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一看黃昏那嘴角隱隱的得意笑意,就知道這位大官人飄了,也很好理解,畢竟黃昏比他還年輕,見多識廣如他朱高熾,在得知父皇親征後讓他兼國理政時,不一樣飄了?
要不是有楊士奇壓着,朱高熾會飄得忘乎所以。
樂道:“下午你們在這邊吵吵鬧鬧,我回王府辦公罷,既然來了,隨我走一趟禮部,去見見那位要擔任使團使臣去往安南的禮部郎中罷,這事因爲三司會審,耽誤了許久,估計使團在開春之前回來的計劃無法達成,要春後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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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頷首,“這事很重要,萬分重要,比三司會審更重要,陛下其實不應該拖的,應該早點讓他們去往安南。”
朱高熾沒好氣的瞪眼,“你不是說許吟要去麼,你在三司會審,我想着你有用許吟的地方,就故意往後拖着。”
又嘆道:“估計這事吧,父皇也得訓我。”
黃昏樂道:“不正合了殿下的意,這事對與不對,短期內影響不到百姓,只不過是神機營的組建早晚一兩個月的事情而已。”
朱高熾正色,“早一兩個月晚一兩個月差距很大,萬一就這一兩個月內,韃靼、瓦剌和兀良哈南侵了,有沒有神機營結果截然不同。”
後果可大可小。
小了,大概就是多犧牲一些邊軍將士。
大了,則是江山塗炭。
……
……
順天,朱棣拿起一封應天送過來有朱高熾批示的章折,猛然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對下面的行部尚書郭資怒不可遏的道:“老大這腦子裡裝的是狗屎麼,成都府轄境內都江堰需要修繕,這等大事,他竟然批示可從輕從緩,少花錢?這是少花錢的事?都江堰出個什麼問題,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蜀中都要動盪不安,真不知道他那顆大腦袋瓜子裡裝了什麼屎尿。”
一旁的狗兒默然不語,習慣了。
這是自三司會審案情送遞過來陛下批斷後,陛下第三次痛罵大殿下了,而且是一點面子也不給朱高熾留,往往都是當着順天的重臣怒罵。
也不想想,朱高熾是豬,那生了大殿下的陛下你也是啊。
郭資一臉淡然。
作爲行部尚書,應天那邊的事情和他這個順天的行部尚書沒一點關係,但內心還是很鬱悶——遭受了池魚之殃。
大殿下送遞過來的章折被批駁後,朱棣會親自批示,然後交由行部處理,再行文通知應天那邊,避免重複施政。
所以他這兩日忙成了狗。
話是如此說,郭資能當行部尚書這個重任,還是有點眼見的,立即開口爲朱高熾說情——真以爲陛下在罵大殿下你就跟着去說大殿下的壞話?
那你就死了。
再怎麼着別人是父子,而且郭資看得出來,咱們的陛下在做戲呢,幾次批駁,都是因爲那首《淒涼犯》在敲打大殿下。
當然,也在敲打應天的朝臣。
一般而言,陛下的言辭都會通過各種小道消息傳回應天,所以陛下這幾日怒罵大皇子後,順天那邊的臣子肯定會嗅出苗頭。
這樣一來,可沒人再去拍大皇子的馬屁了。
這不明擺着的嘛。
陛下是對大殿下兼國理政不滿意,未來的儲君很大概率是二殿下了,甚至也會覺得,兼國理政就是陛下給大殿下挖的坑。
要曝露一個人的缺點,得讓這個人站在舞臺上。
但郭資不這樣想。
畢竟是父子,有道是愛之深責之切……咳咳,這句話好像和朱棣、朱高熾兩父子不搭邊,咱們這位陛下是真不喜歡大兒子。
都說皇帝愛老大百姓寵幺兒,到朱棣這行不通。
更愛老二。
但郭資還是明白,陛下不會輕易放棄大殿下的,畢竟在三司會審以前,大殿下的能力得到了陛下的充分認可。
所以郭資一爲朱高熾說情,朱棣就順着臺階下了,嘀咕着一句,要不是我愛孫瞻基在這裡寬慰朕心,老子立馬就回到應天痛打這小子,一點也不讓老子省心嘛。
郭資看了一眼在外面假山上玩得不亦樂乎的朱瞻基,由衷的嘆了口氣,大皇子命好啊。
生了個好兒子。
話說回來,大殿下這有點走朱標的路數,再轉念一想,太祖、懿文太子、朱允炆、朱棣、朱高熾、朱高煦、朱瞻基,這幾人的路數有點像啊。
搞不好最後都得皇孫登基!
所有人都明白,就大殿下那身體,恐怕走得比咱們的陛下還早。
郭資欲告退。
朱棣揮手示意他留下,問道:“三司會審送遞到了幾日,朕一直猶豫不決,郭愛卿可有建言,若有,但說無妨。”
郭資一陣腹誹,這不是您都決定了的麼。
得,感情想借臣子的口來說。
於是咳嗽一聲,“臣以爲,賽哈智過失致一位四品鎮撫使落水而亡,當貶職問責,鑑於南鎮撫司的特殊性,不可一日無首,使得北鎮撫司如脫繮之馬,是以對賽哈智應罰薪爲上,但也要敲打南鎮撫司不能侍權爲驕,對從犯於彥良從重處罰,不過於彥良在今年的邊關大戰有功,象徵性的降爲小旗罷。”
這是郭資給黃昏面子。
當然,其實是朱棣借郭資的口給黃昏面子。
誰都知道,於彥良是黃昏帶回來的人,嗯,不是杜金明那種要命的“心腹”。
朱棣頷首,“善。”
郭資又道:“南鎮撫司越權一事,臣以爲應該小事化了,這個事情說不清楚的,現在朝堂肅清,陛下也需要南鎮撫司壓着北鎮撫司。”
這是把話敞開了說。
郭資是個聰明人,陛下遲遲不決斷,就是不想過分敲打南鎮撫司,這時候就只有自己來背黑鍋得罪紀綱了。
沒辦法,總不能得罪陛下。
郭資又道:“至於黃昏藏匿陳友諒後人一案,依案情而斷,薛巖、鄭賜和陳瑛的結案評語比較中肯,就看陛下想怎麼處置了,敲打一下也是可以,不過黃昏已經錯過了今科科舉,也算一種懲罰了。”
郭資沒有朱高熾那麼瞭解朱棣。
所以他真的以爲朱棣不讓黃昏去參加秋闈是一種處罰。
朱棣沉吟半晌,才道:“就這樣罷。”
郭資猶豫了下,“至於三司會審後,大殿下批示裡隱隱提及福建海戰朱文圭未死之事,茲事體大,微臣不敢妄言。”
朱棣冷笑一聲,“老二這是在作死啊。”
兩兔崽子彼此勾心鬥角到這個程度了嗎?
等等……
這事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