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將自己這次前來慶陽府叫楊踏山返回京城地緣由細細說了.
聽了父親地這番話,楊踏山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不過,卻有一種輕鬆地感覺,一種天高任鳥飛地感覺.
楊踏山離開驛站來到衙門捕快班房找成子琴,她沒在,一打聽,說是身子不舒服,今天請假了.
楊踏山已經隱約猜到了成子琴爲什麼生病,徑直來到捕快班房後面成子琴地住處.
楊踏山想起那一天下雨,兩人在這房間裡說話時地情景,心中升起了一股柔情,擡手輕輕拍了拍門,沒人應.又拍了拍,這才聽到成子琴懶洋洋地聲音道:“誰啊?”
“子琴,是我!踏山.”
“啊~!”裡面傳來一聲低呼,那聲音中卻隱隱含着情不自禁地喜悅,“你等等!”不一會,門打開了,成子琴神情淡淡地站在門口:“進來吧.”
楊踏山邁步進了房門,見炕上被子還零亂堆着,轉頭過來,好生瞧了瞧成子琴地臉色:“怎麼了?生病了嗎?”
“沒……,不太舒服,不想去當班.”
“你是總捕頭,你不去,兄弟們怎麼辦呢?”
“不是還有你嗎?”成子琴走到牀邊坐下,隨意整理了一下牀單.
“我?我就是要來告訴你,明天我就要和我父親他們返回京城去了.”楊踏山在圓桌邊地凳子上坐下.
“哦……”成子琴地身子輕輕震動了一下,神情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你就是來跟我辭別地嗎?”
“是啊,我們兩出生入死.在韃靼兵千軍萬馬中一起生死搏殺過,情同手足,怎麼能不和你說一聲就走了.”
成子琴低下頭,長長地睫毛顫動着,終於,一顆晶瑩地眼淚慢慢滾落了下來,急忙一側身,擡袖子擦掉了淚水.
楊踏山站起來,走到成子琴的身邊.挨着她坐下,伸雙手扶住了她地肩膀:“子琴,跟我走,好嗎?”
成子琴身子又是輕輕一顫,擡起淚眼望着楊踏山:“你說什麼?”
“跟我走,”楊踏山堅定而充滿熱切的說道,“嫁給我,做我地妻子,好嗎?”
欣喜之情在成子琴眼中閃現.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楊踏山道:“子琴,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可你總是那麼拒人千里之外似地,我……我不敢和你說,我也知道,其實你也很喜歡我,對吧?”
成子琴扭了一下身子,低下頭,嬌羞的說道:“誰……誰喜歡你了~!”
楊踏山一把將她摟進懷裡:“那天在韃靼包圍中.你說地話,其實我已經聽清了,你說能和我死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那時候,我就知道,其實你是喜歡我地.對吧?”
成子琴溫順的依偎在他地懷裡,一顆心跟小鹿似地撲通亂跳,聽他說起那件事,更是羞澀,臉枕在他地肩頭,覺得是那麼的踏實.
楊踏山接着說道:“子琴,雖然你平日裡對我不冷不熱地,可那生死之間你對我說地那話,那纔是你真心地話,所以.那時起我就打定了主意,將來一定要娶你!”
成子琴依偎在他懷裡,柔弱地聲音有些淒涼:“你是……你是指揮使地大公子,我……我只是個卑賤地捕快……”
楊踏山低下頭,貼着她柔軟而溫暖地臉蛋:“剛纔我已經和我爹說了我要娶你,我爹已經答應了!”
“真地?”成子琴顫聲道,坐直了身子,驚喜的望着楊踏山.
楊踏山點了點頭,扶住了她的雙肩.盯着她地雙眼,柔聲問道:“子琴.嫁給我,好嗎?”
成子琴羞澀的躲開了他地目光,側過臉去,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
楊踏山大喜,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親吻着她地臉蛋、脖頸,最終,吻上了她地紅脣.
成子琴熱烈的回吻着,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感受着心上人熱烈地擁吻,品味着心中洋溢地幸福.
良久,兩人地嘴脣這才分開.
楊踏山摟着成子琴,低聲道:“子琴,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嗯,你說吧.”成子琴依偎着他,柔柔地聲音說道.
“我爹爹已經辭去錦衣衛指揮使地職務了.”
“哦?爲什麼?”成子琴有些詫異,擡起頭望着楊踏山.
“我爹說,現在東廠的勢力越來越大,皇上對東廠地依重已經隱隱有蓋過錦衣衛地勢頭,東廠乾地事情跟當年指揮使紀綱差不多,都是些昧着良心黑着屁眼地事,還記得上次我夜探神秘宅院地那個孕婦被殺案嗎?”
成子琴點點頭.
“那就是東廠乾的好事!”楊踏山簡單將那件事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成子琴臉色凝重,沉聲道:“皇上……皇上怎麼能這麼辦呢!”
“爲了長生不老,再傷天害理地事情,皇上也辦得出來!”楊踏山低聲道,“所以我爹爹很是心灰意冷,最後一次勸諫,還與東廠地廠公吵了起來,被皇上拍龍案訓斥了一頓,說再不想聽我父親地這些大道理,明顯偏向東廠.”
成子琴道:“我也聽說,現在東廠很厲害,說是錦衣衛見到他們都要客客氣氣地.”
“是啊,我父親很是心傷,回到家和我祖母、大姨,還有我娘她們一商量,覺得東廠有皇上作靠山,肯定鬥不過他們,既然不願被東廠騎在頭上當孫子,大家都覺得這官不能再當了.免得象當初被紀綱誣陷一樣,被東廠整倒,還不如趁現在辭官,遠走高飛,過逍遙日子去.”
成子琴道:“是啊,君子和小人鬥,永遠是吃虧地.只不過辭了官,東廠和皇上也未必會放過啊.”
“是,大家商量地時候也想到了這一點.好在我父親與數次出使西洋地內官監太監鄭和鄭公公素來交好,父親便與鄭公公商量之後,決定辭官後,與鄭公公一起出海下南洋,在海外尋找安身之所.”
成子琴拍手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只要離開了大明範圍,皇上和東廠也就心安了,這才能真正安全.”
“是啊,所以.我爹第二天早朝,便奏請告老還鄉,要求跟隨鄭公公出使海外,雲遊四海,擇所而居.皇上一聽大喜,當即准奏,賞賜了我父親若干金銀珠寶,勉勵了我父親和鄭和鄭公公,讓他們剋日啓程出使海外.所以,我娘他們開始變賣家產.我爹就來慶陽府叫我來了.”
說到這裡,楊踏山在成子琴紅脣上輕輕一吻:“子琴,你願意跟隨我出海,到天涯海角安家嗎?”
成子琴回吻了一下楊踏山,羞澀而堅定的說:“嫁了你,我就是你地人了.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太好了!”楊踏山緊緊摟着成子琴,兩人深吻在一起.
當天,慶陽府知府衙門張燈結綵,給鎮國公楊秋池地大公子楊踏山和成子琴操辦婚事,由於成子琴父母雙亡,而鄭和出海之日已定,他們急着返回京城,這婚事也就一切從簡.
雖然從簡,卻也是十分的熱鬧和隆重.慶陽府韓知府做證婚人,慶陽府上上下下有頭有臉地人都來了,鑼鼓喧天、爆竹聲聲,震耳欲聾.
田妮子知道楊踏山他們成親之後就要返回京城,又喜又悲,酒桌上緊緊拉着楊踏山地手簌簌掉眼淚.
楊踏山也有些心酸,他何曾不知道田妮子對自己地一片癡心,可是,田妮子已經爲人之婦.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是一段美好地回憶了.
第二天.韓知府和慶陽府衆官吏,還有衙門捕快一幫兄弟們和田妮子一直將楊秋池、楊踏山、成子琴還有丫鬟杏兒等一行人送到十里長亭,這才依依惜別.
一路無話,十數日後,趕回了京城.
這時候,楊家地全部家產都已經處理完畢了.楊母、馮小雪、柳若冰等人見了楊踏山帶了個漂亮新媳婦回來,都歡喜得跟什麼似地.
成子琴一一磕頭見禮,說話甚是乖巧,更討得大家地歡心.
上次楊秋池辭官歸隱之後,宋芸兒當然也跟着辭了官,而南宮雄、徐石陵、石秋澗、夏萍他們四個楊秋池地生死之交,也跟着辭了官,帶着跟隨楊秋池多年的錦衣衛裡地一衆親信,誓死追隨楊秋池出海歸隱.
楊秋池很是感動,當即答應.由於這一次楊家出海歸隱人數衆多,決定打造自己的船隊.皇上朱瞻基感念楊秋池三朝元老,激流勇退,下聖旨從國庫撥巨資,盡遣能工巧匠,爲楊家打造專門船隊.楊秋池去慶陽府這兩個來月時間裡,楊家船隊已經全部打造完畢,與鄭和地船隊一起停靠在了天津衛海港裡.
出使地船隊上百艘,其中楊家地船就佔了差不多一半.高大威猛結實,經皇上御批,還架設了若干火炮,給南宮雄他們隨同歸隱地護衛隊配備了最精良地武器裝備和最好地舵手.楊家船隊彙集了當時大明最先進的海軍裝備技術,楊家這支船隊與鄭和船隊或者與其他大明海軍相比,都有過之無不及.
出發之時,皇上感念楊秋池爲大明江山鞠躬盡瘁,所以,帶着順天府宋知府等文武百官,親自到天津衛海港送行.
船頭上,楊秋池、楊母、原配馮小雪,七個小妾秦芷慧、宋晴、柳若冰、宋芸兒、紅綾、雲露、白素梅,還有兒子楊踏山、兒媳婦成子琴,女兒楊婉兮、楊若梓,丫鬟杏兒、月嬋等人,向岸上送別人羣揮手辭別後,揚帆而去.
這一次出海,是鄭和第七次出使西洋,也是最後一次,鄭和在返回途中病故.這之後,由於倭寇襲擾等原因,大明朝從此下了禁海令.
若干年後,有傳聞說,在南洋某的,有一楊姓大戶人家,家裡地那老頭破案如神,南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家人男地女地個個武藝高強,尤其是家中兩個女子,不僅貌美如花,武功之高,無人能敵,在南洋廣收門徒,威名顯赫.
又有傳聞說,楊家家財萬貫,生意紅紅火火,卻扶危濟困,廣結善緣.
還有傳聞說,那楊家一位少年公子,帶着一幫武功高強地家將,駕馭着數十艘堅船厲炮,經常突襲倭寇和海盜,解救被搶漁民,被稱爲活菩薩.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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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書內容全新,是與上一部沒有直接聯繫的新故事。
這一次,楊秋池爲了尋找轉世投胎的柳若冰,穿越兩百多年,來到災荒戰亂的明朝末年,遊弋在亂世之中,苦苦尋找前世的緣分,靠推理偵破賺錢,娶妻納妾。
作品相關 法醫學術語解釋
拖擦傷:(dragginginjury):指人體被行駛的車輛掛住在地面上拖擦所形成的損傷。多表現爲軀體一側大面積、有方向性的擦傷和(或)挫傷。損傷表面常見路面的泥沙附着。
揮鞭樣損傷:(whiplashinjury):多見於高速行駛車輛因突然剎車,或撞擊到相對靜止的車輛尾部使其突然減速,車上的乘客因慣性作用,頭部在很短的時間內過屈和過伸,是頸椎和頸髓及腦組織遭受牽拉、扭轉斷離及壓迫發生的損傷,造成頸椎半脫位,頸髓受壓或挫傷。常見第1~2、5~6頸椎骨折或脫位,以及其內的頸髓損傷和鄰近軟組織的挫傷出血。
高墜創:(injuryduetofallfromheight):因人體由高處墜落碰到地面造成的損傷。又叫墜落傷,外輕內重,廣泛而嚴重,一次外力作用可以形成,除着力處,遠離部位損傷可更嚴重,各種損傷並存,可發生多處骨折,其骨折線表明其作用力的方向一致。
對衝性顱底骨折(contrecoupfractureofbaseofskull):外力作用於顱骨時,力傳導到遠離着力點的部位,在顱底骨較薄弱處造成骨折,如打擊頭頂部造成顱底薄弱處骨折。
瀰漫性軸索損傷:(diffuseaxonalinjury,dai):又稱瀰漫性白質損傷。指頭部受到頓器暴力作用後發生的,主要瀰漫分佈於腦白質、以軸索損傷爲主要改變的一種原發性腦實質的損傷。其特點爲①廣泛性白質變性,小竈性出血,②神經軸索回縮球,小膠質細胞簇出現,③常與其他顱腦損傷合併,死亡率高。
腦挫傷:(cerebralcontusion):一種常見的原發性腦損傷,只由於外力作用形成的軟腦膜完整而腦皮質淺層的出血和(或)挫碎。主要因腦組織在外力作用後在顱內作直線加速或減速運動,或旋轉運動,腦表面與顱骨內面或顱底碰撞、摩擦而形成。
衝擊傷:(coupinjury):指緊靠頭部受打擊或碰撞部位以下的腦皮質發生的挫傷。多見於頭部加速運動時,或頭部處於靜止狀態受鈍物打擊或碰撞時。腦對衝傷:頭部受外力作用時,着力點的對側部位的腦組織發生損傷,稱爲對衝性腦挫傷。對衝傷多見於跌倒時頭顱撞擊外界物體而形成,少見於致傷者在受打擊時形成。
對衝傷:(contre-coupinjury):指沿頭部被打擊或碰撞作用力方向對側的腦皮質發生的挫傷。如枕部受打擊或碰撞,額極和顳極腦皮質發生的挫傷。一般見於運動中的頭部受到外力作用後突然做直線減速運動時。此類在現實中最多見。
腦震盪(cerebralconcussion):外力使頭部受傷後,即刻引起腦功能障礙,而無明顯的器質性改變。輕者表現爲短暫的昏迷,重者伴有記憶力障礙,多可吱吱能夠恢復,有些可發生後遺症。可伴發或不伴發顱骨骨折。神經系統檢查無發現,有逆行性遺忘。
絕對致命傷(absolutelyfatalinjury):根據當前的醫學水平,在任何條件下,對任何人多足以直接致死的難以搶救復甦的的損傷稱絕對致命傷。屬根本死因,也是直接死因。如頭顱粉碎性損傷,切斷頸部大血管等。
條件致命傷(conditionalfatalinjury):指在某種不利條件下,損傷或其合併症才能導致死亡的稱條件致命傷。分爲個體條件致命傷和偶然條件致命傷。
陽性生活反應(positivevitalreaction):活體對損傷的反應在機體全身和局部表現出的可觀測的組織反應。
死亡方式(mannerormodeofdeath):是指暴力死如何實現,可由他人施加或由自己施加暴力,或因某種意外事故造成。分爲自殺、他殺、意外。
窒息(asphyxia):人體的呼吸過程由於某種原因受阻或異常,外呼吸、內呼吸、血液的運輸這三個環節任何一個過程發生障礙,所產生的全身各器官組織缺氧,二氧化碳瀦留而引起的組織細胞代謝障礙、功能紊亂和形態結構損傷的病理狀態稱爲窒息。
機械性窒息(mechanicalasphyxia):由機械性暴力作用引起的呼吸障礙,如壓迫頸部胸腹部,阻塞呼吸道等,妨礙了呼吸而發生的窒息其主要阻礙外呼吸。肋間肌及膈肌運動受阻等也可引起窒息。
tardieu氏斑(tardieuspots):機械性窒息屍體的內臟和粘膜下可見淤點樣出,稱之tardieu氏斑。機械性窒息死者除在眼球瞼結膜及頸部受壓部位以上的皮膚出現瘀點性出血外,在肺表面,包括肺葉間漿膜下、心膈面及主動脈起始部外膜下、甲狀腺、頜下腺、睾丸和嬰兒胸腺被膜下以及腦蛛網膜等處,口腔、咽喉、氣管、胃腸、腎盂、膀胱、子宮外口等處的粘膜均可見出血點,此種現象稱爲tardieu斑。爲機械性窒息屍體的內部徵象。
縊死(hanging):俗稱吊死。利用自身全部或部分的體重,使環繞頸項部的繩索或其他類似物壓迫頸項部而引起的死亡稱爲縊死。三要素:條索狀物件,套壓在頸項部,自身體重下墜。
縊溝(furroworgroove)是縊吊時繩索壓迫頸部皮膚所形成的溝狀痕跡。它反映了繩索的性質、繩套、繩結、着力點和縊型等問題。
羊皮紙樣變(parchment):粗燥質硬的縊繩,可摩擦頸部皮膚出現不同程度的表皮剝脫和出血,後逐漸乾燥,顏色變爲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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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死(strangulation):又稱絞死。指以繩索類似物纏繞頸項部,藉助死者自身重力或他人或以外的機械力量,使繩索類似物勒緊並壓迫頸項部而導致的窒息性死亡。
扼死(manualstrangulation):指用單手或雙手扼壓頸部而引起的窒息死亡,又叫掐死。有時也可見用肘部、前臂或器械壓迫頸部所致的扼死。扼死幾乎均爲他殺。
扼痕(throttlingmark)其主要是由於指肚及手指末端的指甲卡壓皮膚所致--因此具有圓形或橢圓形及新月形、短線型擦挫傷的特點。
捂死(smothering):又叫閉塞口鼻所致窒息死亡。指以手或其他柔軟物體同時壓閉口鼻孔,妨礙呼吸運動,影響氣體交換,導致意識迅速喪失而引起的窒息死亡。屬於典型的單純性缺氧窒息死。
哽死(choking):由於異物阻塞呼吸道,妨礙呼吸交換,而引起的缺氧性窒息死亡,也稱噎死。指由於異物從內部堵塞上呼吸道所引起的窒息死亡。
溺死(drowning):俗稱淹死。指因大量液體進入呼吸道,影響氣體交換而引起的死亡。
浸沒死(deathduetosubmersionorimmersion):乾性溺死(drydrowning):爲非典型溺死。溺水者爲落水後死亡,但屍檢未見呼吸道和肺泡中有較多溺液。死亡機制可能爲落水後因冷水進入呼吸道刺激聲門引起反射性痙攣,發生急性窒息;或因冷水刺激皮膚、咽喉部及氣管粘膜,引起反射性迷走神經抑制作用,導致心跳驟停或發生原發性休克而死亡。
蕈樣泡沫(mushroom-likefroth):溺液刺激呼吸道,粘液分泌增加,同時劇烈的呼吸運動,使肺水腫時的溺液、呼吸道粘膜分泌的粘液及空氣互相混合攪拌形成口鼻部泡沫性液體。多爲細小均勻的白色泡沫,因富含粘液而較爲穩定,不易破滅,附着在口鼻孔及其周圍。有時呈蘑菇狀,稱之爲蕈狀泡沫。爲一種生活反應,對確認是否爲溺死具有一定的意義。
水性肺氣腫(aqueousemphysema)溺水者強烈的死前呼吸運動,導致溺液、粘液、空氣三者在氣道內混合成爲泡沫,而吸氣力量大於呼氣力量,使泡沫樣溺液被吸入肺泡而不易呼出,導致大量溺液儲集於肺中,導致水性肺氣腫。兩肺體積膨大,充滿胸腔,可見肋骨的壓痕,邊緣鈍圓。觸之有揉麪感,指壓有凹痕,重量增加。切開肺可見大量泡沫狀溺液流出。是溺死的重要徵象之一。
paltauf斑:(paltaufspots):溺死者發生水性肺氣腫,兩肺可見散在淡紅色出血斑,多見於肺葉之間及肺下葉,系因肺泡壁破裂出血並溶血所致,稱之爲溺死斑,或paltauf斑。
硅藻檢驗:溺液中的小生物(硅藻、水藻以及其他單細胞或多細胞生物),經肺循環轉入左心,隨體循環分佈全身,因此在心、肺、肝、脾、腎、骨髓、牙髓均能發現浮游生物。因此在內臟器官查見硅藻,對溺死有重要價值。
體位性窒息(deathfrompositionalasphyxia):指因身體長時間限制在某種異常體位,使呼吸運動和靜脈迴流受阻而引起的窒息死亡。應排除損傷、電擊、中毒、猝死、疾病等其他可能的死因。
性窒息(sexualasphyxia):指性心理和性行爲變態者在隱蔽處以某種方式使自己產生一定程度的缺氧窒息狀態,體驗某種性快感而進行的一種變態的性活動。有時由於所用產生窒息的措施過度或自我解救的措施失誤,而意外地窒息死亡。
燒傷(burn):由火焰、高溫固體和強輻射熱引起的損傷稱之爲燒傷。或稱熱力損傷(thermalinjury),是指因熾熱的流體(燙傷,scalds)、固體(接觸燒傷)或火焰(火焰燒傷)而引起的組織細胞部分或全部毀損性損傷。
燙傷(scald):由高溫液體(eg,沸水、熱油)或高溫蒸氣等所致損傷稱爲燙傷。
外眼角皺褶:因火災燒死者常反射性緊閉雙目,因而在外眼角形成未被煙霧燻黑的形似蒼白色“鵝爪狀”改變,稱爲外眼角皺褶。
鬥拳姿勢(pungilisticattitude):全身被炭化時,骨骼肌遇高熱而凝固收縮,稱熱強直。由於屈肌強於伸肌,四肢關節常成屈曲狀,類似拳擊手比賽中的防守狀態故稱爲鬥拳姿勢。
假裂創(falsespilt):高溫作用下的皮膚組織,水分蒸發,乾燥變脆,發生順皮紋的破裂,形成梭形創口,形態上類似於切創。
熱作用呼吸道綜合徵:爲燒傷屍體內部徵象之一。呼吸道損傷所致的急性喉水腫、急性壞死性咽炎、急性喉氣管支氣管炎和支氣管周圍炎等,統稱爲熱作用呼吸道綜合徵。是生前燒死的確切證據。
硬腦膜外熱血腫(extraduralheathematoma)頭部受火焰高溫作用,腦及腦膜受熱、凝固、收縮,與顱骨內板分離,形成間隙,由於硬腦膜血管及顱骨板障的血管破裂,流出的血液聚集於該間隙中形成血腫,即硬腦膜外熱血腫。注意與外傷性硬腦膜外血腫相區別。
凍傷(frostbite):人體局部組織因低溫導致一系列的病理改變。低溫所致體表局部損傷。較長時間暴露於溫度較低的環境中,人體產熱中樞調節功能喪失,嚴重影響物質代謝與生理功能等引起的死亡稱爲凍死。
反常脫衣現象(paradoxicalundressing):凍死屍體表徵之一。凍死者死前反而脫去衣服、鞋襪,全身裸露,或將衣服翻起,暴露胸腹部,或僅穿內衣褲,稱爲反常脫衣現象。可能原因爲體溫調節中樞麻痹,有幻覺熱感即“反常熱感覺”。注意與搶劫或強姦殺人案相鑑別。
維斯涅夫斯基斑:凍死者胃粘膜糜爛,其下有瀰漫性斑點狀出血,沿血管排列,呈暗紅、紅褐或深褐色。這種爲粘膜下出血斑稱爲維斯涅夫斯基斑。是凍死屍體有價值的徵象。由於低溫下腹腔神經使胃腸血管痙攣、擴張、通透性改變,毛細血管應激性出血。
電擊傷(electricalinjury):人體與電流接觸引起的損傷。電流通過人體所引起的皮膚及其他組織器官的損傷及功能障礙。
電流斑(electricmark):又稱電流印記,是電流作用於局部接觸皮膚,由於電流的作用所形成的一種特殊皮膚損傷。一般見於電流入口,有時也可見於電流出口。形成機理是皮膚的高電阻性,電流在穿透皮膚通過人體產生高熱及電解作用所致。電流斑常爲1~2個,也可多個。多發生在電極接觸面較小的情況下。典型的電流斑爲圓形或橢圓形,灰白或灰黃色,質堅硬,口小底大,中央凹陷,形似前火山口狀。外周可有充血環,與周圍組織分界清晰。有的電流斑周圍可見水泡形成,易破裂,以致表皮鬆解、起皺或呈片狀剝離。又稱電流印記,系電流入口,其形成是由於帶電導體與皮膚接觸,電流通過完整皮膚時,在接觸處產生的焦耳熱及電解作用所造成的一種特殊皮膚損傷。
流水樣結構/核流(streamingofnuclear):在光鏡下,電擊傷病變中心上皮基底層細胞核縱向伸長,或扭曲變形,染色較深,排列緊密,呈柵狀排列,或伸長似釘插入真皮中。細胞長軸與電流方向一致,乃由於電流的極性作用所致。稱之爲流水樣結構或稱核流。
皮膚金屬化(electricmetalizationofskin)或稱金屬異物沉積,系因電極金屬在高溫下熔化、氣化和揮發沉積於皮膚表面及深部皮下組織而形成。是證明電擊傷和電流入口較特殊的徵象。
電燒傷(electricburn)接觸性電燒傷、電火花燒傷、觸電後易燃物燃燒造成的火焰燒傷。多發生在接觸高壓電時。皮膚與高壓電源之間可形成電弧或產生火花,加上衣服燎燃的火焰燒傷同時起作用,溫度可達3000~7000℃。電燒傷致使電流斑呈黃色或黃褐色。
電擊紋:高壓電擊時,由於皮下血管擴張、麻痹、充血或出血,有的皮膚表面可出現樹枝狀花紋,稱電擊紋。
骨珍珠(ossouspearls):高壓電擊時,骨因遭受電流熱效應而發生壞死,膠原破壞和無機物熔化。熔化的特殊產物即所謂骨珍珠。其形態如珍珠,灰白色,內有空腔,躲在受損骨的表面。
雷電擊紋(lightningmark):遭雷電擊者的皮膚上可遺留下紅色或薔薇色樹枝狀或燕尾服狀斑紋,稱雷電擊紋。是雷擊死的特徵性變化。此乃局部輕度皮膚燒傷及皮下血管極度擴張所致,可伴有血液滲出。雷電擊紋由不同寬度的紅線組成,多位於頸胸部,也可位於肩或脅腹側或大腿部。褪色或消失迅速。
雷擊綜合徵(lighteningsyndrome):如果受害人不即刻死於雷擊,可能會產生雷擊綜合徵。表現爲意識喪失、外周或腦神經功能暫時障礙、閃電性麻痹、傳導性耳聾及皮膚燒傷等。
猝死(suddendeath/suddenandunexpecteddeath):指平時貌似健康的人,因潛在的自然疾病突然發作或惡化,而發生的急驟死亡。由於機體潛在的疾病或重要器官急性功能障礙導致的意外的突然死亡。其特點有三,①死亡急驟,②死亡出人意料,③自然死亡或非暴力死亡。
即時死(instantaneousdeath):症狀發作後1分鐘之內發生的死亡。
孤立性心肌炎:又稱fiedler氏心肌炎。是一類原因不眠,限於心肌的炎症性病變。多見於20~50歲的中青年。本病潛在進行,突發心源性休克或阿-斯綜合徵而猝死。
脂肪心(fattyheart):係指心外膜下過多脂肪沉積,並向心肌內浸潤,逐漸取代心肌纖維,故又稱心肌脂肪浸潤。
青壯年猝死綜合徵(suddenmanhooddeathsyndrome,smds):是一種多見於青壯年,至今原因不明的猝死。其特點爲,①死亡多在睡眠或安靜休息時突然發生,②死者絕大多數爲20~49歲的青壯年,③絕大多數爲男性④死者生前平素健康,發育營養良好,死前多無明顯誘因⑤死亡迅速,多爲即時死,死前多有呻吟、尖叫或抽搐⑥完整的屍檢和輔檢查不出足以說明死因的器質性疾病,也無中毒或暴力死亡原因。
抑制死(deathfrominhibition):指身體的敏感部位受到對一般人微不足道的刺激或遭受極度精神刺激後,迅即發生的心血管活動抑制死亡,曾稱爲生理性死亡,神經原性休克等。
嬰兒猝死綜合徵(suddeninfantdeathsyndrome,sids):是一種多見於一歲以內嬰兒、意外急死,經詳細屍檢未能找到適當死因的猝死。特點爲①死者絕大多數爲一歲以內的嬰兒90%爲6個月內,7天-2歲②多爲睡眠或安靜狀態下死亡,故又稱爲“搖籃死”或“睡牀死”③平素看起來發育正常和健康,發育良好,無前驅症狀④死亡過程迅速⑤時間常無特殊改變,僅見內臟淤血,肺被膜及心外膜點狀出血。
臨牀法醫學鑑定:臨牀法醫學鑑定人根據司法機關或有關部門的委託鑑定要求,運用臨牀醫學、法醫學和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技術,對被鑑定人進行檢查,再根據我國現行公佈實施的法律條款按鑑定事項討論分析,作出相應的臨牀法醫學鑑定結論的過程。
