想她的一顰一笑。
想她靜靜地在那面看着我。
想着我們在東北大炕上發生的那一切。
從初識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居然都歷歷在目,無論大小,我都記得。
我才知道,原來我也如此的在乎她。
打車回到了家裡,徐晴果然沒有睡,而是坐在客廳看電視,見我進屋,聞到我一身酒味。
有些不高興,拍了我一巴掌說:“你能喝酒麼?你不怕腸子漏了。”
“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明天我就打電話罵瑪麗去。”
“別,別,跟她沒關係,不是她讓喝的。”
徐晴無奈地扶我做在沙發上,轉身去打了一盆水,放在我的腳下。
嚇死我了,我急忙問:“幹什麼。”
“你不用洗腳啊。”
“我自己能洗啊。”
“算了,你別抻到傷口,你不知道愛惜點身體,我再不管你。”
我急忙拉住了徐晴的手,輕輕一拉,徐晴坐在了我的身邊。
我趁着酒勁,對徐晴道:“陪陪我吧。”
徐晴點了點頭,靠在了我的身上,我倆默默地呆了一會兒,徐晴輕聲道:“你不洗腳,水都涼了。”
“那我
自己洗,我不喜歡你爲我做這麼多。因爲,我也會心疼你的。”我急忙把腳塞入了盆裡。
徐晴擠了擠鼻子,說:“你襪子都不脫。”
“一起洗了,否則還得單獨洗。”
徐晴笑了,打了我一拳。
“哎呦。”
“怎麼了?哪裡痛?是不是碰到你傷口了?”徐晴嚇得花容失色。
我嘻嘻一笑,把她摟在了懷中,讓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輕聲說:“心疼了。”
我倆靜靜地靠在沙發上,都很享受這安寧的一刻。
夜色靜靜地籠罩着霾城的天空。
即便在這個人滿爲患、喧鬧無比的城市。
也有它睡去的那一刻。
而在整個城市都睡着的時候,我與徐晴靜靜地坐在那裡,捨不得入睡。
生怕明天醒過來,我們又成爲朋友。
而今天這一刻的柔情,又變成記憶。
永遠埋藏在記憶的深處。
誰都不敢提起。
其實我們兩個都很清楚,在我倆的面前有着一道誰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但是我倆都刻意地不去談她,不去談那件事。
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她忽然回來會怎麼樣。
她會回來麼?
在我看來,這幾乎沒有任何的希望。
但是卻有着一絲的可能。
如果真有那時,我們該怎麼辦?
黃爺自從回來,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到了二十三號,公司例會,這一天說啥都不敢遲到,我早早就起來了。
剛要出門,家裡的電話過來了。
“媽,啥事?”我問道。
我媽在那面笑着說:“兒子,今天你生日啊。”
“哦,就這事?”
這麼大歲數,出門在外,生日啥的真沒有什麼過的必要了。
再說,東北傳統一直都是過陰曆生日,有的時候忙起來我連周幾都不知道,還能有閒心管今天是陰曆幾號?
“你過生日啊。自己買點好吃的。”老媽在那面嘮叨道。
我的心頭一熱,恐怕只有老媽還關心遠在天邊的兒子吧。
前幾天住院的事,說啥都不敢跟老媽說,天遠地遠的,幫不上忙還擔心。
我笑着應了幾聲,保證一定買一桌子好吃的,還給自己弄一個大蛋糕。
老媽這纔算放心,囑咐我幾句掛了電話。
真沒心情過生日啊,我打車到了單位,幫着瑪麗整理了一下材料,就到了開會時間。
例會就是大家彙報一下情況,看有沒有什麼不好的苗頭。
其實每次都差不多,怪無聊的。
王董一如既往地坐在董事長的席位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作報告的各位。
正開得熱火朝天,會議室的門忽然推開了。
王董離門最近,擡頭看了一眼,近似驚恐地站了起來。
秦秘書推着黃爺緩緩地進了會議室。
我看到王董向左邁了一步,把董事長的位置空出了一半,僅僅空出了一半,這應該是一個防禦性地姿勢。
其他人都站了起來,包括我。
看見秦秘書推着黃爺一聲不吭地在會議室裡繞了一圈。
又走了一圈。
再走一圈。
足足一聲不吭地走了三圈,然後又一聲不吭地離開。
說不上來的感覺,我雖然不明白黃爺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我感覺這可能是一種儀式。
代表他要離開他一輩子的心血之地。
或者要回來。
總之,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那麼簡單的東西。
每個人的每一步都有着其不可言明的深意。
黃爺無頭無腦的舉動震驚了整個董事會,瑪麗對我小聲說道:“你繼續開會,做好記錄。”
我點了點頭,瑪麗就跟着離開了會議室。
然後是好多瑪麗這面的董事,也就是大部分的公司元老,都跟隨着瑪麗離開了會議室。
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人,包括王董。
我看得出王董的臉色異常難看,額頭上滿是冷汗。
我忽然覺得他很悲哀,幾億資金扔進去,換來了今天這個結果。
放在誰的身上,也不會甘心吧。
但是我也看出來另一點,王董想要坐穩這個位置,除非黃爺在董事會上宣佈,支持王董。
否則即便沒有黃爺,王董這個位置也不會穩的。
不過到底是大風大浪打拼過來的人,王董清了清喉嚨,坐了下來,說道:“繼續開會吧。”
剩下幾個經理和董事,有些無奈地繼續開始會議內容。
勉強算結束了尷尬的例會,我急忙去向瑪麗報告。
瑪麗坐在辦公室裡,若有所思。
“黃總,會議開完了。”我敲門進去說道。
瑪麗點了點頭,示意我坐下。
“用我彙報一下後面的內容不?沒啥新意。”
瑪麗看了看我搖了搖頭,忽然問道:“你說,我們這樣做好麼?”
