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裡就剩下了許傑和範文傑兩個人了,範文傑就問到:“先生甘冒風險來見我,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許傑就淡淡的問到:“先生可還記得當年之約?”
範文傑就一震,眼睛猛的一亮,當初與毛文龍相約之言猶言在耳,“當然記得,當你們踏上遼東再不撤回,便是我投奔效命之時。”
許傑就一拍手:“好好,難得先生還記憶猶新。”
範文傑就猛的將頭伸過去,語音因爲激動而哆嗦:“難道毛帥沒有意志消沉,沒有因功而放棄?”
許傑堅定的點頭:“復遼大業未成,東江鎮上下,豈敢懈怠消沉。”
範文傑就雙手顫抖的扶住桌子,生怕自己因爲太過激動而癱倒在地:“難道毛帥準備出兵鎮江再不撤回?”
“收復起兵之地,多年夙願,怎麼能再撤?”
“什麼時間,多少兵力?什麼計劃?”這就有意思了,一個敵國的謀主,竟然直白的詢問對手出兵的時間,出兵的規模,出兵的計劃,這是不是很詭異?
而更詭異的是許傑,就直接告訴他:“據我所知,皇太極準備明年五月出兵寧錦,那麼,我們將在五月十五出兵鎮江,出兵四萬,直接滅了漢奸李永芳的鎮江,將發揮出鎮江納入東江鎮。然後佔據這裡,爲未來進攻建奴核心之地的遼陽做出發陣地。”
之所以許傑敢於坦誠的將自己的計劃直白地告訴範文傑,其實不管範文傑什麼樣的立場態度,對東江鎮來說都沒有任何損失。
如果範文傑真的按照原先的思想那樣,只要自己再不撤兵,只要他的父母能夠安全,就投降過來。那麼將這個計劃告訴他,一來只能安他的心,讓他早做準備,二來也能讓他在內部幫個忙,爲自己取勝提供便利條件。
假如範文傑根本就沒有投靠東江鎮的心思,繼續爲皇太極孝命,也沒有關係。只要他將這個消息稟報給皇太極,就會打亂皇太極的安排,最少皇太極要在準備進攻寧錦的大軍裡,抽調出一部分來防備自己,這樣就能減輕寧錦方向的壓力。而這樣未來皇太極擺出了一字長蛇陣的地形和佈置,就會讓皇太極沿線的各個點兵力單薄。到時候這面兒牽制住一部分建奴,然後自己出奇兵,從錦州的筆架山登陸,直接砍斷皇太極在遼西的蛇腰,也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反正不管怎麼說,範文傑透露不透露給敵人自己的計劃,自己都可以遊刃有餘加以利用。
這就是許傑常常說的陽謀,將這左右遊刃有餘的作戰方案就明明白白的擺在這裡,讓你無論怎麼做,都必將跳入這個陷阱裡。然後大家就拄着鐵鍬在坑邊上等着你,只要你跳進去,大夥就一鼓作氣地將你埋了,你還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怪不得原先在我們各地活躍的那些暗殺的百姓,你們叫游擊隊員消停了,感情是在爲大動作積蓄力量啊,好好好。”然後就道:“但是,現在鎮江有三千真女真,有五千歸佟養性指揮的漢軍。這些年佟養性利用走私食鹽,香菸烈酒,賺的可是盆滿鉢滿,那傢伙也知道有兵就是草頭王,所以,他將自己賺的錢,大部分都投入到了他掌握的八千大軍裡去了,在這一帶,也算是兵精糧足,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再加上你們三破鎮江,他佟養性將鎮江視爲自己的老巢,所以城牆更加高大結實了,你們想要拿下鎮江,估計很難了。”
“所以兄弟我這次來,就是想要請你幫這個忙,想辦法將佟養性調離鎮江。”
範文傑沉思了許久,最終嘆息一聲:“這件事很難辦,因爲皇太極既然要全力出擊遼西,防範鴨綠江一線也就必然,因爲他絕對不會相信你們脫離了遼東經略管轄之後,就不再出兵配合,因爲你們是慣犯。”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不由得笑了:“尤其咱們家的那個大帥,那是佔便宜佔慣了的,怎麼能放棄遼東空虛的機會,不咬上一口,正所謂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咱們的那個大帥的脾氣是改不了了。”
聽着現在的範文傑很自然的,一口一個咱們大帥,許傑心中就徹底的放心了。因爲這個稱呼在範文傑的嘴裡是如此的自然,根本就不是做作,證明他已經認同了自己東江鎮,認同了毛文龍是他的大帥。
“所以,皇太極不但不會調動佟養性手中這8000強悍的士兵,而且還有可能給予加強。”
許傑就感覺到頭疼了:“範先生說的非常對,其實我們還有另外一個方案,那就是在皇太極攻打錦州疲憊的時候,我們在錦州登岸,打他一傢伙,也能解決遼西的戰役,只是——”
“只是那是費力不討好,根本沒有任何利益可佔,是不是這個意思?”
許傑就哈哈大笑:“知大帥者,你我也。”
然後範文傑也就跟着歡快的笑了起來:“我說的對吧?咱們大帥這個脾氣實在是改不了了,他這個人走在路上,不撿到錢就算丟錢,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夠幹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說什麼得咬上一口才心滿意足啊。”
許傑笑完之後,就收回了話題:“可是有佟養性8000生力軍在鎮江,這一口肉不好咬,弄不好還會崩了門牙啊。”
範文傑沉思了一下,然後擡起頭,信心滿滿的到:“雖然不能將佟養性這8千生力軍調走,但我卻有把握將佟養性調走,讓他們羣龍無首。”
許傑就一拍桌子:“佟養性雖然貪婪,但這個傢伙卻是一個將才,而且他豢養的八千生力軍都是他的親兵,大戰一開,絕對會拼死爲主死戰。但一旦佟養性被調走,這八千人是不會聽任何人指揮的,好了,只要範先生能將佟養性調走,那麼拿下鎮江就簡單的多了。”
“給我兩月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對了,大帥說了,只要在拿下佟養性,你的父母會第一時間到達東江鎮,在那裡,已經爲你的父母準備好了田宅。”
範文傑如釋重負的拱手:“多謝大帥,那我們就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兩個人擊掌告別。只是轉眼之間,這個茶寮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這裡就從來沒有過這個東西出現過一樣。
看着這變換的狀況,範文傑騎着小毛驢,帶着兄弟僕人,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積蓄悠哉悠哉的考察着這片李永芳的領地。不過現在的範文傑的心情事無限的好,再看這破敗的江山,竟然感覺到明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