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賜一行人,心滿意足的走了。
但是,他們所造成的創傷,卻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被打的遍體鱗傷,牙齒都沒剩下幾顆的年輕男子,艱難的踉蹡着朝那昏迷的女子而去。
他跪在地上,費力的將之給抱上了牛車。
又把自己那同樣捱了打的老孃,也給一併送到牛車上。
一瘸一拐的牽着牛回到了家。
今天的經歷,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天塌地陷。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徹底的認識到了,底差距有多大。
這些人又有多可惡!
回到家中後,女子從昏迷之中醒過來。
醒來之後的她,不哭不鬧也不笑。
就靜靜的坐在那裡。
看起來,整個人都備受打擊。
不過,狀態要比年輕男子所想的要好上不少。
後面,夫妻二人抱頭痛哭了一場……
夜越來越深。
被悲傷所籠罩着的家裡,幾人也熬不住了,相繼睡去……
看起來已經睡着的女子,卻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
流着淚,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家小女兒的棺槨。
又看了看遍體鱗傷,躺在那裡睡着的自己家夫君。
緩緩的出了門。
找了條繩子,掛在了樹枝上。
遲疑了一會兒後,把自己的脖子給套了進去……
身體也不自覺的,凌空蹬了幾下。
很快便沒有了聲息……
第二天早上,那被打的遍體鱗傷的男子。
一睜眼沒有看到自己家婆娘,心裡面就有些慌。
慌忙的出聲呼喊。
沒有人迴應。
他的心更慌了。
忙一瘸一拐的出了門。
下一刻,所有的話,直接就卡在了喉嚨裡。
一句都說不出來。
愣了一下後。
他慌忙跑了過去。
嘴裡面發出一些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喊叫,拼了命將其從吊着的樹上給接了下來。
拼命的呼喊。
掐人中。
想要得到一些迴應。
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用處。
早就已經沒了聲息……
男子努力了一會兒,終於絕望了。
他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流出血淚來……
老婦人也同樣是出聲哀嚎。
人都哭的昏死了過去。
本來他們是幸福美滿的一家。
雖然日子過得並不富裕。
但是,卻也同樣很有奔頭。
但是現在,一切都沒了。
所有的不幸,彷彿都在這個時候,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
“兒啊!兒!你可不能再做傻事兒!
可不能再犯了傻!
你再出了事兒,咱們家可就真徹底不行了……”
哭過之後,老婦人一想子想到了一些事兒。
連忙拉着自己家兒子,流淚說到。
近乎哀求。
流着淚,握緊拳頭,雙目血紅的男子點了點頭。
表示自己也明白,不會再幹傻事。
老婦人提起來的心,放下去了不少。
接下來,這男子,彷彿也真的是忘記了仇恨一般。
不在這種事情上多做什麼事。
他花錢弄了棺槨,把自己的妻子給裝殮了。
隨後,把自己的妻子,還有自己的小女兒兩個人給一起埋葬。
讓自己女兒挨着自己妻子。
這樣的話,也讓他們兩個有個伴兒。
不至於孤單……
老婦人最近幾天,看她兒子看的很緊。
生怕自己的兒子會做什麼傻事。
好在他兒子,雖然沉默寡言了很多。
但別的方面,卻和之前,沒有太多的區別。
還在爲這個家進行操持。
這讓老婦人心裡,感受了不少。
不過幾天之後,意外還是發生了。
傷養好了一些的年輕人男子。
戴上了帽子,拿着扁擔鐮刀,還有斧頭,以及繩索出了門。
說是去砍柴。
但實際上並沒有。
出了門,朝着砍柴的方向走了一陣,遠離了村落後。
就繞路朝着縣城的方向而去。
他要去尋找那些人的蹤影。
他家的天已經塌了。
他也不準備活了。
但是這些,徹骨的仇恨卻不能就此了結。
這幾日,他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就是,他和這些權貴之間,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按照正常手段,拼儘自己一生,都絕對不能夠奈何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也想要通過正常的手段,來爲自己的妻女討回公道,根本不可能。
那他便之能用自己的手段,來討回個公道。
爲自己的妻女報仇!
