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鱉崽子,你別跑!”
“腎虛書生,有本事你追我啊!”
小孩兒故意停下朝着唐鼎做了個鬼臉,再次開溜。
“我去,還敢挑釁我!”
唐鼎扶着老腰,累的氣喘吁吁。
“麻蛋,這具身體太虛了,必須得好好鍛鍊一下才行!”
唐鼎目光橫掃,眼珠子飛快旋轉。
“北邊是皇城,東西市坊馬上關市,他進不去,所以這小崽子只會往南跑,而南五街正是流民和乞丐的聚集地!”
唐鼎分析一波,轉身進了一條偏街。
南五街。
一條骯髒的小巷中。
小孩縮着脖子探頭探腦。
看到唐鼎沒有追上來,他這才長舒一口氣,靠牆蹲了下來。
“傻書生,想追上小爺,下輩子吧!”
小孩笑嘻嘻的將唐鼎的荷包掏了出來。
下一刻,他臉就黑了。
“錢呢?”
“這書生穿的人模狗樣兒的,竟然連一個大字兒都沒有,真晦氣!”
將荷包翻了個底兒朝天。
吧嗒!
一塊香皂掉了下來。
“這是……啥?”
“好香啊,能吃嗎?”
“不能!”
冷不丁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嚇的小孩一哆嗦。
“啊……誰!”
“你……竟然追過來了?”
看到唐鼎,小孩滿臉驚異。
“嘿嘿,沒想到吧,哥的錢包沒有錢,是不是很意外!”
唐鼎咧嘴一笑。
他對這小孩窮追不捨,倒不是爲了這荷包。
而是怕這小孩把香皂吃下去。
香皂少量誤食問題不大,但吃的多會造成嚴重的嘔吐腹瀉,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是有致命風險的。
“窮書生,還給你!”
小孩抓起香皂朝着唐鼎砸去,順勢開溜。
“喂,小孩,別跑!”
“切,你追不上……”
小孩得意回頭。
“哎呀!”
他好似撞到了鋼板一般,被彈了回來,摔的七葷八素。
幾道陰影籠罩。
“哪個個不長眼的敢撞小爺……”
小孩一句話沒罵完,看清了眼前之人,嚇的呆若木雞。
那是一張毫無表情的臉。
身着飛魚服,腰胯繡春刀。
“沈煉!”
看到那幾名錦衣衛,唐鼎一愣。
“他偷了你東西?”
沈煉擡手扣住了小孩的脖子。
“放開我……”
“你弄疼我了!”
唐鼎眉頭皺了皺:“沈百戶,放了他吧!”
“他偷了你的東西?”
沈煉聲音好似機械一般。
“是!”
唐鼎點點頭。
“不過……”
“大明律,凡盜竊者,當行刖刑!”
沈煉冷漠打斷唐鼎。
“刖刑,豈不是砍手?”
“蒼啷!”
繡春刀出鞘,寒芒似水。
“沈煉,你幹什麼?”
唐鼎臉色大變。
“行刑!”
一名錦衣衛直接將小孩的手按在了牆上。
“救命……救命啊……”
小孩嚇的眼淚嘩嘩。
“大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把荷包還給他好吧……”
“沈煉,住手!”
唐鼎快步上前。
“你瘋了嗎,他還是個孩子!”
“大明律下,不分長幼!”
沈煉面無表情,揚起長刀。
“腎虛書生,救我啊……”
小孩嚇的無語倫次。
“腎虛你大爺啊……
唐鼎來不及腹誹,慌忙開口。
“我原諒他了,我是事主,我不追究他的責任!”
“法就是法,他犯了大明律,自當受刑!”
“唐鼎,你敢阻撓錦衣衛辦事?”
沈煉回頭冷冷看了唐鼎一眼。
“嘶……”
那一瞬間,唐鼎只感覺脊背冰寒。
他毫不懷疑,自己只要敢上前一步,沈煉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
“這……就是錦衣衛!”