補充鑑定:對於提出新的問題或提供新的資料,要求原鑑定人複驗、修正內容或補充意見者,稱爲補充鑑定
重新/再鑑定:如委託機關或當事人和辯護人對鑑定結論不滿意,或出現意見不同的鑑定結論時,將原案另行委託他人鑑定者,稱作重新鑑定。
聯合鑑定:在鑑定工作中有時遇到所鑑定的問題涉及面廣、專業性強、難度大或因用的法律條規不完善而難於作出準確結論時,常聘請有關臨牀專家和其他法醫進行聯合鑑定。
重傷(gravebodilyinjury):是指有危及生命、或者併發症危及生命的損傷,損傷造成重要器官的破損或嚴重的功能障礙。①直接危及生命②直接引起危及生命嚴重併發症③直接引起嚴重後遺症④引起重要器官嚴重喪失功能的⑤引起肢體殘廢⑥引起毀容
輕傷(fleshinjury):是指物理化學及生物等各種外界因素作用於人體,造成組織、器官結構的一定程度的損害或者部分功能障礙,但不危及生命和造成嚴重殘廢的損傷,尚未構成重傷又不屬於輕微傷的損傷。
輕微傷(slightbodilyinjury):是指造成人體局部組織器官結構的輕微損傷或短暫的功能障礙,不足以造成人身健康明顯傷害,恢復後一般不遺留明顯後遺症。
勞動能力喪失:勞動能力是指人類進行勞動工作的能力,包括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的總合。勞動能力喪失是指損傷、疾病、衰老等原因引起的原油勞動能力減弱或消失,使機體與所從事的勞動工作之間的不相適應。
事故參與度:是指意外事故中死亡、傷殘、後遺症,若混雜着即存疾病、老化等多種因素等,判定事故參與死亡傷殘、後遺症等結果的程度的一種比例關係指標,反映了事故與即存疾病等因素間的責任關係,用以確定意外事故的民事責任程度。
詐病(simulation):爲了達到某種目的,身體健康的人假裝患有某種疾病。
造作傷(artificialinjury):爲達到某種目的,自己或授意他人對自己身體造成傷害的,或故意誇大、改變原有傷情,稱爲造作傷。
虐待(maltreat,abuse):凡經常遭到家庭成員或照顧人故意造成的精神或肉體上的折磨、摧殘和迫害稱爲虐待
毒物(poison/toxicant):是指在特定條件下以較小劑量進入人體後能與機體產生作用,導致機體器官組織代謝、功能和(或)形態結構損傷的化學物質。
中毒(poisoning/intoxication):指毒物進入體內後,發生毒性作用,使器官組織結構發生改變或其功能遭受損傷而出現的疾病狀態。
中毒量(toxicdose):能使機體出現中毒症狀的毒物最小劑量,稱爲這種毒物的中毒劑量。
致死量(lethaldose):能使機體中毒死亡的毒物最小劑量,稱爲這種毒物的致死量。
中毒血濃度(toxicbloodlevel):指能引起中毒反應的這種毒物在中毒者血中的最低濃度。
致死血濃度(fatalbloodlevel):指引起中毒死亡的這種毒物在中毒者血中的最低濃度。
毒品:刑法中規定以及國家規定管制的能夠使人形成癮癖的麻醉品與精神藥物的統稱,包括阿片、海洛因、嗎啡、大麻、苯丙胺類、杜冷丁等。
吸毒:抑制某些人爲了變換情緒或誘導欣快感、非法使用明令禁止的毒品,包括麻醉品、興奮劑、致幻劑。
藥物濫用(drugabuse):是指某些人爲了改變情緒或誘導欣快感,長期使用某種藥物超過了治療的需要,或使用非醫療用的化學藥品,從而用藥成癮不能自拔。其範圍廣泛。只爲被公認的醫療用途和社會規範而使用任何一種藥物。
藥物成癮(addiction):是濫用藥物的後果,指習慣於攝入某種藥物而產生的一種依賴狀態,撤去藥物後可引起一些特殊的症狀即戒斷症狀。又稱藥物依賴性(drugdependence)。
藥物依賴性drugdependence是由藥物與機體相互作用造成的一種精神及身體狀態,表現出一種強迫地或定期用藥的行爲和其他反應,爲的是要體驗藥物的精神效應,有時也爲了避免由於斷藥所引起的不舒適。可以發生或不發生耐受性。同一人可以對一種以上的藥物產生依賴性
生理依賴性(physiologicaldependence):由於反覆用藥所造成的一種適應狀態,中斷用藥後產生一種強烈的軀體方面的損害即戒斷綜合徵。戒斷綜合徵表現爲精神和軀體出現一系列特有的症狀,一般傾向於一種藥物本身效應的對立效應。
精神依賴性(psychologicaldependence):使人產生一種愉快滿足或欣快的感覺,並在精神上驅使該用藥者具有一種要週期的或連續的用藥的慾望,產生強迫的用藥行爲。精神依賴性斷藥後一般不出現機體戒斷綜合徵。
藥物耐受性drugtolerance:機體對藥物反應的一種狀態。同一劑量,機體反應減弱,藥效降低。爲了達到與原來相等的反應或藥效,必須加大藥物劑量。
親權鑑定(identificationindisputedpaternity):是指應用醫學、生物學和人類學的方法檢測遺傳標記並依據遺傳學理論進行分析,從而對被檢者之間是否存在生物學親緣關係所做的科學判定。
遺傳標記(geneticmarker):具有相對差異的單位性狀作爲標誌來識別攜帶它的個體、細胞、染色體,或用以研究細胞、個體、家系和羣體的遺傳方式稱爲遺傳標記。
血型(bloodgroup):人類血液中由遺傳控制的個體特徵,包含了血液中所有成分中的個體差異,是一個廣義的血型概念,分紅細胞血型、血清型、紅細胞酶型和人類白細胞抗原等。法醫學鑑定應用的血型還有mn、rh、p、lewis、duffy、kidd、kell等。
遺傳多態性(polymorphism):一個種內互配的羣體中存在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基因型,其本質是生物體在進化的過程中dna的核苷酸序列改變的結果。其等位基因頻率在0.01(?)多態性的越高……?數目越多……?越強。
長度多態性(lengthpolymorphism):是指在兩條同源染色體上,同源dna片段的核苷酸排列數量存在的個體差異。是由於片段插入、缺失或重複序列數目變異所致。
短串聯重複序列(shorttandemrepeats,str):又稱爲微衛星dna,重複單位爲2-6bp,重複次數10~60多次,基因片段,400bp以下。產生主要是dna複製過程中滑動,或複製和修復時滑動鏈與互補鏈鹼基錯配,導致一個或幾個重複單位的缺失或插入。目前爲主要的技術手段。str遺傳符合孟得爾遺傳定律。在染色體上,存在一些串聯重複序列,但重複的次數可以出現個體差異,形成片段長度等位基因,如果串聯重複序列的重複單位僅2-6bp,等位基因片段比較短,就可以稱爲短串聯重複序列。
序列多態性(sequencepolymorphism):是指在特定的基因座上的dna片段中,出現了鹼基變異的等位基因,不同的個體,不同的等位基因表現出鹼基序列的不同,並能按孟得爾遺傳規律從親代遺傳給子代。鹼基錯配的結果—形成鹼基序列的變異-構成dna序列多態性。指特定的基因座。
dna指紋(dnafingerprint):是將人類基因組dna用特定的限制性內切酶消化後,經電泳分離、薩森印跡轉移,然後用已知序列小衛星dna探針根據鹼基互補原則與未知基因組dna雜交,所顯示出的由一系列不等距離、相互間隔的多條電泳帶組成的高度多態性圖譜。指具有完全個體特異的dna多態性,其個體識別能力足以與手指指紋相媲美,因而得名。可用來進行個人識別及親權鑑定。遺傳符合孟得爾遺傳定律。
限制性片段長度多態性:人體基因組dna經過限制酶消化、電泳分離、印跡轉移、分子雜交,然後在一張膠片上顯現出的dna限制性酶切片段電泳圖譜就如同指紋一樣具有高度的遺傳多態性,稱爲限制性片段長度多態性。
parentagetesting:父權鑑定。是指應用醫學、生物學和人類學的方法檢測遺傳標記,並依據遺傳學理論進行分析,測試可疑父親與孩子的血緣關係。
父權排除概率(excludingprobabilityofpaternity,epp):是指通過某一個遺傳標記系統的檢測,將不是生父的被控父親排除的概率,即在所有非父被控爲生父的男子中,用遺傳標記否定父權有多大的可能性。
父權否定(exclusionofpaternity)被控父親與孩子的遺傳標記(geneticmarkergm)不符合孟德爾遺傳規律時可否定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孩子有某種遺傳標記,母親沒有,則必定來自生父,若af沒有這種遺傳標記,則他不是孩子的生父。若af查出一對遺傳標記,其中之一必須遺傳給他的孩子,如果孩子沒有這兩種遺傳標記中之一,則af不是孩子的生父。
非父排除率(probabilityexclusionpe)指通過某一遺傳標記系統的檢測,在被誤控爲生父的男子中,能夠排除親生關係的比例。
父權相對機會(relativechanceofpaternity,rcp)又稱親子相對關係機會,是以百分比的形式來表示pi值,比其更以看出親生關係機率的大小。不能否定af位孩子的生父時,其與孩子有親緣關係的可能性。
父權指數(paternityindexpi)又稱親子關係係數,是假設夫提供生父基因成爲孩子生父的可能性與隨機男子提供生父基因成爲孩子生父可能性的比值,表示假設父爲孩子生父的機會比隨機男子爲孩子生父的機會大多少倍,是一項重要的親子關係係數。af(可疑父親)具備必需基因或必需單位型成爲孩子生父機會的ro值,反映af爲孩子生父的可能性是隨機男子的多少倍。
結合珠蛋白(haptoglobin,hp):是人血清中能與遊離血紅蛋白(hb)結合的一種a糖蛋白。由三種表現型hp1-1,hp2-1,hp2-2。受控於hp座位上的對等位基因hp1和hp2呈共顯性遺傳。
個人識別(personalidentification):是指經過檢測判定被檢生物學建材屬於哪個個體,或是否與某個體是同一個人,是依靠對生物學檢材與關係人遺傳標記的檢測結果對比來實現的,遺傳標記型別不同排除同一性,相同不能排除同一性,足夠的型別相同則可以肯定同一性。
血痕(bloodstrain):血液在體外乾燥後形成的斑跡稱爲血痕。是最常見的檢材。在兇殺、鬥毆、搶劫、盜竊、碎屍、災害事故等現場、致傷物、受害人與嫌疑人的衣物上常能發現血痕。
預試驗(preliminarytest):要從大量可疑血痕中篩除不是血痕的檢材。血痕中的血紅蛋白或正鐵血紅素具有過氧化物酶活性,能使過氧化氫分解成水和新生態氧,後者使加入的化學物質氧化成有色物質。爲篩選試驗。預試驗(preliminarytest)從大量送檢的可疑檢材中篩除不是需要進一步檢驗的檢材。特點爲:靈敏度高,特異性低,會直接破壞檢材。
分泌型:如果某一血型物質以水溶性形式存在於某個體的分泌液(汗液、唾液、精液、組織液、乳汁、陰導液、尿液等)中,稱該個體爲該血型物質的分泌型個體。非分泌型個體的血型需用elisa法檢測。
確證試驗(conclusivetest):證明檢材是血痕。檢測檢材中是否含有血紅蛋白或其衍生物。若爲陽性結果,則可以認定爲血痕。氯化血紅素結晶試驗,血色原結晶試驗,顯微分光鏡檢查及顯微鏡下查找血細胞。靈敏度不高;黴菌生長、細菌污染、洗滌、日曬後的血痕,確證試驗往往呈陰性反應。
醫療糾紛(medicaltangle):指醫患雙方因對診療護理過程中發生得不良醫療後果及其產生得原因認識不一致而發生糾紛,並且要求追究責任和賠償,而向衛生行政管理部門提出處理或向司法機關提請司法訴訟的案件。分爲醫療事故和非醫療事故。在事實真相未查明之前統稱位醫療糾紛。
醫療事故(medicalmalpractice):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在醫療活動中,違反了醫療衛生管理法律、法規、部門規章和診療護理規範、常規,過失造成患者人身損傷的事故。
ldh-x:乳酸脫氫酶-x。是僅存在於人類精子中的乳酸脫氫酶同工酶型,其澱粉凝膠電泳的條帶位於ldh-3和ldh-4之間。據此可以進行精斑的確證試驗。
孟買型:最早在印度孟買發現而得名。這種血型的個體染色體無h基因,紅細胞無a、b與h抗原,血清中有抗-a、b與抗-h抗體。在測定abo血型時應與o型相鑑別。
p30:前列腺特異性抗原。是由人類前列腺上皮細胞所分泌,存在於成年男性精液中的一類糖蛋白,具有高度的種屬特異性和器官特異性。可以用來進行精斑的種屬鑑定。
簡介
第一部《殷家血案》
小法醫楊秋池遇上雪崩,帶着一堆器械穿越時空回到大明,變身小仵作,重操“舊業”。
殷家少奶奶白氏和她的妹妹被人殘忍地殺死在房中。現場的證據指向了管家胡三,經過調查卻發現胡三並非殺害白氏姐妹的真正凶手。真兇到底是誰?
白氏死而復生,但是她拒不說出兇手。她“復活”的當天晚上,居住的小樓無故起火,難道是兇手想殺人滅口?
殷家的血案還沒有查明,卻意外查到了一封不知寄給誰的謀反信。此事驚動了錦衣衛,他們插手能查個水落石出?
葫蘆還沒按下瓢又起,這兩個案子的千頭萬緒還沒理出個所以然,應天府的百千總去要來爲女兒討個公道……
且看小小仵作如何利用現代行刑偵手段,抽絲剝繭、把這紛繁複雜解得個順理成章。
第二部《白骨謎案》
秀才龍子胥殺妻埋骨,定於秋後問斬,他一直苦苦喊冤。楊秋池心存疑慮,化驗了兇器上的血跡,發現並非人血。
楊秋池復原了屍體的頭骨,辨認出死者並不是龍子胥的妻子,而是醉鶯樓頭牌姑娘金可瑩。龍子胥之妻身在何處?這金可瑩又是何人所殺?
案情有了眉目,楊秋池豔福又至,大賈之女郝倩,有沉魚之貌,詠絮之才,願嫁楊秋池爲妾。這是餡餅還是陷阱?
楊秋池順藤摸瓜一路追蹤,兇手卻總是先他一步殺人滅口……
第三部《縱火迷雲》
楊老太爺的小妾曾發花癡病,羞愧之下投繯自縊,楊老太爺擔心她所生的孩子並不是自己親生,便求楊秋池做個親子鑑定。
楊秋池細查之下發現那小妾是被人謀殺,儒雅的楊清水、愛爭寵的二姨娘、善妒的楊家少奶奶……楊老太爺一干人似乎都有嫌疑……
楊秋池前往湖廣清溪縣赴任,途徑武昌,沿路饑民遍野、遺骨千里,兩次賑災的糧食都無故被燒,迷離百變的案情威脅着天下蒼生。楊秋池抽絲剝繭,對手手段奸詐,勢力不凡,死亡的陰影正一步步籠罩過來……
第四部《苗疆慘案》
楊秋池前往湖廣鎮遠州赴任,新官上任,就接到了燙手的山芋。苗寨寨主雲天擎的兒子云愣,縱火燒死了縣衙王典史及其小妾,當場被抓獲,判斬立決。監斬當日,苗衆聚集企圖劫持法場,雲愣大呼“冤枉”。乖乖,又是一起錯案?
楊秋池一路追查王典史小妾行蹤,發現雷雨過後的山路旁,有一具女屍,其狀慘不忍睹,經辨認正是王典史的小妾趙氏。
一指庵的尼姑來報,山上發現一具屍體。其死狀與趙氏一案現場頗爲相似。難道連環殺手就在附近?
作品相關 木木老大采訪記
老木:各位好
楊秋池:老木好
孟天楚:作者好
聶楓:好
老木:先請三位作自我介紹吧
楊秋池:我現在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是錦衣衛頭目,和紀剛差不多。穿來之前是xx市刑警隊法醫,還有個身份是“納妾羣”羣主。
老木:(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孟天楚:我現在是嘉靖年間的一位刑名師爺,不過馬上要升爲杭洲知府了。我在穿來之前是xx市刑警隊法醫,還有個身份是“納妾羣”羣主
老木:(嘴巴成了o型)哦?
聶楓:我不是穿來的,現在是xx市刑警隊法醫,還有個身份不爲人知的,就是“納妾羣”羣主。
老木:咳咳。。。。。(乾笑兩聲,偶也是呢。)
畫外音:根據騰訊qq的規定,誰建的羣誰就是羣主。
老木:下面開始問問題了。請問三位對現在的職務滿意嗎?
楊秋池:不滿意難道你把皇帝位置給我坐?
孟天楚:湊合吧。反正要升官了。
聶楓:就這樣吧,還行。
老木:對你們的薪水滿意不?
楊秋池:(站起來,頗爲得意的看了他的衆妻妾一眼)憑我對大明王朝做的貢獻,那些應該算不了什麼。但我是個不計較的人。
老木:(心裡暗罵道:你不計較?媽的,再多就比皇上的都多了。可憐我這個作者,天天還在爲幾張票票玩兒命的碼字。。。苦啊)
孟天楚:(先是幽怨的看了老木一眼,老木打了個機靈。。。。。)
我那一個月一兩多銀子的薪水,想養家基本。。。。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老木:啊。。。這個,這個,老孟啊,下個月就給你漲工資,(再次收到老孟幽怨的眼神)
不,不,不,明天就漲明天就漲
聶楓:。。。。。(還沒來的及開口)
老木:阿楓啊,明天也給你漲(一副討好的樣子)
聶楓:算了,老木,你就別爲我費心了,你那點錢還是留着自己打二兩酒喝吧。
(說罷,看向他身後的衆美女,衆mm爭搶着討好的說:“楓哥,用我的錢,用我的錢!”聶楓滿意的點點頭。)
老木:(用衣袖擦了擦汗)
老木:你們各自最愛的人是哪位?
楊秋池:(又站了起來,望向遠方,)喃喃道:“冰兒,冰兒,當然是冰兒。。。。。。。
說罷流出兩行熱淚。。。。。。。。。
老木:趕緊安慰到:“秋池兄,我一定會讓你找到冰兒的。”
宋晴:哼!(一跺腳,狠狠的看了楊秋池一眼,一轉身跑了)
馮小雪:老爺,你看。。。是不是我去把晴兒找回來?
楊秋池:(一臉的不耐煩)去吧去吧
孟天楚:站起身來,先看了一眼衆妻妾,衆女都緊張的望着他
我嘛,是一視同仁,不分妻還是妾,在我孟天楚的心中都是一樣的。
說完,狠狠的看了老木一眼
老木:。。。。。。。(莫名其妙)
孟天楚:(心道:“瞧你都給我分配了一些什麼腳色?我是打也打不過,罵也不敢罵,她們的爹都是惹的起的嗎?我敢說最愛誰嗎?還是秋池兄好,錢又多,老婆都是沒什麼背景的,看看,多聽話啊”)
聶楓:我說老木啊,你也太那啥了,不緊跟時代啊?現在誰還他媽結婚啊?俗話說的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們說是不是這樣啊?
(這句是對後面的mm們說的,衆美女趕快答到:“是這樣的楓哥。”只有韓羽容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
你看兄弟我已經七手八腳的裸奔了二十幾年,以後還準備這樣裸奔下去!
老木:(媽的,誰不知道你就這最行!)
聶楓:對了,我還沒回答你的問題,最愛嘛。。。。。。(思考中。。。。。)
佟珊:最愛的是我!(邊說着邊撈起短的不能再短的衣服(如果還算是衣服的話)露出肚臍,搔姿弄首的)
聶楓:媽的,你丫給我閉嘴,最煩的就是你!
最愛的是薛雲霞。。。的胸(一副嚮往的神情)(後面薛mm羞紅了臉)
還有最愛姚思瑩的**,真是超爽!(後面姚mm嬌滴滴的喊了聲:“楓哥,你這樣說人家會難爲情的。”)
你他媽再叫,老子在這裡就讓你就地正法!
老木:楓哥楓哥,現場還有好多小朋友,這個就不用了吧
老木:下面是粉絲們寫的小紙條,是問秋池爲什麼不和馮小雪做第一次?
楊秋池:那是我穿到明朝的第一個晚上,其實我是很喜歡小雪的身體的,大家都知道我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怎麼不想和小雪那個呢?
可是老木你好像是有**情結吧?你不讓啊,我也沒辦法了,還好你很快給我找來了一個處女秦芷慧,所以我也就沒找你算賬了,
那天可把我害慘了。。。。
老木:(直翻白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有**情結啦?
楊秋池:兩隻眼睛都看到啦,你不是還把我的小妾白姑娘劫持到一個山峰上,用手拔開她的yd檢查她是處女才同意我娶她的嗎?
白素梅:啊!(羞憤地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衆女皆怒視老木,老木汗如雨下,聶楓笑道:“老木,沒想到你是行家啊!”老木心裡恨不能抽自己兩耳刮子“幹嘛問他這個問題啊!”
老木:下一個問題下一個問題,如果你們看見一個犯罪份子在撬保險櫃,你們會怎麼做?
楊秋池:我會等他撬完離開後用指紋顯影刷刷出他的指紋,與全國人民的指紋作比較,確定他的身份,然後讓錦衣衛發下海捕文書,在全國範圍緝拿。
老木:。。。。。。。。。
孟天楚:我會等他死後,解剖他的身體,作血型和dna分析,確定他是誰後,讓蔡知府大人下令抓捕,由王捕頭親自去抓。
不過。。。。。。。好像不用抓了吧?
老木:我對你是相當的無語。
聶楓:我會當場抓住他!!!
老木:終於有個正常的了!
聶楓:然後用鐵鏈把他倒吊起來,我要用電鋸割開他的肚子,讓他的腸子流出來,用汽油淋溼他的身體,再點燃它,讓他看到自己被燒蕉卻又不死,割下他的老二塞到他嘴裡,把他的眼睛挖出來踩給他聽聽,(越說越激動,兩眼直放兇光)我要。。。。。。。
老木:(實在忍不住打斷他)聶警官,好了好了,我們都知道你嫉惡如仇,過程就不必說了
下面已經有部分粉絲在牆角開是現場直播了。。。。。。。
老木:下面是粉絲給天楚的問題:爲什麼你說要娶迥雪,卻到現在都沒有娶,最近還說因爲皇帝不讓你在一年內納妾?是不是不愛迥雪?
迥雪:兩眼紅紅的,一副瑩瑩欲泣的樣子,幽幽的看着天楚
孟天楚:天地良心啊,我是真的愛迥雪,(突然看到溫柔那雙狠狠盯着他的不溫柔的眼睛,還是要考慮一下措詞)
不是不想娶她,實在是實在是。。。(迥雪啊,你家也太沒背景了,你看看這些少奶奶哪個是我老孟惹的起的啊?唉,只好對不住您了,老木)
實在是老木安排不讓娶的啊!
老木:啊?
衆楊家女一起怒視老木,孟家女暗喜,聶家女都朝着老木眨眼睛,衆女粉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老木你。。。。”
老木:下一題下一題,請問三位對以後的打算或者說是人生目標吧
楊秋池:(一副欲哭之相)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呢?我就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找到我的冰兒,冰兒,冰兒,你在哪裡啊?(神情恍惚起來)
Wωω_ Tтkǎ n_ c o
衆楊家女趕快上前圍着秋池“相公”“老爺”的叫道,安慰着楊大人。看來已經是訓練有素
宋雲兒:(拔出寶劍,一下子架在老木脖子上)你再問一句有關柳姐姐的話,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老木:不敢啦不敢啦,女俠!(媽的,有你這麼橫的人嗎?敢威脅作者!下集就把你的武功廢了!!!)
孟天楚:我的打算是先做好知府,以後再向更高一級發展。
迥雪:啊。。。(聲音悽慘無比)我以爲你會象楊大哥對冰兒姐姐癡情一樣,把我娶回來,誰知道你只想着自己升官發財,根本沒有考慮過我。剛纔你說是老木不讓你娶,其實是你自己根本就不想娶我!啊。。。我不活啦!
孟家也亂成一鍋粥。
聶楓:我就是想白天做個好警察,晚上做個好種馬,有空時也爲民除除害(衆聶家女在後面“耶!還是楓哥最帥!”)
老木:我也想這樣啊!可誰要我呢?
老木:下一題下一題,是粉絲們問聶警官的:你的第三眼那麼有魔力,但對蘇小妹妹好像是沒什麼用吧?
聶楓:這個問題就要問你老木了,爲什麼要給我個瞎子?我也是覺得很奇怪啊,難道我的眼睛還有什麼特異功能我沒發現?老木啊,要不拿你來試試吧,看我能不能電倒你(說完開始運起功來)
老木:(慘叫一聲)不!我不要愛上你!
聶楓:老木,我是不會戒意的!我嘗過這麼多美女,我還沒嘗試過男人呢!
說完伸出魔爪要拉老木,老木慌亂之中還沒有忘記現在是採訪,大喊道:“今天的採訪到這裡結束,各位朋友再見!啊。。。不要抓我。。。我是不會愛上你的。。。。”
作品相關 象研究紅樓一樣研究納妾
書友“~妍籹紫の”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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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先說一說爲什麼要寫“象研究紅樓一樣研究納妾”,爲的是怕老大一不高興把帖子刪了,先給他戴頂高帽,他總會高興點的。畢竟我們是拿他當紅學來研究,殊榮啊!
~~~~~~~~~~~~~~~~~~~~~~~~~~~~~~~~~偶是可愛的分割線~~~~~~~~~~~~~~~~~~~~~~
讀者心中:
最喜歡的女性
最牽掛的女性
最雷人的女性
最不可思議的案件
最讓人覺得摸不着頭腦的事
~~~~~~~~~~~~~~~~~~~~~~~~~~~~~~~~~偶是可愛的分割線~~~~~~~~~~~~~~~~~~~~
偶先說我心目中的:
最喜歡的女性是宋芸兒,她很單純,一當對老大很佩服後,就對他中心耳火耳火的,對保護老大安全的工作做的讓人放心,只要有她在,老大就沒有危險,同時也是老大的得力助手,其他女性無法比擬。
最牽掛的女性是溫柔,雖然她很毒很潑,但是唯一個不把老大放在眼裡的,比較有個性,老大經常寫些莫名其妙對男主產生愛的女人,搞的象是全天下的女人對男主都有意思一樣,除了溫柔!就算是和他上了牀也米有完全屈服於老大的yin威。很想知道她後來的事,希望不要象其他女子一樣被老大的笑容輕易收伏。
最雷人的當然是那個小太妹,不說她怎麼對老大的花癡,單說她拿棉花籤沾老大的口水塗抹在mm上,我就被雷倒了。現時中真會有這樣的女孩嗎?可能是偶的思想跟不上時代,大家說說看吧。
最不可思議的案件當屬那個白骨案,我覺得案子不見的有多不可思議,但那個復原白骨主人的模樣,真真是太厲害啦!!!
最讓人覺得摸不着頭腦的事是男主被那個少數民族公主在四川的什麼江邊營救的事,本來覺得男主是死定啦,突然來了個八竿子打不着的救援隊伍,只能用無巧不成書來形容啦。
最後再說一句,老大爲了自己的新書,把楊秋池一家草草發配到小島上,偶很氣憤呢,以後老大有時間,還是讓他們回中原來吧!
