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衙的一大片地方都被清理出來,在下面站着的一羣人正是這些天被挑選出來的優秀成員,他們即將被許良派往各個地方進行工作,而在他們出發之前,許良也親自站出來爲他們送行。
當看到一張紙年輕而堅定的臉龐,他心裡是十分沉重的,他不知道當走到最後的時候,眼前的這些人還有多少還能活着。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舊的既得利益者不會甘心放棄自己的權柄,要實現文明真正的蛻變,必然要付出鐵與血的代價。
自己必須要完成這最後的事業,以實現古老文明真正的解放。
“很快,你們就都要走了,但今天我在這裡,不是給你們打氣的,而是要告訴你們一個沉重的事實!”
許良低沉的聲音傳遍整個場地,他的話讓每個人的神情都爲之肅然。
“我要告訴伱們的是,我們的事業,是艱難的,是痛苦的,是有犧牲的,當然它也是偉大的!
要實現這樣的事業,今天站在這裡的人,最後會消失很多,也許是一半,又或者是全部,甚至就連我也有可能。
這,是我們將來要面臨的命運,我許良已經具備這樣的準備,我也希望你們也做好這樣的準備!”
現場鴉雀無聲,許良的話讓他們心裡沉重,但沒人因此而恐懼和退縮,甚至他們的臉色更加堅定起來,眼神裡的火苗也燃燒的更加旺盛。
倒是也有一些人忍不住有些迷茫和彷徨,他們不是爲自己的命運而憂心,而是爲華夏文明的命運而糾結,他們處於變革的過程當中,看不清自己做的事情究竟能不能成功,雖然滿心壯志,但也難免躊躇。
只是當他們擡頭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這種迷茫才慢慢消退,漸漸也就心安了。
那個身影彷彿有無窮的力量,不管是誰,只要跟隨左右,都會具備無比的信心,事業雖然艱難,但跟隨許聖人的腳步,那一定就是正確的路線!
“你們一定不能奢望明天就能勝利,我們的鬥爭必定是艱難且漫長的,那麼我們的鬥爭策略也一定要做好長遠的規劃,不要被短暫的成績衝昏頭腦,也不要被一時的挫折垂頭喪氣。
軍事的勝利是我們一切的根本保障,你們的任務就是幫助各地的起義力量進行軍事鬥爭和地方建設。
我們的敵人很強大,他們的反撲也一定是強有力的,你們該做的是積蓄實力,不要執着於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要堅實百姓基礎。
戰爭的初期,各地起義的軍事力量是不足的,該跑就要跑,府縣佔據不住,那就往鄉鎮跑,鄉鎮也佔據不住,那就往大山轉進。
你們好好安定自身,只待新軍磨礪鋒利,再合流北伐一舉鼎定!”
這些年輕的學生其實大多都還缺乏經驗,許良只能在他們出發之前儘量給他們一些規劃,而軍事關乎着各地起義力量的生死存亡,最重要的就是讓他們做好長期鬥爭的準備。
這些只是給他們一個長遠的方向,讓他們知道該往哪裡走,至於具體的工作,那就需要他們在後續接受組織的調度指導,然後在鬥爭中自我成熟起來。
許良對各地的起義力量並沒有太多的軍事期望,只要他們能夠保存自己,這就足夠了。要想真正實現完全的勝利,只有一支全新的武裝才能夠實現,而這必然要依靠兩廣正在組建的新軍,只是這還需要時間,在此之前,起義者必定要經歷一個漫長的痛苦階段。
許良說的每個字,眼前的成員們都牢牢記在心裡,說完這些之後,他們都是向着許良這個領袖嚴肅行禮,然後頭也不回的奔向了那前途未知的道路。
各地叛亂如烈火燎原的時候,作爲天下中樞的京城氣氛卻極爲詭異,當這裡的百姓士生們得知許良公然發動起義的時候,他們都陷入到一種糾結的狀態當中。
畢竟因爲先帝朱標的緣故,他們對許良和大明的情感並沒有什麼差別,只不過這些年新帝越來越不得人心,才讓民重君輕的思想越來越受到歡迎。
很多人都有這一天的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他們的想法也還是有些混亂。
只有冷靜下來之後,他們纔會慢慢的想明白,究竟該站在什麼樣的立場。
對於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們來說,他們所求的是如同建業新政時候那樣的安穩富裕日子,可當今皇帝卻見不得他們好,只有許聖人還記掛着自己。
百姓再感念先帝的恩德,那也是對先帝本身,朱允熥卻早就把這點情分給敗光了,他們看的清楚誰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只不過即便他們各有想法,但作爲京畿之地的子民,他們卻什麼也做不了。
在外面都如火如荼的時候,整個關中都十分安靜,大明朝廷始終牢牢控制着京師之地,不要說起義了,就連學生們相約稍微做些事情,立刻就會有衙吏甚至錦衣衛找上門來。
甚至於他們的出行都被嚴格限制,整個關中都進入到一種嚴肅和緊張的氛圍,已經是事實上的軍事管制狀態。
當浩浩蕩蕩的朝廷禁軍駐紮在京師周邊,百姓們看到裝備精良士卒,還有那一門門黝黑髮亮的各類火炮,他們沉默的同時也爲許聖人領導的起義而擔憂。
這個時代變革的節點,大明皇帝朱允熥也坐不住了,他終於離開那個滿園春色的園林,回到了那冰冷無趣的紫禁城。
當許良公然起義的消息傳來京城,朱允熥在心慌的同時,也感覺到了一絲興奮。
造反的聖人,那還能是聖人嗎!
以前礙於許良的聖人身份,他這個皇帝只能苦苦忍耐,而現在許良造反,那朝廷就有足夠的大義名分放手去幹了。
皇帝不好去誅殺一個聖人,但可以名正言順的誅殺罪人,如今,許良便是那個罪人!
“啓奏陛下,太師許良於廣東之地公然叛亂,妄圖顛倒社稷亂我朝綱,此萬誅之罪也!
臣請奪其聖人名位,收回太師之銜,明發其罪名於天下,並擇良將率師而伐之!”
朝堂之上,黃子澄當先站出,對許良的伐罪之音久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