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義兄

平安提着長戟拍馬衝出營寨東門,外面已是人羣混亂、火光一片。他轉頭一看,無數官軍將士被驅趕掉進了自己挖的壕溝裡面,只見溝裡面人頭攢動,鬼哭神嚎喊聲震天。

他長嘆了一聲,調頭返回軍營。這時一股燕師馬兵衝過來了,平安定睛一看,前面一人不是高陽王是誰?

如今敗局已定,平安實在沒臉叫罵了。他提起長戟,乾脆直接幹,要與朱高煦決一死戰!

“他孃的!”平安低聲罵了一聲,拍馬衝出。

不料高陽王朱高煦先喊道:“平將軍現在能做的,只有早點投降我父王,尚能減少將士無謂犧牲!”

平安瞪眼看清楚了朱高煦,火光之中,朱高煦的臉上竟毫無嘲弄之意。朱高煦在馬上抱拳道:“平將軍總是自稱哥哥。義兄!咱們各爲其主,只爲決出勝負。眼下繼續廝殺,除了有更多的孤兒寡母,有何益處?”

一聲義兄,倒讓平安十分意外,他輕輕勒住馬,趁着火光盯着朱高煦、見其一臉誠意。平安頓時漲紅了臉。

兩人面面相覷,朱高煦沒衝殺過來。平安沉默良久、雙手緊緊握着長戟,終於“哐當”把兵器扔在了地上,身邊的騎兵見狀也紛紛丟了兵器。

衆燕騎頓時一擁而上,直撲平安。這時朱高煦的聲音道:“帶上他到各處去,向官軍將士喊話:大將平安在此,諸位別作無謂抵抗!”

於是平安依舊騎着馬,被燕騎帶走,走在前面,一路上聽燕騎將士紛紛大喊:“大將平安在此……”所到之處,衆官軍將士果然紛紛棄戈投降。

朱高煦拍馬靠近平安,低聲道:“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是平將軍的敵人,平將軍可得記住這句話。”

平安轉頭看去,見朱高煦的眼睛裡反射着火把的光,剛纔說話的聲音、詞兒都很蹊蹺。

平安心裡有點困惑,一時間不明白,朱高煦那麼神秘兮兮地叫自己記住幹甚麼。平安終於開口道:“那三聲炮響,害得老子好苦!竟然正好與燕師衝到一起,爲何那麼巧?!若非運氣不好,勝敗尚且未料……唉!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朱高煦苦笑一聲,又小聲道:“義兄以後會懂我的話。”

……靈璧之戰,北軍大獲全勝!官軍十幾萬人幾無走脫,三品以上武官三十多人被俘,文臣宦官百餘人被逮,唯獨不見了官軍另一員大將何福。

天已泛白,將士們一夜未眠,但靈璧內外仍是一片熱鬧,歡呼聲此起彼伏。空前的大勝,讓所有人都沒有睏意。

中軍大帳內,北軍諸大將卻一片喊殺之聲,紛紛請燕王就地砍了平安!

朱高煦在人羣裡情緒複雜,見到如此景象,一面更覺得平安將才了得,定是讓太多北軍將領吃過虧,才遭此痛恨。一面又有點爲平安擔心,生怕這能人被砍。

但朱高煦無能爲力,一切生殺大權,都在燕王手裡。無論衆人有甚麼理由,最後的決定都是燕王說了算……因爲燕王也有他自己的道理,不一定聽別人的。

就在這時,燕王擡起手臂,讓諸將平息下來,果然開口道:“太祖養士,而今唯剩平保兒堪用,俺不忍殺之。且將其送歸北平。”

衆將再也沒人喊殺了,朱高煦見狀,對父王的掌控力不得不佩服。

接着燕王又命人把文官、宦官一百多人全部放了,表現出了極大的寬仁!

朱高煦想起傳說中燕王動不動就夷人九族的暴戾,又見眼下燕王的仁厚作風,偶爾會有些困惑。他一直都在嘗試揣測父王,卻依舊不清楚燕王的內心有多深。

不過眼下燕王的作爲,朱高煦倒有幾分自己的理解:

燕王對付各方勢力的手段,十分老練。現在靖難還沒贏,於是對文官非常寬厚;因爲文官在戰爭中的作用不是很大,屬於可以暫且擱置的階段。等燕王真正能掌控天下時,或許情況就不一樣了。

燕王不是建文帝,他們最大的不同,建文會突然給自己樹很多敵;但燕王不會,他會分化敵人、不讓對手抱團,然後各個擊破。但上位者的用心結果,或許都是一樣的,那便是維護自己的權力獨斷。

朱高煦前世只是個小民,學歷不高,對無關生活的事也興趣不大。來到落後的明朝後,他反而覺得自己的見識在提高……不僅是因爲身在厲害人物之旁耳濡目染,而且他有個優點,便是會自己思考、不會人云亦云。