最倒黴的妾
說起最倒黴的妾,大家可能都想到溫柔吧?
我要說的不是她,她雖然在老大眼裡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老大最緊張的就是她。每次外出回家都怕看到溫柔對他的其他小妾使壞招,所以老大心裡還是有她的。最慘的要屬那個。。。。。。叫什麼來着?我先去翻一翻。。。。。。。。
查到拉,叫秦芷慧。
這位大家可能都不記的是誰了吧?是楊秋池的第一個小妾,最慘啊!
楊秋池來到明朝,第一晚要保守童貞,不願意和馮小雪來真格的,爲此老大被人家罵爆了頭,爲了平息衆怒,同時也對的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找一個清白女孩,把自己的第一處趕快處理了,所以秦芷慧就成了老大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真可憐啊,接着老大就讓那個神仙姐姐---柳若冰把她擄走,後面很難再看到她出場。
所以我們不記的她了。。。。。。。。。同情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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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名人都流產了,王菲,張白癡,我們老大也讓溫柔是懷非懷的,就等左佳音提醒他去溫柔的房裡,看來該君還米有忘記玉蘭村的小河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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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說林若凡,今天早上偶問羣裡朋友才知道是那個小山村裡的孕婦,海姓家的,丈夫被她推到水裡淹死的那位。到現在這幾章,在雪兒家看到她,因爲米有寫到她的小孩,所以幾天都沒想起來她是誰,現在才知道(中間有的感情戲被我跳了)是她,問了問她的孩子,羣友說才生下來十幾天就死了。
咳咳。。。。。。。。
老大,你喜歡林美美就喜歡吧,要她老公死就死吧,我們米意見,反正她老公也被你寫成無惡不作的壞蛋,但人家的單傳啊!還是小嬰兒呢,你怎麼下的了手哦。。。。。。你也太。。。。。狠點了吧?該把人家母子都搞過來就好啦。
現在有點替那個美女律師的兒子擔心,他爸爸也在你的描寫下身中十幾刀死翹翹了,從前面的經驗來看,唔。。。。。。小孩子有危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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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才說終於有人不屈服老大的yin威了,慕容姑娘不嫁孟天楚,還米到晚上兩人就又拉上手了,真真pf老大,人家說他bt,我看他是高手啊,找不到女朋友的都要象老大學習哈。看看人家,一拉上手就又把慕容姑娘的心給攪活了,pf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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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老大一不留神,又充分的暴露了他的想法。我們要想老大破案那樣,抓住表象,分析本質,呵呵
在刑名第305章的倒數第11行,該是慕容姑娘吧?老大很不小心的寫成了溫柔。
大家肯定要說那是筆誤,nonono
前面有的地方也出現過把三眼的男主寫到刑名裡的錯誤,但我並沒有提出來過,那是因爲老大同時在寫兩本書,有時神經搭錯也是有的,是真正的筆誤。
但眼下這個就完全不同了。大家看,他正在爲慕容姑娘要嫁老頭而氣惱,好不容易慕容姑娘肯讓他牽手了,他卻在該擁抱慕容姑娘時,寫出來溫柔來!!!慕容姑娘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一大耳刮子就過去了。
以前是抱着溫柔想慕容姑娘,現在面前站的是慕容姑娘卻以爲是溫柔,人心真是變化莫測啊!
此君在左佳音“提醒”他該多去溫柔房間後,還米來得及去,所以導致大腦反應遲鈍,幸虧他沒有當面喊出名字來,要不慕容姑娘肯定又離家出走了。老大,你是存心的吧,說要娶人家,到現在都還不娶,蝦麼意思啊?
看來潑辣惡毒的溫柔纔是老大的最愛!難怪人家說:女人不壞男人不愛!呵呵。。。。。。好像說反了,管它呢,反正就那意思了。
比起溫柔,前面那些大老婆小妾的,可能都是和老大相過親卻米什麼感覺的人,(因爲一般和老大相親的,還沒聽完介紹就被他的職業嚇跑了,根本不可能瞭解什麼)老大把她們寫進來只是湊湊人數,以顯示他要納n多妾的決心和勇氣,所以在描寫上是粗製濫造,毫無感覺可言。但對溫柔就不一樣了,花了n多章節來寫,感情描寫很細膩,完全是情人的感覺,也許是老大暗戀的對象吧?還是那種沒到手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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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趙然是個什麼東西啊?敢對我們老大大不敬!!!
老大從明朝幹到現代,誰敢對他說不啊!就連朱棣都對老大無比信任,你小子還敢說風涼話,當心我們把你羣嘔(罵)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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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說漂流記
老大爲了美女律師,不惜把人家老公寫成吸毒打老婆的壞蛋,最後身中老大十幾筆死掉了,當然肯定會有下一步行動的。
老大帶他們去漂流,這個主意真高啊!可以嚇的他們哇哇叫,自己就可以充當保護神,把她娘倆都收伏了。
和請女朋友看鬼片是一個道理。
有人說爲什麼不去電影院呢?你傻啊?那個小男孩在,你能在電影院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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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於沐沐同學發表於《三眼法醫》64章的ps
主持人:開會啦,開會啦,大家靜一靜,下面請~妍籹紫の同學發言
~妍籹紫の: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同學,各位。。。。。。。(“下去!下去!”,下面突然出現起鬨的聲音)今天偶很高興來參加沐沐同學的表彰大會,首先要感謝我的爹滴和媽咪,還有cctv,mtv,ktv........(呵呵,扯遠了)
沐沐同學是我羣久經考驗的忠誠的無產階級戰士(應該算吧?米有老婆沒有多少錢),無產階級革命家,曾經在明朝永樂年間擔任錦衣衛特使,明朝嘉靖年間任刑名師爺,現任xx市刑警隊法醫。該同學長期堅持在破案第一線,發揚了我羣大無畏的yy精神,做到了一見美女就紅眼,一見美婦就心動。以堅持排除萬難也要納到更多更美的妾爲己任,堅決杜絕了悽悽慘慘的愛情戲,對於有不理解他的同志,米有打擊報復,而是作了大量耐心細緻的說服教育工
作,讓大家充分了解到納妾和種馬的不同性和共同性。堅持做到美女在他面前人人平等,沒有因爲她們的出身和美麗程度而有所獨寵,維護了家庭的和諧。
在今後的工作中,希望沐沐同學堅持發揚對美女望梅止渴的精神,寫出更多更好的yy作品,破更多更離奇的案件,爲維護世界和平以及社會公共治安作出自己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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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隻眼看女人
自從老大的第三隻眼練成後,好像到目前爲止就看到過一次殺人兇手,還是已經知道的兇手,對破案沒起到什麼作用,其他的都用來引誘女孩子了。看到老大練成紅眼金金時,我就有點困惑,如果用這個眼睛來破案,豈不是小看老大的破案絕技?不用?哪又寫來做什麼呢?
第三隻眼該用來乾點什麼呢?
現在終於領悟到老大的意圖啦,老大就是老大,想的就是和我們不一樣。老大不是找女朋友難嗎?人家還米聽清楚他的生辰八字,一聽他是法醫就已經跑的找不到人了。爲此老大肯定鬱悶過不知多少次。現在好了,老大隻要一發瘋。。。。。錯了,是發功,就眼到擒來,看看那個了不起的小太妹就是在老大的降龍十八眼中被擒來的,想甩都甩不掉。薛大美女,你小心哦,說不定老大哪天就對你下眼啦。不過,對蘇小妹妹就米什麼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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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思妙想
哈哈。。。。。。你們見過套游泳圈漂流的嗎?反正偶是沒見過。
老大爲了能在漂流時能讓水打溼薛美人,好看到暴光照,竟然把救生衣改成了游泳圈,哈哈,老大真有你的。不過這說明你的第三隻眼還不夠神奇,要是和x光或者紅外線一樣,就不會那麼尷尬了。但當你看到美女時眼睛放的紅光也是和紅外線有一拼哦。
好像老大在這個地方是修改過的,以前寫的是救生衣,因爲有讀者說薛美美穿了那麼厚泡沫的救生衣是看不到身材的,所以老大把它改成了游泳圈,但有套那個去漂流的嗎?老大是左右爲難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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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啦,看見啦,老大的眼睛終於看到兇手啦!!!
等了n個120小時啊,還好不是“大姨媽時間”,那要一個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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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領悟老大的意思了,可是已經晚啦
三眼的兇殘那章前面,老大一再提醒內容血腥,慎入。偶沒有好好學習老大的意思,貿然進入,看完之後,讓我想起斯瓦辛格的一部電影(名字想不起來啦,是個機器人吧,可能是未來戰士,看太多,搞混了),在最後背上被戳了幾個窟窿也不死的場面,也想到我經常在夢中被人追殺卻怎麼打也打不死對方跑又跑不動的恐怖場景,到夢醒也後怕不已。
本章讓人恐怖的不是黑皮鞋的眼珠被老大的鋸子鋸掉,畢竟還米有被他自己吃下去,沒什麼好怕的,也米有被他自己不小心踩爆,也沒什麼可惡心的。。。。。
真正讓人感到血腥恐怖的是老大,怎麼打都打不死,不管是扳手還是榔頭,被打到還跟沒事人一樣,真的是兒童不宜。
昨天晚上做個夢,夢裡被別人硬塞着吃麪,吃到撐還得吃,夢醒還覺得撐的難受,一想,都是看老大的書看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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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過書
昨天晚上看了三眼,偶。。。。偶。。。。偶嚇的連覺也睡不好,不得不象王保長那樣大喊一聲“偶悔過”才能安心。
以前一直以爲老大是那種精通業務有正義感的的好法醫,哪知是想錯了!!!《三眼》中讓我們重新認識了他,原來小日本的那些折磨抗戰英雄的手段在老大的眼裡是那麼的小兒科,所謂的bt虐文比起老大的手段來是幼稚級的,他哪裡是法醫?簡直就是法西斯,德洲電鋸殺人狂的創始人吧?天啦,偶門的警察都是這樣嗎?以後偶一定老老實實開車,絕不闖紅燈,不給警察叔叔添麻煩。。。。。。。。。。。狂汗!!!
有比讓一個活人看到自己成爲一條一條的爛肉更可怕的嗎???有把一個人燒到全部皮焦卻又不死,頭腦還清醒的更恐怖的嗎?老大的法醫真是米白學啊。正所謂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從明朝到現在,老大才露出真相來啊。啊!看偶又糊說啦。。。。。。偶悔過。。。。
偶不該在羣裡拿老大開心,亂ps圖片,偶。。。。偶。。。偶。。。。。不該說老大bt,就算他真的很bt,偶不該多嘴老大納妾,他願意納多少就納多少,不是偶門讀者說了算滴,偶。。。。偶。。。。總之和老大唱反調的話都不該說,偶悔過。。。。。
這樣行了吧?老大?^-^
阿嚏!天咋突然變的很冷啊???偶先加件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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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愛之名
最近很鬱悶,看老大越混越米個人樣!藉以愛之名,安心做人家的小白臉,心裡真的很不好受啊!
在明成祖時代,老大靠自己的法醫技術破了很多奇案,偶心下佩服不已,拿着書反覆看了很多遍有關屍斑屍僵/白骨骨折的形成原因/還有是生前入水被溺死還是死後拋進水裡的,甚至有想看法醫書的念頭!那時的老大是超讚的!!!
到了後來,當師爺(刑名師爺),雖然官小了一些,但也還行,娶老婆生孩子耽誤了些時間,還好做的都是體面的事,畢竟是他出錢養老婆。。。。。。
到了眼下(三眼法醫),哎。。。。。。。差強人意哦!好好的法醫,不去破案,卻長篇大論的寫當小白臉,硬要說是愛,還把對方寫成是心甘情願當綠葉,不和他結婚的,其實是老大心裡巴望的吧?有錢的女人年齡一般都大一些,(和有錢的男人一樣),但老大又不願意和這樣的人結婚,只好把她寫成是她自己不願意。這女的腦袋被驢踢過???出錢供男人,還要給他找女朋友,自己躲一邊去???雷峰都米她高尚吧?
總之,偶門不希望看到您老去當小白,要不您還是穿了吧?!回到明朝。。。。。。嗚,隨便什麼朝,就是不要在現代幹那個“活着就好”的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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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老大發財了!!!不用當小白了,真高興,雖然那財發的不怎麼光彩。。。。。。
木木老大對於聶楓法醫的描寫充分體現出一個現代警察的陰暗心理,也很好的讓我們理解了爲什麼會有6個打死1個的案件發生,也讓我們理解了爲什麼他老是潛水躲在暗處偷窺我們
馬偉福
馬偉福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工,卻被老大描寫的那麼猥瑣,不光是流着酣口水的瓜兒,還是那種鼻涕隨時要過河的。。。。。。。。
老大說馬偉福是四川人,生怕讀者不相信,還加上一句“四川口音特別重,經常夾雜一些四川土話”,氣死偶了,分明是藉機打擊報復!!!詆譭偶門四川人的形象,偶要牆裂的抗議!要不下次死的人可能就叫阿紫了。
接下來是馬偉福討價還價**的過程,嫖就嫖吧,老大這裡還要接着損:馬偉福開價10塊,最後講成20塊錢,一個半小時搞了3次,暈哦!完事後已經天黑了,據馬偉福說路燈剛剛亮起,他不是回家,而是跑到皮鞋店對面去看他喜歡的那個mm。
我就不明白了,這個馬偉福精神是不是太好了?哪裡象個要死的癌症病人啊???有人嫖完娼(3次下來估計已經累個半死了)還走20分鐘的路,去遠遠的望自己喜歡的女人?我覺得他不是癌症病人,是精神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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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三眼法醫在老大手上終結了,再這麼吹下去,老大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吧?哈哈
不過題材我們還是很喜歡的,以後又機會老大再接着吹吧。
終於老大回到了明朝,不幹那個看起來是金飯碗的公務員了。。。。。
終於老大穿了,卻穿到那個亂世,崇禎年代!偶不知道老大想在那個時代幹什麼?難道是想改變歷史?在偶看來應該穿到清朝去,那時應該還能夠大有作爲,因爲清朝前期的領導者還算是明君吧。最怕的是冰兒變成“一把手”的長平公主。不會是這樣吧?老大。
作品相關 關於本書“契子”部分的友情提示
因爲本書的“契子”與本書後面的故事沒有什麼直接聯繫,只是上一部後面內容的一些回顧和交代,如果你看過上一部,那可以看一下契子部分。如果沒看過,就不用看了,免得煩心,直接從第一章看就行了。
希望這個新納妾故事能得到你的喜歡。謝謝!
契子 第一節 新婚之變
契子
深夜,細雨如絲。
京城應天府外官道上,細雨中,一匹棗紅馬踩過泥濘的水窪,踏起泥水飛濺,一路奔馳而來。
馬上一位絕美少婦,懷裡緊緊抱着一個襁褓,用衣衫細心地裹着摟在懷裡。馬蹄急處,閃電般飛奔而去,消失在雨幕裡。
片刻,後面又有三騎在雨中如風般追來。爲首的一個青年,披紅掛綵,穿着的竟然是一身新郎的衣袍,只是已經渾身溼透,下襬也被馬蹄踐踏而起的泥水弄成了個大花臉,這青年一邊發瘋地猛抽馬鞭飛馳,一般狂叫着:“冰兒~!冰兒~!……”
聲音淒厲而絕望,聲嘶力竭處,已近乎沙啞。
緊跟着他身後的兩騎,卻是兩個少女,一個卻穿着一襲苗族新娘盛裝,帶着哭音也跟着呼喚,讓人聽了不由一陣的心悸。另一個少女身材嬌小,一身青衣小襖,被雨水淋溼後,更顯曲線玲瓏。她呼喊的卻是“師父姐姐……!”
這三騎來得好快,朝那少婦去的方向追去,轉眼間也消失在雨幕裡。
一條清清的小河橫亙在前面,原來清澈見底的小河,此刻已經濁水滾滾,兇猛的山洪如猛獸般狂野奔涌。原來小河上的木橋,已經被洪水沖毀,只剩下兩岸的橋墩孤苦隔岸相望。
最先來到河邊的那匹棗紅馬上的少婦縱馬來到河邊,勒住馬繮,遙望朦朧的對岸,微微猶豫了一下,身後那嘶聲呼喚已經越來越近。
聽着這呼喚,她俊俏的臉上早已掛滿了水花,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輕輕一聲抽泣,她轉過棗紅馬倒退數十步,靜靜等着身後那三騎。
當先那青年衝到棗紅馬前,勒住了馬,望着那少婦,哀聲道:“冰兒,別走啊,求你了,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的……”
“秋池,我只能離開,爲了你,也爲了我。”
“爲什麼?”
“因爲——再留下來的話,我恐怕會殺了你,然後死在你面前的!”
這穿着新郎服裝的青年,正是大明朝永樂年間錦衣衛指揮使,鎮國公楊秋池。
這騎着棗紅馬懷抱嬰兒的少婦,正是楊秋池的第四個小妾,美貌絕倫而又武功高絕,被冊封爲一品夫人的柳若冰,懷抱着的,是他們剛剛出生幾個月的兒子。
跟着楊秋池追來的兩個少女,穿着一襲苗家新娘裝的,正是剛剛和楊秋池拜堂成親,還沒來得及入洞房的清溪公主雲露;另一個少女,卻是柳若冰的唯一愛徒,也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也是喜歡走哪跟哪的楊秋池的小尾巴,第五個小妾宋芸兒。
上回書寫到,苗王的女兒雲露被明成祖朱棣冊封爲清溪公主,他一直愛戀着楊秋池,想方設法要嫁入楊家,無奈她是公主身份,公主是不能做妾的,而楊秋池已經有原配馮小雪,所以明成祖沒有同意楊母的提親請求。
後來,楊秋池幫助明成祖朱棣粉碎了二皇子朱高煦和原錦衣衛指揮使紀綱等人發動的暴亂後,明成祖高興之餘,本擬同意楊家的求親,但楊秋池卻記掛着已經多次承諾柳若冰再不納妾,所以始終沒有張口。明成祖也不好主動許婚。
雲露心急之下,央求楊母進皇宮求親,這一次很順利地得到皇上的恩准。
雲露公主通過曲線救國策略,討得了楊母的歡心,深得楊母的寵愛,楊母是下決心一定要將這個公主娶回家的,但她知道兒子楊秋池和四兒媳柳若冰是經過一場柔腸寸斷的苦戀之後,最終在木已成舟的情況下,兒子用真情感化了柳若冰,這纔將她娶回了家。
成親時,柳若冰對楊秋池的原配馮小雪、二妾秦芷慧、三妾宋晴、六妾紅綾以及服孝三年未滿尚未過門的七妾白素梅,說服自己接受了現實,決心七女共事一夫。但是,柳若冰不希望楊秋池再納妾。楊秋池也多次表態說娶了柳若冰就再不納妾。柳若冰雖然知道楊母想替兒子納雲露爲妾,但柳若冰一直堅信楊秋池不會同意,也暗示過他幾次好好珍惜兩人的感情,楊秋池也多次表態堅決不再納妾。
楊母進皇宮求親得到恩准後,擔心柳若冰從中作梗,便決定讓柳若冰帶隊去寧國府接父親宋知府(小名水牛)來京城,因爲皇上已經任命他爲應天府府尹爲。
柳若冰帶隊走後,楊母立即開始悄悄操辦雲露婚事。而楊秋池一直忙於接手錦衣衛南北鎮撫司的工作,待到他得知要和雲露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柳若冰已經出發前往寧國府了,而婚慶也已經準備停當,生米已經出成熟飯了。
內心深處,楊秋池是很喜歡敢愛敢恨的苗家少女雲露的,更何況雲露救過他的性命,爲了她差點死掉,他也覺得對不起雲露,所以,儘管答應過柳若冰不再納妾,但內心深處對這門親事並不特別的牴觸,而且,想着柳若冰已經嫁給自己生了孩子,對柳若冰而言,即使不說夫爲妻綱之類的,卻也認爲柳若冰對此會予以認同。加上連日加官進爵,封妻廕子,楊府家中一團和氣,所以,楊秋池也對柳若冰的反應估計不足,認爲最多生悶氣不理他,慢慢哄哄就好了。
新婚慶典這一日,皇上明成祖親自主婚,雲露一襲苗裝,款款唱了一曲苗家山歌,惹得滿堂喝彩,更惹得明成祖龍顏大悅,連飲數杯,直到盡興而散。
將明成祖送出府邸回宮之後,賓客也都陸續告辭而去,楊母等這才張羅着將楊秋池和雲露送入洞房。
可是,楊秋池醉眼朦朧剛進入洞房,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揭開紅蓋頭,和雲露喝合歡酒,宋芸兒便一臉焦急衝進了新房,驚慌地告訴楊秋池說柳若冰剛剛從寧國府返回後,看見府邸上張燈結綵一片熱鬧非凡,一打聽之下,得知皇上恩准請親,將雲露公主嫁給了楊秋池爲妾,今日完婚。柳若冰頓時臉色蒼白呆立當場。片刻,二話不說,牽過棗紅馬,抱着兒子,不帶一物,策馬而去。
楊秋池大驚失色,頓時酒醒了一大半,衝出新房,急命牽馬。頭戴紅巾的雲露聽得真切,自己掀開紅蓋頭也跟着衝出房裡,也要跟去。
宋芸兒牽馬過來,跟着楊秋池、雲露衝出了府邸。
府上楊公爺的護衛們得知消息急忙上馬跟隨的時候,楊秋池等人已經去得遠了。
柳若冰抱着幼兒衝到南門,城門已經關閉,守城官認出是楊公爺的一品夫人,但好說歹說不肯開城門,說要回稟才能決定。
柳若冰一招將其制住,提在馬上,聲稱立即開門,否則擊殺守城官於當場!
官兵見楊家一品夫人乃單人單騎,而京城素年太平無事,並無禍端,所以雖不知她着急出城的用意,估計無礙城防,更何況主官被擒爲人質,更有藉口,急忙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柳若冰扔下魂飛魄散的守城官,打馬出了城門。
這緩得一緩,楊秋池等人尾隨而至,在城門尚未來得及關閉之時,跟着衝出了城門。
守城官驚魂未定,眼見楊公爺追隨妾室出城,料知是楊府家中事務,反正說到底有楊公爺扛着,便只是暗自偷笑,沒有將這件事上報。
當晚正是春雨連綿,而柳若冰的棗紅馬雖然是神駒,但是擔心懷中嬰兒顛簸不適,所以不敢縱馬飛馳,離城十數裡之後,終於讓楊秋池等三人得以追上。
契子 第二節 斷橋訣別
楊秋池哀聲道:“冰兒,你答應過我,和我長相廝守的……”
“你也答應過我,娶了我再不納妾的!”
“可雲露公主是皇上賜婚啊?”
“賜婚?是求親吧!”
“……”
的確是楊母進皇宮求親的,這一點楊秋池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但他又怎麼能說半句母親的不是呢,更何況後來迎親拜堂,那可都是自己親爲的,等於默認了楊母的作爲。
楊秋池急聲道:“可是……當初咱們進京城,元宵之夜,皇上賜宴,母親進宮求親,你也是知道的啊……”
柳若冰眼中滿是淒涼:“我知道不等於我贊同……,更何況,我也只是你的一個小妾,對你們的決定又能如何?……”哽咽片刻,低聲道:“我原指望,你會據理力爭,維繫我對你一片癡心,可是你呢?母親的決斷,你就不能爲了我而抗爭嗎?”
楊秋池頓時語塞。
柳若冰話語嗚咽,如雨絲飄零:“秋池,還記得嗎?當初在西去路上,在草原上格爾登寺金幡前,你曾經眼望白塔金頂,告訴我說,你以前不相信輪迴,但那一刻你寧願相信,因爲你欠我一個完整的今生……,只希望有來世,那樣……,你會用一生……陪我一個人的……”
說到最後,柳若冰話語哽咽,無以爲續。
楊秋池心情激盪,伸手過去要摟柳若冰,柳若冰袖袍一拂,將他手臂鎮開,續道:“湖廣懸崖上,我本意逼你和芸兒長相廝守,不料錯算運程,你命在頃刻,我赤體救你,以致結下這段孽緣,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那時候,我求你放開一切跟我走,我將一生守着你,和你浪跡天涯。但你割捨不下這一切,我傷心之餘,也理解你的孝心和仁義,同時,我也難以對抗心中對你的眷戀,尾隨你到了湖廣。在湖廣清溪縣城外小松崗上,你悽苦下跪,求我露面,我爲你真情所動,雖然知道這一現身,只怕會是一段傷心的不了情,果然如此……”
楊秋池道:“冰兒,我對你一片真心……”
“我知道的,所以我嫁給了你,儘管你和我好了之後,又納紅綾、素梅二女,我也都認了,畢竟她們是在我之前就跟你結下了秦晉之約。但是,在我心中,你始終只是我一人的夫君,我不斷告訴自己,你心裡,其實只愛我一個人……”
“冰兒~!……”
“我爲你生了兒子,在那雪山頂上,飄着鵝毛大雪烈焰熊熊的金頂上,……”
“我知道,是我不好,苦了你……”
柳若冰抽噎着,輕輕搖搖頭:“秋池,我也知道,你納雲露姑娘是情非得已,她對你情深意重,又救過你的性命,但這一切,都不能成爲你娶我後又另娶的理由!我也很欣賞雲露姑娘對你的真情,但老天作弄,讓我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可對我而言,夫君只有一個!在你娶我之前,你的那些女人我都可以自己騙自己忽略她們,但你娶了我之後卻又另娶新歡,叫我如何再欺騙自己?……”
一旁的雲露哀聲道:“柳姐姐,對不起,可我也很愛秋池哥,你要這般走了,讓我如何見人……”
柳若冰沒有看雲露,彷彿這雨幕裡沒有旁人,只有她和楊秋池兩人一般,依舊定定地凝視着楊秋池,眼中滿是哀怨:“秋池,納紅綾爲妾的時候,你曾經說過,有了我們七個,而我又已經爲你生了傳宗接代的兒子,你今後再不納妾了,也再沒有納妾的理由了。我暗自歡喜,因爲,我相信夫君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可是雲露她……”
楊秋池想解釋,但隨即想起,雲露地的確確是在自己承諾不再納妾之後才認識的,雖然納雲露爲妾,有諸多情非得已,又是楊母一手操辦,但無論如何狡辯,始終違背了當初的承諾,終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柳若冰低頭望了望懷裡的嬰兒,低聲續道:“秋池,這世間愛你的女子千千萬,讓你心動的女子萬萬千,將來對你有恩、有義的女子又何止一個雲露公主?納紅綾爲妾的時候,我就說了,這是你納的最後一房妾室,再沒有下一個了,如果你要再納妾,冰兒不能怎麼樣,唯有離開……”
“不要~!不要離開我啊!冰兒……”楊秋池嘶聲道,一把緊緊抓住了柳若冰棗紅馬的繮繩,心中疾苦,陣陣的心悸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上心頭,除了哀求,卻不知該如何才能讓柳若冰留下來。
柳若冰低下頭,眼望着懷裡的嬰兒,低聲哽咽道:“秋池,還記得清溪縣一指峰絕頂上我和你好了之後說的話嗎?我說我不會與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既然不能成爲你的唯一,我留在你的身邊還有什麼意義?還是讓我一如所願,做你隔世離空的紅顏,守着我們的孩子,了此一生吧……”
這話語哀婉淒涼,可楊秋池聽去卻如同重錘擊胸,頓時眼前金星亂冒,喉嚨一陣發甜,胸腹間氣血翻涌,身子晃了晃,悽苦無助地喚了一聲:“冰……兒……”
柳若冰卻再不說話,手中繮繩一抖,甩開楊秋池的掌控,再沒看他一眼,勒轉馬頭的瞬間,袖袍掃過他三人胯下駿馬,隨即抖繮繩如風馳電掣一般衝上斷橋墩,如流星劃過夜空,從濁流滾滾的小河上飛躍而過,落在對岸斷橋墩上,再不回頭,策馬消失在雨夜中。
楊秋池嘶聲狂喊,策馬追去,不料方纔柳若冰袖袍那一拂,已經將他們三匹駿馬擊傷,楊秋池坐下駿馬長嘶一聲,往前摔倒,他着地滾出,隨即爬起來,一身泥漿跌跌撞撞衝上斷橋頭。
宋芸兒和雲露的坐騎也受傷軟倒,宋芸兒眼見楊秋池發瘋一般衝上斷橋,生怕他情急之下跳入河中,幾個起落已經追上,一把將他拉住。
楊秋池掙扎着遠望朦朧的對岸,早已沒了柳若冰的蹤影,知道柳若冰性格剛毅,由此一別,此生恐難再相見,心中孤苦之下,適才那強行按捺下的翻滾氣血,再也禁控不住直衝而上,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漫天陰霾都兜頭罩下,眼前一黑,軟倒在泥地裡。
宋芸兒和雲露驚慌大叫,跪倒泥水中,慌忙將他扶起。只見楊秋池面若金紙,牙關緊咬,已是人事不知。
契子 第三節 長子
直到第二日午時,楊秋池才悠悠醒轉。
只見滿屋的人,除了一個花白鬍子太醫之外,還有楊母、原配馮小雪和宋府尹也坐在牀邊小登上,望着他欣喜落淚。馮小雪眼睛已經哭腫如核桃一般。秦芷慧、宋晴各自抱着嬰兒,還有宋芸兒、紅綾、白素梅和雲露,一起並排站在身後,臉上都掛滿了淚花。月嬋等貼身侍女站在屋角,也是跟着落淚不已。
楊秋池心痛如絞,孱弱地輕聲喚道:“冰兒……”
馮小雪忙道:“夫君,若冰只是一時氣惱,她肯定會回來的,你彆着急啊!”