唐鼎咬着牙齒,臉色青紫。
“不要……不要砍我手……求求你們了……”
“行刑!”
沈煉揮刀,斬下。
“不要……”
唐鼎驚呼一聲。
嗖!
一道袖鏢破空而來。
沈煉長刀轉向。
噹啷……
袖鏢被砸飛,射入牆壁之上。
“什麼人?”
矮牆之上,不知何時坐着一名白衣少年。
這少年劍眉星目,一身精練短打,腰佩長劍,嘴裡叼着一根狗尾草,有些狂傲不羈。
“放開那個小孩!”
少年翻身下牆。
“蒼蒼蒼!”
幾名錦衣衛齊齊拔刀,將他圍了起來。
“暗襲錦衣衛,你好大的膽子!”
沈煉繡春刀一指。
“本大俠最看不慣仗勢欺人的傢伙!”
少年吐出狗尾草,擡手按住劍柄。
“我勸你們不要不自量力,本大俠的劍一旦出鞘,定然飲血!”
呼……
一陣清風襲來。
吹的少年長髮凌亂。
白衣,矮巷,劍光,刀影,意境十足。
幾名錦衣衛對視一眼,皆是被少年氣勢震懾。
沈煉眉頭一挑。
“一起上,殺!”
“殺!”
瞬間幾名錦衣衛齊齊出手。
“我靠,你們不講武德啊!”
少年長劍一砸,轉身便跑。
“抓住他!”
幾名錦衣衛窮追不捨。
一旁唐鼎都看呆了。
“搞毛啊,這貨是猴子派來的逗逼吧!”
“別,別動手!”
少年慌忙摸出一隻腰牌扔了出去。
“金吾衛!”
看到腰牌,沈煉瞳子一縮。
“咳咳,大哥,自己人!”
少年乾笑一聲。
“即便是金吾衛也無權干擾我錦衣衛執法!”
沈煉面若寒霜。
“你這人,怎麼這麼軸,算了算了,跟你講不通道理!”
少年摸出一塊金子扔給沈煉。
“你賄賂我?”
“大明律,行賄上官,黥面,流放!”
沈煉再次拔刀。
少年:“……”
“我賄賂你大爺啊!”
“大明律,罰金贖罪,我替這小子買罪行不行?”
沈煉愣了愣。
“行!”
他冷冷看了小孩一眼,帶着手下轉身離去。
“麻蛋,腦子有病!”
少年罵罵咧咧。
唐鼎在一旁看的目瞪狗呆。
“看什麼看,本大俠知道自己英氣無雙,可惜,你是個男人!”
少年甩了甩頭髮,擡腳勾起長劍。
唐鼎:“……”
“你好騷啊!”
唐鼎腹誹一聲,拱手。
“剛纔多謝公子了。
“舉手之勞而已!”
少年一臉自得:“小子,敢跟錦衣衛對着幹,你也很有種嘛!”
“謬讚,在下唐鼎,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叫朱瞻……朱斬……敵,對,我叫朱斬敵!”
“你可以叫我朱大俠!”
“哦,豬大俠有禮了!”
“唐老弟有禮了!”
“我叫豆餅,河東蒼城人!”
唐鼎和朱瞻基齊齊低頭。
“小子,以後不許再偷東西了,知道嗎?”
朱瞻基惡狠狠瞪了豆餅一眼。
“對,偷東西是不對的!”
唐鼎點頭。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老家大旱,爸媽都餓死了……”
豆餅低着頭可憐楚楚。
“河東逃難來的流民嗎?”
朱瞻基目露憐憫:“哎,也是個可憐娃,不過偷東西終究是不好的!”
“兩位恩公放心,豆餅發誓以後再也不偷了!”
“這還差不多,走,本大俠帶你們吃頓好的去!”
朱瞻基拍了拍他的腦袋,擡手摸向腰間。
下一刻,他臉皮就黑了。
“我荷包呢?”
“咳咳,在這……”
豆餅訕訕的掏出一隻荷包。
“不好意思,順手了!”
朱瞻基:“……”
唐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