……他前世沉迷賭博,後來終於醒悟,也是因爲會思考。有一次在表弟的課本上看到一個概率理論。一件事的概率,會因爲重複次數太多,而趨向一個定值,就像拋硬幣一樣。而他作爲賭博閒家,贏的概率不超過五成,賭得次數越多,輸的結局基本就註定了。這時他才醒悟,爛賭是多麼愚蠢。

……

淮河南岸,盛庸望着河面,神情十分落寞。

時已至臘月初,淮南的第一場小雪早早來臨,細碎的雪花飄在水面上,瞬息便不見了。雪花落在盛庸的鬢髮上變得花白,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大帥,下雪了,咱們回營罷。”部將勸道。

盛庸嘆道:“我忽然覺得這世上只剩一個人了。”

他很少有傷春悲秋的時候。這時武將們便勸道:“大帥有家眷親人哩,軍中那麼多兄弟也還在。”

盛庸道:“其實我與平安私交不深,平燕之戰以前,咱們沒怎麼來往。但平安一失,我卻感覺世間如此寂寥!想起在北平布政使司那邊,我與平安一步一騎相互呼應,本將戎馬一生、所歷戰陣無數,卻從未與人如此契合……”

“回來的文官說,平安沒事。燕王待他如座上賓,好酒好菜招待着,又專門派精兵護送到北平去了。”部將又道。

盛庸搖頭冷笑道:“遲早是個死字。”

平安之先父,是太祖養子,與帝王權貴們走得近;盛庸普通武將出身,卻比平安更瞭解朝堂的爭鬥……正是如此,盛庸才比平安爬得快,與鐵鉉結盟、巴結黃子澄,終於如願以償得到了平燕大將軍的頭銜。

盛庸繼續道:“燕逆不殺平安,實乃惺惺作態,做給咱們剩下的這些官軍武將看。無論戰局如何,平安都得死!”

一連兩個部將疑惑問道:“爲何?”

盛庸不答。

燕王戰不利的可能很小,眼下官軍再次大敗,堪戰之兵所剩無幾,局面已經完全比不上平燕之戰初期了。饒是燕王不利,平安也要死,那邊的武將恨平安的人太多了。

若是燕王戰勝……“靖難”功臣那麼多人,提着腦袋造反,好處輪得上徹底站錯了位置的平安?遲早被清算騰出位置來!

盛庸有種兔死狐悲之感。但或許他的感受是錯的,到頭來恐怕應該平安來悲他罷?

平安家至少和大明皇室關係很好……他盛庸有甚麼?恨平安的人,更恨盛庸!平安給燕師造成的危險,他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到這裡,盛庸才明白自己的傷懷,並非與平安有甚麼情誼放不下,其實他根本不怎麼在乎平安的死活!

他在意的是平安的才能、對朝廷打贏戰爭很有幫助。平安被俘,不能與他並肩作戰了,這場戰爭更不好打。

盛庸非常不甘心,他竭盡全力纔有今天的地位。戰場上出生入死,背地裡絞盡腦汁,但平燕之戰一旦失敗,這一切都會化爲烏有!

他不想失去榮華富貴,失去被世人承認的光耀,更不想死。

盛庸便道:“咱們還有一次機會!半年前增調的各省衛所援兵,總算快到了。我要的是精兵!只要得到這股兵力,咱們尚可一戰。”

部將忙讚道:“國難當頭,最忠於聖上的,卻是大帥啊!真該讓軍中的宦官和錦衣衛,把大帥這些話稟報回朝。”

盛庸不置可否,他如此執着爲朝廷賣命,並非文官們嘴上說得什麼道德大義,他是爲自己爭取機會。

“走!”盛庸收起那些無用的傷懷。反正過去的事已成定局,還不如多謀劃以後的事。盛庸一向是個審時度勢、冷靜沉着之人。

他帶着幾個部將,拍馬離開河岸。

盛庸回營後,一面寫密信給駙馬梅殷,叫他在東面固守城池、要津,不得讓燕師借道南下。一面寫信叮囑鳳陽知府徐安,將境內所有浮橋、舟船全部燒燬。接着又把軍中的官吏派到淮河上游,令諸州縣燒燬船隻,淮河一線全部戒嚴。

他部署之後,便親自巡視大營附近的河段,確定將士們把所有舟船控制住。

現在盛庸手裡的人馬雖衆,卻大部都是些鄉勇和衙役組成。他從山東到淮河後,一直在招兵買馬,然而對付燕師精銳,這些人馬無法擺開野戰!

他的考慮是,依靠淮河,能拖多久算多久。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想遲滯燕師南下的速度。

盛庸只待朝廷援兵到手,再尋機與燕師最後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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