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作品 大明梟 大明梟 大明梟 320 陰險狡詐
天亮了。
一縷溫曖的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驅走了黑暗,驅走寒冷,卻驅不走老回回、張獻忠還有張妙手心底的寒意。
這股川軍的戰鬥力之強、作戰之頑強遠遠超出三人的預料,本以爲當晚可以攻下,第二天可以坐在山頂上、踩着官兵的屍體看日出,可是現在日出了,這三人還是站在山腳一籌莫展,昨晚的豪言變成了空言。
若不是官兵主動放棄第一道防禦,估計這來之不易的第一道防禦也攻不下。
好不容易勸下暴怒的張獻忠,張妙手有些鬱悶地說:“這些官兵這麼難纏,真是活見鬼了,難怪馬大哥也折在那小賊的手裡。”
對於老回回的失利,一衆義軍表面勸慰,可是心中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張獻忠和張妙手背後都笑過老回回“老馬失蹄”,現在想想,換作自己估計也不好過,沒了騎乘的優勢還這麼難纏,要是騎在馬,來去如風,只怕更加可怕吧。
提起自己的傷心事,老回回只能唏噓二聲,不過這個時候顧不得再說些什麼,一臉凝重地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是想想怎麼辦,是攻還是撤,多待一刻,我們就多一分危險。”
“打,過仗必須打”張獻忠一臉堅決地說:“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這一仗很多兄弟都看着,若是輸了,只怕我們的士氣更加底,再說,日後就是和朝廷談判,也沒了底氣。”
談判二字一出,老回回和張妙手馬上不說話了,這是義軍高層才知道的一件事。朝廷最近加強打擊力度,並不斷收縮包圍圈,義軍的日子越來越難過。還沒下幾場雪,就已經餓死凍死不少人。寒冬到了更是難熬,不少人計劃向朝廷投降,而官兵雖說佔盡優勢,不過也意識在限期內把賊匪全部剿滅是一件很難完成的任務,於是,二者都有意識地在接觸當中。
在談判前,打一些勝仗,顯示自己的實力。那樣才能在談判中索要更多的好處。
這些都是瞞着下面的人,這三人點到即止,不再深談下去。
“馬大哥,平日你最足智多謀,你說這仗怎麼打?”張獻忠突然笑着對老回回說。
張妙手馬上附和道:“是啊,馬大哥,平日你最多主意,是我們當中有名的軍師,這事還得你拿主意。”
這個時候逞強沒什麼用,名氣也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拿下這股川兵,在拿下的過程中減少一些損失,現在死的都是精銳。可不能全折騰沒了,幾個人的身家性命,還得靠這些手下呢。
老回回也是一個知輕重的人,對張獻忠“奪權”的事也並不在意,聞言沉吟了一下,開口問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二天,最多不超過四天”張獻忠解釋說:“離這裡最近的官兵,不過一天路程,而附近的官兵有十二支。這與官兵圍剿武安有關,除了老張飛和滿天星兄弟在附近接應、轉移官軍的視線。也聯絡了其它幾個兄弟多搞些動靜,所以說。時間可以寬裕一點。”
老回回點點頭說:“這樣我們可以採用中策了。”
“中策?什麼中策?”張妙手好奇地問道。
“上策就是圍而不攻,等於那姓陸的小賊和他的手下糧盡,那時拿下他們不費吹灰之力,這個方法最好,可惜並不現實,現在他是兵我們是賊,不可能長期圍困、中策就是我們還有時間去佈置一下,可以在攻下之餘儘可能地減少損失、至於下策,不說你們也知道,那就是拿人命去填,直至拿下。”
張獻忠點點頭說:“馬大哥,我明白了,這些官兵被圍在這裡,從昨晚的戰況來看,這些官兵最倚仗的就是火器,這些火器是好,但是沒法補給,他們用一點少一點,昨晚我們奪下第一道關卡就是官兵的彈藥告急主動放棄的,中策也是拿人命去填,不過,不是拿我們的人。”
張妙手恍然大悟,馬上主動地說:“兩位大哥,這點小事,就讓小弟代勞吧。”
…………..
天亮後,賊匪終於暫停了攻勢,這讓文衝千戶所的將士暗暗鬆了一口氣,陸皓山馬上讓人整理防禦、清點損失等。
一陣北風吹來,陸皓山除了感受到風中的寒冷,還有濃濃的血腥味,此外,還夾有一絲死亡的氣息,遠看,一輪紅日升起,映得朝霞一片紅彤彤,近望,山腳下滿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以及用鮮血染成的“紅土地”。
昨晚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可是僅過了幾個時辰,他們就成了阻礙道路的障礙物,因爲老回回下意識派人把這些屍首搬到一邊或直接扔下山,當然,在官兵的眼中,那些屍體是誘人官位和白花花的銀子。
“大人,這些暴民是不是準備退了?”孫熊有些好奇地問道。
年輕就是好,昨晚累得像條死狗,直到天亮才睡下,可是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又是生龍活虎地出現在陸皓山的面前。
陸皓山搖搖頭說:“若是這麼容易退,昨晚就退了,何必等到現在。”
孫熊很有信心地說:“我們圍他們還差不多,這些賊匪也想圍我們,簡直就是不知死活,大人,估估再過二三個時辰,我們的援軍就到了,看他們還怎麼跑,到時我們要搶個頭功,不然倒是便宜別人了。”
陸皓山剛想說話,不過臉色一變,搖搖頭說:“只怕未必。”
“爲什麼?”
