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觀,密室。
天啓帝突然看到地面涌起白氣,他猛然一驚,轉頭看向白氣涌動之處,在霧氣朦朧之間,他看見了那道如夢如幻的魅影,宛如行走到人間的神仙一般,看不真切,整個介於虛實之間。
“你是何人?”
“裝神弄鬼!”
“朕乃真命天子,何懼魑魅魍魎!!”
天啓帝猛然站起身來,死死盯着這道身影,厲聲喝道。
整個密室內,都回蕩着天啓帝的怒喝聲,然而,這道身影,卻依舊站在白霧之中,靜靜的看着天啓帝。
足足對視數個呼吸之後,一道輕柔如幻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不是祈求我出現嗎?”
“爲何我出現之後,你卻又避之不及?”
“凡人!”
“真是可笑!”
聲音宛如天籟,但語氣中,盡是對於世人的蔑視和冷漠,宛如高高在上的神靈,正在俯瞰着螻蟻。
聽見這些話,天啓帝渾身汗毛炸起,一個機靈,身上都出現了細小的雞皮疙瘩,一種令他害怕又欣喜的想法,從心底涌現出來。
“你……你是道尊?”
天啓帝的話剛說出口,很快他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這不可能,道尊是男的,怎麼可能是女兒身?”
“世人愚鈍,千人千面,女相男相,不過是一具皮囊而已,看不透這點,看來,你的仙緣時機未到啊……”
聲音縹緲莫名,彷彿從遠處而來,又好似就在耳旁。
一聽仙緣未到,天啓帝瞬間急了,連忙喊道:“仙師,別走,是朕着相了,請仙師賜下長生之法!”
“呵呵,凡人修仙,難如登天,仙凡之隔,猶如天塹,長生之路,豈有這麼容易?”
“道尊,道尊別走,朕願意爲道尊你修繕道觀,讓道教成爲大明的國教,甚至奉您爲尊,求你賜下長生之法!!”天啓帝大聲喊着,連忙追了過去。
奇怪的是,天啓帝無論怎麼奔跑,他卻始終待在原地不動,咫尺天涯,他卻怎麼也跨不過去,彷彿整個空間都被限制住了!
“仙家手段,仙人手筆!”
天啓帝一下子就激動了,喃喃道:“定然是朕的虔誠打動了道尊,他纔會出現的……這是朕的仙緣,這是朕長生的機會!”
“道尊,莫走,朕願意放棄朕的一切,跟隨道尊追尋仙道之路……”
足足奔跑了半刻鐘,天啓帝都沒有停下了,而那道如夢如幻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他。
天啓帝大汗淋漓,整個人喘着粗氣,臉色蒼白,彷彿消耗了極大的體力,隨時都會暈倒,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死死盯着白霧中的身影,不肯放棄。
這是他的仙緣!
他不可能放棄!
“哎!癡兒,這又是何必呢?”
突然,縹緲的女聲,再度響了起來。
一道身影,緩緩從白霧之中,走了出來。
女子身旁天青色道袍,眉心一點硃砂,面容清麗,長髮如瀑,氣勢典雅出塵,伴隨着周圍的白霧,彷彿下凡塵的仙女一般。
天啓帝看着這副容顏,莫名的癡了,女子的容顏不算驚豔絕塵,比起明豔嬌1人的萬貴妃萬貞兒,相差巨大,但此女身上的出塵縹緲氣息,卻令他深深沉迷。
女人蓮步款款,踏步而行,滑行到了天啓帝身前,伸出一隻纖纖玉手,緩緩放到了天啓帝的腦袋上。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天啓帝的腦海空了,整個大腦中,只有這一句話。
下一刻,他感受強大的生機,從手上傳入身體,剛剛的疲憊,瞬間消散,整個大腦都空明瞭起來,蒼白的臉色瞬間紅潤,斑白的兩鬢也奇蹟般的變得烏黑了起來,整個人都充滿了活力,彷彿瞬間年輕了好幾歲。
天啓帝感受着身體內的巨大變化,眼中盡是欣喜和激動。
果然,果然啊!
朕終於遇見真的仙人了!
太好了!
“凡人修煉,難以掙脫肉身的束縛,而仙道一途,既要練肉身,更要修煉靈魂!”
‘道尊’看着天啓帝,擡手輕輕一拉,天啓帝只覺得靈魂昇天,整個人被拉扯了出來,很快他就看見了自己的肉身,更看見了一道渾身散發着金光的太陽,由於太過耀眼了,以至於他僅僅看了片刻,就有一種靈魂即將消融、破碎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融化……
‘道尊’擡手一揮,將天啓帝的靈魂,放了過去。
靈魂迴歸肉身,天啓帝才覺得這種窒息感、融化感,消退了許多。
他心有餘悸的看着‘道尊’,大口喘氣,沒有開口。
‘道尊’收回了手掌,看着天啓帝,道:“凡人的靈魂,太過弱小了,直視本尊,很容易直接被融化。”
“天啓帝,你真想要長生嗎?”
聽見此話,天啓帝連忙點頭,激動的說道:“道尊在上,朕……不,我真的想要長生。”
“即便捨棄帝位,也在所不惜?”‘道尊’再次問道。
這下,天啓帝猶豫了,讓他放棄帝位,成爲一介平民,對於他來說,還是困難了些。
“仙道茫茫,人道茫茫,凡塵俗世,只會影響你的道心,阻止你的長生,你若是捨棄不下人間權勢,還是放棄長生之念吧!”
‘道尊’冷漠的看着天啓帝,語氣淡漠,整個人沒有絲毫的情緒。
“不,道尊,我願意放棄,我想要長生,權勢什麼的,我可以放棄。”天啓帝生怕失去了這次機會,連忙道。
“你若是真心求仙道,本尊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給你點時間吧,你去處理一下凡塵俗世,等到合適的時機,我會來找你的。”
話罷,‘道尊’沒有給天啓帝繼續開口的機會,整個人身形一動,憑空消失無蹤。
這些縹緲的霧氣,也逐漸消散。
天啓帝看着這一幕,眼中盡是興奮和激動,他快步走到鏡子前,看向銅鏡上年輕的自己,他伸出手摸着烏黑的兩鬢,喃喃道:“仙人撫我頂,朕長生的機緣,終於來了!”
“好,好啊!哈哈哈……”
大笑過後,天啓帝收斂了情緒,臉上重新變得面無表情,推開密室,走了出去。
密室之外,連同着三清觀的內院。
聽見動靜後,清風道人連忙走了出來,迎上天啓帝,連忙道:“殿下。”
“嗯。”天啓帝輕嗯一聲,吩咐道:“帶朕去主殿,朕要去參拜道尊。”
“是,陛下,這邊請。”清風道人看着天啓帝的狀態,以及重新烏黑的兩鬢,心中微驚,但他不敢表露出來。
兩人沿着地道,重新返回了主殿。
天啓帝看着巨大的道尊雕像,負手而立,吩咐道:“你也出去,朕要獨自參拜道尊。”
“是,陛下。”清風道人退了出去。
偌大的大殿內,只剩下了天啓帝一人。
天啓帝看着道尊雕像,鄭重其事的在蒲團上,跪了下來,行弟子禮。
“弟子朱見濡,見過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