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爲他要造反了,不過現在還是沒有什麼動靜,可這豪霸,也就是你講的那個魔王,怎麼可能白白來山東一次,咱們府裡要收買的田地,十有八九都是這豪霸已經佔下的,這樣的強橫人物,你覺得會在乎什麼聖人,在乎咱們府裡,今日裡我要是不主動退一步,那幫人就要動手殺人了。”孔九收了笑容說道。
想想剛纔那一幕,再想想孔九說得話,老張後怕的打了個寒戰,愣怔了好一會才低聲問道:“璋少爺,若是這樣,這豪霸是不是要造反?朝廷是不是要派兵會剿?這太平世道,又要亂了..”
“又不是沒有派兵會剿過,太平世道?那裡太平了?東北遼鎮建州女真如狼似虎,西南川黔安家土司糾纏廝殺,北邊河套蒙古滋擾不休,咱們這山東也纔剛剛亂過,這叫什麼太平,也就是在曲阜那邊看着像太平。”孔九看着河面,感慨不停。
老張不知道想到什麼,表情稍微放鬆了些,嘿嘿笑着說道:“九爺也不用想這麼多,咱們曲阜那是福地,咱們孔家那是傳了幾千年的門第,不管誰造反,誰做江山,都要給府裡榮華富貴,誰來都一樣,就算韃子也要這麼做。”
衍聖公孔府的確有說這個話的底氣,王朝興亡更替,可孔家的榮華富貴卻日漸高崇,確實不用擔心什麼,聽到這話的孔九看着河面沉默一會,才悶聲說道:“我還是願意你叫我璋少爺..你說這話也是沒錯。不過,我總覺得擔心。有時候夜裡都會被噩夢驚醒。”
老張在後面撇撇嘴,卻是沒出聲,孔九好像背後張眼睛一樣,看到這老張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我要是自小不出府,一直在曲阜長大,不說那長幼嫡庶,也會以爲這天下就是富貴太平。咱們孔府長存無憂,可出來了,見過了,就害怕了。”
正在這時候,運河上卻有一隻船隊經過,是運河上的大船規制,足有十幾條的模樣。每艘船上都能看到精壯漢子護衛,在前面第三艘船上,能看到幾名年輕女子站在船頭張望風景,不時的發出嬌笑,引得其他漕船上的船工水手不住看過去,不過大家也不敢有什麼放肆調笑的舉動。因爲大夥都知道這樣的船隊肯定是上等富貴人家的,得罪不起。
那第三艘船明顯改裝成了專供住客的樣式,幾名年輕女子身後的甲板上,能看到擺着茶几桌椅,有人坐在那裡悠閒的喝茶。不說別的,但看這船上人的做派。看這船隊的氣派,就覺得富貴逼人,站在河邊的孔九目光留意了下,河面雖寬,可站在河邊也能看清船上人的穿着打扮了。
“比不得咱們府裡最上等的,可也是二等的樣子了。”孔九評價一句,這讓老張也開始張望過去,不說衍聖公府從前的傳承,有明一代,自開國到現在,二百餘年富貴,自然養出了天底下第一等的雍容和享用,衍聖公府裡最上等的,絕不會次於藩王,這第二等的也是頂層的富貴了,孔九吃過見過,居然有這樣的評價。
“看這富貴太平的,你能知道咱們山東死了幾十萬人嗎?”孔九轉過身來,嘴角卻掛着一絲冷笑,老張下意識的點點頭,實際上從曲阜出發來到魯南這邊,曲阜到滋陽這一段路上頗爲悽慘,路邊屍體比比皆是,不少被野獸啃的殘缺不堪,還在這炎熱下腐爛發臭,恐怖噁心,當時大夥還以爲接下來的路更加艱難,沒想到過了滋陽之後,路上卻乾淨了很多,不是沒有屍體,而是開始有人收拾焚化,甚至路上的治安也好得很,沒有大家事先所想的盜賊橫行。
從孔府出發的衆人,在濟寧城內歇息過幾天,雖說濟寧城被攻破過,可短短恢復之後,又有了那等富貴景象,至於這運河上,船來船往,好像根本沒有受過什麼影響,看到老張點頭,孔九隻是長嘆了口氣說道:“人人都以爲太平安樂啊!”