他的辦法就是,命大家都有一條。
既如此,那就只好來換命了!
只要自己拼了命,把對方給弄死。
那就可就太值了!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這些狗東西不想讓自己活,那自己就也不讓他們活!
唯一有些擔心的就是。
這些狗東西千萬千萬別離去,還在這邊賽車。
不然的話,自己想要找他們,可並沒那麼簡單。
好在他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這些人,依舊還在這裡賽車。
還和以往那般囂張。
現在,甚至於都不必有專門的人,去維持什麼秩序。
他們賽車的路上,就已經沒了人。
但這些人,並不滿足只在那一條路上賽車。
除了按照那固定的路外,還會時不時的變換動。
向朝着別的地方而去。
因此在這幾日裡,又發生了好幾起事故。
鬧出了人命。
但他們對此,卻是不聞不問,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螻蟻而已,不足以讓他們正眼去看一眼。
多看一眼,都覺得是對他們的侮辱。
這男子靜靜的潛伏在這裡。
等待了好久,有着呼和聲響起。
還有着戰馬蹄子,踏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響!
他握緊了手裡面的繩子。
如此沒過多久,便有一行人一路沿着道路,煙塵滾滾的殺了過來。
戰馬蹄子,踏在大地上,宛若在擂鼓一樣。
他潛伏在道路一側的溝裡,身上覆蓋了一些植被。
透過縫隙,緊緊的盯着這些人。
在他的等待裡,這些人越來越近!
他的呼吸,也隨着變的急促起來。
等到這些車馬,幾乎和他平齊之時。
猛的站起身來,雙手位死命的拉起了繩索!
隨着他的用力拉扯,一條被他隱藏在大路上的繩索,猛的一下便彈了起來!
繩索猛然彈起,帶着一些煙塵!
這樣突如其來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別管是那馬車之上,駕着馬車的人也好,亦或者是那拉車的戰馬也好。
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整懵了。
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
極速奔行之中的戰馬,馬蹄被繩索絆住。
嘶鳴一聲,就跪倒在地。
摔在地上,滑行老遠。
一片的人仰馬翻!
在這種高速運動之時,最忌諱的便是這些。
一輛馬車翻車之後,又有兩三輛跑在前面,幾乎是齊頭並進的馬車,也受到影響,撞在了一起。
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
也極其的慘烈!
至於剩下的那些馬車,要麼轉向,要麼是及時的停了下來。
沒有再出現什麼翻車的情況。
但是,也將那駕車之人,以及周圍的那些護衛,給嚇了個半死!
而那用力拉着繩子的年輕男子。
繩索一頭綁在了對面的樹上。
另外一頭,則是他自己用手死命的拉着。
這個時候人,也被戰馬那強大的衝擊力,給帶的翻在了地上!
這一跤摔得很重。
頭暈眼花,眼冒金星。
但他卻顧不得這些,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把抄起,提前放在邊上的斧頭還有鐮刀。
紅了眼睛,一瘸一拐,拼儘自己最快的速度,朝着那滾做一團的人衝去!
他非要把這些人裡面,砍死幾個報仇!
不過,他的這個願望,並沒有實現。
胡惟庸對他的兒子,那是真的無比疼愛。
給他兒子所弄的,乃是特別好的護衛。
不僅如此,一起來玩的梅義,還有陸仲亨等人之子。
那也都是開國的侯爺。
家裡面,一點兒都不缺少這種老兵。
這個時候,突然之間被這男子得手,直接用繩子充當絆馬索,造成這樣大的混亂。
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爲一向囂張跋扈慣了。
這麼長時間,也不曾有過什麼意外。
同樣不覺得有什麼人,真的敢來招惹他們。
所以,都沒有做太多的防備。
但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之後,那些護衛的人,一下子就炸了毛。
紛紛行動起來。
有人第一時間,朝着這邊丟了飛斧。
而有的人則飛快的拉弓,朝這邊進行射箭。
有的則跑去對他們進行護衛。
這年輕男子,本身就受了傷。
而且,以往也不是專門進行搏殺的。
又怎麼可能會是那些人的對手?
