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又在內堂獨自坐了會兒,想的深入時嘴角抽着冷笑的表情讓外面的書吏雜役誰也不敢湊近內堂。
張開望沒在大明門衙門,進宮去了,藍熙書晚來了一步,藍熙書覺得八九不離十是皇太孫回京的事。
中層就趙一龍和鍾法保在,各自寒暄,鍾法保被一個五軍都督府的老鄉叫走了。
東拉西扯藍熙書和趙一龍竟有了些許親近,藍熙書無心扯皮,正要走,宮裡的太監從北衙門一直追到了大明門,繞了大遠兒,氣喘吁吁的胖太監截住了藍熙書。
司禮監隨堂太監王富貴,藍熙書沒見過,不過這個王富貴是出了名的自來熟。
“藍大人!可算追到您了。”四五個小太監簇擁着一個胖子下了涼轎,邁腿時看見藍熙書堆起了滿臉笑紋,跟個彌勒佛相仿,整個人打眼就是乾淨,道士髻梳得油光可鑑髮絲乾淨,眉毛修過鬍子沒有,整張臉乾淨,就給人乾淨的感覺,太乾淨了就不男人了。
藍熙書就認識徐娘不老身邊的太監,宮裡的太監過目不記,眼前的可能見過,沒多少印象,但是因爲丫無雙熱戀藍熙書,搞得南京到北京宮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藍熙書的知名度非常的高。
“這位公公?”藍熙書出門向來表現的謙遜有禮,不知道底細的都以爲是哪年的進士。
“藍大人貴人多忘事,王富貴!都喊我老王!”王富貴迎着藍熙書打躬作揖,走進了藍熙書纔看見眼角細細的摺子,四十多歲保養有術。
藍熙書沒記得跟着人打過交道。
“王公公!早!”藍熙書這邊剛接茬,旁邊的趙一龍抱着膀子說話了:“老王!這大早上的火燒了屁股了?”
“趙大人!還真就火燒了屁股了,皇太孫有請藍大人!”王富貴笑着笑着奸佞了,看趙一龍的眼神異樣。
“皇太孫回來了?”趙一龍撂下了臉色和抱膀的手,有些吃味有些些的心裡不得勁,這個王富貴這是誠心膈應自己。
誰都知道藍熙書自打關外回來就走了狗屎運,先是皇上破格提拔,後又太子委以重任北鎮撫司要職,再後來南京之行備受皇太孫器重,這還不算,那個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丫無雙要死要活雞飛狗跳的追,怎麼好事都往這小子頭上砸。
人們只看到明面上的,暗潮洶涌是不足爲外人道的。
藍熙書輕一蹙眉,雖然早有預算又有徐娘不老遞消息,但是這麼快還是讓藍熙書意外了一下。
他匆匆與趙一龍告辭跟着這個王富貴快馬加鞭趕回北衙門。
朱瞻基不急着回宮竟然到了北衙門,這讓藍熙書摸不着頭腦,一路上各種揣測各種應對都想了一遍。
北衙門外那對招眼的大石獅子被圍繞的水泄不通,鮮衣怒馬的校尉林立,小跑出入北衙門的太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都是皇太孫扈從侍衛,北衙門的錦衣衛倒被反客爲主擠到角落,門房站了一拉溜兒掛滿笑容不停打躬作揖不被理會的書吏和校尉,儼然小廟裡來了大神。
朱瞻基一路上回京很低調,錦衣衛和東廠眼線都跟蹤不上,回了京到北衙門真夠高調的!
這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來了,還是興師問罪來了。
好像前者後者都不靠譜!
藍熙書心裡發煩,他不喜歡超越君臣的跟朱瞻基接觸,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但是藍熙書心裡不喜歡地位懸殊不可能成爲至交好友,但是稍有不慎卻招來猜忌殺機。
藍熙書昂首挺步,北衙門的人看見藍熙書紛紛上來,各種表情各種心思。
藍熙書沒有廢話,嚴令北衙門周邊戒嚴並把早上撒出去的人調回來,並上報張開望,朱瞻基也許覺得這一心血來潮沒什麼,對於藍熙書來說,危機感壓力山大,別人不知道藍熙書清楚白蝶衣也許在窺伺任何機會,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子跟其父一樣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別人覺得不可行的事她敢於爲先,更重要的是白話文被自己黑了,這也許會刺激白蝶衣鋌而走險完成她父親未竟的事業。
父女同心輔助朱高煦奪嫡,到底是什麼利益驅使讓白話文不息傾家來做這件事,顯然朱高煦目前爲止只是讓枚青四處遊走但是沒有公然出頭。
藍熙書常常想背後的因果不得!
以前朱瞻基沒回來,藍熙書心理壓力有但是跟朱瞻基回來就天差地別了,出了事不是掉腦袋的問題,要株連一大片的。
“三少!”盛川在正堂門口堆滿了笑容,眉毛挑挑,丫無雙聞訊風一樣跑了出來,鵝黃的裙裾薄薄如蟬翼飛揚,別出心裁的鵝心髻一支金鑲玉的步搖釵爍爍光華隨身行流轉,不像個丫頭倒像驕縱的公主。
朱瞻基真是縱容她,穿戴服侍即使不合身份也不加過問。
“三少!”丫無雙眉飛色舞絞着髮梢,笑的自我感覺很淑女,藍熙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藍熙書本想跟盛川說兩句,好知道皇太孫此行目的心裡有所準備好答對,但是丫無雙這般矯揉造作的出現讓他什麼也不想說了。
藍熙書面皮繃着盎然進入大堂,丫無雙撇撇嘴不以爲意,倒是盛川一臉兄弟好之爲之的表情。
“藍熙書拜見皇太孫殿下!”藍熙書進門撩袍就拜,在案前隨手翻閱的朱瞻基正背對着門口,一身玄黃華服,手搖摺扇慢慢地轉身,笑容雍容親切:“三少請起!”
“知道我爲什麼宮門都不回就來拜你的碼頭嗎?”朱瞻基優雅如風的走進藍熙書,藍熙書低眉順眼心裡腹誹,踩我的碼頭!
“藍熙書不知!”藍熙書畢恭畢敬,即使朱瞻基在親切着想拉近距離,藍熙書也會用臣子的禮數警醒朱瞻基的身份。
朱瞻基對藍熙書的表情很無奈,這樣的恭敬固定了距離感。
“我做大媒來了!聽說你要娶親了,何不來個雙喜臨門?”朱瞻基看見丫無雙一副皇太孫保佑的手勢笑了。
藍熙書的臉刷撂下來了,膝蓋剛起來接着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