陸皓山沒有說話,只是對着遠處指了指,又拍了拍孫熊的肩膀後,徑直向一旁的李定國和趙功常走去,順着陸皓山指的方向,孫熊吃驚地看到幾股又大又筆直煙柱沖天而起,左右望了一下,也有煙柱升起,這不是哪裡失火。而是傳遞警訊的狼煙。
自己被圍攻在這裡,可是同時升起這麼多狼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不用說,是有人故意作的。爲的就是讓援軍不能及時抵達,給老回回等人爭取時間。
來者很不友善。
陸皓山等人猜得不錯,老回回等人一直圍而不改,一直到辰時三刻時,終於有動靜了,大隊人馬從遠方趕來,不過山頂上陸皓山等人並沒有半分笑容,相反。一個個咬牙切齒、面帶悲憤。
來的並不是衆人所期盼的官兵。
百姓,又是百姓,老回回等人不知哪裡又擄來一批百姓,在千里目中,那些百姓哭哭啼啼的拖兒帶女,被那些目露目光的中年漢子驅趕着往飛來峰的方面趕去,依然五個人綁成一隊,只差額上沒寫上“炮灰”兩個字。
真是無恥下流,爲了消耗自己箭矢和彈藥,故意讓人再找來一批炮灰。婦孺都不放過,行進間,一個髮鬚俱白的老者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估計是老人體弱,也許是他背上的柴火太重讓他負荷不了,老者倒下並沒有馬上站起來,那個手執大刀、身穿棉大衣的大漢悖然大怒,一腳重重踢在那老者的身上,那老者哪裡經得起這種催殘,只見老者猛地噴了一口鮮血後癱倒在地,血把鬍子都染紅了。
那大漢暴怒。一腳踩在老者的頭上,然後用大砍刀一揮。一隻枯骨的手被當場剁了下來…..
老者死了沒有,陸皓山並沒看清楚。不過他知道沒有人性的大漢如願了,隊伍正常趕路,沒人再拖後腿,那支隊伍悲慼地拖着一隻手前進,那隻孤憐憐的或者是控訴,或許是恫嚇。
畜生,陸皓山心裡暗罵一聲,不過很快又嘆了一口氣,俗話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多勇猛地士兵也要吃飽才能大刀善舞,多有才華的士子,也要吃飽纔有心思吟風弄月,可惜現在是災年、是法紀崩壞的時代,不知多少生命遭到塗炭,不知多少人性被扭曲,也不知多少良心被埋沒。
“定國”陸皓山突然開口問道。
李定國聞言連忙行禮道:“大人”
“馬上讓人把陣地附近的草木砍光,然後每人準備一條毛巾和水。”
看到李定國有些疑惑的眼睛,陸皓山指了指山下說:“看到沒有,他們除了把百姓擄來,還弄了不少柴火一類的東西,一會就要放火燒山,不想變成烤豬動作就快點。”
老回回和張獻忠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狡猾,一個殘忍,湊起來出招那是狡猾又殘忍,現在是冬天,風高物燥,容易走火,而老回回等人又讓人運回一些助燃之物,不用說是想用火攻。
跑是不能跑了,最好的方法,是隔絕火路,設置一個隔離帶,若不然,沒讓燒死也得讓煙薰死,此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把空氣裡的氧氣燒光,讓人窒息而死。
心腸還真是歹毒。
“快,不想死就快點砍”
“那些賊人放火了”
“大人有令,用毛巾溼水,捂在口鼻處,都趴着”
人多刀利再加上孔武有力,終於在大火到來前,硬生生是砍出一條隔離帶,半山腰以下,燒個精光,半山腰以上,完好無損,雖說有幾個士兵因爲吸入過多濃煙昏迷,不過並沒有生命危險。
大火燒了半天,結果官兵一點事也沒有,老回回和張獻忠並不氣餒,他們馬上把擄來的百姓充當炮灰,用刀逼着他們往前衝,讓他們用瘦弱的血肉之軀去消耗官兵的銳氣、火藥和箭矢。
一切好像一個輪迴,好像昨晚的事重新上演一次,百姓們哭喊着拿着簡陋的兵器猶如飛蛾撲火一樣向官軍陣地衝,不過這次有些不同,下令的不再是孫熊,陸皓山面無表情地說: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