說完這個,孔九轉過身,那邊老張連忙收拾收拾牽馬跟上,開口問道:“璋少爺,既然差事做不成,咱們什麼時候回曲阜?”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急着回去。”
隨着天氣的炎熱,徐州這邊愈發的忙碌,住在官道兩邊的百姓們以及習慣了快馬奔馳,他們知道這是趙字營有信箋傳遞,不是又有什麼大仗要打。
趙字營擴編改制的消息已經散佈出去,相關個人都是心頭火熱,琢磨着自己這次能到什麼位置,外面各方也都關注異常,因爲趙字營的變化牽扯着大家發財,牽扯着大家下一步的動作,不能疏忽半點。
原本因爲趙字營出現而失意的那些人,在這個時節也都是有了事情做,只要是真有本事的,徐州五大學堂裡總有他們的教習位置,除了教習之外,建設學堂,還有服務於學堂的各種需求,都讓徐州以及周圍的市面又繁榮發達了不少,在這個時候,當然還有失意者存在,不過已經是太少太少,沒什麼人關注了。
現在徐州的年輕讀書人們,知道徐州這邊很難考出秀才之上的功名,更知道在這徐州即便是個秀才也沒有太多的特權好處,也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廕庇田地,包攬詞訟,何況這個秀才大家也不是那麼容易考上,三十歲以下的童生們都開始去琢磨進商務和農務學堂,個別家境不錯的次子三子等等,還會進洋務學堂,有些不夠資格的,若能狠下心吃苦,則是去往各處田莊,在那裡先做學徒辦差,出頭也不會慢。
至於徐州的年輕武人?現在徐州已經沒有趙字營之外的年輕武人了,比他們大十歲上下的那批在徐州義勇裡帶着,更大一些的本就是趙字營家丁團練和各級武人的長輩,或者這次直接被收攏進徐州武館講課,想要清閒,還有巡丁和商行護衛可以去,出路多得很,倒是不用發愁什麼。
倒是在七月十一前後,徐州很多人看到趙進率領馬隊向東而去,從隨隊人數上判斷,這還不是簡單出行,因爲馬隊三百上下,還有四百左右的家丁護衛着幾輛馬車,明顯是帶着女眷的樣子,有些好事的人物就以爲猜到目的,進爺居然帶着女眷出行,那肯定是去清江浦一帶了,邳州和荒草灘那邊也沒什麼值得去的。
徐州這邊的人卻沒想到,在進入邳州途中聲勢更大,姜家和成家的精銳武人都過來匯合,浩浩蕩蕩繼續向東,卻是在駱馬湖畔的隅頭鎮停下來。
趙進領着這麼多人馬來到隅頭鎮,鎮上當即是雞飛狗跳一番,供應的糧餉物資很簡單,這邊本就有大批物資存儲,隅頭鎮這邊的商戶都想要借這個機會求見趙進,儘管趙字營雲山行做事很公道,讓他們安心發財,可能見一面趙保正趙天王,總歸能更安心一點,說出去也值得誇耀,不過趙進一概不見,而且在當天整個隅頭鎮就被控制起來,所有人不得進出,騎馬家丁在外圍遊蕩,家丁團練們看守路口,然後把碼頭嚴密監視,裝貨卸貨,商旅往來雖然不被禁止,每個人每個動作都被盯得很緊。
這架勢可是把隅頭鎮嚇得夠嗆,還以爲要有什麼殺伐大事發生,不過隨即發現,嚴歸嚴,卻沒有入戶搜查,也沒有捉拿什麼人,這讓大家都是摸不到頭腦。
七月十四這天,碼頭上早早的開始上工,不過外地來的船家和商家卻很不滿意,因爲這碼頭上卸貨裝貨實在是太沒有章法,不僅慢而且還亂,有人就忍不住唸叨,大凡靠着運河邊上發財的地方,都比這邊有規矩,這麼折騰下去,早晚要垮掉,而且讓少部分人納悶的是,明明約了商家在碼頭上見面,結果都快中午還見不到人,只能自己進鎮子裡去找,這哪是做生意的模樣,看看雲山行、孫家商行那些掌櫃管事,一個個早就來了,怪不得這生意能做大能發財,這份勤快就是別人比不了的,可也有來過幾次的覺得古怪,這碼頭上的勞力都是生面孔,而且本地商家明明很勤快的,不過這納悶也憋在嘴裡,雲山糧行在本地巡船的護衛這一天實在嚴厲的很。
碼頭上亂成一團,偏偏還有亂子,不知道前面幾艘船裝貨出了問題還是躲避橫渡的漁船,居然就在河道上打橫,十幾艘船就那麼堆在那邊,直接將河道堵住了,一幫人船工水手在那邊氣急敗壞的亂罵,可看這個樣子,沒幾個時辰怕是沒辦法通航。
雖說河道被堵住,可也沒有擁擠太多,因爲這駱馬湖本就是個中繼停泊的地方,大家到這邊都要休養補充,既然沒辦法走,那多停留一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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