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有財身爲一個商人,敏銳的意識到這裡面有貓膩之後,接下來眼珠子微微一轉,笑了笑說道:“孫掌櫃,你這就不夠朋友了,有人可是向我出了比你這低很多、很多的價格,你的價格太高了,在下先告辭了。”
說完這話,錢有財就立刻起身往外面走去,其實錢有財雖然覺得這裡面有貓膩,但是還沒有弄清楚他們的底線,所以這也是試探性的。
“錢老闆、錢老闆~”
孫掌櫃一看錢有財要走,立刻也是趕緊拉住錢有財來。
“價錢好商量、價錢好商量,只要採購的量大,這價錢還是可以商量的。”
孫掌櫃心中很是無奈,上面的東家屯的糧食實在是太多了,現在要要拋售這些糧食,太需求錢有財這樣的大主顧了。
西山煤業這邊有上萬人的員工,每天一日三頓的吃,每天消耗的糧食非常龐大,只要能夠鎖定這個大主顧,東家手中的糧食就不用擔心虧本了。
“孫掌櫃,你就直說吧,多少錢一斤?”
錢有財看了看孫掌櫃,很是直接的說道。
“一百二十文一斤,再低的話就真的不行了。”
孫掌櫃想了想咬咬牙再次報出了一個數字,趁着對方還不知道大家已經頂不住了,能夠賺一筆是一筆,一百二十文一斤,以西山煤業這邊的消耗量,又不限量的話,西山煤業這邊肯定會大規模的採購。
“告辭~”
錢有財一聽這個價格,頓時心裡面就一喜。
對方肯一下子降幾十文一斤,這足以說明對方很急着將這些糧食銷售出去,這個價格肯定還有很大商量的餘地,所以他並沒有急着買,而是裝着非常生氣的樣子,直接扭頭就往外面走去。
“錢老闆、錢老闆,價錢還可以再商量、商量嘛,一百文一斤,要多少有多少,我馬上讓人送貨過去。”
孫掌櫃看這架勢,頓時就急了,連忙趕緊的一邊拉住錢有財,一邊再次降價,同時心裡面也是罵起來,看來其它的糧商已經不顧一切的開始降價了。
大家實在是頂不住了,這手中的糧食再不賣出去的話,很快就要全部折在手中了。
他們這些糧食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在饑荒的年代裡面急着糧食賣不出去。
聽到孫掌櫃的話,錢有財微微一愣,接着頭也不回,繼續朝外面走去,心裡面卻是已經清楚了,這些糧商終於要頂不住了。
“八十文一斤~只要八十文一斤。”
“五十文一斤,五十文一斤,真的沒有辦法再便宜了。”
見錢有財要走,孫掌櫃一邊急匆匆的要拉住錢有財,一邊也是連連降價,價格已經從一百七文一斤降到了僅僅只有五十文一斤。
不過錢有財依然沒有停下腳步,這五十文一斤的糧食依然是天價,平常僅僅只有幾文錢一斤的糧食,賣五十文一斤,直接翻了十多倍。
“錢老闆,三十文一斤、三十文一斤,這是饑荒年代啊,這三十文一斤的糧食真心是白菜價了,絕對不可能有人會比我的價格更低。”
當時孫掌櫃報出三十文一斤的時候,錢有財停下了腳步,看了看一額頭汗水的孫掌櫃,笑了笑說道:“孫掌櫃,三文錢一斤的話我可以考慮下。”
“三文錢一斤,你怎麼不去搶?”
“現在可是饑荒年代,糧食比命都貴,三文錢一斤,買不到、買不到。”
孫掌櫃一聽,頓時連連搖頭,三文錢一斤的價格,在平常時候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價,但是現在是饑荒時候,而且東家的這些糧食成本都要十幾文一斤,這賣三文錢一斤,東家都要虧死。
“那在下告辭了。”
錢有財現在是心裡面有底了,直接朝着下一個掛着‘江南香米’牌子的米店走去。
“錢老闆、錢老闆,歡迎、歡迎~”
江南香米店的蘇老闆早就已經眼巴巴的看着錢有財,見他朝自己的店走來,頓時就趕緊上前迎接。
同時也是上好的茶水奉上,同樣也是對錢有財一番恭維。
“蘇老闆,你這大米多少錢一斤,隔壁的孫掌櫃可是已經降到了十五文一斤了。”
喝口上好的烏龍茶,錢有財有條不紊的說道。
“十五文一斤?”