楊母淚眼婆娑,禁不住拍着牀沿哀聲道:“真是癡兒啊!你滿屋妻妾,上有老下有小,難道就不管我們,爲了一個冰兒要舍卻爲娘和這一大屋子妻妾兒女而去嗎?嗚嗚嗚……”
馮小雪等妻妾連聲安慰。
楊秋池只覺得一顆心已經碎裂成千百片,片片都刻着柳若冰的名字。想起柳若冰此去再不回頭,心中疾苦,禁不住喉嚨一甜,一口鮮血涌將出來,淋得滿胸襟都是,慌得楊母、馮小雪等人忙不迭又是用手絹擦拭,又是急聲叫太醫。
太醫慌忙上前把脈。片刻,低聲說道:“太夫人、夫人不必擔心,楊公爺這是鬱怒憂思,致肝鬱化火,血失統御所致,淤血積鬱胸中,時才鄙人已經給公爺服用瀉肝清胃,涼血止血湯藥,並用金針刺穴,有意將這淤血引出。現在淤血已出,只需安心靜養,當無大礙。”
楊秋池吐了這口淤血後,也覺得煩悶欲裂的心口和緩了許多。楊母和馮小雪聽了太醫的話,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料太醫又道:“只是……”
“只是什麼?”楊母和馮小雪的心又提了起來,急聲問。
“只是,自古有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易·說卦》雲:“坎爲水,爲溝瀆,爲隱伏,其於人也,爲加憂,爲心病。此非飲食藥餌調劑得好的。”
楊母長嘆一聲,抓住楊秋池的手,眼淚又簌簌而下:“兒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爲娘怎麼活下去啊……”
馮小雪安慰幾句楊母后,附身在楊秋池身邊,低聲道:“夫君,你這般獨自悽苦總也不是個事兒,若冰是一時負氣而走,依妾身看來,她帶着幼兒總在某處,咱們當下該慢慢尋訪,開導於她,就算她心如頑石,只要咱們用心,總能將她勸回的。”
楊秋池輕輕搖頭:“勸不回了……,我知道的……,她……已經對我……死心了……”
雲露在身後失聲痛哭:“都是我不好!只要若冰姐姐能回來,我……我就回苗山陪我爹爹去,終老不見秋池哥……”
宋芸兒跺腳道:“公主!這當兒你還說這些氣話!你是知道的,我哥也割捨不下你,要不然,早就如同那朝鮮女子一般搪塞出門了!”
宋芸兒雖然已經嫁給了楊秋池,卻一直習慣叫他哥,這聲音說得大了,將秦芷慧懷裡嬰兒嚇到,哇哇大哭起來,引得宋晴懷裡的孩子也湊熱鬧,頓時房間裡亂成一團。
侍女月嬋和小蝶急忙上前,將秦芷慧和宋晴懷中嬰兒接了過來,柔聲哄着出了臥室。房中這才安靜下來。
宋晴道:“芸兒說得沒錯,公主,你就再別說這些氣話了,當務之急是如何找到柳姐姐,好生勸她回來。”
雲露搖搖頭:“我不是一時氣話,是我氣走了柳姐姐,柳姐姐不回來,我就也無顏住在家中,我……我還是回我府邸住吧……”
楊母急了,站起身拉住雲露的手:“你這說的哪裡話?你已經嫁入我楊家,皇上親自主婚的,若要返回家中居住,你……你叫我楊家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雲露低聲道:“是,太夫人教訓得是,只不過,柳姐姐始終因我而走,如果柳姐姐不回,我……我是無顏和秋池哥圓房的,這一點敬請太夫人原諒。”
昨晚上雲露和楊秋池剛進洞房就出了這檔子事,兩人還沒有做真正夫妻的,只不過,楊母此刻哪還有心事考慮這等事情,現在楊秋池這樣子,也沒辦法圓房了,便點點頭道:“這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該如何找到若冰。”
宋晴嘆了口氣:“找到又能怎樣?她不滿意咱們老爺納妾,找到了,也不會回來的。還不如就這麼由她去!”
宋芸兒大怒,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泥娃娃,你說的是不是人話啊?我姐也是你的堂姐,更何況她還救過你的性命呢!要不是我姐的藥方,你早就死在四川巴中了!”
“一碼歸一碼,柳姐姐她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恩於她,那是我報恩的事情,但柳姐姐不樂意老爺納妾,那是違背婦道女德的嘛,她做的不對我當然要說,——哪有吃醋了就抱着兒子跑的!”宋晴噘着嘴很是委屈,“我也沒說錯,找到她,她也未必肯回來,本來就是這樣嘛!”
“是什麼是!我姐生的是楊家的長子!她把兒子帶走了,將來楊家傳宗接代怎麼辦?靠誰來繼承宗祧?靠你那隻會哇哇哭的寶貝女兒?”
宋晴臉一紅,反脣相譏道:“我還替咱家老爺生了個女兒,你呢?母雞都會下蛋,你怎麼不下一個瞧瞧!”
“你!你找打啊?”
“哼!除了打架你還會什麼?”叔叔宋府尹就在一旁,所以宋晴毫不示弱。
“行了!”楊母一聲斷喝,“吵什麼吵?還嫌不夠亂嗎?”
宋芸兒和宋晴是親堂姐妹,本來兩人感情就素來親暱,剛纔雖然爭吵,只是也都不往心裡去,互相瞪了一眼,都不說話了。
馮小雪低聲道:“母親,芸兒說的倒也有理,這件事關係楊家宗祧,咱們還得審慎纔是。”
楊母點點頭,又長嘆一聲,哽咽着說道:“原以爲有了個孫子,楊家香火有了依靠,這下好了,孫子沒了,叫老身死後如何去見孩子她爹啊,嗚嗚嗚……”
宋晴道:“太夫人,不是還有咱們幾個嘛,她能生兒子,咱們就不能生?”
宋芸兒忍不住又道:“生什麼生?別忘了,就算你這會兒生了個兒子出來,也不是長子,我姐的纔是!只有她的兒子才能繼承楊家的宗祧!”
古代家國一體,無論是皇位繼承還是普通家庭財產的繼承,都奉行嫡長子繼承製,這種古代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下實行的一種繼承製度是宗法制度的核心。
嫡長子是正妻原配所生的第一個兒子,最標準的宗祧繼承是由他來承擔的。如果原配無子,則由其他妃子或者妾室所生的第一個兒子繼承,這叫做“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由於楊秋池的原配馮小雪不能生育,而柳若冰所生之子爲長子,且不說秦芷慧和宋晴生的都是女兒,就算是兒子,由於在柳若冰所生之子最先降生,所以也是由柳若冰的兒子繼承,也輪不到宋晴她們的孩子繼承楊家爵位和家業。
所以一聽這話,宋晴只能悶聲不再說話了。
馮小雪道:“是啊,無論如何,咱們得將柳姐姐和孩子找回來了。”轉身趴在牀沿,對楊秋池道:“夫君你得早點康復,好尋找她們母女啊。”
契子 第四節 建文現蹤
白素梅輕聲道:“秋池哥他身居錦衣衛指揮使,坐鎮京城,如何能輕易離京呢?”
白素梅雖然早就與楊家定親做妾,可她要服孝三年,所以一直沒有正式過門嫁到楊家,故不能稱楊秋池爲老爺或者夫君,只能稱他秋池哥。
宋晴道:“那有什麼,不是還有芸兒嘛,她是指揮使副使,她坐鎮就行了啊。”
宋芸兒道:“不!我要陪我哥去找師父姐姐!”
雲露抽噎着道:“我也要去!是我將柳姐姐氣跑的,我找到她求她回來……”
紅綾道:“我也去,老爺出門需要人照顧,少不了我的。” wωω⊕тTk Λn⊕¢ o
秦芷慧、宋晴和白素梅也說要去,宋芸兒的父親,新任應天府府尹的宋水牛一縷山羊鬍子亂抖,不耐煩地揮揮手,結結巴巴道:“行了!都,都別吵了!你們都去了,家,家裡怎麼辦?孩,孩子怎麼辦?老夫人怎,怎麼辦?”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說話了。
楊秋池掙扎着爬起來:“我現在就去見皇上,請假去找冰兒!”
宋府尹急忙一把將他按住:“賢婿切莫心急,聽,聽老夫一言,你這樣去找皇上,肯,肯定是不行的!”
楊秋池這才躺下,衆人都眼望着宋府尹,知道他官場摸爬滾打數十年,深諳官場規矩,既然這樣說了,肯定有他的理由。
宋府尹道:“皇上尚不知此事,要,要是知道冰兒出走的原因,只怕龍,龍顏不悅,所以此事務,務必保密!賢婿乃朝,朝廷重臣,皇上臂膀,身,身兼要職,的確不能輕易離京,需,需找個適合的借,藉口才行。”
楊母耐着性子聽他說完,忙問道:“親家公以爲什麼藉口合適呢?”
“這個……,以,以老夫所見……”
沒等宋府尹說完,門房匆匆跑了進來稟報:“報公爺、府尹大人、太夫人、夫人、公主、衆位奶奶,皇上駕到!”
大家一聽,慌忙站了起來。宋府尹急聲對宋晴等女道:“快!趕緊迴避,老,老夫陪太夫人、夫人、公主還有芸兒前,前去迎駕!”
楊母和馮小雪是浩命太夫人和夫人,可以面君的,雲露是公主,當然可以隨時面見皇上,宋芸兒是錦衣衛指揮使副使,也是可以見駕的。秦芷慧、宋晴、白素梅和紅綾沒有冊封,沒有聖命,不能面君。所以急忙轉後庭避開了。楊母領着衆人急忙迎出門來。
剛到院子,明成祖朱棣帶着一幫太監和大內侍衛已經快步走了進來。原來,楊秋池一直昏迷不醒,沒辦法上早朝,所以楊母派人請了病假,沒想到明成祖記掛之下,散了朝便親自前來探望了。
楊母等人急忙跪地叩見。楊母道:“皇上,犬子他……他病倒了,這會兒在房裡躺着呢……,不能起牀迎駕,還請皇上贖罪!”
明成祖擡手讓他們起身,道:“朕已經知道楊愛卿貴體有恙,沒上早朝,所以特來看望。”說罷,徑直進了房裡。楊母等人尾隨進屋。
楊秋池已經在太醫的攙扶下掙扎着坐了起來,要下牀跪倒迎駕。明成祖急步上前將他按住:“楊愛卿重病在身,不必多禮,快快躺下!”
楊秋池告了罪,這才躺下。
明成祖見他胸襟上鮮血淋漓,顯然是剛剛吐血了,關切地問道:“楊愛卿昨晚還生龍活虎,與朕痛飲數杯,今日如何一病如斯?”
楊秋池心中酸楚,嘴脣哆嗦,想說點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明成祖轉頭問一旁的太醫道:“楊愛卿的病如何?”
太醫微微側目瞧了一眼宋府尹,剛纔宋府尹的話他已經聽到了,不敢泄漏真相,唯一遲疑,答道:“楊公爺乃是飲酒過度,外感火熱之邪,加之……房室不節,導致臟腑火熱熾盛,微臣已用犀角地黃湯給楊公爺解表清熱涼血,靜養數日,當無大礙。”
明成祖這才放心,點頭道:“這就好,呵呵,看樣子楊愛卿娶了露兒,欣喜若狂,飲酒過量,洞房花燭之夜又……,呵呵呵,楊愛卿,你是朕的重臣,可得愛惜身子,不能這般隨心所欲哦!回頭朕叫宮裡給你送些高麗人蔘燕窩補補身體。”
楊秋池忍住內心的痛楚,勉強一笑:“多謝皇上眷顧,微臣感激涕零!”
明成祖又轉頭瞧了瞧旁邊掛着一臉淚花的雲露,愛憐說道:“露兒,瞧你這樣,哭的跟個小花貓似的!行了,太醫都說了,你相公靜養數日便能康復,不用擔心的。這些天你要好生伺候你家公爺,不能任性妄爲,聽到了嗎?”
雲露福了一禮,低聲答應了。
明成祖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朕有話要跟楊愛卿聊聊。”
楊母等人忙告退,出了房外,將房門帶上。
明成祖望着楊秋池,欲言又止,半晌,這才嘆息了一聲:“唉~!楊愛卿,你現在病倒在牀,朕本應讓你靜心養息,但是……唉~!”
皇上親自探望一個生病的大臣,這本來就是非常罕見的了,而見面之後,欲言又止,連嘆兩聲,楊秋池頓時知道,明成祖肯定有要事需要自己去辦,而且這件事肯定事關重大,雖然心裡牽掛着柳若冰和兒子,但伴君如伴虎,現在皇上有事請要自己辦理,別的事再大,也必須先放下,所以忙欠身道:“皇上,微臣只是多喝了幾杯傷了身子,沒什麼大礙,皇上如有差遣,微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皇上聖恩。”
“嗯,楊愛卿果然是識大體顧大局之人,朕沒有看錯啊!”明成祖捋了捋下巴的一縷山羊鬍須,點頭微笑,隨口拍了楊秋池幾句馬屁,“這麻煩事以前一直由你偵辦,而且成效顯著,現在,這麻煩事又來了,思前想後,還得由你接着偵辦才行,故此,朕不得已才讓你抱病出徵了,你要理解朕的苦心哦!”
楊秋池心中一動,低聲道:“皇上,是建文的事吧?”
“正是!”明成祖點點頭,也壓低了聲音,“本來,三保出使南洋,傳來密報說海外已經發現建文蹤跡,所以朕才讓你停止偵緝,將你召回京城另用。但今日上午,三保又傳來密報,說大破建文海外餘黨,經審訊,得知建文已於數月前,與逆賊葉希賢等隨從秘密潛回,而且正在與倭寇、蒙古勾連,企圖謀反。此事不休,朕寢食難安!所以,這一次還得楊愛卿替朕分憂了。”
明成祖所說的三保,就是七下西洋的鄭和,他是明成祖的內官監太監,三保是他的小名。
契子 第五節 出任巡撫
建文帝朱允炆是明朝的第二代皇帝,其父朱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長子,早年立爲太子,不幸中年早逝。朱元璋按封建禮法傳統,立朱允炆爲皇太孫。朱元璋死時,朱允炆繼位,國號“建文”,史稱“建文帝”(爲了敘述上的一目瞭然楚,本書也用此稱呼朱允炆)。四年後,他的這位四叔燕王朱棣,也就是後來的明成祖,發動靖難之役,奪取皇位。建文帝在親信大臣葉希賢等的保護下逃離京城應天府。
上回書中,楊秋池無意中偵破建文餘黨案,得到重用,被明成祖任命爲錦衣衛指揮使特使,負責偵破建文案,屢建奇功,後來明成祖得到密報說建文已經逃出海外,不料現在又得密報,說建文已經回來,且與小日本倭寇和蒙古勾連,企圖東山再起,不由得他不擔憂。
明成祖朱棣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四個兒子,因爲有太子在,而且太子也有了兒子,所以這皇位怎麼輪都輪不到他頭上。儘管朱元璋非常喜歡這個四兒子,也有心將皇位轉給他,而朱棣也的確比建文更適合當皇帝,但苦於沒有合適的藉口,直至朱元璋歸西,這個心願也未能得償。
但朱棣不相信命運,最終他以尊祖訓、誅“奸臣”齊泰、黃子澄,爲國“靖難”爲名,誓師出征,發動靖難之役,終以武力奪取了皇位。但建文逃走後,由於朱棣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建文也就成了他一塊心病,一方面大力打擊建文黨羽,另一方面四處緝拿建文,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料折騰數年,一直沒有成效。正苦惱之際,老天送來了一個破案如神的楊秋池,屢破建文餘黨,明成祖喜出望外,給楊秋池加官進爵,重重封賞。現在建文又現行蹤,明成祖當然要再次讓楊秋池出征了。
可偏偏這時候楊秋池病倒,換成別的事情,明成祖也就考慮換人或者拖一拖了,但這件事屬於皇家機密,能做不能說,以前都是楊秋池負責偵辦,而且在明成祖心目中,能完成這項使命的除了楊秋池不做第二人想,來到楊府之後,見到楊秋池胸襟上都是剛剛吐出的鮮血,知道楊秋池這次病得不輕,當然他不知道是因爲楊秋池的愛妾柳若冰出走引發的,還以爲真是飲酒過量房事過度導致。料想並不大礙,到底還是將心事告訴了楊秋池。
楊秋池心中暗喜,現在明成祖讓自己繼續偵辦建文餘黨案,噹噹然要出京城尋訪了,這樣可以順便查找柳若冰母子,正好一舉兩得,便掙扎着擡起上半身,喘着氣道:“皇上,微臣蒙受皇恩,無日不在思謀如何報效國家,今日皇上差遣,漫說只是區區縱酒過度傷身嘔血,就算手腳悉數斷絕,只有微臣還有一口氣在,就算爬也要將這件事辦成!”
這幾句話讓明成祖龍顏大悅,捋着鬍鬚呵呵點頭微笑:“那好,明日早朝,朕下旨任命你爲巡撫,替朕出京巡狩各省,糾察百官、提督各道、聽訟刑名。朕賜你尚方寶劍,七品以下官員如有逆命者,殺無赦,無需奏報。六品至四品者,可先斬後奏!”
雖然楊秋池被封爲鎮國公,屬超品,但這是虛銜,他的實職是錦衣衛指揮使,這是正三品,當初紀綱得到明成祖朱棣賞識,提拔爲正二品都督僉事兼錦衣衛指揮使,但楊秋池尚未沒得到這份殊榮,所以實職品秩仍然是正三品。現在,明成祖任命他爲巡撫,這可是從二品,雖然巡撫不是常職,但自古當官,只要沒有差錯,規矩都是有升無降。他這從二品定了後,將來返京覆命,自然會任命爲其他同等官職了,也就相當於升了官。
論實權,巡撫替天子巡狩地方,是凌駕於各地“三司”的(三司即掌管軍務的都指揮使司、掌管地方政務的布政使司和掌管刑名的按察使司,合稱“三司”)。本來三司是地方最高當局,但巡撫駕臨,那是以天子名義巡狩各地,所以三司都得聽命於他。更何況還有尚方寶劍先斬後奏的特權。
巡撫本來一般是因事因地出巡,也就是出京巡查辦理具體事務,事畢回京覆命,或者具體在一定範圍內(主要是邊塞重地)安撫軍民,象楊秋池這樣巡撫各地,沒有地點時間限定的,終明一朝,只有他能享受這待遇而已。
明成祖頓了頓,又道:“另外,今春以來,倭寇屢犯我沿海邊境,尤其是浙江寧波府沿海,倭寇殺我邊民,掠我財物,姦淫擄掠無所不爲,甚至連朝廷賑災和軍隊糧餉都屢被劫持,雖然海防軍民殲敵無數,屢見奇功,可倭寇簡直層出不窮,殺之不盡,而且穿梭海上,得手即遁,來去無蹤,當真令朕頭痛。你此番出巡,先替朕去江浙一帶看看,想法子剷除倭寇這個朕的心頭大患!”
“是!微臣領命!”楊秋池欠身答應,想了想,又道,“據微臣所知,日本權臣足利義滿不是向我大明臣服,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嗎,如何倭寇還如此猖獗?”
“嗯,足利義滿在的時候,剿匪不惜餘力,倭寇威脅幾可忽略,可惜啊,他三年前去世了,朕曾派人致祭並冊封其子源義持爲徵夷大將軍。無奈,源義持的威望和能力遠不及乃父,那以後,倭寇勢力日大,橫行沿海。而三保密報說建文有與倭寇勾結的徵兆,如果真如此,後果堪慮啊。”
提起小日子,楊秋池氣不打一處來,禁不住恨恨罵道:“***小日本就是可惡,如果讓微臣領兵,一定剿平小日本!”
明成祖笑道:“愛卿有此雄心,朕很是欣慰,只不過,眼下北邊韃靼、瓦刺屢犯邊境,須全力應對,不宜兩邊開戰,以便腹背受敵。而且,日本臣服我朝,只是海寇犯邊,尚不致因此與日開戰。——既然楊愛卿想披掛出征,這是好事啊,將來朕出征漠北時,讓你做先鋒!”
楊秋池嚇了一跳,這打仗可不比法醫破案,一個不慎戰敗了,自己丟人現眼倒也罷了,連累萬千將士性命,那可吃罪不起,忙乾笑道:“微臣可不會打仗……”
“怕什麼!誰生下來就會打仗的?再說還有朕呢,朕遠征漠北,從來都是旗開得勝的,包你只有勝仗打的,放心好吧!哈哈哈”
楊秋池聽得熱血沸騰,只不過,打仗這玩意可是不能亂來的,所以只是乾笑,不敢接口。
明成祖笑罷,又道:“這件事以後再說,你這次到江浙沿海巡撫軍民,提督軍務,如有機會,當剿滅倭寇。不過你還沒有軍權,光靠你的錦衣衛不足以應對。這樣吧,朕賜你調兵虎符,剿滅倭寇或者建文餘黨時,可便宜行事!”
明朝軍隊掌控很嚴,平日沒有戰事時,地方軍官只有訓練軍隊的權力,沒有調動軍隊的權力,遇到戰事時,由皇上欽命,派出將軍,攜帶調兵軍符,才能調動指揮軍隊進行作戰。所以,明成祖這個決定非法小可,給了楊秋池調集軍隊征戰的軍權,當然僅限定爲剿滅倭寇和建文餘黨。
只不過現在對楊秋池來說,再大的權力,也蓋不過對柳若冰離去的刻骨銘心的痛,但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所以,他掙扎着欠身起來,跪在牀上叩謝皇上恩典。這一次明成祖到沒有阻攔,等他叩頭完畢後,又好生寬慰了一番,讓他康復後再出行,隨後起駕回宮了。
契子 第六節 心頭肉
楊母帶着衆人送走皇上之後,急忙返回屋裡,不知道剛纔皇上和楊秋池說了什麼,都很是緊張地望着他。
楊秋池沒心情說這些,閉目不語,獨自品味內心的苦楚。
衆人見他面色並無異樣,稍稍放心,卻不敢多問。這時,俏丫鬟紅綾做了一碗清火潤肺補血的瘦肉阿膠湯端了上來。馮小雪接過,讓紅綾坐在牀頭用身子攙扶起楊秋池,端着湯要喂他。楊秋池搖搖頭表示不想喝。
馮小雪柔聲道:“夫君,你還要去找柳姐姐呢,不吃東西怎麼行!這是紅綾做的補血潤肺的湯,對你的身子有益的。”
其實,楊秋池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柳若冰離去所帶來的撕心裂肺般的心痛,比肉體上的痛苦還要難以忍受,這才使得他全身筋骨都如同被抽走了一般的無力,怎麼也沒心情喝這湯藥。
宋芸兒急了,俯身道:“哥,你到底還想不想找回我姐?”
楊秋池擡頭望着她,孱弱卻斬釘截鐵道:“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找到冰兒。”
宋晴道:“就算找到了,她不願回來呢?”
“那……”楊秋池眼圈一紅,“那我就一頭撞死在她面前罷了!……”
“哎喲!”宋晴很誇張地叫了一聲,“老爺啊,你可別這樣要死要活的,咱們可也都是你的妻妾,要是都吃醋生氣抱着孩子跑了,你有幾個腦袋撞啊?”
“你!”楊秋池惡狠狠盯着她,“早知你是這般無情,當初寧國府破建文餘黨時我就不該拼死救你!讓你陪着建文餘黨千刀萬剮凌遲死了算了!”
宋晴見楊秋池動了真怒,又是害怕,又是恐慌,又是委屈,禁不住低聲抽噎着哭了起來。
楊秋池這幾句說得急了,連連咳嗽,又咳出少許鮮血。慌得馮小雪急忙放下湯碗,一邊給他擦嘴角的血,一邊用手撫順他的心口。
宋晴見自己這幾句話引得楊秋池又吐了血,也慌忙過來,咕咚一聲跪在牀前,拉着楊秋池的手說:“老爺,我剛纔說的都是混帳話,我只是心疼你,生怕你找到柳姐姐的時候,她不肯回,你真着急要撞死,那……那我母女兩可怎麼活了……嗚嗚嗚”
楊秋池喘息了幾聲,他其實知道宋晴是個大嘴巴,嘴快,有什麼說什麼,但對自己卻還是一番真情,這幾句話說的也在理,如果自己真要爲柳若冰不肯回來而自殺了,那可也對不起這滿屋的妻妾,她們也都是自己深愛的女人。
只不過,失去的纔是最珍貴的,更何況,在所有女子中,柳若冰是最讓楊秋池動心,也是經歷了最多苦難才終成眷屬的,所以相對而言更加珍惜。此刻在楊秋池的心中,對柳若冰的愛,比對這些女子的愛加起來都要多。
想起剛纔宋芸兒的話,楊秋池心中升騰起一股誓死找到柳若冰的強烈願望,他努力擡起雙手,示意讓馮小雪將湯碗遞給他,然後自己端着,呼嚕嚕一口氣都喝光了,咂了咂嘴,轉頭微笑着對紅綾道:“綾兒,你做的湯真好喝。”
紅綾臉一紅,低下了頭。
楊秋池又撫摸了一下跪在牀邊的宋晴的秀髮,柔聲道:“快起來吧,你才生下咱們孩子不久,這樣會傷身子的,你要是病了,我可心疼。”
宋晴又是委屈又是感激,哇的一聲,抱着楊秋池大哭起來。
楊秋池摟着她,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泥娃娃,我剛纔說話重了,給你道歉,你別介意。其實你也是老爺我心頭肉啊。”
宋晴一邊哭一邊搖頭,抽噎着說道:“老爺……,都是泥娃娃不好,老爺方纔罵得對……嗚嗚……”
楊秋池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擡眼望着牀邊的馮小雪,柔聲道:“小雪,記得當初,我被怪風捲走後,死裡逃生回來了,那時候咱家窮,本來做飯是要米和糠混着煮纔夠吃的,可你欣喜之下,給我做了一大鍋不加糠的白米飯,那時候我就發誓,將來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天天吃白米飯。”
馮小雪鼻子有些發酸,柔聲道:“那些小事夫君還記在心裡啊。”
楊秋池又對秦芷慧道:“慧兒,還記得你在我心口刺的一刀嗎?那時你要真心殺我,那一刀已經要了我的命了。”
秦芷慧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老爺心眼好,就是塊石頭也會被你感化的,何況慧兒呢。”
楊秋池轉頭望向宋芸兒:“芸兒,你是我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也幸虧你跟着,湖廣清溪縣建文老巢那場生死之戰,要不是你和冰兒,我早死了。”
宋芸兒道:“是啊,那一戰好凶險,現在想起來都還後怕呢。”
楊秋池剛纔說到柳若冰,禁不住心頭一酸,忙轉開思緒,對紅綾道:“綾兒,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還幾次差點害你丟了性命,當初皇上……,你寧願劃花一張俏臉,都不肯捨棄我們的感情,我一直記在心裡呢。”
紅綾羞澀一笑,道:“老爺對綾兒的好,那纔是真好,綾兒也記在心裡呢。”
楊秋池望向白素梅:“素梅,還記得那絕頂之上的雨夜的情景嗎?我可都還記着呢。”
白素梅想起那絕頂上,自己和楊秋池赤身相對摟在一起,還讓他檢查身子,頓時臉蛋紅得跟火燒雲一般,羞答答低頭不敢說話。
楊秋池最後瞧向雲露的時候,雲露抽噎着道:“秋池哥,是我不好,把柳姐姐氣走了……,等找到柳姐姐,她要不肯接受我,那我……,我就回苗山……”
楊秋池搖搖頭,伸手過去,拉住雲露的手,說道:“露兒,我們都已經拜了堂成了親,皇上都喝了喜酒,今後你就是我楊家的人了。咱們倆一起去把冰兒找回來,只要冰兒回來了,從今以後,我和你們八個和和美美在一起,再不分開!”
