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吉的眼神掠過了站在右邊的十幾名漢臣一眼,只見孔有德等人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出來爲范文程、寧玩我求情的意思,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若是孔有德他們也跳出來和滿人對臺戲,他可就要左右爲難了。
想了想,黃太吉將目光轉向了范文程和寧玩我二人,和藹的說道:“兩位卿家,你們意下如何啊?”
范文程和寧玩我對視了一眼,苦笑一聲,看來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啊。黃太吉的問話,等於同意了滿大臣們的意思了,他已經決定了的事,是他們無法改變的。
不過范文程不愧號稱滿清忠犬之一,他雖然只是秀才出身,但思維卻甚是敏捷,看到議和之事依然是不可逆轉,他的腦袋瓜子一轉就想出了一個主意。
“皇上既然您聖意已決,奴才就不多說什麼了。但是奴才以爲於明國議和卻是不能滅了咱們大清的志氣,咱不能同明國白白議和,要向他們提要求。
“提要求?”衆人先是一呆,隨後才歡喜的說道:“對,咱們要向他們提要求,要大明爲咱們提供糧食以及鹽鐵等物越多越好。”
“還有銀子,每年要大明交給咱三百,不五百萬兩銀子,否則咱絕不議和。”
滿人們羣情激奮,許多人興奮得手舞足蹈,提出了一個又一個在他們看來諸多“合理”的要求,卻是將黃太吉、多爾袞等一些腦瓜子還算清醒的人聽得啼笑皆非。
“夠了!”黃太吉大喝了一聲,大殿裡熙熙攘攘的聲音才靜了下來,他隨即用威嚴的目光對范文程示意了一下。
范文程會意後才上前苦笑道:“諸位大人且聽下官一言,適才諸位大人所提之要求,下官以爲全然不可能,明國是不會答應這些要求的。不說明國的皇帝會不會答應,就算他答應了,現今的大明一年的稅賦也纔不過四百萬,他哪裡來的五百萬銀子給咱們?再說若是他們能答應的話,這些年咱們又何必這麼辛苦每年南下去掠奪人口牲畜呢?所以這些事想都別想了。”
“再說,我大清這是在失敗之後談議和,明國怎會答應這樣的條件?”
聽了范文程的話,那些被白花花的銀子晃昏了頭的人,才一個個回過神來。這次確實是慘敗了呀,過高的條件也太不現實了。
杜勒面色不善的問道:“那要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白白的和明國議和麼?”
“當然不是。”范文程手捋鬍鬚,眼中射出了一道光芒,獰笑着說道:“咱們只提出一個條件,只要明國的皇帝答應殺掉一個人,咱們就同他們議和………!”
再場的衆人都明白他指的是誰,黃太吉覺得有些不太可能,問范文程道:“範愛卿,你可有把握?”
范文程向黃太吉拱拱手朗聲道:“皇上,不試試怎麼知道有沒有把握!萬一成功了,我大清所面臨的危機頓解。即使不成功,也對我們沒有什麼損失!”
黃太吉也覺得范文程說的很有道理,這讓他對這次議和充滿希望起來:“好,那這次與明國議和之事,就交給範愛卿辦理。不過明國還是不要去了,還是以書信的方式進行吧,朕等待你的好消息!”
范文程感激涕零地道:“臣一定竭盡所能,不負聖望!”
黃太吉也知道讓范文程出使明朝,很可能就是有來無回了。大明對待范文程這樣的人,很難有不斬來使的說法了。
今天早晨,像往常一樣,崇禎天不明就起了牀。在一羣宮女的服侍下梳洗好,穿戴好常朝冠服,然後走出養德齋到乾清宮前邊的院子裡焚香拜天。
近期由於天策軍在朝鮮的大勝,崇禎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還特地免了周皇后、太子、妃嬪以及公主等人的照例請安。
早朝之後,換了一身暗龍黃緞便袍,崇禎在御案前坐下來開始批閱文書。
這張龍案,他已經在上邊批閱了十個年頭的關於軍國大事的各種文書,以及無數詔諭。
但當他每次對着這張御案時他總是沒有好心情,案上每天堆的各種奏疏和各地塘報像小山一樣,幾乎沒有一封文書會使他高興。
這些文書,有的是報告災荒的嚴重情形,充滿了“赤地千里”、“人煙斷絕”和“易子而食”等觸目驚心的字句,有的是報告“流賊”和“土寇”的騷亂,還有兵禍的慘象。
諸如此類的文書使他每天必須看,而又實在不願看,不敢看。有時,崇禎恨不得一腳把御案踢翻。
還好,自從有了天策軍,那些有的報告清兵深入腹地,又破了什麼州縣,焚掠得如何慘重,擄去了多少丁壯和耕牛,以及某些地方官望風逃遁,某些地方官城破殉難的報告已經很沒有了。
想到這裡,崇禎心情爲之一暢,他丟下了手中的狼毫,走到了窗戶前,打算觀賞窗外的景緻。
這時,一名小太監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過來,裡面放着一些漂亮的御前牌子,小聲的請他用膳,崇禎輕輕的哦了一聲,卻沒有動手。
像平日一樣,崇禎的每頓飯都只是放着幾樣簡單的飯菜,除非他傳旨召皇后或某一妃子來乾清宮陪伴他,總是他獨自寂寞地吃着,旁邊站着許多小心服侍的太監和宮女,外邊奏着老一套的鼓樂。
對這種刻板的生活方式,他感不到一點樂趣,但是又不能不這樣生活,因爲不如此便不是皇帝派頭,便不合一代代傳下來的宮中禮法。
就在此時,曹化淳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啓稟皇上,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求見!”
“他怎麼來了?”崇禎暗自嘀咕道。他可不是康熙皇帝,所以並不倚重密奏和諜報,所以駱養性非召見很少獨自進宮。
今天駱養性突然進宮莫非有要事?
“臣駱養性,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崇禎面色平靜的坐在龍案後看着駱養性,淡淡的問道:“愛卿突然前來有何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