“他們不想過日子了?”
聽到錢有財的話,蘇老闆也是微微一愣,頓時就忍不住叫了起來,都是糧商,大家又是一起聯合起來坐莊,所以很清楚這個價格是多少。
說實話,這十五文一斤的價格,他們幾乎是沒有多少錢可賺,只能夠賺個辛苦錢。
“呵呵~”
錢有財笑了笑,似乎並不奇怪的樣子。
但是內心裡面卻是已經大概的摸清楚了他們的心裡底線了,這十幾文左右的價格應該是他們的底了。
“錢老闆,我們也是熟客,是老朋友了,既然你到我的店裡來,我自然不可能讓你空手而回的,十四文錢一斤,我這全是上好的江南香米,沒有任何濫竽充數。”
蘇老闆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腳報出了十四文錢一斤的價格。
這個價格,他真心是沒多少可賺了,也就是圖着西山煤業這邊量大,能夠快速的消化完自己的庫存,及時回收前期投進去的銀子,不至於虧的太慘。
畢竟這糧食能夠賣出去多少還是有錢賺,這要是賣不出去的話,那他們就真的虧大了,這饑荒年代不僅僅不賺錢,竟然還要虧本,說出去他們這些做糧食生意的人都沒臉說自己是糧商了。
但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從天津這邊天天有百萬斤的海魚進京,並且這進京的規模越來越龐大,數量越來越多。
朝廷從南邊調運過來的糧食、各個方向糧商運過來售賣的糧食也是正一步步的逼近京城,再不賣出去,真的就要砸掉了。
“蘇老闆,你的米我是知道,全是上好的江南大米,不過你這價格還是太貴了,在下告辭。”
錢有財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
“錢老闆、錢老闆,十三文錢一斤,要多少有多少,我馬上讓人送過去。”
蘇老闆一看,頓時就急了,趕緊拉住錢有財,同時也是忍着痛,彷彿割肉一般再次降價。
錢有財停都沒停下,繼續朝着下一家糧店走去。
不需多久,錢有財就再次從這家糧店之中走出來,這家糧店的價格已經降低到了十文錢一斤,已經是開始虧本賣了。
錢有財依然沒有購買,在一家家糧店裡面不斷的商談,這價格也是越來越低。
“錢老闆,你也是做生意的人,應該知道我們做生意的難處,一口價,八文錢一斤,不過需要一次性至少採購十萬斤。”
“這個價格,我絕對是虧本的賣的,而且虧老本。”
何氏米店內,何老闆很是無奈的報出了八文錢一斤的價格,這個價格,他是真的虧本,賣一斤糧食要虧好幾文錢。
但是不賣也不行,因爲賣出去了還能夠回收一部分的資金,這不賣的話,就要虧的更多。
“八文錢一斤~”
錢有財聽完也是沉吟起來,他自己是商人,以前也是和這些糧商打交道的,八文錢一斤的糧食,差不多真心是很低了,特別是那些來自南方地區的大米,因爲運輸不易,這成本其實還是挺高的。
不過對方既然願意降低到八文錢一斤,這說明這些糧商是真的頂不住了,也說明現在還不是買糧的時候,所以他想了想隨便找了一個藉口也是離開了這個米店,並沒有急着買糧。
“接下來是要好戲看了。”
錢有財找了一個酒樓,一邊非常悠閒的吃飯喝酒,一邊也是讓手下的人密切的關注糧行這邊的糧食價格。
果然不出錢有財的意料,這些糧食爲了儘快將手中的糧食賣出去,開始紛紛的降價出售,而且因爲糧行這裡的人非常少,所以一個個糧商們也是讓自己的店裡面的夥計敲鑼打鼓的開始在京城的街道上吆喝起來。
“孫氏米店上好的江南大米只要一百二十文一斤了,只要一百二十文一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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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香米店有上好的江南大米,只要一百一十文一斤,只要一百一十文一斤。”
