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柳鵬答應這樣的條件,衡王府想什麼時候付錢就付錢,具體想付多少就付多少,想拖就拖想欠就欠,衡王府在合作中自然是佔據了全盤主動,而柳鵬則是全盤被動任人擺佈。
只是周杜達反而擔心起來,他繼續問道:“那麼柳鵬既然不會走上策,那中策又是什麼?他爲什麼不按中策行事?”
邢達大笑起來:“中策也很簡單,那就是走馬道臺的關係,先給馬道臺送幾萬石米豆,再分別給我們各個經手人送十萬八萬石米豆,我就說句實話,他柳小賊如果送我十萬石米豆,我不會跟銀子過不去,絕不會爲難他,到時候大家一起發財,王爺也跟着一起發財,但我覺得柳小賊沒有這樣的好耐心好本領!”
周杜達沒想到邢達居然能想到這樣的主意,如果柳鵬在這個時候送自己幾萬石米豆,自己或許就會暫時放下仇恨與柳鵬合作一段時間,只是他對於柳鵬仍然有無法磨滅的恨意:“我覺得柳小賊也不會用這個中策,那下策具體又是什麼?”
“下策就是現在我們商量好的辦法,柳小賊通過馬道臺的關係跟我們妥協,至少他能讓一部分米豆找到出路,但是我們的肚量再大也大不過十萬石米豆,到時候柳小賊手上照樣是有幾十萬石米豆找不到出處,只能盡數**變質,把這一年多來賺下來的銀子都虧得乾乾淨淨!”
“確確實實,邢駙馬果然高見啊!”周杜達不由發出連聲讚歎:“現在柳小賊只有這上中下三策可行,但是以柳小賊的見識與侷限最終只能取下策行事,最終是自尋死路,跟遼東商人打得不可開交!”
只是邢達卻是說道:“實際我覺得柳小賊還有下下之策,那纔是真正的自尋死路!”
周杜達很聰明地配合着邢達大聲說道:“還有下下之策?這又該怎麼說?”
邢達當即說道:“下下之策就是跟我們衡王府與德王府決一死戰,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連馬道臺都不放在眼裡,胡作非爲無法無天,到時候看他怎麼收場!”
周杜達連連點頭道:“柳小賊再怎麼不智,也不會這麼糊弄,馬道臺是分巡海右道,隨手就能滅了他!”
“是啊!”邢達很有把握:“這次我們之所以能夠大獲全勝,就是因爲請出了馬道臺,馬道臺一出我們就有十成勝算了!”
周杜達覺得還得捧一捧邢達,只是一時詞窮,只能說道:“邢駙馬這一手果然是太高明瞭,我以茶代酒,敬邢駙馬一杯!”
“再來一杯!”
只是事不過三,這第三杯茶還沒泡好,外面就有德王府儀衛司的小旗直接就撞開了大門衝了進去,顧不得擦去滿頭大汗大聲說道:“大老爺,大事不妙了,巡防隊已經打進濰縣了!”
剛纔邢達還在說柳鵬不會自尋死路,哪料想一回頭巡防隊已經殺過昌邑,直接殺入濰縣,邢達大吃一驚:“什麼,已經從昌邑殺出來了?怎麼會這麼快?”
邢達做夢也沒想到柳鵬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動,他不由追問道:“馬道臺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一離開招遠出來走一走就出了這樣的大亂子?”
而旁邊周杜孔也沒想到事件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他趕緊說道:“邢駙馬,你得拿個主意啊!現在濰縣那邊都是我們衡王府的隊伍在那裡守着!”
現在邢達統率的這支人馬是衡王府與德王府的聯軍,只是在實際使用之中,邢達總是會把衡王府與德王府的人馬混編在一起共同作戰,但是既然濰縣是第一線,所以隊伍中衡王府的人馬佔了大頭,德王府只是小頭而已。
不過邢達很快就鎮定下來了:“我們要相信馬杜恭馬道臺,相信他肯定有辦法拖住柳鵬柳小賊的後腿,他堂堂一個分巡海右道,難道連一個小小縣丞都收拾不了嗎?”
說到這時,邢達一下子就定下神來:“都別慌張,都別怕,濰縣那邊情況怎麼樣?”
而這位來報信的小旗當即說道:“巡防隊的賊子是突然從昌邑殺出來,我們倉促無備,損失不小,請邢駙馬儘快派兵前支支援!”
“好!”邢達當即信心十足地說道:“哼哼哼……衡府儀衛司這麼久沒進萊州府,以至於太多人現在都忘記了衡府儀衛司的威名,現在就是衡王儀衛司風雲再起的天賜良機,我會親率衡王儀衛司馳援濰縣!”