宋晴擡起淚眼,抽抽噎噎道:“那……那要是老爺你又遇到仙女一樣漂亮的女子呢?”
“就算是真的仙女下凡,我也不要了。”
宋芸兒嘻嘻一笑:“這話你以前好像跟我和我姐說過的哦!”
說到柳若冰,楊秋池的心又彷彿被猛地揪了一下似的,嘆息了一聲,道:“那時候,我真沒再打算納妾了的,可那時候露兒已經和我在一起了啊。”
“是呀!”宋晴幫着楊秋池說話,瞪了宋芸兒一眼:“你別老是翻舊賬好不好!老爺都說了,以後再不納妾了,咱們這麼多人聽着呢。老爺可是說話算話的人!”
楊秋池苦笑着在她臉蛋上擰了一下:“你這個鬼機靈,這麼說是不是生怕我會忘記?拿這話來堵我。”
宋晴笑着吐了吐舌頭,眼角還掛着淚花。
楊秋池環視了一下圍在牀邊的妻妾們,說道:“你們和冰兒一樣,都是我的心頭肉,割了哪一塊我都一般的心痛,現在冰兒生氣走了,我要帶露兒去找她去,把這個結化開,想盡辦法都要讓她回來。我剛纔說的也是傷心話,我不會死的,就算不爲自己,爲了你們,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衆女面露喜色,都瞧着楊秋池連連點頭。
楊母直到這時才略鬆了口氣,愛惜地說道:“這就好!這就好!”轉頭問同樣捋着鬍鬚微笑的宋府尹道,“親家公,秋池要出京城找尋冰兒,該如何向皇上請假呢?”
楊秋池喝了紅綾精心烹製的那一碗瘦肉阿膠湯之後,加上心裡思想也通了,所以這精神頭也就上來了,接過話頭道:“不用請假了,皇上剛纔說了,明天我上朝後,將頒旨任命我爲巡撫,賜尚方寶劍,替皇上巡狩各省,提督軍務,糾察百官,聽訟刑名。”
“好啊!”宋府尹撫掌笑道,“恭,恭喜賢婿高,高升巡撫!”
楊母和衆女都是喜出望外。
楊秋池只是淡淡一笑:“這官不官的倒無所謂,這倒給了我一個好機會,可以藉機尋找冰兒。”頓了頓,擡起頭望向窗外,初春的樹枝露出了幾朵小小的新芽,嘆息了一聲,“只是這天下之大,該到何處去尋找呢?”
契子 第七節 整裝出巡
這個問題楊秋池都回答不上來,那其他人當然也就更答不上來了。
秦芷慧道:“以前柳姐姐曾經在湖廣一帶山區出現,當初我和泥娃娃被她抓走,似乎也是在那一帶,她會不會重新回那裡去了呢?”
楊秋池搖頭道:“那個地方已經暴露,她回去那裡的可能性不大,因爲她知道,我找不到她,遲早會去那裡找的,天下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去,而那裡又沒有什麼特別的……”說到這裡,楊秋池想起當初在那絕頂上的日子,心酸之際,忽然想起柳若冰當初要自己跟她走,浪跡天涯的時候曾經說過,要和他找個一山莊漁村,過平凡的日子。
漁村?
楊秋池心頭一亮,這個詞應該不是柳若冰隨口說的,以前她經曾經說過想去海邊居住,這一次,她會不會去了海邊呢?楊秋池脫口道:“冰兒可能在沿海一帶!”
“真的?沿海什麼地方?”宋芸兒道。
楊秋池苦笑:“我要知道,就不會傻呆在這裡了。不過,皇上剛纔說了,讓我先去江浙一帶巡狩軍務,那裡倭寇猖獗,讓我去整頓海防。”
“那正好啊,咱們不就可以順便找姐姐了嗎?只是沿海那麼遼闊,不知道她具體在什麼地方。要不,咱們動用錦衣衛查訪吧。”
宋府尹插話搖頭道:“此,此事不能草率!動用錦衣衛巡查是必須的,但得想,想個什麼藉口,不,不要讓別人知道柳兒離家出,出走了。尤其不能讓,讓皇上知道。”
楊秋池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主意,說:“如何讓錦衣衛查訪冰兒的事,由我來安排。”
楊秋池的主意是明天告訴皇上說自己讓柳若冰以江湖人物的身份秘密查訪建文餘黨,搜尋線索,這樣就可以下文各地錦衣衛,隨時注意柳若冰的行蹤安全,發現柳若冰後,一方面聽命指揮,全力協助,同時立即上報給自己。這樣可以遮人耳目,同時又能調動全國錦衣衛查訪柳若冰下落。
按理說,錦衣衛耳目遍及全國,查訪柳若冰並不難,但就怕她改頭換面,那就麻煩了。
楊母道:“那你這番出京巡察,帶那些人去呢?”
宋芸兒搶着說:“別人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去的,我要找我師父姐姐,軟磨硬泡也要讓她回來!”
楊母點頭道:“正合我意,芸兒武功高強,有你在秋池身邊,我就放心了。”
楊秋池道:“芸兒是要跟我去的,不僅是防衛和尋訪,我查案也離不開她的。”
宋芸兒很是得意,轉頭對雲露道:“剛纔我哥已經說了,要你和他一起去找我姐,你把你的五百重甲騎兵也帶上吧。”
楊母道:“又不是去打仗,帶那麼多護衛隊做什麼?”
楊秋池道:“還是帶上吧,這是皇上給雲露的護衛隊,她到哪護衛隊當然就要跟到哪裡。”
雲露的重甲騎兵曾經在四川與船幫戰鬥中起到了關鍵作用,給楊秋池印象很深,這次雖然皇上會賜給自己調動軍隊的兵符,但也限定了只有在明確知道倭寇和建文餘黨需要動用軍隊征剿的時候纔可以調動,平日不能。倭寇還好說,而建文餘黨在暗處,對自己進行暗殺偷襲以前也有過,可不能掉以輕心。雖然皇上調撥了五千六百人的羽林後衛做自己府邸的守衛,但這屬於皇上的護衛隊,一來自己不好直接調動羽林衛出京城,二來自己的老巢也需要守護。皇上讓自己可以直接調動大內侍衛,但一時半會也組建不出合心的衛隊,而云露公主有皇上調撥的五百重甲騎兵,是她的私人護衛,她嫁給自己後,她要跟隨自己出巡,帶上這支部隊那是最好不過得了。這支軍隊雖然人數不算太多,但裝備精良,戰鬥力極強,是楊秋池親眼所見的,甚爲放心。
雲露抹了抹眼淚點點頭。
楊秋池又對宋芸兒道:“你等一會去北鎮撫司,安排南宮雄代管,讓徐石陵、石秋澗和夏萍三人挑選十名精銳做我貼身護衛,跟隨我們出巡。”
宋芸兒奇道:“帶夏萍做什麼?雲露有護衛隊,我不需要,又沒有其他女眷。”
楊秋池轉頭對馮小雪道:“小雪是我的髮妻,我當官以來,還沒跟隨我一起出去過,這一次我想帶她去,到時候找到冰兒,小雪興許能說動她回來。”
馮小雪是楊秋池同甘苦共患難的原配妻子,心地善良賢惠,柳若冰對她甚是敬重,由馮小雪親自勸說,這份量當然要比其他人強得多,有些話也好說,柳若冰也容易聽的進去。
馮小雪有些意外,欣喜地問道:“夫君是讓妾身……我跟你去嗎?”
楊秋池微微一笑:“是啊,你這欽命鎮國夫人跟我一起親自前往巡撫軍民,老百姓那才叫感激呢。”
馮小雪見楊秋池笑了,心中一寬,頻頻點頭道:“嗯,好的,妾身跟隨夫君出巡。找到冰兒後,一定好好勸她回來。”
楊秋池見紅綾她們熱切地望着自己,顯然也很想去,便道:“我這次出巡,負有聖命,有一定的危險,不宜帶太多的人,你們其他人就在家中侍奉母親吧。”
衆女雖然有些失望,但楊秋池的決定,她們也都不敢說個不字。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大家各自準備吧,我想再睡一會。明早領了聖旨就出發!”
就在這時,就聽到屋角汪汪叫了兩聲,小黑仰着腦袋望着楊秋池,似乎很不高興。
“哦,對了,還有小黑!”楊秋池招招手,小黑狗小跑着來到牀邊,吐舌頭舔了舔楊秋池的手心。楊秋池撫摸着小黑狗光滑的皮毛,低聲道:“怎麼?我不帶你出門你不高興了?放心好了,誰都可以不帶,怎麼能不帶你呢!”
小黑狗似乎聽懂了,高興地尾巴一個勁亂搖,望着楊秋池汪汪又叫了幾聲。
經過太醫精心調養,加上楊秋池用柳若冰教授的內功心法調息之後,到晚上,楊秋池已經能下牀走動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秋池坐轎上朝,明成祖當朝下旨任命楊秋池爲巡撫,賜尚方寶劍和調兵軍符,隨後又讓楊秋池跟隨入宮詳談了半天,楊秋池彙報了自己的初步打算,也提了帶雲露和五千鐵甲騎兵出巡,並讓柳若冰以江湖身份秘密搜尋情報,需調錦衣衛查訪協助的事情。楊秋池的計劃得到了皇上的肯定。這樣,動用錦衣衛查訪柳若冰也就不成問題了。
明成祖有好好勉勵了他一番,當得知楊秋池想立即啓程之後,明成祖還是讓太醫聯合給他身體做了會診,得知並無大礙之後,這才放心,準他可以即刻啓程。
臨別之時,明成祖賜他幾大挑御膳回家吃,另送了極品高麗蔘等滋珍貴補品。
回到家中已經中午時分,雲露的五百鐵甲騎兵已經整裝待發。徐石陵、石秋澗和夏萍三人帶着十名錦衣衛精英護衛也準備妥當,還帶了若干傳遞消息的信鴿,這些信鴿中一部分是成對的,用於運動兩部分人馬之間的傳遞消息。另外,這次出巡還要聽訟刑名,所以,楊秋池以前當知縣時負責刑名的金師爺當然也要跟隨前往了。
南宮雄帶着錦衣衛高官前來送別。楊秋池告訴南宮雄讓他立即下文各地錦衣衛,查訪柳若冰,一有消息,立即向自己飛鴿傳報。
馮小雪要出門,她的貼身丫鬟月嬋當然也要跟着的了。楊家準備了一輛大馬車給楊秋池、馮小雪、宋芸兒、雲露、小丫鬟月嬋還有小黑狗坐。
準備妥當後,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出發了。
契子 第八節 小鎮女賭神
出城之後,行了十里,楊秋池吩咐停車,將雲露的鐵騎護衛隊隊長張嘯江叫來,告訴他與自己保持半天的路程,不可跟隨太緊,有情況用飛鴿傳書聯繫。
楊秋池這次出巡,除了找尋柳若冰之外,公事有四項:第一項,當然也是最主要的,就是偵緝建文餘黨,這當然要秘密進行,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到處問;第二個任務是是糾察百官,相當於中紀委下派的幹部考察工作組。考察幹部這玩意不能僅僅通過聽彙報,那樣只會聽到好話,是發現不了問題的,也得明察暗訪。第三個是巡撫軍民,也就是開各部門聯席會議或者羣衆大會,會上代表皇上慰問當地軍民,這當然要公開進行;第四項是聽訟刑名,也就是複查一些大案要案以及偵破即時發生的大案要案,這個也是必須公開辦理的。所以,楊秋池決定每到一地,先暗訪前兩項,然後再公開身份進行後兩項工作。因此,才讓五百鐵騎護衛隊與自己保持距離。要不然,浩浩蕩蕩幾百號人,又都是重裝鐵甲騎兵,人家嚇都嚇跑了,還查什麼。
分開前後兩撥走之後,這下子輕鬆了,楊秋池和一妻兩妾悠悠然坐着馬車南下,後面跟着徐石陵等十來個護衛以及金師爺,都騎着馬,全都是便裝打扮,儼然一個土豪劣紳帶着管家、家丁遊玩踏青來了。只是,楊秋池心情不好,一直斜躺着閉目養神。儘管宋芸兒老是逗他指着窗外景色讓他瞧,楊秋池都愛搭不理的,到了最後,宋芸兒索然無味,只好閉嘴。
傍晚時分,他們這十來個人來到一小鎮住下。楊秋池讓月嬋打來洗腳水洗了腳之後,早早的就躺下了,側身朝裡睡着。馮小雪、宋芸兒、雲露還有丫鬟月嬋四女挑着油燈,面面相覷,都沒什麼好主意讓他高興一些。連小黑狗都懶洋洋蜷縮在牀邊,把下巴耷拉在前腿上,眯着眼打盹。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宋芸兒出去打開門,卻是夏萍,問道:“什麼事啊?”
“五奶奶,”夏萍朝裡瞧了一眼:“老爺睡了嗎?”
分開之後,楊秋池就下了命令,暗訪時所有的人都叫他老爺,不許叫官職。叫馮小雪夫人(因爲她是皇上冊封的鎮國夫人),叫宋芸兒五奶奶,叫雲露七奶奶(白素梅還沒有正式過門,所以雲露排在前面)。
宋芸兒朝裡瞧了一眼,點點頭,輕嘆了口氣:“剛睡下,我想着和他說說話,引他高興一些,可他始終愛搭不理的。也沒什麼好辦法。”
夏萍低聲道:“徐石陵他們也知道了,說他們有個辦法,或許能讓老爺分分心。”
“哦?”宋芸兒忙出了門,隨手將門帶上,拉着夏萍到一旁,低聲問:“什麼辦法?”徐石陵、石秋澗和夏萍與楊秋池都是同生死共患難的,是楊秋池的貼心豆瓣,所以,出來的時候,宋芸兒便把柳若冰出走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也都知道楊秋池此番出巡,最主要的目標其實是查訪柳若冰。看着楊秋池一路上憂傷樣,他們也很着急,所以想了一些辦法,不知道管不管用,便讓夏萍來說說。
“他們說這小鎮有一家賭場,說是有一個高手,以一賠十,賭大賠大,賭小賠小,只不過從來沒人能贏過,人稱賭神,他們以前曾經來賭過……”
“算了吧,老爺從來不賭的!”
“五奶奶,他們說男人骨子裡天性好賭,沒有誰不喜歡賭的,只不過是否表現出來罷了,而且,象老爺這麼雄才偉略的人物,肯定更喜歡賭的,反正也沒別的辦法引老爺開心,……而且啊,這賭坊的這位賭神還是個絕美女子呢!”
宋芸兒把眼一瞪:“你們想幹什麼?我不是告訴你們了老爺出巡的原因嗎?不知道老爺正爲了我姐出走的事情傷心啊?而我姐出走,原因就是老爺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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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麼說來着,可他們兩個說了,這種相思病,只有用的辦法,就是用新的女人來引開他的注意,讓他對新的女人感興趣,這樣纔會沖淡他的思緒,要不然,老爺老是這樣想啊想,遲早要想出病來的。他們說這只是讓老爺有點別的事情做,免得老是瞎想八想的傷了身子,反正明早咱們就離開了,不會惹什麼麻煩的。”
“胡扯蛋!哪有用新的女人去沖淡舊的女人的,你們這不是故意搗亂嘛!真是吃多了撐的,出這麼些餿主意!回去睡覺去!”
夏萍急忙躬身答應,退了下去。
宋芸兒回到房裡,見楊秋池側身朝裡睡着,馮小雪、雲露和月嬋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現在剛剛天黑,睡覺還早了點,呆坐着不知該怎麼辦。
宋芸兒呆坐了片刻,低聲對馮小雪道:“小雪姐,剛纔我聽店小二說,這小鎮還有個名人呢,你說奇怪不!”
“哦,什麼名人啊?”馮小雪好奇地低聲問道。
“賭神!這小鎮上有一個賭神,很厲害的,賭錢從來沒輸過。”
“是嗎?”馮小雪對賭博更沒什麼感覺,應付着說了句。
“什麼賭神這麼厲害?”楊秋池嘟噥了一句,他到有些興趣,正應了那句話——男人天性好賭。
宋芸兒一聽楊秋池這話雖然還是淡淡的,但注意力似乎已經被吸引了,暗叫一聲有門,忙道:“哎呀他們說的可神了,說這賭神掛着什麼牌子叫做‘小賭養家餬口,大賭治國安邦’(隨口瞎編),還說是這賭神在這賭坊開賭多年,賠率一賠十,但從來沒輸過呢!”
楊秋池轉過身來:“這麼神啊?”
宋芸兒聽他似乎有些興趣了,但興趣還不算很大,眼珠一轉,忙使出以退爲進大法:“唉,哥,別聽他們瞎說,哪有那麼神啊,無非是自吹自擂罷了,想想看,要是真這麼厲害,怎麼咱們在京城沒聽說過呢?肯定是這些鄉巴佬沒見過什麼世面,井底之蛙罷了。”
“話不能這麼說,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世,這市井之間往往藏着高人。”
“什麼高人,肯定是個老千,要不然,怎麼以一賠十這麼些年都沒輸過呢,不是作弊又是什麼。”
楊秋池淡淡一笑:“老千也是一門本事,被人抓到了那才叫老千,抓不到,那就叫賭神!”
“那咱們去抓抓好不好?把這小騙子揪出來,也算是爲地方除此一害嘛。”
楊秋池搖搖頭:“算了,人家混生活也不容易的,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馮小雪和雲露也聽出了宋芸兒說這件事的用意,眼看楊秋池有了些興趣,如果這件事能將他思緒引開,那就最好不過了。馮小雪道:“是啊夫君,這小鎮也沒什麼好玩的地方,左右無事,咱們就去逛逛嘛,我還沒去過賭坊呢。你帶我去瞧瞧,好不好?”
雲露也道:“我也沒去過,我也要去!”
柳若冰的離開,讓楊秋池體會到了珍惜眼前人這句話的切實含義,不僅要珍惜柳若冰,也要珍惜其他的妻妾們,現在聽她二人這麼說了,心想自己娶了她們之後,還沒陪她們好好去玩玩呢,現在她們都這麼說了,這番心情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也該陪她們走走,藉此散散心。這麼呆着也睡不着,心裡老想着柳若冰,獨自品味那麼心痠痛苦,這滋味很不好受的,便點點頭:“好啊,那我帶你們去瞧瞧,不過,你們得換個裝束才行。”
兩人欣喜地連連點頭:“換裝!馬上!”只不過,她們兩都沒帶男人的服裝,反正楊秋池帶的衣服一箱子,拿出四套來,立即縫製改小。
宋芸兒只知道舞槍弄棒,對女紅可不擅長,但馮小雪、雲露和月嬋三女可都是此道高手,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四套根據四女身材的小號男裝都改好了。換上之後,儼然四位偏偏公子。
契子 第九節 乞丐母女
楊秋池禁不住展顏一笑:“還別說,你們穿男裝比我穿上都要帥。”
宋芸兒笑道:“哥,你這是誇你自己帥是吧?羞也不羞!快起來吧!”
月嬋服侍楊秋池穿上衣袍,帶了一包金銀,正要下樓出門,徐石陵、金師爺他們忙迎上來,楊秋池皺眉道:“我們出去走走,你們別跟着。”
“這個,天黑了,老爺……”
這時候夏萍偷偷瞧了一眼宋芸兒,見她微微點頭,頓時明白,扯了扯徐石陵的衣袖。徐石陵也明白了,忙道:“是!是!”
他們知道宋芸兒武功高強,已經盡得柳若冰真傳,江湖上已經罕有敵手,而楊秋池武功雖然不算什麼,但對付一般江湖二三流武師,卻也不在話下了。所以也不用緊跟着。只需遠遠護衛就行了。
楊秋池搖着一把摺扇,慢慢下了樓,問了店小二那賭神的賭坊的去處,店小二自告奮勇要帶楊秋池他們去。他們出了客棧後,徐石陵等當然不會在客棧睡大覺,都帶了武器,遠遠跟着。
這小鎮不大,全鎮所有人連貓兒狗兒加起來恐怕也不到一萬,本來古代就沒什麼玩的東西,而小鎮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天黑之後,這街道上沒路燈,也就沒什麼行人了,各自閉門上鎖,幹自己喜歡乾的事情。當然,除了街邊牆角捲縮在一起的被初春的寒風凍得簌簌發抖的一些乞丐之外。
小鎮的路坑窪不平,走了一會,遠遠看見一片***輝煌,小黑狗興奮地汪汪叫了幾聲。店小二哈道:“幾位客官,那裡就是賭坊了,中間最大的一家,就是女賭神他們的‘串錢賭坊’”。
正在這時,馮小雪忽聽到牆角一個孱弱的聲音說:“行行好,老爺,給點吃的吧?我媽媽快餓死了。”
藉着遠處的燈光,馮小雪側目望去,只見牆角躺着一個髒兮兮的女子,大概三十來歲,睜着一雙無神的眼睛,一個四五歲的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站在路邊,正可憐巴巴地伸出小手,望着他們。
馮小雪鼻子一酸,正要說話,那店小二已經呵斥道:“滾開!滾一邊去!”
宋芸兒擡手一拂,將店小二震的一個趔趄,怒斥道:“對一個小孩子你吼什麼?有本事朝我吼啊!”
店小二被那一拂差點摔在地上,忙點頭哈腰退在一旁。
馮小雪擡眼看見幾步遠處有一家小吃店開着門,門口幾個大蒸籠正冒着熱氣,彎腰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小吃店前,從蒸籠裡拿了兩個熱氣騰騰的白麪饅頭遞給小女孩。柔聲道:“快吃吧!”
蒸籠後面賣饅頭的店夥計見馮小雪臉上一塊黑斑雖然相貌有些嚇人,可衣着華麗,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她們四個穿着男裝,男人打扮),便陪着笑對那小女孩道:“喂,小叫花子,還不快謝謝這位好心的少爺!”
小女孩大眼睛瞧了一眼馮小雪,一聲不吭,猛地抓過那兩個饅頭,飛快地跑了回去,遞給躺在地上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頓時兩眼放光,抓過一個饅頭,先送到孩子嘴邊,小女孩狠狠咬了一口,去了一個小角,慌亂地吞嚥着,沒等嚥下去,又咬了一口,小嘴塞得滿滿的,下巴艱難地蠕動着。
等小女孩吃了,那少婦這才猛咬了一口,一個饅頭頓時去了一大半,費力地咀嚼着,用感激的眼神望着馮小雪他們。這一口她沒等嚼完,便要強行往下嚥,頓時噎住了喉嚨,連連乾嘔,慌得那小女孩用小手給母親捶着背。
宋芸兒見狀,急忙蹲下身,輕輕在她後心拍了一掌,將這口噎住喉嚨的饅頭吐了出來,少婦彎着腰連聲咳嗽。
宋芸兒柔聲道:“別急,慢慢吃,吃完還有。”
少婦感激地低聲說了聲謝謝,卻又還是狠咬了一大口,費力地咀嚼着。
丫鬟月嬋已經跑到那饅頭店裡,要了一大碗溫水端過來遞給少婦。
少婦接過水碗,眼睛裡亮晶晶的有淚花閃現,低頭先給小女孩咕咚咚喝了幾口,自己這才喝了,就着水將嘴裡尚未嚼爛的饅頭使勁嚥了下去,這當兒又將饅頭遞給小女孩咬了一口,自己這才接着吃。
那小女孩咀嚼着,回頭望了一眼站在饅頭店前正看着他們心酸抹眼淚的馮小雪,將手裡另一個饅頭放在母親手上,站起身又跑了過去,大眼睛望着馮小雪,然後又盯着那一蒸籠的白麪饅頭。
馮小雪急忙從蒸籠裡又拿了三個饅頭放在小女孩手心裡,小女孩接過來,這一次給馮小雪鞠了個躬,然後轉身風一般跑回了母親身邊。
這時候,從兩邊街角鑽出十來個乞丐,老的老小的小,都是衣衫襤褸,望着蒸籠裡的饅頭兩眼冒光,伸出一雙雙髒兮兮如枯柴一般的手。
馮小雪忙叫月嬋幫忙,兩人拿着饅頭分發給這些乞丐們。接到饅頭的,立即狂咬狠咽起來,三兩口便吃光了一個饅頭,又伸出髒手乞討。
很快,兩蒸籠的饅頭都分光了,馮小雪她們面前全還伸着一雙手,用飢餓得發出綠光的眼睛可憐巴巴望着她。
見着情景,饅頭店掌櫃也過來了。馮小雪轉身問他:“掌櫃的,還有饅頭嗎?”
“沒了!要現做還得等一會才行呢。”
“鎮上還有其他饅頭店或者小吃店嗎?”
“有倒是有,只是都關門了,就我這店每晚固定要給前面幾家賭坊送宵夜,所以晚上也開着門。”
“那你趕緊做吃的,下面條也行,蒸饅頭也行,要快!”
“好的!”掌櫃哈着腰,卻不動地方。
噹啷,一小塊碎銀子丟在了案板上,確是宋芸兒,說道:“掌櫃的,這銀子差不多有二兩,照着這個數做吃的分給這些乞丐們。”
二兩銀子相當於現在的人民幣兩千元,可以買四千個饅頭,對小鎮的一個小饅頭店來說,這可算是一筆不小的生意了,掌櫃急忙拿過銀子,一張肥臉笑得成了爛茄子,點頭哈腰忙不迭答應,吆喝着夥計們趕緊動工做吃的。
楊秋池給馮小雪理了理剛纔因爲忙碌而有些散亂的鬢角,愛憐地說道:“我小雪就是心眼好!”
馮小雪望着那些乞丐,嘆息了一聲:“見他們挨凍受餓,我就想起我們當初的苦日子,唉!能幫一點算一點吧。”
這時,聽到饅頭店要分發饅頭,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饅頭店前就擠滿了乞丐,一邊向馮小雪他們道謝,一邊伸長了脖子眼巴巴望着店裡。小黑狗望着乞丐卻不叫喚,只是好奇地東張西望瞧着。
安排好之後,楊秋池讓客棧店小二繼續帶他們來到了***輝煌的賭坊。
這世上有很多人夢想有朝一日能暴富發財,所以,這小鎮雖然小,可賭坊到有好幾家,只不過,說起女賭神,都知道是“串錢賭坊”的張燕燕。幾家賭坊緊挨着,彷彿要利用這種規模效應來擴大影響,而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這“串錢賭坊”。
還沒到門口,便聽見裡面吆五喝六叫得甚是熱鬧,門口時不時有人垂頭喪氣一步三回頭出來,又有人兩眼放光興沖沖捂着腰間的錢袋往裡衝,偶爾還能看見一兩個打扮俗不可耐的村妓進進出出,拿着香得薰死人的手絹招呼着看上去略微順眼的爺們。
契子 第十節 邪門了
楊秋池站在門口,仰頭望了望這牌匾,低聲對四女道:“應該是這一家了,你們別亂說話,否則人家一聽可就露餡了。”說罷,踱着方步搖着摺扇走了進去。
四女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興奮,跟在他身後進了賭坊。
裡面是一個大廳,滿滿都是人頭,彷彿整個小鎮的人都涌到這裡來了似的。吆五喝六,罵娘拍桌子跺腳吹口哨尖叫哈哈大笑嗚嗚哭的,應有盡有。
聶楓對賭博不在行,不過,穿越之前,看賭片看得多了,其中不乏涉及古代賭術的,所以,這一眼看去,場中賭的東西大多都熟悉,無非就是骨牌、骰子賭大小之類的,種類遠沒有現在的豐富。
店小二指了指正中間一個臺桌,向楊秋池陪笑道:“客官,那臺子莊家就是有名的賭神張燕燕。”
宋芸兒驚奇地一眼望去,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只見這女子三十開外,一張盤子臉,粗眉毛,薄嘴脣,胸脯一對奶子倒是十分的偉岸,只是很有些下墜,挽着袖子,手裡抱着一個骰盅,搖得很使勁,隨即砰的一聲扣桌面上,手一探:“下注了,下多賠多,下少賠少!”