“何氏糧店的糧食大降價了、大降價了,只要一百文一斤~只要一百文一斤。”
京城的大街小巷,伴隨着這些糧食店小兒們的吆喝聲,頓時整個京城內的人都知道這些黑心的糧商終於開始降價了,而且一個比一個低,原先要兩百文一斤的糧食,轉眼間馬上就降到了只要一百文一斤了,直接腰斬。
但是現在京城的這些老百姓大家有海魚可吃,每天花上幾文錢就能夠靠海魚填飽一家人的肚子,大家根本就不會想着去買米,更何況這大米還要上百文一斤。
“嘿嘿~這些黑心的糧商終於頂不住了吧,嘖嘖,看看他們的樣子,我都覺得開心無比,以前想要他們降點價格買米都不肯,現在休想我們去買他們一斤米。”
“對,前段時間這海魚沒有進京的時候,我孫子餓的不行了,手裡面只有五十文,連三兩米都買不到,我跪下來讓他們好心買點米給我,直接將我給打出來,還說什麼沒錢吃什麼大米。”
“我是沒錢,所以我現在吃肉,吃海魚肉,他們的米還是讓給有錢人去吃吧。”
“對,堅決不賣這些黑心糧食的大米,一百文一斤,他們也是大賺特賺,就是要虧死他們,虧死這些黑心的糧商。”
“還是天子對我們老百姓好啊,開了海禁,讓大家可以下海捕魚,讓我們可以吃的起便宜的海魚肉,有這一文錢一斤的肉,我就是不吃這些奸商的米。”
“哈哈,又降價了,聽到沒有,李氏糧店的糧食降到八十文一斤了,他們現在這是要狗咬狗的節奏啊,有好戲看了。”
“不管降到多少,就是不買他們的糧食,急死他們,哈哈~”
“對,急死他們,我們有海魚,皇上又開了海禁,以後可以捕魚了,這海魚吃都吃不完。”
“……”
京城的老少爺們看着一支支敲鑼打鼓吆喝的糧食店小兒,彼此之間互相指着這些人有說有笑的,紛紛回憶起以前這些糧店牛叉哄哄的樣子,一個個都不爲所動,管你降低到多少,反正我就是不去買你的糧食。
糧行這邊,一家家糧店的掌櫃、老闆都站到了店門口,準備見人就往自己的店裡面拉,準備迎接着即將到來的購糧人羣。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現在整個京城的老少爺們都已經不買他們的賬了,儘管這個糧食的價格是降再降,但糧行這裡依然看不到一個人影。
以前這些糧商的態度實在是太惡劣了,仗着饑荒年代,大家手中沒有糧食,他們彼此之間又是約定好了價格,糧食將糧食擡到天上,還一副愛買不買的蠻荒態度,讓京城這邊的老把戲對他們是恨之入骨。
現在大家同樣也是作壁上觀,看着京城這些糧商彼此之間爭相降價,一起將將這個糧價從天上又慢慢的打回到地面,但是大家有海魚可吃,自然也是不會去買這依然還是天價的糧食。
甚至於以前還會來購買糧食大戶人家的管家、僕人之類的也都消失一空,似乎大家都好像在觀望,想要看一看這個糧食還能夠降到多少文一斤。
整個糧行,除了這些糧食店的店小二不斷來來回回,不斷彙報中其它糧店的價格,然後再報上自己的價格,接着掌櫃、老闆之間彼此互相怒目對視,一番你怎麼降那麼多,當初不是說好一起擡價的嗎?
接着又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你爲什麼又降那麼多,還講不講信用之類的回答。
當然了,這些掌櫃和老闆都是小角色,真正背後操盤的這些大佬們彼此又是在一處相聚到了胡萬安的秘密院子當中。
彼此一見面,臉色都非常的難看,甚至於彼此都怒目而視,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血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