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陳策新婚,陳策自然也不會掃興。
堵門的女眷讓陳策做詩詞,陳策稍微沉思片刻,便開口道:“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可以麼?”陳策開口詢問。
他做詩的速度太快,快到堵門的婦子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將詩說完,衆人才忽的反應過來,然後仔細品味陳策這詞,不由悲傷撲面而來。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幾乎所有人都在低聲呢喃,許多人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是唐寅、徐經幾名學生太明白陳策這是什麼意思了。
他的生命所剩無幾,當初他是如何都不願意耽誤吳娘子的,現在他鼓足勇氣娶了師孃,何嘗不是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呢?
傅元輕輕嘆口氣,深深望着陳策一眼,不由唉聲嘆息道:“這世間若是沒了陳純簡,以後該多麼無趣啊!”
王守仁幾名進士也讀懂了陳策這兩句詩內的無奈和遺憾。
這上蒼,對陳純簡是公平的,給了他極高的智慧和才華,卻不給他足夠的時間去貪歡這繁華俗世。
世間安得兩全法,世間從來沒有兩全法……
這兩句詩以最快速度朝外圍百姓耳中傳去,尤其是儒生圈內。
“陳策又出新詩了。”
有人興奮高呼,他們已經很久沒聽過陳策的詩詞了。
尤其寧知君和蘇菡梅,更是側耳傾聽。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兩名才女低聲反覆了許久,不由眼瞼溼潤,所以……這就是陳策的遺憾嗎?
他自知生命不多,所以才感慨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嗎?
可他又註定要辜負他的新婚妻子了,這是何等的遺憾和無奈啊!
寧知君和蘇菡梅對視一眼,兩兩相望,獨自嘆息。
……
堵門的女眷們此時也自覺開了門,他們本就沒有爲難陳策的意思,又加上陳策這兩句詩又是絕句,哪裡還有理由繼續堵門?
吳娘子早就緊張不安的在屋內等候陳策,小花今日也穿了新衫,只是小嘴巴嘟囔着,很是不高興,一直問吳娘子她什麼時候才能嫁給陳策。
等陳策走進來後,小花立刻撲向陳策,小傢伙長的越來越俊俏,陳策已經將她當半個女兒來養了。
“陳哥哥,你什麼時候娶我啊?”
噗!
朱厚照一口茶就噴了出去,陳策揉了揉她的頭,道:“等你長大。”
小花雖然知道陳策病了,但她不知道的是,陳策已經命不久矣,陳策沒告訴過她,也沒讓吳娘子告訴她。
她不想一個孩子未來都在愁苦傷心中度過。
陳策去牽起了吳娘子,低聲道:“來生若是緣未盡,寧負蒼天不負卿。”
吳娘子用力拉住了陳策的手,低聲道:“大喜日子,莫說這些傷感的話,我無怨無悔,不念來生,只求今夕。”
陳策眼眶也有些紅潤,人這一輩子,找到一名好的娘子多麼不易,尤其在這種包辦婚姻的古代。
這對陳策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幸運呢?
“一會兒上馬車的時候,偷偷朝外看看,外面的排場很大。”
吳娘子噢了一聲,道:“可以麼?這不合禮法吧?”
陳策微笑道:“不必在乎那麼多,沒事。”
“嗯。”
等陳策將吳娘子牽出來後,朱厚照等人在前引路。
吳娘子終於登上了轎子,陳策也不用坐轎了,騎上了白馬,朝前開路。
這一次,圍觀的百姓終於可以目睹新郎官的風采。
此時,天色已經漸黑。
正陽大街上人山人海,彷彿整個順天府的人全部聚集在正陽大街,目睹這場曠世婚禮。
言念公子,溫潤如玉,等街肆上的少女們目睹了陳策的容顏,不知多少女子被迷的如癡如醉。
轟!轟!轟!
正在陳策騎在馬上繼續趕路的時候,道路兩側忽然起了沖天的煙花!
絢麗多彩,五顏六色,升入高空,久久不息!
不用說,這肯定又是弘治皇帝送給陳策的禮物。
漫天的煙花,不僅在給陳策婚禮增光添彩,更包含着弘治皇帝對陳策所有的話。
這一場盛世的煙花,是朕送給你的,也是你陳策對整個大明這些年錦衣夜行貢獻的回報!
朕從未忘記你對大明的功勞!
百姓們擡眸看着北平上空的煙花,感慨道:“好美啊!”
火樹銀花不夜天,今日正陽大街上的熱鬧程度,已經堪比上元節。
道路被圍堵的水泄不通,五城兵馬司和五軍都督府不得不繼續調人過來維持秩序。
張懋罵罵咧咧的道:“他孃的!繼續調人過來!別錯過了時辰,馬車前行不動了,都他娘看不着嗎?”
陳策笑了,坐在白馬上,擡頭看着火樹銀花,一切付出都值得了。
只是可惜,自己的生命即將如這璀璨的煙花一樣,始終維繫不了多久的時間。
吳娘子掀開轎簾,看着外面天空的煙花,看着兩側水泄不通的百姓,緩緩地捂住了嘴巴,眼眸中都是淚花。
她從未想過,她人生的婚禮,會如此絢麗豪華。
明明是個大喜日子,但眼淚總是遏制不住涌了出來。
小花天真的問吳娘子道:“姐姐,你哭什麼呀?”
“你看那煙花多漂亮呀。”
“以後我要嫁給陳哥哥了,也要這樣的煙花可以麼?”
吳娘子點頭:“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煙花再好看,可也只有一瞬,以後你哥哥恐怕再也不能娶你了。
小花托着粉琢玉雕的臉蛋,看着外面漂亮的煙花,陷入了沉思,看着看着,臉上露出了笑容,星眸中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未來成婚的樣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迎親的隊伍終於抵達正陽大街府邸。
府邸內已經人滿爲患,誰也沒想到今天會來這麼多人。
王務弼和傅元早早回來,忙的滿頭大汗。
傅元低聲埋怨道:“皇上真噁心。”
王務弼:“……”
他當然不知道傅元爲什麼說這番話,傅元再清楚不過,今天能臨時來了這麼多人,還不都是弘治皇帝的暗示?這些叼毛哪裡是來參加陳策的婚禮,分明是給弘治皇帝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