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鳥王把陸離隨手丟到了牀上,轉過身桀桀笑道:“小娘子剛纔卻是說錯了,你剛纔既然幫了他的忙,他就不應該爲了什麼節操讓你陷於危險當中。我要去了,他最多也就一個時辰便可行動自如;你要是有什麼要做的,可要抓緊了!”
他把話說完,眼睛朝着陸離眨了眨,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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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些天以來,整個南昌城最受關注的兩個人,莫過於南昌知府宋以方和“初見先生”劉三變;
南昌知府宋以方不肯依附寧王,前些天在寧王府的酒宴上摔了杯子,駁了寧王的面子;
而他偏偏又是南昌府的直接行政長官,自然對寧王府造成諸多掣肘,寧王朱宸濠乾脆便把他幽禁起來,由同知柯正把持了府衙。
這樣一來,在南昌的諸多不是寧王一派的官員就紛紛行動起來,聯合向寧王施加壓力,並且告上了南京吏部,想要營救宋以方。
而另外一位南昌城的風雲人物,便是“初見先生”劉三變;
劉三變據說是袁州府萍鄉州的考生,那個地方勢力繁多,龍蛇混雜,尤其是在礦區那一塊地方,歷年來的累積的童生也不知凡幾,甚至還有一些讀書人在一些礦爭之中被弄得家破人亡,丟了學業跑去挖礦的都有。
他的身份究竟如何,其實在一省提學官黃岩鬆那裡是有據可查的,但是寧王府派去的人卻吃了個閉門羹,只得派人前往萍鄉州查訪。
暫且不論身份,國朝讀書人歷來都以學識才華爲根本;劉三變在萬春樓呆了三天,有四五首詩詞流傳了出來,其中由以那首《木蘭辭*人生若只如初見》最爲令人歎服。
這個年代可沒有後世那般的信息高速傳播路徑,消息都是通過口口相傳,有嚴重的滯後性,劉三變的這首詞是在萬春樓大堂之中當着衆多佳麗的面作的;
據說當時伺候劉三變的春杏姑娘得到了這首詞之後竟然激動得昏死了過去,現在她的身價已經倍增;短短地兩三日,便由三兩銀子漲到了三百兩銀子之多。
而那副劉三變“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的手稿已經被她託人裱好了,掛在房間的牆壁上,供來往的客人們觀賞。
古代的文人對佳作的熱情超乎想象,當時在場的讀書人就把劉三變的幾首詩詞傳抄了出去,第二天衆多學子考生的文會之中又有人把《木蘭辭》拿了出來,現在幾乎所有省城的讀書人和考生都已經聽說過劉三變這個名字。
這兩天裡去萬春樓拜訪劉三變的書生絡繹不絕,只可惜劉三變的詩詞打動了花魁秦宛,兩人當夜便琴瑟和鳴,這兩天更是膩歪在一塊,不見任何客人。
這些書生吃了閉門羹之後,都只得退而求其次,去春杏姑娘那欣賞《木蘭辭》的手稿。這一看才發現那劉三變不僅詩詞足以傳世,就連書法都堪比當代大家,比起蘇州唐六如都絲毫不讓,更加讓劉三變的名字響徹了省城。
原來那些書生還因爲劉三變恃才傲物而有些羣情激憤,現在卻只有一片讚揚之聲;彷彿自古以來,有本事的人與清高才是標配!
更有好事者給他取了個劉初見之名!
當然,人沒有見到,但是邀請劉初見參加各種文會的請柬每天都能夠收到一疊,這便是有名氣的好處了。
人人都以能夠請到劉初見參加文會爲榮!
距離萬春樓兩三條街的地方,是退仕的吏部侍郎袁方城的宅邸;這是間五進五出的院子,在後院的大堂上,袁老侍郎正拿着《美人春睡圖》惋惜不已;
“子歸啊!你能夠做出《木蘭辭》和《浣溪沙》這樣足以流芳後世的詩詞,怎麼給宛兒畫的這副圖,卻用了張惟中的詩?可惜了,可惜啊!”
秦宛卻纏着袁老侍郎的手臂,輕聲吟道:“春睡才醒粉褪腮,香塵不動下階來。畫闌曾倚東風笑,向晚櫻桃一半開。爹爹,這詩不是挺好的嗎?”
袁老侍郎苦笑道:“我的乖囡欸!如果這副圖畫的一般倒還罷了,可是這幅畫開創了一家流派,足以讓今後的無數畫家潛心研究數百年,配上這麼一首詩,可惜啊!”
陸離此時已經徹底恢復了自身的模樣,坐在一旁,微笑道:“老侍郎過獎了!詩詞繪畫都是小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通過院試,得到秀才的功名!”
袁侍郎笑道:“子歸,你現在已經名滿江西,文學武功都可以稱得上是驚才絕豔;論起錢財,我這在官場廝混一輩子的人都覺得慚愧,功名有那麼重要?”
陸離輕笑道:“功名對於我來說,只是進入儒門,取得《明德至善經》的跳板;老侍郎又何嘗不是如此?堂堂正三品的堂官,卻是魔教的分舵舵主!”
袁侍郎輕拍秦宛的手,道:“子歸,你也莫要取笑老朽了;只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就好像我這個義女,不也放着好好的侍郎小姐不當,這許多的王孫公子不要,偏偏跟了你嗎?”
秦宛大窘,道:“爹爹,你說什麼啊?女兒去廚房看看,今天爲你們多準備幾個下酒菜。”
袁侍郎笑吟吟地看着她離去,又隨手從几案上拿起了一張請柬,道:“子歸,其他的文會你不參加倒還罷了,可是你終究還是要參加院試,這一場,還是有必要去看看的。”
陸離翻過來看了看,這一場卻是南昌城的考生們專門宴請你們袁州府考生的,南昌府同知和提學大宗師都會到場。
陸離要參加接下來的院試,主考官正是提學大宗師黃岩鬆,考生們都想在主考官面前混個臉熟,刷一刷存在感,增加自己的印象分。
古代文人很熱衷舉辦各種文會詩會,一方面確是爲了互相交流切磋,但更多的卻是爲了增加自身的知名度,也就是所謂的“養望”,一個人的名望越大自然好處多多,正因爲如此,文人們對各種文會趨之若鶩,爭破頭也要參加。
“這場文會,恐怕不會太簡單;我會去看看,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不能出現,免得牽連了書院的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