這句話倒是讓我沒頭沒腦,什麼叫好麼?
對付王董麼?
其實我跟王董真的沒有什麼交集,談不上跟他有什麼過節,只不過因爲站隊不同而已。
“我不太明白。”我問道。
“如果一個人的私怨,卻最後牽連了很多無辜的人。你覺得好麼?”瑪麗問道。
“那得看有多無辜吧。”
“很無辜,甚至都不認識。”瑪麗繼續說道。
“那我就覺得有點不太好了。”
瑪麗那面笑了,自己想了想,歪了歪頭道:“你說過去打仗,死那麼多人,還不是爲了皇帝的私慾?好像也沒有人說打仗有什麼不對吧。”
“這倒是真的,一將成名萬古枯嘛。想想,因爲某個人的私慾去犧牲別人,的確挺可怕的。”
“是吧。商場如戰場啊。”瑪麗嘆氣道。
我感到瑪麗愈發的不對頭,尤其是黃爺出來之後,她最近幾天感情波動很大,完全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想或許是因爲不再是孤身一人,現在有了依靠吧。
正說這話,那面有人敲門,進來的居然是王董。
王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瑪麗,笑道:“開會呢啊。”
瑪麗站了起來,對王董說道:“今天開會真是不好意思,我父親就是想再看看這麼多年的心血。”
王董笑道:“哪裡,哪裡。應該的,畢竟是黃總一輩子的心血。我過來有點事問問你。”
我急忙站起來說:“那我先走了。”
王董一擺手道:“就幾句話,不耽誤你們開會。”
瑪麗笑道:“您說啊。”
“我看黃總最近身體好像不太好啊,到哪裡都坐個輪椅。”
瑪麗嘆口氣道:“是啊,心臟不好,醫生讓減少運動。”
“要不然我明天陪着黃總去北京協和看看?我在那裡有幾個朋友。”王董笑道。
“不用了,身體一直就這樣,裡面還有點潮,對心臟更不好了。”
王董點了點頭道:“國內的環境就是太差,想沒想過出國療養一段時間啊。”
瑪麗那面有些無奈地笑道:“保外就醫,出國是個大問題,不好弄。”
那面王董哈哈笑道:“這都是小事啊,要我看西歐環境好,但美國醫療條件好,只要黃爺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就是我們的福氣啊。這兩個地方我都有朋友能幫忙出去,要不然我給問問?”
瑪麗很高興地說:“好啊,我父親出來也說,要不然去西歐轉轉。但是,唉,你看侄女能力有限,您要是能幫忙,那我太高興了。”
一旁王董很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估計是告訴我,錢我沒白給你,好好當內奸。
然後離開了瑪麗的辦公室。
他走後,瑪麗和我相視而笑。
有的時候,敵人比朋友更好用。
找朋友辦事,你得花錢不說,還得領個大人情。
找敵人,他不求回報,還主動送上門,盡心盡力。
差距啊。
瑪麗那面笑道:“行啊,有的時候雙面間諜就是好用啊。”
“人家那面買消息,可是花錢了。你這面就打算這樣了?不破費點?”我開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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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打了我一下,笑着說:“你還是小心點吧,王董可不好對付。”
離開了瑪麗的辦公室,其實心情真的不錯。
接到了徐晴的電話:“你還疼不疼啊。”
“沒事了,你在店裡麼?生意怎麼樣?”
“還行,就是太累了。你晚上早點回家唄,我有點事找你。”
“啥事啊,現在說唄。”
“不說啦,你早點回家。”
放下電話,我倒是有點心情忐忑,徐晴很少一本正經地要跟我談事情。
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她要給我攤牌了麼?
想想怪嚇人的。
忐忑到了下班,急忙撒丫子往家奔。
打開了門,發現屋裡很黑,窗簾啥的都拉上了。
我剛想開燈,看到一堆火焰在黑暗中跳了出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徐晴端着蛋糕,在黑暗中慢慢地走了出來。
我心頭一熱。
得費多大的心思,才能記住我的陰曆生日?
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的生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