所以,很快就被一隻弩箭,釘到了大腿之上。
跌倒在地。
然後,又是一飛斧飛了過來。
砍進了他的胸膛裡。
而他這個時候,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依然是拼了命的,朝着那裡,一點一點的挪去。
要把胡天賜給弄死了。
這個時候,他距離那胡天賜也不過是,只有短短的四五丈的距離!
真的想要把這人,給弄死!
但很顯然,他已經做不到了。
有更多的護衛,一起涌來。
將他給亂刀砍死。
他的眼裡,充滿了諸多的不甘,還有特別強的遺憾,
一直到死,都死死的盯着胡天賜。
而胡天賜也被弄的灰頭土臉,摔了個七葷八素。
頭上也流了一些血。
驚魂未定。
整個人都顯得特別的懵。
無比的茫然。
看着那死掉的、被砍的不成樣子的男子。
明顯是受到了驚嚇。
不過,緊接着就是無盡的憤怒,從心中涌起。
這狗東西怎麼敢這麼做。
敢對他這樣,身份尊貴之人動手?
這狗東西,自己在此之前,沒有把他直接給弄死。
而是放了他一條生路。
已經是對他特別的優厚優待了。
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錯在先。
得罪了自己。
自己對他們稍加懲戒,是理所應當。
結果這些狗東西,非但不領情,反而還如此胡亂行事。
想要拋開自己,當真該死!
這等事情,是越想越是難受,越想越是憤怒!
胡天賜下令,直接讓人把那男子,給剁碎了喂狗。
而他自己,則在一些緊張的要死的護衛的保衛之下。
朝着醫館而去。
梅義之前所說的非常的對。
對於這些人,就不該有任何的留手。
該對他們下手之時,就要下手。
免得留了什麼後患。
就比如現在,便是如此。
自己明明對他們留了手,最終這些人卻不知好歹,反而動手安慰自己。
當真該死!
“梅兄,還是你說的對!
對於這些泥腿子沒有必要客氣的!
更不能有絲毫的心軟!”
胡天賜如此說着,一邊呲牙咧嘴。
“入你娘!輕點兒!疼死老子了!”
給他包紮傷口的醫者,一不留神兒,觸動了他的傷口。
令他忍不住,出聲罵了起來。
他縱馬狂奔寶,把別的人給撞死了,都毫不在意。
甚至於還覺得挺樂呵。
覺得他們被撞了是活該。
但是現在,一些傷口落到他的身上了。
他就知道疼了。
而胡天賜,在經歷了這次的事情之後。
並沒有消停。
也沒有返回京師。
而是在這邊養傷。
傷好了一些之後,繼續在這邊耍。
沒事了,還接着賽車。
只不過和之前相比,護衛的人更多了。
且那些護衛,也比之前更加的用心。
但是,那老婦人卻覺得,天都塌了。
當天傍晚的時候,沒有等到自己家兒子歸來。
便已經是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越想越是不妙,越想越是擔憂。
好不容易捱到天昏昏亮,還不見自己兒子回來。
就知道出事兒了。
忙出去打聽了。
很快就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說是有人,襲擊那些貴人老爺,直接被貴人老爺,當場給亂刀砍死。
剁成了肉醬,餵了狗。
老婦人當場就嚇的,腿都軟了。
坐在這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哭着朝着那邊而去。
最終,看到了地上的一些血跡。
還有一些,破損的衣物。
看到那破碎的,不成樣子的衣物後。
便一下子哭的昏厥在地。
她認出來,這就是自己兒子穿的衣服!
醒來之後,把沾染了血的泥土,一些破損的衣物,還有一些明顯被什麼東西啃過的殘骨這些。
都給收拾了起來。
帶回了家中。
挖坑埋了。
老婦人覺得,自己的天,是徹底的塌了。
短短几日時間,便家破人亡。
孫女,兒媳,兒子都走了。
只剩下了她一個,沒用的孤老婆子……
……
“砰!”
雙水村這邊,梅殷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樹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