這也叫美女?宋芸兒氣得想轉身去找徐石陵他們麻煩,把這麼個五大三粗的農婦也叫做美女,這不是存心調侃自己嗎,自己剛纔還在楊秋池面前將這什麼女賭神說的跟一朵花似的,現在可怎麼圓謊啊。側臉望了望楊秋池,見他依舊神情淡淡的,盯着賭局,似乎沒有生氣,顯然他的興趣不在那女人身上,這才略微放心。
不說是個美女嗎?不會是搞錯了吧?宋芸兒眼珠一轉,忙一把將店小二扯過來,低聲道:“喂!她就是賭神?”
“是啊,就是她?”
“你們這鎮上有幾個賭神?”
“就一個啊,她在這裡,誰還敢稱賭神啊?”
這時候,那賭桌圍着的人紛紛下注。賭神張燕燕大叫一聲:“買定離手!開~!”拉長了聲音,她這聲音倒很尖銳明亮,“三、四、六——十三點大~!”圍着的頓時轟的一聲,有的歡喜有的愁。旁邊小夥計將押小的錢都劃拉了過去,賠了押大的。
宋芸兒哼了一聲:“她既然是賭神,那怎麼還要陪莊?”
“哎呀少爺,她要是每一把都開出豹子通殺,誰還敢跟她玩啊。”
“那不對啊,不是說她以一賠十嗎?怎麼沒見她賠十倍。”
“以一賠十那是沒錯的,不過,那是和她單挑的,那才以一賠十,現在是她坐莊開賭,當然不可能這麼賠了。”
宋芸兒從懷裡摸出一塊五錢碎銀子扔給過去,店小二歡天喜地謝過之後笑呵呵走了。
剛開始進來的時候,馮小雪見這屋裡亂七八糟的很有些擔憂,只不過過了一會之後,見沒人注意他們,都在興奮地下注賭錢,也就放心了,低聲楊秋池道:“夫君,你去玩吧。”
楊秋池搖搖頭:“不,你們三個玩,我在一旁瞧熱鬧。”
“夫君,我們就是陪你出來玩的,你要不玩,那我們也不玩了,反正也不會。”
“那好吧,一起玩。”
幾個人走到人羣后面,只不過圍着的人太多了,只能站在後面瞧。這時候骰盅已經搖過,衆人紛紛下注,但這小鎮上沒什麼大賭之人,下的都是些銅錢,最多下個兩三吊(即兩三百文)的就不得了了。
“買定離手!”那賭神正要開盅,宋芸兒眼珠一轉,叫了聲:“慢!”啪的一聲,在賭桌上拍了一塊碎銀,足足有五兩多,“買大!”
譁~!圍觀衆人都驚訝地大叫了起來。
一見來了大主顧,立即過來兩個漢子,將前面幾個圍在賭桌邊上看熱鬧的扯了開去,讓出一大塊空地來,陪着笑臉請宋芸兒坐。
宋芸兒向楊秋池做了個請的動作:“老爺,你請坐。”
楊秋池也不多說,跨入長凳坐下,馮小雪、月嬋、宋芸兒和雲露一邊兩個挨着楊秋池坐下。小黑狗鑽進去,蹲在楊秋池腳邊。
宋芸兒道:“開吧!”
張燕燕微微一笑,輕輕揭開了骰盅:“三、四、四——十一點大!”
幫莊的拿過宋芸兒那塊銀子掂了掂,也不稱,還給宋芸兒,並賠了五兩。
第一次賭就贏了,宋芸兒很高興,笑道:“再來啊!”轉頭對馮小雪、雲露道:“哎,你們也買啊,什麼賭神,送錢的財神吧?哈哈。”
張燕燕笑了笑,卻並不在意,拿起骰盅搖罷,放在桌上。這一次,楊秋池拿了一塊二兩的小銀錠,放在大上面。馮小雪、雲露跟着他押了大,宋芸兒卻押了小,旁邊的有一些人也下了注。
開了盅之後,這一次楊秋池、馮小雪和雲露贏了,宋芸兒卻輸了。又開了幾莊之後,四人有輸有贏,當然贏的最多的是楊秋池,他面前已經堆了二十多兩了。
張燕燕輕輕一笑:“這位爺看樣子手氣很好啊,有沒有興趣對賭兩局呢?”
“好啊,怎麼賭法?”楊秋池知道,這些人一般都是先讓顧客贏一點,嚐到了甜頭,纔有興趣賭下去。果然,現在要動真格的了。
“我搖盅你猜大小,三個六通殺。我以十賠一,你押一兩,贏了的話,我賠你十兩!”
一聽有人要和賭神對賭,其餘檯面上的頓時都涌了過來看熱鬧,將這賭桌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
“行啊,開始吧。”楊秋池懶得廢話。
張燕燕將骰盅推到楊秋池面前:“大爺請查驗骰子。”
楊秋池搖搖頭:“相信你,搖吧!”
張燕燕更不多說,抓起骰盅,嘩啦啦搖得山響,往面前一放:“大爺,請下注。”
楊秋池拿了一錠銀子放在大上面,張燕燕輕輕一笑,揭開骰盅:“二、二、三,七點小!”
“不好意思!大爺,這回您輸了。”張燕燕很有誘惑力地笑了笑。
又接着賭了幾局,楊秋池都輸了,轉眼間,那一堆銀子已經去了一大半。
楊秋池搖搖頭,將銀子朝宋芸兒面前一推:“我不行,還是你來。”從懷裡摸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在旁邊站一會,太熱了!”
馮小雪忙道:“我陪你出去外面透透氣吧!”
“不不,我就是不想坐,站一會,你們幾個接着賭,沒關係,這點錢還輸不窮我們的。放心賭。”說罷,楊秋池站在一旁,抱着雙手站在一旁。小黑狗也跟着轉到他的腳邊,蹲下,仰着腦袋警惕地望着四周。
宋芸兒銀牙一咬,心想:“我就不相信沒有一次猜對,只要贏一次,一賠十,全都回來了!這一次,連押大!”
不過還真的邪了門了,宋芸兒和張燕燕對賭,連續押了十二會大,開出來的卻全部都是小!
圍觀的都連挑大拇指低聲道:“張燕燕,賭神,真是名不虛傳!”
這會兒,宋芸兒把楊秋池那贏回來的二十多兩全輸了,轉頭望了望楊秋池:“還賭嗎?”
馮小雪和雲露都沒什麼賭癮,相互看了一眼,對楊秋池說道:“要不,咱們不賭了吧。”
“不!繼續賭,以一賠十呢!”楊秋池微笑着瞧了她一眼,“你們三個先賭着,我方便一下就來。”
旁邊立即有店夥計點頭哈腰領着楊秋池上茅房去了。
宋芸兒對賭博也沒什麼興趣,完全陪楊秋池來散散心的,而這小鎮除了這賭坊還開門營業,實在沒什麼地方可以去,現在楊秋池說了讓她們接着賭,宋芸兒知道楊秋池從來不賭博,而楊秋池現在位居超品鎮國公,又接受了紀綱等幾個超級鉅富的所有財富,已經可謂富可敵國,當今世上要比他還有錢的,除了皇上,還真沒幾個人了。他根本不可能看上這點輸贏,他故意說以一賠十要她們接着賭,尤其是那意味深長的一笑,肯定有他的用意。所以宋芸兒決定繼續賭下去。
聽楊秋池這麼說了,馮小雪從月嬋手裡拿過錢袋,遞給宋芸兒。這是他們來的時候從客棧帶來的。
宋芸兒嘩啦一下,將那一袋銀子都倒在了桌子上,足有上百兩!
契子 第十一節 反敗爲勝
張燕燕兩眼放出貪婪的目光,微微一笑:“幾位大爺真是豪爽,好!”
宋芸兒接下來當然還是輸。非常奇怪,宋芸兒買大就開小,買小就開大。等到楊秋池方便完回來的時候,那一堆銀子已經輸了一大半了。宋芸兒也氣得臉都白了,心想真是邪了門了,肯定出了老千了,可無論她怎麼仔細看,就是看不出名堂在哪裡。
本來要陪楊秋池來散心的,可現在連續輸錢,儘管這點錢對他們來說連十八牛一毛都算不上,畢竟輸錢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馮小雪生怕更加影響楊秋池的心情,說道:“咱們走吧。”
張燕燕贏了他們七八十兩,見他們要走,笑嘻嘻道:“是啊,大爺,看樣子你們今晚手氣不怎麼樣哦,走了也好,要不然下一把猜對了我贏的錢又要輸給你們了。”
她這不僅僅是激將,更是誘惑。楊秋池微微一笑:“你說得很有道理,說不定下一把我們就能贏呢。”轉頭對宋芸兒道:“你辛苦了,讓小雪來跟她賭。你過來我這邊涼快一下。”
“哦!”宋芸兒噘着嘴離開凳子,走到楊秋池身邊。楊秋池低頭對宋芸兒說了幾句話,宋芸兒眼睛一亮,點點頭。
張燕燕得意地微笑着開始搖骰子,隨即將骰盅放下:“請下注!”
馮小雪遲疑了一下,瞧了一眼楊秋池,拿了一錠十兩的放在“小”上面。她想着幾下輸完了好走。
張燕燕將骰盅揭開,往盤中骰子一看,頓時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旁邊看熱鬧的已經鬨堂大叫起來:“一、二、五——八點小!莊家賠!”
馮小雪看不懂骰子的規則,但看見那張燕燕面無人色,雲露、宋芸兒和楊秋池喜笑顏開,這才估計到自己贏了,也很是高興。
第一個贏了賭神的人出現了!衆人齊齊往馮小雪瞧去,見是個臉上有黑斑的少年,都指指點點議論着,又羨慕又有嫉妒,更多的是覺得解氣。畢竟來賭場的都想看莊家輸,更何況莊家還是所謂的“賭神”。
宋芸兒上前一步,得意洋洋道:“喂,莊家輸了,怎麼不賠?十倍!一百兩!——你們不是隻能贏不能輸吧?”
張燕燕惶恐地回過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站着的一個胖子,那胖子似乎哼了一聲,張燕燕忙轉頭過來,陰沉地說道:“賠給他!”
旁邊幫莊的數了一百兩,推到馮小雪身前,堆了一大堆。
宋芸兒斜眼笑道:“怎麼樣,還敢不敢賭?”
“莊家沒有不賭的道理,當然要賭!”張燕燕一咬牙,端起骰盅,嘩嘩搖了一會,放在桌上,“請下注!”
馮小雪拿起一錠銀子,遲疑了一下,又放在“小”上。
張燕燕冷冷一笑:“剛贏了一百兩,只押十兩,也太沒豪氣了吧。”
馮小雪臉一紅,轉頭望向楊秋池。
楊秋池笑道:“小雪,就給她個豪氣瞧瞧,只怕到時候他們輸不起!——全押了!”
馮小雪當然最聽楊秋池的話,毫不猶豫將面前一堆銀子都推了出去,堆滿了小字的大格子。
張燕燕正要伸手開骰盅,楊秋池叫了聲慢着!從腰間解下一個玉佩,扔在那堆銀子上:“這個算一千兩,押上!”
張燕燕撿起那玉佩瞧了一眼,頓時兩眼放光,連呼吸都急促起來。這玉佩不僅溫潤通透,玉質絕佳,而且做工精美,估計價值恐怕要上萬兩。只算一千,大大的佔了便宜了,欣喜地轉頭望了望那胖子,胖子臉上也浮現出抑制不住的興奮,微微點頭。
張燕燕道:“好,算一千兩。——開~!”嘴裡叫着,擡手摸向骰盅,忽然,她的手停住了,臉上煞白,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場中旁觀的賭客們轟叫着:“開啊!”
張燕燕又轉頭望向那胖子,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手裡做了個反掌的動作,這時,張燕燕旁邊的一個看客似乎被人從後面猛推了一把,突然哎喲一聲撲向那骰盅。
他快,宋芸兒更快,她早就防着有人搞鬼了,後發先至,一探手抓住了那人的後衣領,提起來扔了出去,重重地摔到牆角去了。與此同時,白光一閃,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架在了張燕燕的脖子上:“給我老老實實開骰盅,敢搞鬼,我就把你腦袋割下來放在桌上當骰子搖!”
場中頓時一亂,衆人紛紛退開,只是禁不住想看看結果。退開之後又都站住了。
張燕燕脖子上架着涼颼颼寒森森的短劍,全身禁不住簌簌發抖,顫巍巍伸手過去,將骰盅揭開。
宋芸兒嘻嘻一笑:“多少啊?”
張燕燕斜了一眼,哆哆嗦嗦道:“一、三、四——八點小……”
“我們贏了,對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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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賠多少?”
“一……一萬四千兩……”
“嘻嘻,多謝!對了,似乎你這位賭神喜歡在身上藏一些東西哦!我來瞧瞧!”宋芸兒短劍一揮,割斷了她的腰帶,隨即劍尖挑起張燕燕穿的絲綢短衫一側,只見上面滿都是各種骰子、骨牌之類出千替換用具。
場中頓時轟叫起來:“***,原來出老千!”
“這娘們是個老千!屁的賭神!”
“打死她!”
“把她的手剁了!”
……
正亂成一團的時候,從後門衝進來許多手持棍棒的大汗,爲首一個身高馬大的魁梧大汗叫道:“媽的,有人來砸場子,兄弟們上,一個都別讓跑了!把他們扭送衙門治罪!”
楊秋池早料到這一招,已經將馮小雪、雲露和月嬋拉到了自己身後。
場中賭客們爭先恐後往外跑。那些大汗一擁而上,宋芸兒哪將他們放在眼裡,短劍揮出,凡是使刀劍棍棒的,都是手腕中劍,兵器掉了一地。與此同時,小黑狗悶聲不響一陣亂竄一通亂咬,就聽着“哎喲、媽呀”一陣亂叫,沒中劍的也紛紛抱着腳原地亂跳。
衆皆駭然,想不到這相貌有幾分娘娘腔的年輕少爺竟然是個武功高手。而且那隻小黑狗動作敏捷冷靜,不亞於一個武林高手。
牆角那胖子大叫道:“媽的,給老子上,養你們這幫廢物!”
那些大案面面相覷,卻不敢上前。
宋芸兒轉身對楊秋池笑道:“老爺,你能一個打他們這一幫子嗎?”她知道楊秋池心情不好,正好拿這些人給楊秋池出出氣。
楊秋池最先跟宋芸兒習練武功,當然主要是內功,後來娶了柳若冰之後,又跟這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美女高手習武,雖然柳若冰武功路數不適合男人練,而楊秋池起步太晚,這武功上終不能成大器,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是經過武功天下第一的柳若冰親自指點,所以,現在楊秋池的武功雖然算不上一流,但對付這些江湖上一般的二三流武師,還是綽綽有餘的。加上剛纔宋芸兒已經將其中武功最好的兩個重傷,一隻手臂已經廢了,又有自己在後面掠陣,所以這才讓楊秋池在他們身上練拳腳。
這時,徐石陵等護衛已經出現在門外,眼看裡面情景宋芸兒一個人就能搞定,先前楊秋池沒讓他們跟着,所以只是在外警戒沒有衝進來。楊秋池看見他們心中更有底了,至少不用擔心馮小雪她們的安全了,笑了笑:“好,我試試看!你守護她們三個。”
“放心吧!”宋芸兒短劍一揮,對那些大漢道:“你們陪我家老爺練練,聽清楚,只能用拳腳,誰敢用刀劍,就別想要手臂了!”
這哪是賭坊護衛抓砸場子的,反倒成了砸場子的讓賭場護衛作陪練來了。
楊秋池上前幾步站在場中:“來吧!”
這些護衛們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怪叫着揮拳頭衝了上來。
楊秋池容情不動手,動手不留情,畢竟是經過第一高手指點出來的,三下五除二,將這些護衛們打倒一地,折胳膊斷腿的,慘叫連連。
楊秋池雖然身上也捱了幾拳,但這一場架打下來,着實出了一口心中的鬱悶之氣。抱着雙肩回頭望向宋芸兒。
只見宋芸兒和馮小雪、雲露、月嬋都向他挑大拇指,小黑狗更是跑過來繞着他腳邊撒歡搖尾巴,心中很有幾分得意,正要說話,忽聽外面人聲嘈雜,一人大聲吼道:“是誰?誰敢在我地盤上撒野?不想活了?”
契子 第十二節 出千代價
屋角那大胖子大喜:“好!里長大人來了!”
隨即,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挎着腰刀,帶着七八個手持鐵尺、鎖鏈的民狀、皁隸,一身酒氣搖搖晃晃衝了進來。
那胖子哈腰道:“里長來了。”轉身一指楊秋池,“就是他們!這幫刁民不知道從哪裡偷竊來了不少銀兩,在我賭場賭輸了,反倒誣陷我們出千!里長大人,抓他們去問罪!”
那裡長似乎有些喝醉了,斜着醉眼上下瞟了一眼楊秋池:“是你搗亂?”望了一眼賭桌上一堆銀兩,“這麼多銀子,從哪裡偷來的?”
楊秋池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殺氣,冷哼了一聲,喝道:“給我拿下!”
“是!”
屋外早就蓄勢以待的徐石陵等十多個錦衣衛精英高手一擁而入,噼裡啪啦利索地將那裡長和七八個民壯、皁隸按倒在地扭住,順便用他們帶來的鐵鏈鎖了起來。
“反了!簡直反了!你們這幫匪徒!搶劫銀兩還敢毆打官吏!死罪!這是死罪!”里長臉被徐石陵的腳踩在地上,嘴裡喊着。其他皁隸、民壯也跟着吼叫起來。
楊秋池淡淡一笑,對徐石陵道:“給他瞧瞧,讓他知道踩他臉的人是誰!”
徐石陵摸出錦衣衛腰牌,蹲下去在這裡長眼前一亮:“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們是什麼人!”
“啊……媽呀!……錦……錦衣衛!”
頓時,場中寂靜無聲,片刻,那賭坊胖掌櫃全身哆嗦,咕咚一聲癱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猛抽自己耳光:“錦衣衛大爺……小的有眼無珠,求你老開恩饒命啊……”
縮到屋角的張燕燕等人這才知道,他們這一次捅了馬蜂窩了,在錦衣衛面前出千被抓住,反倒要耍賴打人,哪有什麼好果子吃,跑也不敢跑,急忙齊齊跪倒磕頭求饒。
那裡長更是嚇魂飛魄散,不住嘴求饒。
楊秋池道:“放他起來。”
徐石陵放開腳,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忽然聞到一股臊味,低頭一看,只見這裡長褲襠處溼淋淋的,卻原來是嚇得尿溼褲子。
楊秋池道:“里長大人,我們路過貴鎮,聽說貴鎮有個賭神,還是個美女,”說的這裡,楊秋池側目瞧了一眼宋芸兒,宋芸兒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轉頭狠狠瞪着徐石陵和夏萍,兩人急忙賠着笑臉表示歉意。
楊秋池繼續說道:“既然有個賭神,我們便想來見識一下,順便玩兩手消遣消遣,只是個娛樂而已,沒想到,你們這位什麼賭神,卻原來是個出老千的千神,被我們破了她的千術,找到了她身上隱藏的出千用具,贏了她的錢。沒想到,這賭坊不僅不賠錢,反倒叫打手抓我們送衙門!——衙門我們是要去的,就是想評評這個理。正好里長大人就來了,正是咱們老百姓的父母官啊。”
那裡長方纔看見徐石陵的錦衣衛腰牌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從三品同知,從三品,那可是副省級!他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官,更何況還是煞星錦衣衛的,而且,這從三品同知似乎還是這位年輕少爺的隨從,那這少爺可就更有來頭了,自己剛纔還一進來就誣陷他們的錢是偷來的,不知道會被如何收拾了,難怪他嚇得尿褲子,全身上下如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現在聽楊秋池這麼嘲弄地問他該如何辦理這案件,更是嚇得連話都找不到了,嘴脣哆嗦,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胖掌櫃開賭坊見多識廣,相對反倒要鎮靜一些,急忙轉頭叫道:“快!快叫帳房提一萬四千兩……啊不,提兩萬兩銀子來,給這幾位錦衣衛大爺。”
楊秋池冷冷一笑:“我們贏了一萬四千兩,你給兩萬兩,你這意思,我們真是來打秋風的了?”
“啊不不,大老爺,多出來的,是小老兒孝順各位錦衣衛大爺的一點心意。”
帳房苦着臉道:“掌櫃的,咱們銀庫所有銀子和銅錢加起來,也只有一萬三千多兩啊……”
胖掌櫃這才反應過來,即是惶恐又是尷尬,望着楊秋池。
一萬三千兩,相當於人民幣一千三百萬元。楊秋池嘖嘖道:“嘿嘿,看不出來,你們這一個小鎮上的一家小小賭坊,就有一萬三千兩白銀的庫存,你們這賭神還真是替你們賺了不少錢哦,那就把這一萬三拿來吧!”轉頭對石秋澗道,“你跟去瞧瞧,別讓他們搗鬼。”
那帳房這才站起身,點頭哈腰帶着石秋澗還有幾個小夥計進帳房點銀子去了。
楊秋池問里長道:“這銀子是剛纔我們贏的,可以拿走嗎?里長大人。”里長點頭如雞啄米一般。
“那就好!”楊秋池道,“我見你們這鎮上乞丐和窮苦人家不少,這些贏回來的錢我準備分發給這些窮苦人,但我不知道哪些人是窮人,里長肯定知道,不過我又不太放心,你這人一見面就說我們是偷錢的,看樣子喜歡顛倒黑白……”
“小人有罪,小人罪該萬死!求大老爺饒命啊!”里長跪倒在地,磕頭如擂鼓一般。
楊秋池沒理他,續道:“好在我也帶有個師爺,讓他來評判就行了。”招手將門口站着的金師爺叫了過來,問道:“師爺,你說說,該如何確定誰是窮苦人呢?”
金師爺道:“但凡窮苦人,除了身無片瓦背井離鄉乞討者外,對當地百姓而言,徭役多且拖欠捐稅多者,當爲窮苦人。”
“嗯,有道理!”楊秋池對里長道:“你立即派人去把全鎮百姓徭役名冊和賦稅名冊拿來!”
里長已經磕頭磕得昏頭轉向,甚至都沒聽清楊秋池的話,還在一個勁磕頭求饒。徐石陵一把將他提起來,將楊秋池的話重複了一遍。里長這才反應過來,連連答應,吩咐一個隨從皁隸趕緊去拿名冊。
楊秋池瞧了一眼跪在一邊低着頭的張燕燕,對賭坊胖掌櫃道:“掌櫃的,你們賭坊是否准許人出千呢?”
“不……不準的,出千就是擺明了騙錢,怎麼會准許呢。”胖掌櫃哆哆嗦嗦道。
“要是有人出千,你們行規是怎麼做的?”
聽了這話,張燕燕身子猛地一顫,跪爬兩步,哀求道:“大老爺,饒了我吧,我有眼無珠,冒犯了大爺您……”
“你不是冒犯我,是騙了若干百姓的錢財,坑蒙拐騙是騙,你在賭場出千也是騙,對騙取錢財的騙子,當然要依法懲處。只不過,我現在沒心情管,既然你們道上有道上的規矩,那就按規矩辦好了。”
楊秋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盯着胖掌櫃的。胖掌櫃當然知道丟車保帥這一招,一咬牙,叫道:“來人,給我把這娘們的兩隻手剁了!”
兩個沒受傷的大漢提着刀子過來要砍張燕燕的手,張燕燕嚇得花容失色,驚叫着求饒。
楊秋池本意只是嚇嚇她,倒沒真想剁的她手,正要說算了,宋芸兒先說話了:“等等!”走過去對張燕燕說道:“把你的手給我。”
張燕燕剛纔已經知道宋芸兒的厲害,不敢違抗,驚恐地將雙手擡了起來遞到宋芸兒面前。
宋芸兒抓住她雙手,微微一笑,猛地一抖,隨即手指快如閃電,分別在她兩條手臂上點了幾指。張燕燕一聲慘叫,痛得癱在了地上。
宋芸兒道:“行了,我已經連震帶點傷了你兩臂六成經脈,——今後,你這雙手洗衣掃地做飯都沒問題,但卻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樣靈活了,這輩子也就再不可能出老千騙人了。”
張燕燕額頭冷汗直冒,低聲道:“多謝……多謝大爺手下留情。”
楊秋池點頭道:“很好,這樣處罰,既可以讓她再不能出千騙人錢財,也可以留她一條活路。”轉頭對胖子掌櫃道:“張燕燕是你的荷官,她出千你也應該承擔責任吧?”
契子 第十三節 扶助金
胖子掌櫃頓時嚇得面無人色,磕頭咚咚有聲,哀求饒命。
楊秋池道:“除了賭坊銀子之外,你還有家業吧?有多少錢?不許隱瞞一文,否則,你設賭行騙,襲擊錦衣衛,這兩條足夠抄家滅門的,你自己選。”
“是是,小人在鎮上還有……還有一處產業,有些田產,全部加起來價值大概一萬兩左右。”
“嗯,你出千騙錢,輸了就打人抓人,你這種人不適合開賭坊,我幫你把賭坊解散了,如何?“
胖子掌櫃哪敢說半個不字,連連點頭答應:“小的這就關門停業,變賣產業,攜家帶口返回老家去……”
“你想得倒美!”楊秋池冷冷一笑,“你開設賭坊這麼些年,你的這些產業都是設賭行騙而來,想這麼不聲不響帶着萬貫家財回老家過安穩日子?”
胖子掌櫃身子打了個哆嗦,不敢接話,心裡已經冒出絲絲寒意。
“這樣吧,你先拿出五百兩,給張燕燕等這些手下人作遣散費和醫藥費。”
“是!是!”
“你自己可以留下五百兩,作爲返鄉路費和將來做個正當小買賣的本錢,以便養家餬口。應該還剩下價值九千兩的田產房產,這些我會委託人幫你變賣,將錢捐給鎮上的窮苦百姓,——你在鎮上設賭局出千行騙,這些都是你騙來的老百姓的錢,現在還給鎮上的窮苦百姓,這叫做騙之於民,還之於民,你沒意見吧?”
胖子掌櫃全身一軟,跌坐在地上,只不過,現在落在了錦衣衛手裡,散盡家財已經算是上上大吉的結果了,比抄家滅門強得太多了,想通此節,忙跪下叩謝。
“限你明早離開此地返鄉,從今以後再不許開設賭場,記住了,錦衣衛耳目遍天下,我會叫人盯着你的,我只要知道你又開賭場,老賬新帳一起算!”
“是是,小的再不敢踏入賭場一步。”胖掌櫃連連磕頭。
這時候,石秋澗和帳房已經將賭場銀庫的銀子清點完畢,果然是一萬三千多兩。用箱子裝着擡了出來,堆在場中。而跑去拿賬本的皁隸也抱着幾大本賬本回來了。
楊秋池瞧了一眼那嚇得兀自簌簌發抖的里長,對胖掌櫃道:“你老實交代,這裡長在你賭場可有份額?”
“有的……,他……他佔三成!”
“哈哈,不少嘛,難怪這麼賣力,聽說有人賭場鬧事,立即帶着皁隸、民壯趕來護場子來了。”轉頭對里長道:“這次捐錢給窮苦百姓,看樣子也割了你不少肉哦,很心痛吧?”
