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秦厲等人被緊緊包圍,體力耗盡,沒有還手之力了,鄭運林突然叫停,馮茂頓時一愣。
馮茂將手裡的大槍一晃,悶聲問道,“老夥計,咋搞的?這馬上……”
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馮茂的眼睛在瞬間睜的老大。他毫不猶豫的命令道,“兒郎們都住手!”
那些軍兵此時正是氣盛,眼看便要砍死秦厲,等着去馮茂那兒邀功請賞呢,馮茂發令,他們均是一愣。但長官有令,還是收回兵刃,瞪圓了眼睛注視着秦厲,那眼神渾像一羣飢餓的狼看見鮮肉一般,惡狠狠,綠幽幽的。
軍兵們陡然停手,秦厲等人大口的喘息着,這才朝外圍看去。
只見鄭運林身邊站着四個人,四人均是一樣的裝束,頭上一頂前低後高的黑色官帽,身着淡青色長袍,長袍上繡着大紅的飛魚。腰裡斜斜挎着狹長的繡春刀。
飛魚服,繡春刀,正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
秦厲認識爲首的那名錦衣衛,正是錦衣衛南鎮撫司千戶葛彪。
在四名錦衣衛身後,是一臉嚴肅的江都縣衙主簿黃天。
秦厲暗暗稱奇,葛彪是江彬的人,他總是想殺我哩!這時出現爲何要救我呢?莫非是這葛彪幡然悔悟,不想助紂爲虐了?
他胡思亂想着,自然不知錦衣衛此時現身,完全是因爲黃天給葛彪報了信。
今天主簿黃天剛來縣衙當差,便看見秦厲被馮茂率軍包圍。黃天立刻一陣慌張,他畢竟是看好秦厲,早把他自己當成了秦厲的人。秦厲一旦遇害,那他以後還能有啥前途?
說來黃天是三國時期黃忠的後人,伸手也很是利落,有一身好武藝。但他畢竟經多見廣,知道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料定即使他出去幫助秦厲,也是杯水車薪,說不準會連他自己的小命也給搭上。
情急之下,黃天想到了好友葛彪。
葛彪本是江彬派來暗中監視秦厲的。秦厲在江都縣的一舉一動完全掌握在葛彪手中。不過葛彪良知未泯,而且對秦厲很有好感,並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向江彬彙報。
今天葛彪四人突然得到一個世外高人的暗示,在運河邊上調查了一件大事。故而秦厲被馮茂包圍他們並不知曉。
黃天急急的尋到葛彪之時,恰趕上葛彪等四人剛剛回來,葛彪聞言這才閃亮登場。
見到了錦衣衛,饒那馮茂是赳赳武夫,也是膽寒不已。他一臉慌張的匆忙上前,朝葛彪等四人躬身施禮,“江都縣百戶馮茂見過大人。”
“哼!”葛彪一臉輕蔑的斜睨着馮茂,從鼻孔裡發出聲音。隨後葛彪轉身朝鄭運林說道,“鄭大人,都是你做下的好事,我問你,你要殺害秦厲,可要朝廷的旨意?可有江大人的命令?”
“這……這……沒有!不過這秦厲太過囂張,在我江都縣胡作非爲,不抓了他遲早……”鄭運林支支吾吾說道。
“別說了,快快讓馮百戶撤下!你知秦厲是什麼人?秦厲是江大人極爲重視之人,虧你沒殺了他,真若是殺了,江大人豈能容你?”葛彪一臉鐵青,冷聲說道。
那馮茂倒是個機靈角色,不等鄭運林吩咐,一聲大吼,“兒郎們,撤!”
一時間衆軍兵齊齊撤下,被秦厲等人掀翻在地的五十幾個人仍在地上哭爹嬌娘的叫喚着。葛彪的眉頭微微一皺,鄭運林慌忙又是對馮茂吩咐一番,衆冷血官兵才攙扶或是架起他們,亂騰騰的匆匆撤出大院。
馮茂老臉通紅,朝葛彪微微拱手,便低頭耷腦的灰溜溜急忙走了。
葛彪等四人可是錦衣衛啊,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誰願意和他們有所瓜葛呢?
秦厲一臉平靜的慢慢走上前來,朝葛彪微微拱手,道“多謝葛兄!”
按照往常情況,葛彪一般不會給秦厲好臉色的。可今日卻是大不一樣,他是真心看好秦厲,敬佩秦厲的爲人。葛彪面色緩和,說道,“秦厲兄弟,說來還是爲兄來晚了,差點兒讓這羣崽子傷着了兄弟,都是爲兄的不是,爲兄給你賠禮了!”
乖乖隆地咚!秦厲一聽便明白了葛彪的意思。不禁心下十分感動。既然是做戲嘛,自然要做足。秦厲嘻嘻一笑,非常自然的伸手在葛彪肩頭輕輕捶了一拳,道,“你我兄弟還用說這個麼?哈哈!”
一副不以爲意之態。
不知道的還以爲秦厲和葛彪是多年的老朋友,不分彼此呢。
葛彪見秦厲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險些當場笑了。恰在此時,綺夢和林嫣兒也緩緩湊上前來。葛彪瞄了一眼綺夢,見綺夢安然無恙,心下更是放心。
葛彪微微一怔,稍作沉思,心道,得了,今兒個便好人做到底,做戲做到家吧!
想到了這裡,葛彪朝秦厲上下打量一下,見秦厲塵土滿身,衣角好像也被刀劍劃了道口子,他的臉在瞬間便又陰沉下來。
轉身朝鄭運林說道,“鄭運林,你就瞧瞧,你瞧瞧你把秦厲弄成了什麼樣子?真是太不像話了,你說吧,這件事如何解決?”
啥?還解決呀?我不讓人殺他了還不行嗎?這還不是很聽您葛大人的話嗎?鄭運林暗暗想道。
鄭運林老臉通紅,十分尷尬,一陣躊躇。
“哼!咋說你也是江都縣的父母官,我也不太爲難你,這麼辦吧,今日之事你向秦厲道個歉就到此結束,你們二人言歸於好!”葛彪冷聲說道。
葛彪說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不容鄭運林反抗。
說來鄭運林是正七品,秦厲也是正七品,可秦厲是個縣學教諭,卻是從屬於鄭運林管轄的。今日要鄭運林向秦厲道歉,這分明是在打鄭運林的臉吶!
但是鄭運林畢竟是鄭運林,雖然他對秦厲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秦厲的皮。可他更知道錦衣衛的厲害,剎那間鄭運林便做出了正確選擇。
鄭運林向前稍稍走了兩步,臉不紅心不跳,十分自然的朝秦厲一躬到地,道,“秦大人,今日之事都是鄭運林的錯,鄭運林給您賠禮了,望秦大人千萬別和本官一般見識!”
我勒個去!這鄭運林的臉皮厚度堪比城牆了。
秦厲勉強憋住笑,大度的說道,“鄭大人這是哪裡話?我是大人您的下屬,以後還望大人多多關照哩!算了吧,鄭大人!”
“哈哈!”葛彪得意的一陣大笑。
隨後朝秦厲看去,忽然發現秦厲正四處搜尋着什麼。循着秦厲那突然陰冷的目光望去,葛彪發現一個書生裝束的年輕人正要悄悄溜出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