而這個時候周杜達反而有些慌張起來:“邢駙馬,衡府儀衛司這個時候出動,王知府會不會不高興啊?”
“有什麼不高興!”邢達大聲說道:“要對馬道臺有信心,他是分巡海右道,我們只要把事情辦漂亮了,萊州王知府還敢多嘴!”
邢達這麼一說,周杜達才鬆了一口氣,他又問道:“那除了我們衡府儀衛司以外,還會出動什麼人馬?”
“放心!”邢達信心十足地說道:“我不但會把手下的兄弟都帶過去,而且還會把韃軍韃官也一併帶上去助戰,我不信了,憑顧山河長風隊那點本錢,居然還敢主動開戰,我會讓他知道是怎麼死的!”
“我會讓顧山河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而此時的周家輝腰間已經掛着兩顆首級,這兩顆首級爲他收穫無數的仰慕神情,他頭把擡得高高,好讓自己的氣質看起來更與衆不凡一些。
“壯士好得!”
“好一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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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是一位大英雄!”
這些話讓周家輝聽得都快醉了,什麼叫“時來天地皆同力”,周家輝現在是明白過來了,這一仗就是“時來天地皆同力”,他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打過這麼一場天地同心的戰役。
之所以說是“天地同心”,那自然是人心向背的緣故,周家輝這支馬隊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歡迎他們的到來提供無微不至的照顧,熱誠的鄉民甚至爲周家輝殺了一個大豬。
周家輝都不知道在眼下這樣的大災之年,這些災民是怎麼把這麼大肥豬保存下來!
反正周家輝這一路行來,只要報出了龍口與柳鵬的名號不但能暢通無阻萬事無憂,而且有人給他指路帶路,而且衡王府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即就有鄉民一路狂奔趕來通知。
家丁本來就是大明朝最有戰鬥力的軍隊,何況現在周家輝他們可以說是天地同心,所以與衡王府才一接陣就勢如破竹,衡王府派出來的探馬與斥侯只能向後撤退。
這本來只是正常的戰術撤退,但是在今天的戰場就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味,成羣結隊的鄉兵就在四面八方衝出來攻擊這些撤退中的斥侯與探馬,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是他們已經幫周家輝抄了衡王府的後路。
這些鄉兵當然不是純粹自發的舉動,領頭的是都是萊州府裡小有名氣的縉紳與豪強,過去他們不敢得罪衡王府,甚至還給衡王府提供了不少幫助,但是今天他們卻是毫不客氣抄了衡王府的後路。
因此撤退變成了潰退,又從潰敗變成了完敗,周家輝的這支輕騎已經斬了六級,抓了二十多個俘虜,其餘各條戰線也同樣是勢如破竹,直接就把邢達派在第一線的兵馬打得全軍大潰。
過去要讓周家輝上陣拼命,哪怕沒有幾十兩銀子也得有幾兩銀子才行,可是今天周家輝雖是真心真意地替東三府的父老鄉親上陣拼殺了一回,比收了幾十兩銀子還要拼命。
周家輝收穫得不僅僅是鄉民們的讚美之聲,大姑娘小媳婦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而那邊還有一位鄉紳連聲讚道:“諸位壯士真可謂是天兵天降,我們萊州府可是被衡王府害慘了,現在終於等到了你們了,你們怎麼現在纔來啊!”
周家輝都不好意思起來了,他連聲說道:“是我們來晚了,確實是我們來晚了!”
“不晚,不晚!”這位三十多歲的鄉紳十分熱心地說道:“我有個乾女兒在青州府吃了很多苦了,他給我帶口信過來說她一家人都快餓死了,我想給她家送幾斤糧食過去卻被衡王府的賊子強行沒收,現在我就等着自己收拾了衡王府的賊子,把糧食給他們家送去”
周家輝不由抽出了馬刀揮了揮,他告訴這位鄉紳:“大哥你放心就是,你乾女兒叫什麼名字?我幫你把糧食送過去!”
這位鄉紳笑呵呵地說道:“壯士,好好收拾衡王府的賊子,只要收拾了這些賊子,閨女家那邊的糧食我會親自背過去的,雖然說是幹閨女,可我待雅蘭那閨女比親閨女還要親,只要收拾了這些賊子,我當然不會看着她們一家人餓死!”
聽到這位鄉紳這麼說,周家輝大笑起來:“了不起,了不起!這位老爺您果然是位宅心仁厚的大老爺,我周家輝服了!”
而這位壯年鄉紳則笑呵呵地說道:“壯士,今天辛苦了,就到我家歇息一晚吧,我讓下人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