里長哪裡還說得出半分話來,只是望着地面簌簌發抖。
楊秋池道:“里長大人,我也懶的查清楚你到底還有些什麼貓膩,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你們這些鄉村父母官,貪點錢也是常見,所以我也懶得追究了。現在我給你一個任務,如果你順利完成的話,我還讓你當這個里長,要不然,我便以你夥同他人開賭騙錢,欺壓百姓爲由,將你就地正法!”
明成祖朱棣給楊秋池尚方寶劍,七品以下官吏查出有問題的,可以直接喀嚓完事,不需要上報。六品至四品的,也可以先斬後奏。這鄉村裡長,只不過是未入流的小官吏,被拿到了他作惡的把柄,楊秋池拿他祭劍,那可是能說到做到的,並非恐嚇。
里長驚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叩頭道:“是是……,小人……小人一定按大老爺吩咐……,好好……好好完成大老爺交辦的事務……”
“這任務很簡單,我在賭場贏了一萬三千多兩銀子,還有賭坊掌櫃變賣房產拿出來的九千兩,要在明日天亮出發之前,都作爲扶助金髮放給鎮上的窮苦百姓。給你的任務就是,天亮前把賭坊掌櫃的家產變賣了,來不及你就先貼錢,反正給我湊足九千兩。同時,在我派的人的監督下,統計出鎮上窮苦百姓,包括流浪來鎮上的乞丐們。然後制定出扶助金髮放計劃,在我們的人的監督下,召集受扶助的人立即發放,要在我明天天亮之前發放完畢。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里長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楊秋池又意味深長問道:“里長家財多少啊?——記住,可別撒謊哦!要不然你會後悔的!”
里長立即明白楊秋池這話的意思,渾身又篩糠一般抖了起來,哆哆嗦嗦道:“所有家產加起來大概……大概四千多兩……,小人不敢撒謊……”
四千兩那可就是四百萬人民幣,楊秋池嘿嘿冷笑道:“你這裡長混得不錯嘛,四千兩,拿出一半來捐給你鎮上的窮苦老百姓,不算多吧?”
楊秋池考慮到這裡長是鄉村最直接的管理人員,明朝官吏的俸祿或者工食銀(誤餐補助)是歷朝歷代最少的,光靠這點銀子連養家餬口都不夠,所以貪污受賄是普遍現象,如果都繩之以法,那就沒人幹活了,而官府衙門是社會管理部門,衙門如果癱瘓了,對老百姓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因此也沒太過分。
里長臉上的肥肉一哆嗦,忙道:“不多不多,小人願意拿出兩千兩捐助鎮上窮苦百姓。”
“那好,你立即組織扶助本鎮窮苦百姓的計劃,連夜造冊,連夜發放,明早天亮之前,這扶助窮苦工作必須完成!我贏的一萬三千多兩,賭坊掌櫃拿出來的九千兩,你你拿出來的兩千兩,一共兩萬四千兩,要全部發放到位。這扶助的名目……里長、掌櫃的,你們看是寫你們兩的名義呢?還是寫皇上的名義?”
兩人哪裡敢跟皇上爭面子,楊秋池這問題雖然是詢問,答案卻已經很明確了,兩人忙不迭答道:“皇上,當然是皇上。”
“嗯,你們兩說的也不錯,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濱,莫非皇臣’,咱們的錢也就是皇上的錢,算皇上撥款救助也不爲過。天下富豪們都應該學習兩位這種爲君分憂的思想啊!哈哈哈”
“不敢,不敢!”兩人苦着臉說道。幾乎傾家蕩產拿出錢財扶助窮苦人,卻連名字都不能掛,這還真算得上打落牙齒往肚裡吞了。
楊秋池又道:“爲了防止你玩花樣,我會派人監督你的。還有,你這小鎮距離京城可不遠,既然我已經盯上你了,我會時常派人來打探消息,如果你還勾結強豪,魚肉百姓,想把發下去的錢拿回來,那咱們可得老賬新帳一起算!”
“是是,不敢!小人絕對不敢!”里長忙道。
“你帶來的這幾個民壯、皁隸,想必也是你的幫兇,平日也沒少從賭坊分錢吧,嘿嘿,每人拿一百兩銀子出來捐助窮人,如何啊?”
一百兩可就是人民幣十萬,可不是一筆小數字。那幾個民壯和皁隸都苦着臉連連點頭答應。
楊秋池吩咐金師爺、石秋澗帶着幾個錦衣衛監督他們連夜造表,連夜給鎮上的乞丐、窮苦人家發放扶助金。
這當兒,月嬋將楊秋池的那塊玉佩拿來給他系在腰上,正準備將他們的那一百兩銀子裝進錢袋的時候,楊秋池擺手道:“這些銀子咱們也不要了,也分給鎮上的窮人吧。”
他堂堂巡撫,到地方後只要身份一亮,那還不是財源滾滾,地方大小官員們孝敬的金銀拿都拿不完,當然不在乎這一點銀子。
安排妥當後,楊秋池帶着馮小雪等人離開了賭坊。
出了門往回走,馮小雪道:“妾身先前發放些饅頭,與夫君相比,可真算不得什麼了。夫君這樣幫窮人,那才真是幫呢。”
楊秋池嘆息道:“天下那麼多窮苦人,咱們這也只是杯水車薪啊。”四女都點頭稱是。
雲露好奇地問道:“秋池哥,看樣子你和芸兒都知道這什麼賭神張燕燕作弊了,她是怎麼作弊的呢?我怎麼沒看出來?”
契子 第十四節 敗類的妻女
宋芸兒道:“別說你了,我這眼睛練暗器這麼多年,這目力應該比旁人強,我都沒看出來呢,還是他告訴我這張燕燕的骰盅底座上有機關,這機關十分隱蔽,如果不告訴你,就算把骰盅放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只要按動機關,就能讓骰盅裡面的骰子翻身變點數。我哥告訴我那機關就在骰盅底座雕刻的龍頭眼睛上,讓我發暗器打壞了那龍頭眼珠子,而小雪姐兩次都押對了,這賭神又沒辦法搞鬼讓骰子翻身變點數,自然就輸了。”
“是啊?也就是說,後面兩局實際上是真正賭運氣嘍?”雲露道。
“當然!小雪姐賭運好,秋池哥膽子大,所以咱們就贏了。嘻嘻。其實,這兩局中只要有一局贏了,咱們就會贏。畢竟她要十陪一,只要不作弊,她輸不起。”宋芸兒很是高興,轉頭問楊秋池:“對了,哥,剛纔一直沒空問你,你是怎麼發現這張燕燕作弊出千的?”
楊秋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當然是觀察嘍。”
“怎麼觀察的?”
“用眼睛看嘍!”
“廢話,當然是用眼睛看的了,難道還用鼻子聞啊?我是問你怎麼發現這機關的?其實你讓我用暗器打爛那骰盅底盤花紋的龍頭眼珠,我這才估計那龍頭應該是機關。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是說了嗎,用眼睛看嘛!”楊秋池微笑道。
其實楊秋池不是故意賣關子,而是裡面的奧秘確實不能說出來。當時他懷疑這張燕燕作弊之後,也看不出是怎麼做的弊,於是故意說坐累了站在一邊涼快一下。他們先前從客棧出來的時候,楊秋池就將自己的微型數碼相機揣在了身上,想着既然要抓老千,相機可能會用得着。
他這相機有高速攝影功能,他站在一旁後,悄悄拿出來隱蔽拍攝,然後藉口上廁所,在廁所裡將用慢速播放,終於發現有幾次張燕燕伸手開骰盅掠過骰盅底座龍頭時,都飛快地按了一下。由於動過飛快,且非常自然,而賭坊裡照明只有幾盞燈籠,光線比較暗,若非高速攝影慢速回放定格觀測,根本發現不了。
楊秋池估計到這龍眼睛就是操縱骰盅裡骰子翻身變點數的機關所在,回來之後,將宋芸兒叫過來,讓她用暗器打那龍頭。宋芸兒藉着昏暗的燈光,在張燕燕拿着骰盅在空中搖晃的瞬間,悄悄掰了一小粒碎銀子作暗器,凌空擊中了那骰盅底座的龍頭眼睛。
由於骰盅正在搖晃,骰子嘩啦啦的聲音蓋過了擊中底座的聲音,而光線黯淡,又在運動中,也就沒人能發現宋芸兒發暗器了。不過也幸虧是宋芸兒,換成別人,這等高難度是難以完成的。
由於楊秋池發現作弊的是依靠數碼相機,這玩意當然不能告訴宋芸兒她們,所以楊秋池便耍賴不說。
宋芸兒撇撇嘴:“哼!不說拉倒!稀罕啊,如果我姐在這裡,一樣能看得出來……”
馮小雪見楊秋池聽了這話臉色頓時黯淡下來,扯了扯宋芸兒的衣袖。宋芸兒也回味過來了,暗自責怪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時,她們正好路過先前遇到的那母女兩身邊,宋芸兒忙轉開話題,說道:“這兩母女孤兒寡母的真可憐!”走過去,蹲下身問那小姑娘:“幾歲了?”
小姑娘認出他們是給她母女饅頭吃的恩人,臉上滿是感激,小聲回答:“四歲。”
“真懂事,叫什麼名字?”
“葉冰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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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淡雅的名字!”宋芸兒讚道,心想能取出這樣名字的人家,應該不是普通農戶。又道:“這名字真好聽,誰給你取的啊?”
“我爹。”
“那你爹呢?”
小女孩嘴一癟,眼淚滾出了眼眶,輕聲抽噎着說:“死了。”
宋芸兒忙伸頭給她抹去腮邊的淚珠:“冰嵐乖!不哭啊!你們準備去哪裡呢?”
“不知道……”
“啊?那你們從哪裡來啊?”
“浙江定海”
“來這裡做什麼呢?”
“到京城告狀,可衙門的人不理我們,還把我們趕出城來了。我娘帶我要飯,沒吃的,娘又病了……”
宋芸兒轉頭望了一眼依舊斜躺在牆角的那少婦,見她精神萎靡不振,似乎病了。便伸手過去,在她額頭上一探,低低地驚呼了一聲:“好燙!”
楊秋池剛纔聽這小女孩名字裡有顆“冰”字,由此想起了柳若冰,禁不住對這對母女升起一種親切之感,現在聽宋芸兒說那少婦病了,彷彿看見柳若冰正在某處傷心欲絕之下,發燒病臥牀上一般。心中頓時一陣酸楚,搶步上前,蹲下身伸手探查她的額頭:“燒得很厲害!芸兒,你抱她,咱們送她去看郎中。”
宋芸兒伸手要去抱這少婦。少婦掙扎着擺手:“不……不要!大爺,我沒事……”
宋芸兒聽了她稱呼自己爲“大爺”,頓時明白她爲什麼不讓自己抱她,忙一把扯下帽子,一頭秀髮飄了下來,低聲道:“大姐,我是女的!”
少婦定睛一看,這才無力地放下了手:“多……多謝姑娘……”
宋芸兒將她攔腰橫抱在懷裡,月嬋拉着小女孩,找人問明瞭郎中藥鋪的方位後,很快找到了郎中。敲開店門,郎中把脈之後,馬上開藥吩咐藥童煎熬。
藥喝下去後,少婦昏昏沉沉的神情稍稍清醒一些了,望着楊秋池他們,用孱弱的聲音表示感謝。
楊秋池問:“方纔我聽你女兒說,你們上京城告狀來了。究竟怎麼回事啊?我京城衙門裡有些熟人,或許能幫上忙。”
“真的?那太……太好了,冰兒,快磕頭謝謝恩公大爺!”
那小女兒正要跪倒磕頭,被楊秋池一把拉住了:“她小名叫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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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是冬至的時候生的,那天下大雪,屋檐下掛着冰凌,她爹就給她取了這個小名。有什麼不對嗎?恩公。”
想起柳若冰,楊秋池神情黯淡:“沒……沒什麼……,——你們要告什麼狀呢?”
“我相公死了之後,我夫家和孃家的家產都被沒收充公了,我和冰兒生活不下去了,找官府衙門想討個說法,但從地方到京城,都沒人理……”
“你相公是做什麼的?”
“是……是定海縣定海守禦後千戶所的鎮撫,名叫葉軍強……”說到這裡,這少婦臉上顯出一抹愧色。
楊秋池有些納悶,問道:“你相公既然是千戶所的鎮撫,那是從六品武官,是朝廷的人,什麼原因要拿你們的房產充公呢?”
“幾個月前,倭寇襲擾定海縣城,我相公是守城官,在家中自殺死了。定海守備說……說我相公貪生怕死……,臨陣脫逃……,害怕追究,所以畏罪自殺了,然後下令把我夫家還有孃家的家產都充公了……”
楊秋池皺了皺眉,和宋芸兒等女相互看了一眼,這才知道原來她們救助的是一個在抗倭戰鬥中臨陣脫逃的敗類的妻女,禁不住有些哭笑不得。
少婦看出了楊秋池他們的不屑,不知道是慚愧還是高燒的緣故,一張臉通紅:“他們充公了我夫家家產,我沒什麼話說,但他們把我孃家的祖宅和家產也充了公,將我們全都趕了出來,我父親又氣又急,一病不起,沒幾天就……就沒了……。我想不通,我已經嫁給了我家相公多年,我相公就算有什麼錯處,也不該將我孃家的房產充公啊,所以我帶着冰兒到處告狀,想要回孃家祖宅和家產。因爲沒有這些家產,我和冰兒就沒辦法活下去了……”
楊秋池已經興趣索然,對這少婦道:“按理說,出嫁隨夫,你已經嫁出去了,你夫家的事情不能株連你孃家,所以,守備大人下令將你孃家產業也充公,的確不對。只不過,你相公抗倭不力,臨陣脫逃,那是死罪,沒有株連你們母女已經是萬幸,還在乎這點家產!算了,你的事我不想管,等一會會有人找你們登記,天亮前會發給你們一筆扶助金,然後投奔你們親戚去吧。”
楊秋池站起來,轉身出門,馮小雪歉意地瞧了一眼她們母女,帶着月嬋低頭跟了出去,雲露往地上輕啐了一口,跟着出了門。
契子 第十五節 顛沛流離告狀
宋芸兒瞧了一眼那少婦,哼了一聲:“早知道你相公是貪生怕死之徒,就不該管你們!”轉身要跟着出門。
小女孩葉冰嵐突然大聲叫道:“我爹沒有貪生怕死!我爹打仗很勇敢,我親眼看見的!
宋芸兒一愣,轉過身來,看見這小女孩兩眼如同要噴出火來一般,正惡狠狠盯着自己。常言道小孩子不會撒謊,看這小孩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作假。
宋芸兒走回來蹲下身:“你親眼看見你父親打仗很勇敢?”
“是!那天我在城牆上看見的,我父親殺死了好幾個倭寇!”
“騙人的吧!城牆在打仗,你一個小孩子家如何能上去看呢?”
“我沒說謊!我偷偷跑出來去找我爹,上城牆看見的,我躲在城牆上的一堆木頭後面,倭寇退走了,我叫爹,我爹才發現我的。然後爹把我抱回家交給我娘,我娘見我爹身上中了箭,讓我爹休息一會,然後帶我去找郎中,等我和我娘回來的時候,看見我爹死在客廳裡了,地上都是紅紅的血……,後來,家裡來了好多人,他們說我爹貪生怕死畏罪自殺,要趕我們走,我就罵他們。我說我親眼看見我爹殺死好幾個倭寇的,他不怕死……嗚嗚嗚……”
說到後面,小女孩癟着嘴哭了起來,一邊哭着用衣袖擦眼淚,一邊抽噎着說着:“我爹沒有貪生怕死!我看見了的!他回來的時候肩膀上還插着一根箭呢!嗚嗚嗚……”
宋芸兒轉頭瞧了瞧那少婦:“孩子說的是真的嗎?”
“是!我相公當時肩頭中了一箭,臉上、身上鎧甲都是鮮血,連腰刀都砍捲了刃。……我和冰兒帶了郎中回來,見我相公死在客廳裡,脖子上一道很深的口子,到處都是流淌的鮮血,手裡握着他的腰刀,刀上全都是血……,定海守備黃克寧黃達人叫仵作檢驗後,說我相公是自殺的,然後,城防協守孫智高孫大人說他親眼看見倭寇攻城的時候,我相公逃走了,說我相公貪生怕死,畏罪自殺……”
楊秋池站在門口,靜靜聽他們說話,聽到這裡,忽然插話道:“倭寇攻城的時候,你在哪裡?”
“我……在縣衙門裡和其他人準備送上城牆的飯菜,所以沒注意冰兒什麼時候跑的。後來我相公抱着冰兒回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冰兒去找他父親去了。”少婦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向小女孩招招手:“冰兒,過來,咱們不告狀了,認命了……”
“娘……!”小女孩撲進少婦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句“冰兒”,在楊秋池心中掀起了陣陣波瀾,嘆了口氣:“好吧,看在冰兒的份上,我且信你們一回。你們跟我一起去定海縣,我要調查此事,不管怎樣,至少把你孃家的家產要回來,好讓冰兒有個安生之處。”
這少婦雖然不知道楊秋池是什麼官,不敢亂問,但聽他說調查這件事,那肯定是個不小的官,不由心中大喜,掙扎着要下牀叩頭感謝,卻被馮小雪上去就攙扶住了。
少婦當然不知道僅僅因爲自己女兒小名叫冰兒,這才讓楊秋池這位巡撫大人決定管一管這件事。
馮小雪很同情這對母女,總覺得她們母女並沒有錯,不該受此苦難,本有心幫她們一把,只是夫君說了不管,她不敢自作主張,只得跟着夫君離開,卻還是一步三回頭。現在夫君決定管這件事了,馮小雪不由喜上眉梢,忙碎步過來,將冰兒抱了起來,吩咐月嬋拎着郎中開的藥,讓宋芸兒攙扶那少婦,一起回到了客棧。
到客棧後,馮小雪又開了一件上房給母女住,見她母女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又讓店小二打來熱水,吩咐月嬋幫她母女洗浴了一番,將爛衣裙扔掉,另外拿出一套自己的服裝給那少婦換了,只不過沒有小孩衣服給小女孩冰兒穿,而現在鎮上的店鋪都關了門了,沒處買去,所以,馮小雪又親自動手,將自己的一套衣褲改小給冰兒換上。
常言道“人是樁樁,全靠衣裳”,小女孩冰兒洗澡換裝後,變成了個粉雕玉琢脣紅齒白的小可愛,而少婦洗了澡換了裝之後,竟然是位絕色美女,雖然比不上柳若冰和紅綾,姿容卻也不輸於楊秋池的其他妻妾,而且更多了幾分成熟女子的丰韻。
這少婦服了湯藥,又泡了熱水澡,有了些精神,在月嬋的攙扶下,帶着女兒冰兒過來拜謝。馮小雪等已經換了女裝,那少婦這才知道除了那老爺做派的楊秋池是大老爺們之外,其餘幾人都是女子。
介紹後得知,這少婦姓蔡,閨名雅蓮。既然楊秋池決定管這件事,當然也就不用隱瞞自己的身份了。當蔡雅蓮得知自己的恩公竟然是當朝錦衣衛指揮使,鎮國公,現在替天子巡狩各地的巡撫大人之後,頓時又驚又喜,這下子告狀有了着落,忙不迭拉着女兒跪倒磕頭,叩謝巡撫大人。
月嬋將她攙扶了起來,楊秋池讓她母女坐下後,又細細問了事情經過,得知她夫君葉軍強是浙江定海衛定海守禦後千戶所的一名從六品鎮撫,原來鎮守定海後所,由於倭寇經常襲擾定海縣城,所以被指派帶一支軍隊到定海縣城協助守城。事發當日,倭寇數千人大舉來襲。城上浴血奮戰,城裡亂成一團,蔡雅蓮不知道丈夫究竟怎樣了,只是後來聽女兒說她看見父親殺了幾個攻上城牆的倭寇,但小孩的話沒幾個人會相信,而守城的協守孫智高堅稱親眼所見一開戰,葉軍強就溜走了,並有多名當時在城牆上的軍士作證。所以,定海守備黃克寧下令將葉軍強所有家財全部抄沒充公,連帶蔡雅蓮孃家的產業也被抄沒充公了。
蔡雅蓮和女兒無法生活下去,找定海守備理論,被亂棍打出,找親戚借了些盤纏,來到定海所屬的寧波府衙門喊冤,被告知軍隊上的事情只能找軍隊去處理,地方衙門管不着,於是又到寧波衛去喊冤,連軍營門都沒讓進。蔡雅蓮無奈,帶着幼女長途跋涉又到省會杭州府都指揮司衙門喊冤,更是無人理睬。
無奈之下,帶着女兒進京城想去兵部告狀,順便投奔在京城做小官的一個親戚。不料來到京城才知道,親戚已經被罷官,舉家南遷走了。蔡雅蓮帶着幼女在兵部臺階前跪着喊冤數日無人理睬,無計可施又無處可去,而且有限的盤纏已經花光,只好帶着幼女沿街乞討,卻又被守城巡查以有礙皇城觀瞻爲由趕出了京城,流落到了這個小鎮上。
沒等蔡雅蓮哭訴完自己和女兒的遭遇,馮小雪、月嬋等女已經哭得跟淚人似的。馮小雪心裡想着,將來就算查清楚她丈夫是貪生怕死之輩畏罪自殺,自己對這母女也不能袖手旁觀,實在不行就偷偷給她們些銀兩做點小生意,讓她們能活下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楊秋池和馮小雪被窗外嘈雜的聲音鬧醒了,起牀推窗一看,只見滿街都是人,跪着街兩邊朝北面叩頭,口中喊着萬歲。
不知這些人究竟怎麼了,兩人有些納悶,在月嬋服侍下洗漱完畢,石秋澗前來稟報才知道,原來石秋澗和金師爺他們已經連夜督促將扶助金全部發放給了鎮上的乞丐和窮苦人家。街上那些人就是得到扶助的乞丐和窮苦人,他們不知道救助他們的其實是客棧的這位巡撫大人,還真以爲是皇上撥款扶助,激動得淚水漣漣,在街上跪着叩謝皇恩。
契子 第十六節 定海
收拾完畢下了樓,見院子裡裡長帶着一幫子衙役跪在院子裡磕頭,見楊秋池下樓來,一臉媚笑上前:“大老爺,昨日蒙您老教誨,小人如當頭棒喝,如夢初醒,不慎惶恐之下,盡心竭力已經把您老昨晚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另外,大老爺一路勞頓,小人和諸位同僚籌措了一些纏頭,聊表心意,還請大人笑納。”從身後一個衙役手裡接過一個小箱子,打開之後,裡面白花花的五百兩白銀。
楊秋池冷冷望着他,只瞧得這裡長全身發毛,想說不敢說,想笑又不敢笑。
楊秋池穿越到了明朝後,在官場也混了差不多兩年了,對明朝官場的諸多規矩已經瞭然於胸,也習慣了官場上這種所謂的禮尚往來。道:“好!銀子我收下了。”說罷,從箱子裡拿出兩錠一百兩白銀,走到蔡雅蓮面前點將銀子遞給她:“昨晚你們沒有參加扶助金分配,這是你們該得的。收下吧。”
蔡雅蓮急忙接過,連聲稱謝。
楊秋池轉回來,揹着手對里長道:“你們鎮上這道路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道路可是咱們的臉面,這樣吧,剩下四百兩銀子,作爲修路的專項資金,由你負責,把鎮上的大小道路給我修好了。我會派人來檢查的。聽清了嗎?”
里長急忙將銀子放在一邊,磕頭道:“大老爺愛民如子,小人代表全鎮百姓,感激大老爺的恩德。一定將大老爺吩咐的這件事辦得妥妥貼貼的。”
“嗯,那就好,現在你再去幫我找輛馬車來吧。我馬上要用。”
“是是,小的家裡有一輛自用馬車,先孝順給大人用,不知可否?”
“牽來瞧瞧。”
里長急忙派人去將自家的馬車牽了來,還不錯,雖然遠遠比不上楊秋池的那輛豪華大馬車,卻也算不錯的了。楊秋池讓蔡雅蓮和女兒坐了這輛馬車,然後和馮小雪等上了自己的馬車,放下車簾子,一路揚塵往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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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讓楊秋池開心,馮小雪特別安排經揚州、蘇州、杭州到寧波這條線,讓他遊覽沿途美景,領略風景如畫的江南風光。
只是,一直沒有楊秋池最希望的柳若冰的消息傳來,故此雖然沿途風景秀美如畫,楊秋池卻沒多少興趣遊玩,更無心搭理沿途得到消息前來巴結拍馬的地方官吏和顯貴,也沒什麼心思去糾察百官以及巡撫當地軍民,好在也沒人敢告巡撫大人的狀,皇上也就不知道他的欽差大臣並沒有幹什麼正事,而是坐在馬車上鬱悶地坐在南下的路上搖晃呢。
馮小雪和宋芸兒等看着焦急,宋芸兒又下令加大查訪力度。可直到他們到了寧波,依然沒有柳若冰的消息。
楊秋池幾近絕望,整天悶悶不樂,茶飯不思。無論宋芸兒她們怎麼想着法逗他,都沒能引起他的興趣來。
這一天,他們的馬車來到了浙江寧波。
寧波距離他們要去查訪的定海已經不遠,明朝爲了防範倭寇來襲,從上而下在沿海各個要塞設置了若干衛所及千戶所,其中就有寧波衛和定海衛。
進城的時候,盤查得非常嚴格,楊秋池暫時還不願意泄漏身份,不得已讓一個隨從錦衣衛亮腰牌這才進了城。
進到城裡找了一家大客棧住下之後,一打聽才知道盤查如此嚴格的原因。原來,數日前,數千倭寇再次襲擾,繞過定海,一直殺到了寧波城下。幸虧寧波城防堅固,龍山所、觀海衛和定海後所等衛所守軍緊急馳援,倭寇這才退走,臨了還將朝廷下撥的糧餉搶劫一空。定海後所守軍派出海軍追擊,殲滅了數百倭寇,這才稍稍挽回了一點顏面。
第二天一早,楊秋池讓徐石陵用飛鴿傳書給後面來的張嘯江的重裝鐵甲護衛軍,讓他們在寧波城裡待命,然後,坐着馬車出城,前往定海。
從寧波到定海不急着趕的話有兩天的路程,中午時分,便遇到了許多拖家帶口的流民。宋芸兒撩開車簾查看,見一個老漢和一對年輕夫婦正坐在路邊石頭上歇息,旁邊放着大包小包,忙叫車停下。宋芸兒跳下車,問道:“老人家,請問你們這麼多人這是去哪裡啊?”
“逃荒啊,兵荒,倭寇圍攻定海,我們逃出來了。”老漢上下大量了一下宋芸兒:“小姑娘,你們不逃命,怎麼反而往那邊走呀?要沒什麼急事,現在就不要去了,倭寇可不是人,是野獸,吃人不吐骨頭的!”
“啊?倭寇又來攻打定海?現在戰況怎麼樣?”
“昨天已經退走了,不過聽說還要來,所以我們這才逃了出來,姑娘,這刀劍不長眼,你們還是別往前走了。”
宋芸兒恨恨道:“這倭寇也太猖獗了,官兵呢?”
“官兵?唉!別提了!官兵只會欺壓老百姓,哪會打仗,聽說倭寇來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旁邊那小夥子有些不服氣:“爹!官兵也有不怕死的,也不都是軟骨頭。”
“對,到也有幾個不怕死的,比如咱們定海守備黃克寧黃達人,那可真是英雄,只要他出馬,總能殺死數百倭寇得勝而回,咱們定海也多虧有了他,要不然,早就被倭寇攻陷屠城了!”
那小夥子又道:“爹,還有協守孫大人,也是一員虎將啊,據說他殺的倭寇,都把頭砍下來用繩子穿着拴在馬後面拉回來呢。”
“嗯,是啊,只可惜咱們大明這樣的虎將太少了。”
宋芸兒臉上露出敬佩之意:“原來還有這等猛將啊,有機會一定得瞧瞧。”
“不用找機會,只要你在定海街邊茶樓上一坐,總能看見孫協守騎着馬帶着兵卒在城裡巡邏的。只不過,要見到黃守備不太容易,他畢竟是一城之主,輕易不能露面的,得防着倭寇的奸細暗殺。”
宋芸兒謝過之後,上了馬車,將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了楊秋池。問楊秋池該怎麼辦。
楊秋池道:“還能怎麼辦?繼續前行啊,咱們這一次來,其中一個目標就是要對付倭寇的,叫大家小心戒備就是。”
馬車繼續前行,第二日傍晚,終於來到了定海縣城。經過嚴格的盤查之後,他們進了城裡,找客棧住下。
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有貴客來住店,這讓掌櫃的非常高興,親自前來招呼,安頓楊秋池他們住了最好的上房(反正都空着沒人住),親自泡了最好的香茶給楊秋池端了上來。
馮小雪眼見楊秋池悶悶不樂,好不容易到地方了,有個人來和他聊聊天也好,忙招呼掌櫃的坐下。
楊秋池隨口問道:“聽說前幾日倭寇來襲,貴店沒有受到襲擾吧?”
“託福!託福!”掌櫃的笑呵呵道,“咱們可真是託了黃守備和孫協守的鴻福啊,要不是他二人領軍守城,這城池一旦被倭寇攻破,那全城百姓可就遭殃了。我這小店恐怕也難倖免啊。”
“哦……”楊秋池神情有些落寞,這一路上,聽到的災民們說的都是這兩位守城將軍的好,看來,自己爲了冰兒跑定海這一趟,恐怕純屬浪費精力,問道:“聽說,以前守城的還有一位鎮撫,名叫葉軍強,這人作戰如何?”
“他啊?嘿嘿,別提了,這種膿包提他作甚!守備、協守等大將軍都在城樓上抗擊倭寇,他小子卻貪生怕死,惦念家中妻小,仗一打起來,他小子就偷偷跑回了家中躲了起來。黃守備得知後勃然大怒,擊退倭寇後帶兵來他家中要治他的罪,這小子自知難以倖免,自己抹脖子死掉了。呸!早知道這樣,反正都要死,又何不戰死在疆場呢!真是個膿包!”
楊秋池搖頭不語。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覺得心中氣悶,站起來走到臨街窗邊,依在窗臺上,望着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覺得甚是無趣。
契子 第十七節 做事要厚道
這時,街的盡頭傳來馬蹄聲,一隊軍士手持刀劍列隊走了過來。
一聽到這馬蹄聲,店掌櫃喜道:“孫大人巡街過來了!”走到窗邊,也往外觀瞧。
這時,只見遠遠過來那隊軍士當先一人,騎着黃彪馬,虎背熊腰,一手握着馬繮,一手提着一柄金背大砍刀,正警惕地四處張望。
街兩邊的行人紛紛避開,恭恭敬敬肅立兩邊,有膽大者招呼道:“孫將軍,巡街啊?辛苦了!”
孫協守微笑點頭,一路從楊秋池他們客棧樓下行了過去。
楊秋池回到椅子上坐了下來,掌櫃的見楊秋池神情黯然,似乎精神很是疲憊,忙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告辭出了房間。
馮小雪、宋芸兒和雲露三女見楊秋池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不敢多說話,只是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一時房裡靜悄悄的。小黑狗似乎也受到她們的傳染,靜靜地趴在楊秋池的腳邊,閉着眼睛假寐。
半晌,楊秋池才吩咐宋芸兒和徐石陵帶着聖旨去衙門宣讀聖命,並讓黃守備和孫協守以及縣城知縣到客棧來見自己。
過了一會,就聽到樓下面人聲嘈雜,進來了不少人,接着樓梯咚咚響。數人急匆匆走過走廊,來到門外。隨即,宋芸兒推門進來,對楊秋池道:“哥,黃守備、孫協守還有定海縣知縣高陽等官佐來了。”
“叫他們進來。”
片刻,幾個穿着鎧甲和烏紗官袍的武將文官魚貫而入,依次站開,宋芸兒作了介紹後,衆官一起恭恭敬敬拱手道:“下官參見巡撫大人!”
楊秋池起身拱手還禮,吩咐看座。
衆官佐按品秩依次落座後,當先一個山羊鬍子武將正是定海守備黃克寧,當下由他做了介紹。隨後,楊秋池聽取了他們的工作報告。黃克寧主要彙報了軍事方面的情況,倭寇的危害,軍隊部署,近期作戰情況,取得的戰果等等;知縣高陽彙報了軍民共同防禦倭寇的情況,農業和手工業生產情況,尤其提到了由於倭寇匪患,造成大量沿海居民流離失所,朝廷下撥的賑災糧餉卻屢次被倭寇攔截掠走。
楊秋池聽完之後,說了一些嘉獎勉勵的話,黃克寧很高興,說道:“巡撫大人,孫協守這兩日帶兵追擊倭寇,殺敵五百餘人,下官替孫協守向巡撫大人請功。”
孫智高忙躬身謝過,謙卑地說道:“這一切都是仰仗黃將軍指揮有度。”兩人相視而笑。
楊秋池道:“本官很早就聽說過倭寇,只是一直沒見過,既然孫將軍擊殺了數百倭寇,本官倒想瞧瞧這倭寇長的什麼樣子。”
黃克寧忙站起身道:“是,倭寇的屍體都堆放在衙門殮房處,一共五百二十四具,下官陪同大人前往清點。”
楊秋池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好奇罷了。”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事,說道:“本官聽說黃將軍原來有一位手下,名叫葉軍強,是鎮撫,抗倭不力畏罪自殺,你們是否將他所有家產連帶他夫人孃家的家產都充公了?”
黃克寧臉上閃過一絲不安,忙躬身道:“回稟大人,這葉軍強貪生怕死,在數月前倭寇襲擾定海縣城時,他臨陣脫逃,潛回家中躲藏,有孫協守等多人作證,下官本擬拿他治罪,不料趕到他家中時,他已經畏罪自殺了。故下官下令將他家財充公。”
“嗯,你們將他個人家產充公到也無妨,只是,將他夫人孃家的家產也充公,有失公允,畢竟這件事與他夫人孃家並無瓜噶,他夫人既然已經嫁給了他,他的事情就不要牽連他夫人孃家了。”
“是是,下官處置欠妥,只是……,前段時間倭寇襲擾,已經將那一片村莊都燒燬了,她孃家的家產也未能倖免。再說,他夫人已經失蹤日久,無處找尋啊。”
楊秋池皺皺眉:“他夫人蔡雅蓮已經將狀子告到本官這裡來了,所以,本官帶她來查處此事,黃將軍,咱們做事就算佔理也要公道,不能亂來,咱們國庫也不缺這點錢。”
這幾句說得有些重,黃克寧急忙躬身道:“是是,下官知錯了,既然她孃家家財燒燬,那就將抄沒的家產全部退回給她母女作爲補償吧。”
“嗯!這樣可以。”楊秋池點點頭,“行了,咱們去瞧瞧倭寇屍體去,看看小日本長得什麼個**樣!“
這句粗話引得衆人都開心地笑了。黃克寧道:“大人,這倭寇中相當一部分其實是咱們大明的人,都是些流寇無賴,以及沿海無心生產的刁民,流竄海上爲匪。倒不全都是日本人。”
“哦,是吧。”楊秋池一邊下樓,一邊問了一些抗倭戰鬥的情況,黃克寧都恭恭敬敬回覆了。
來到衙門殮房,這時已經天黑了,早有隨從軍士拿來燈籠,又點亮火把,將殮房前的空地照得通明。
楊秋池走過去慢慢挨個巡視,忽然咦了一聲,轉身接過燈籠,舉在頭頂,俯下身仔細查看屍體,良久不語。
黃克寧忙問道:“大人,有什麼不對嗎?”
楊秋池沒說話,挨個將屍體都檢查了一遍,回頭問孫協守:“你們擊殺這數百倭寇,可曾繳獲什麼戰利品?”
“繳獲了一些武器,還有倭寇搶走的財物。”
“帶我去瞧瞧。”
黃克寧帶着楊秋池來到衙門軍械庫,繳獲的武器都放在這裡。楊秋池挨個查看了一遍後,說道:“嗯,兩位將軍辛苦了,擊斃數百倭寇,繳獲大量武器,本官一定報告皇上,給兩位將軍請功。”
兩人大喜,急忙躬身稱謝。
從衙門出來,楊秋池問道:“那葉軍強家宅在什麼地方?帶我去瞧瞧。”
黃克寧剛纔已經佈置人將抄沒的家宅騰出來還給蔡雅蓮她們了,並把抄沒的財產也都歸還了,此刻聽了楊秋池很關心這件事,心中暗叫僥倖,看樣子這巡撫大人與葉軍強一家或許有些牽連,自己及時見風使舵是正確的,要不然,惹巡撫不高興,那可就麻煩了。
來到葉軍強家,正看見蔡雅蓮帶着女兒在收拾房子。這處宅院不大,有些陳舊,看樣子是多年的老宅了。蔡雅蓮見到楊秋池進來,喜不自勝地拉着女兒過來磕頭感謝。
楊秋池對黃克寧等隨從道:“你們先回去吧,本官在這裡坐坐,就不要跟着了。”
黃克寧連聲答應,又道:“巡撫大人,下官在寒舍略備了薄酒,恭請大人光臨。”見楊秋池點頭答應後,便留下一隊拿着燈籠的兵士在門外伺候,這才喜滋滋帶着衆官佐走了。
楊秋池對蔡雅蓮道:“你丈夫死在何處?帶我去瞧瞧。”
“是。”蔡雅蓮領着楊秋池來到客廳,指了指當中地上,說道:“就在這裡,我和冰兒帶着郎中回來的時候,見到我相公側倒在地上,就死在這裡,地上到處都是鮮血。”
楊秋池拿了一盞燈籠進屋,由於這宅院死了人,所以這段時間並沒有人願意來這裡居住,兵荒馬亂的一時之間也沒有變賣,所以,衙門只是將宅院中值錢的東西擡走,將宅院封存了。房間的陳設還基本保持原貌,數月過去,地上血跡已經成暗紅色。
楊秋池拿着燈籠蹲下身仔細觀察。宋芸兒一直一聲不響跟在他身邊。見此情景,也低頭查看。楊秋池示意讓她注意血跡分佈情況,並輕聲解釋。
看完現場,楊秋池出來後,站在院中,沉思良久,將宋芸兒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好一會,宋芸兒連連點頭,急匆匆出門走了。
契子 第十八節 陰謀對陰謀
當晚,楊秋池在黃克寧家中與定海守軍和地方官僚共飲一場,並表態說要立即寫奏摺加急稟報朝廷,撥款鉅額款項賑災。
接下來的數日,楊秋池視察了沿海衛所防禦情況,又在高知縣的陪同下,視察了沿海被燒燬的村莊民房,慰問了流離失所的災民們。
終於,皇上下旨讓寧波府籌措糧餉若干,再次調撥給定海衛。
這一天,楊秋池正在定海衙門裡和高知縣等商議如何賑災的事情,黃克寧急匆匆進來稟報,說得到報告,倭寇伏擊押運朝廷賑災糧餉的車隊,請求增援。他已經下令讓孫協守帶兵馳援了。楊秋池連聲誇獎黃克寧處事果斷。
當日傍晚,孫協守率軍凱旋而歸,用繩子串了一串的人頭,騎着黃彪馬返回了定海縣城。全城百姓紛紛傳言孫將軍又立了戰功了,格斃倭寇無數。
楊秋池親自迎接,褒獎有加。並下令召集所有定海衛守衛部隊百戶以上軍官,明日下午在定海縣城衙門大院裡召開慶功大會。
第二天下午,定海衛各千戶所及百戶所大小軍官上百人齊聚定海縣城衙門大院。楊秋池擺下英雄宴,高搭慶典臺,臺上擺了一桌,除了楊秋池之外,黃守備、孫協守和高知縣等地方高官也坐檯上。
人都到齊之後,楊秋池先犒賞三軍,然後只顧喝酒,卻一直沒給黃克寧和孫協守頒獎。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許多軍官都喝得有些醉了。這時候,徐石陵匆匆上了臺子,在楊秋池耳邊低語了幾聲,楊秋池點頭微笑,端起酒碗走到臺前,高聲道:“各位兄弟~!”
聽到巡撫大人發話,所有軍官都安靜了下來。
楊秋池環視了一眼場中衆將官,說道:“昨日黃將軍指揮孫將軍前往徵繳搶掠朝廷糧餉的倭寇,斃敵無數。本官看得手癢,所以,也叫麾下護衛外出搜尋倭寇,不了瞎貓碰到死耗子,正好遇到一夥倭寇,一番激戰之後,除了格斃者外,擒獲數百名倭寇,剛剛本官得到稟報,說倭寇已經押解來了,本官已經吩咐將他們押到會場,據本官瞭解,咱們以前看見的多是被黃將軍和孫將軍擊斃的倭寇屍體,今日,本官生擒活捉了不少倭寇,咱們一邊喝酒,一邊看看這些倭寇什麼德性!——將爲首的倭寇押上來!”
片刻,數十名持刀軍士將十多個倭寇押了上來,在臺前跪下。
楊秋池轉回頭,對孫智高道:“孫將軍,你過來瞧瞧,本官擒獲的倭寇如何啊?”
孫智高端着酒杯慢慢走到臺前,定睛一看,手一鬆,酒杯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忙掩飾道:“啊,這些倭寇可真夠醜陋的。大人應該將他們悉數擊斃,免得花白米養這些禍害。”
跪在正中間的一個倭寇厲聲道:“孫智高!你好毒啊!哈哈,不過,你想殺我們滅口?沒門!老子死了也要拉你墊背!”
孫智高打了個激靈,轉頭望向楊秋池,見他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不僅惶恐道:“這……這倭寇說些什麼,下官怎地聽不懂呢?”
“是嗎?他就是定海一代赫赫有名的倭寇頭子烏寧,孫將軍不認識嗎?”楊秋池微笑,轉頭對那倭寇道:“烏寧,你老實交代,如果你坦白供述,我可留你個全屍,給你一個痛快。”
“多謝大人!”倭寇被擒,一般都要凌遲處死的,所以他得到這句話很是感激,掙扎磕頭道,“我是烏寧,是定海一帶倭寇的首領,前些日率隊襲擾定海、寧波的就是我。前幾天,我得到密報說,朝廷又下撥若干糧餉要運來定海,並得知具體的行進路線,我帶隊伏擊,沒想到中了楊大人您的計……”
“本官不讓你供述昨日的事情,說說以前的吧。”
“是,黃守備和孫協守與我們早有勾連,確定一個方針叫做‘圍點打援’,也就是包圍和經常襲擾定海,燒民房,等朝廷下撥賑災糧餉,從寧波護送來定海時,他們將糧餉行進路線秘密告知我們,由我們設伏偷襲。而寧波衛指揮使張卓也與我們有勾連,派出護送糧餉的都是老弱病殘的軍士,我們得手後,將這些兵士悉數殺死,換上我們的裝束假扮倭寇,然後他們拿這些屍體去冒充軍功邀賞。搶到的糧餉我們五五分配。張卓和黃克寧說,這叫雙方得利……”
“胡說!老夫殺了你!”黃克寧花白鬍子亂抖,滿臉漲紅走過來,手按劍柄道就要動手,卻被楊秋池一把按住了手臂:“黃將軍少安毋躁。”說罷,斜眼看了看孫協守:“孫將軍,你說呢?可有此事?”
“不不!這是一派胡言!他分明在使反間計,大人切莫上當!”
“是嗎?”楊秋池從懷裡抽取一封信,展開在黃守備和孫智高面前,“那這密報信呢?又如何解釋?”
黃克寧一看之下,頓時臉色煞白:“這……這……”
“黃守備,這是你的字跡吧?這信寫的是朝廷糧餉行經路線,咱們要不要對對筆跡啊?嘿嘿,這是本官派出的軍隊全殲倭寇後,從這烏寧身上搜出來的!”轉頭問烏寧道:“本官所說是否屬實?”
“是,大人,這封信是黃克寧寫給我們,通報運糧餉的行進路線的。”
黃克寧倒退了兩步,冷冷道:“楊大人,你當真聽信這賊子的誣陷之言?”
楊秋池上下打量了一眼黃克寧和孫智高:“兩位將軍,我已經派錦衣衛調查瞭解,得知你們一年前都只不過是定海衛的普通百戶軍士,近一年來,青雲直上,直升到了守備和協守的高位。這是爲何啊?難道真是你們抗倭有力嗎?”
黃克寧冷哼一聲,並不搭話,孫智高卻冷笑道:“大人以爲呢?”
“嘿嘿,你這次格斃的倭寇跟上次你們帶我去看的屍體,有一個地方明顯不同——你知道什麼地方不同嗎?”
孫智高已經和黃克寧並肩站在一起,冷聲道:“下官不知,還想請教楊大人。”
“傷口!這一次你運回來的數百具倭寇屍體,你就沒發現屍體上的傷口跟上一次你運回來向我邀功的倭寇屍體的傷口不相同嗎?”
孫智高和黃克寧相互看了一眼,黃克寧沉聲道:“怎麼不同?”
“倭寇的日本刀長而狹窄,比我軍的寶劍略寬一寸左右,而且刀刃比我軍的寶劍、單刀都要薄一些。當然,這一點差異在你們看來或許沒多大的不同,但是,在本官眼中,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前一次運回來的倭寇屍體上,大部分屍體創口都是劈創,卻跟我們的單刀劈創明顯不同,本官當時提着燈籠仔細觀察過,這種創腔只有日本刀這類比較薄的刀刃才能形成!而且,屍體上還有相當一部分創口是捅創,創口狹窄,也只有日本刀才能形成!”
“楊大人的意思是什麼,下官怎地聽不明白了?”
“意思很簡單,——這些所謂的倭寇,其實就是寧波押運朝廷糧餉來定海的官兵,剛纔烏寧已經交代了,他們倭寇數千人襲擊這些運糧官兵之後,將他們悉數擊殺,然後剝下屍體的明軍服裝,換上倭寇的衣服,將屍體留在現場,等你們隨後趕去,用這些屍體冒充倭寇向朝廷邀功!這就是你們如何一年內從百戶升遷至現在高官的原因!當你們忽視了,這些屍體是被倭寇殺死的,所以身上的創口是倭寇的日本刀形成的,而不是你們的刀劍形成,仔細一看,就露餡了。本官在前些日子檢查你們擊斃的倭寇屍體時,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
“厲害!”黃克寧鼓掌道:“楊大人果然厲害,還抓到了我們什麼把柄呢?”
“不多,但也足夠將你們抄家滅門的了!”楊秋池冷笑道,“昨日的倭寇屍體,你們沒有仔細看,那些都是真正的倭寇,是我的護衛隊擊斃倭寇,將屍體留在了現場,等你們去冒領軍功的。你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做吧?因爲我發現了那個端倪之後,立即派出我的貼身護衛徐石陵,也是錦衣衛從三品同治,攜帶皇上御賜本官的調兵軍符,緊急趕赴紹興府,調集福山衛和三山所海軍艦船,秘密包抄到定海外的定海中左所外海域待命。與此同時,我派出錦衣衛探查後,發現幾次被倭寇襲擊的押運朝廷糧餉的押運隊,都是寧波衛指揮使張卓派出的老弱病殘軍士,而且人數不足。我懷疑其中有詐,便下令錦衣衛將張卓秘密拘捕審訊,他供認了你們與倭寇勾結的罪惡勾當!”
黃克寧嘆息道:“楊大人是錦衣衛指揮使,這一點我倒沒有忘記。看樣子,以後我們跟錦衣衛打交道,還真得多留幾個心眼!”
契子 第十九節 請君入甕
“你們還有這個機會嗎?”楊秋池譏諷笑道,“查清你們的罪惡勾當之後,當然再不會派老弱病殘押運朝廷糧餉了,所以,這一次派出押運糧餉的,其實是我留守寧波府的五百鐵甲騎兵,只不過外面套了外套,裝成老弱病殘的樣子罷了。烏寧倭寇部隊來襲時,他們以少敵多,但由於事先有準備,裝備精良,而且身披重甲,倭寇的武士刀奈何不得他們,倭寇被擊潰留下數百具屍首後逃到海邊,上船逃出海外,卻正好落入我埋伏在定海中左所的數十艘堅船利艦的包圍中,被一舉全殲,除烏寧等數百倭寇投降外,其餘的船艦被擊沉葬身大海。”
“厲害!真的很厲害!我都有些佩服楊大人沉着冷靜了,這些天我等竟然沒有發現楊大人不動聲色已經做了如此重大的安排,真是厲害!”
楊秋池冷冷道:“還有,葉軍強其實是抗倭英雄,她女兒親眼看見父親在城牆上砍死了好幾個倭寇,她夫人也證明當時他抱着女兒回來的時候,倭寇已經退走,他箭頭中箭,一身血污,我一直相信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所以一到定海,我立即派人深入調查當時參與城樓防禦的軍士,查清楚當時葉軍強葉鎮撫的確是淤血奮戰,擊斃數名倭寇,直到倭寇退走,女兒露面才抱着女兒回家查看情況。不存在貪生怕死的問題。”
“那他又爲何要畏罪自殺?”孫協守道。
“他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死的!”楊秋池道,“我那一晚仔細檢查葉鎮撫死亡的那間房子,發現地上血跡很奇怪。”
“血跡就是血跡,有什麼奇怪的。”黃克寧冷聲道。
“血跡呈兩個方向飛濺!”楊秋池用手比劃了一下,“兩個不同的方向,一個斜向前,一個斜向後!據葉軍強的夫人述說,當時她丈夫脖子上的那道傷口很深,那麼深的傷口,會當場斃命,根本不可能形成第二次創傷,脖頸的大血管被切斷後,血液會像噴泉一般噴射而出,而刀劍的一次砍切創,只可能形成一個方向的血液噴濺。但是,地上有兩個方向的噴濺,說明葉軍強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從前後用刀劍先後砍中脖頸,由於用力方向和身體當時體位的不同,纔有可能形成這種不同的噴濺血跡!”
黃克寧鼓掌道:“精彩!真是精彩!想不到楊大人還有這麼一手啊。沒錯,葉軍強的確是我派人殺的,因爲他已經察覺我和孫協守與倭寇的交易,他又不肯和我們合夥,所以,只好殺了他。現在,楊大人,你也知道了內幕,所以,也只能請你去和他見面去了!”
楊秋池笑了笑:“殺了我,你們怎麼交代?”
“好辦啊,就說倭寇殺的。”
“看樣子我現在身入虎穴了嘍?”
黃克寧冷聲道:“是啊,楊大人,你怎麼聰明一時糊塗一時呢?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們與倭寇的交易,又怎麼這麼粗心大意,不秘密拘捕我們,反倒將定海衛所有百戶以上將領都召集來搞什麼慶功,難道楊大人不知道,這些在座的兄弟們,沒有哪個不從這件事中得到好處的。既然大人不讓我們活,那我們就只有讓大人死了!”
場中幾乎所有的軍官都都站了起來,手按刀柄,惡狠狠盯着楊秋池。
而臺邊站着的宋芸兒、石秋澗、夏萍等護衛拔出刀劍一擁而上,將楊秋池護在當中。與此同時,黃克寧的數十個衛隊也衝上來護在了身前。
黃克寧哈哈大笑:“楊秋池,你就憑這幾個人,想對付我千軍萬馬?勸你還是自己抹脖子吧。”
楊秋池也哈哈大笑,手一揮:“給我拿下,拘捕者,格殺勿論!”
隨着一聲令下,五百重甲騎兵從衙門的四面八方涌了進來,將場中百來個將官圍在當中,面對身披重甲的騎兵,這些軍官們都傻了眼了,他們沒穿鎧甲,根本沒辦法對抗。
黃克寧也是臉色一變,瞧了一眼孫智高。孫智高從懷裡摸出一支火箭,凌空射向天空,炸了開去。
楊秋池瞧着他並沒有下令阻止,等那火箭發出之後,這才笑道:“你們忙完了嗎?”
“哼,姓楊的,你以爲這區區五百鐵騎就能制服我們?告訴你,我們早有防備,我定海後衛的大軍已經到了城外,前鋒上午就已經秘密潛入城裡,就防着你有什麼動作!”
“是啊?”楊秋池微笑,“那爲什麼還不動手呢?沒關係,我等着。”
黃克寧側耳聽了一會,卻沒聽到什麼動靜,更別說喊殺之聲,不由吃了一驚。
楊秋池道:“不用等了,你們的大部隊是不會再來了,因爲我已經派手下用調兵軍符進行了佈防重新調配,台州府的軍隊已經到達定海後所,你的部隊我已經用皇上御賜調兵軍符全部接管,違抗着已經當場格殺。你的軍隊,不僅不抗倭,反倒勾連倭寇,我已經下令全部調集到台州,在金華府部隊協助下進行整編覈查,這些都是我調集錦衣衛秘密進行,只不過消息封鎖很嚴,你不知道而已。所以,此刻城外並沒有什麼軍隊,你先鋒部隊進城之前我就已經得到消息,所以已經派出部隊將他們悉數繳械了。黃將軍、孫將軍,還有什麼底牌,就拿出來吧?”
“我不相信!”黃克寧大吼道,轉身朝臺下叫道:“弟兄們,反正左右都是死,跟他們拼了!”
這些死黨拔出刀劍吼叫着衝向臺子想抓住楊秋池,臺子前面和兩邊已經部署了鐵甲兵的長矛手和弓箭手,頓時箭如飛蝗,死黨們大部分還沒衝到跟前便紛紛中箭到地,少數幾個衝到臺子前的,被長矛鐵甲兵捅死當場。那些剩下的將領大部分都是自認爲沒做過太多壞事,估計不會判死罪的,紛紛跪下投降。
與此同時,黃克寧和孫智高拔出長劍,在數十名護衛的保護下衝向楊秋池,也想擒住他作爲人質,只不過,楊秋池他們早就防着這一招了,臺下鐵騎箭如飛雨般傾瀉過去,護衛們倒下一大片。
孫智高身中兩箭,卻還是帶着幾個死黨拼死衝了過來的,可迎接他們的是宋芸兒等十多個錦衣衛精英高手。孫智高雖然武功不錯,可惜主要擅長的是兩軍對戰的弓馬騎射,對這種個人搏擊,連一般錦衣衛高手都比不過,更何況面對的是宋芸兒。只見宋芸兒刷刷幾劍,孫智高雙手雙腳中劍,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時候,臺子上除了躲到角落簌簌發抖的定海知縣高陽之外,黃克寧的死黨悉數被亂箭射死或被錦衣衛殺死。孫智高重傷倒地。黃克寧長嘆一聲,拿起手中長劍要抹脖子,卻被宋芸兒一飛鏢射中手腕,長劍落地,錦衣衛一擁而上,將他按倒在地捆了起來。
這一戰,由於準備充分,楊秋池沒傷一兵一卒,將勾結倭寇的黃克寧等叛亂將官悉數擒獲,拘捕者當場格殺。
接下來,楊秋池讓金師爺寫了一份給明成祖的奏摺,詳細敘述了事情經過,對黃克寧和孫智高進行審訊後,兩人均供認與倭寇勾結事實,派錦衣衛將黃克寧和孫智高押往京城受審。後二人及其死黨被明成祖下令凌遲處死。
楊秋池委派台州府軍隊負責定海海防。由於這一帶的倭寇主力已經被楊秋池用計全殲,所以,這一帶沿海倭寇之患在數十年裡基本解除。
這天傍晚,楊秋池視察軍情回來,宋芸兒急匆匆跑進房裡,將一張小紙條遞給他:“哥,錦衣衛飛鴿傳書!我姐有消息了!”
楊秋池又驚又喜,顫抖着手急忙接過紙條,只見上面寫着:“四川成都府錦衣衛見一品夫人柳氏於西去朵甘路上。”
朵甘!
格爾登寺!
今生來世之約!
楊秋池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高興,連連用手捶打自己腦袋,怎麼就沒想到這上面去呢,柳若冰一定是帶着兒子去格爾登寺,緬懷他們那段今生來世的約定!
“走!立即出發!”
“啊?去哪裡?”
“朵甘,格爾登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