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明白這是不是愛,也不在乎,只知道,無論是情感上還是身體上,自己必須擁有這個女人!那麼多年的期盼,分明就是爲了這一刻的重逢……
忽然沉醉。
所有的恩怨糾葛都變得這麼微不足道,只有狂喜如颶風一般從身子裡穿行而過。
那無上的溫柔變成了無上的禁錮,地獄的黑暗中開出血色的花朵,但不是爲了美豔,而是爲了絕望……就像當年的新婚夜絕殺,就像現在自己和小東的決裂……
喬小麥覺得自己要死了。
沒頂了。
一葉扁舟,終於承受不了汪洋大海的襲擊,終究,將歸入無邊無際的死亡境地。
只喊出破碎不堪的幾個字“小白……小白……救我啊……小白……”
易向西聽得這句破碎的吶喊,渾身一震,不由得便停下來。
他手一鬆,喬小麥整個人倒在牀上,哭得幾乎暈過去。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是孩子脆生生的聲音:“爸爸……爸爸……”
易向西不由得坐起身來,可大手還是軟弱無力地抱着那香軟人兒,不捨得放棄。
“爸爸……爸爸,你在裡面嗎?爸爸……麥姐也在嗎?爸爸,麥姐怎麼在哭啊……我聽到麥姐在哭……麥姐也來了嗎?麥姐什麼時候來的?”
喬小麥無法遏制,嚎啕大哭。
女兒就在門口,可是,他卻這樣對她——事隔多年,他還是這樣,一點也沒有悔改之意,永遠是不顧她的尊嚴,人格,自由,選擇……只要他想怎樣就怎樣;他想要她生就要她生,想要她死就要她死。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爸爸……麥姐在哭……我聽到麥姐在哭……爸爸……”
孩子嚇得聲音發抖,一句話沒說完,就哽咽起來,滿是哭腔:“爸爸……爸爸……麥姐……麥姐……我好害怕……你們……你們怎麼啦……”
易向西如虛脫了一般,也倒在牀上。
是啊,女兒就在門口。
身邊這
個女人,是爲自己生育了女兒,撫養長那麼大,帶給自己無限快樂的女人——自己怎能如此對待她?
他想要安慰她,可是,她哭得幾乎要斷氣了,身子蜷縮得如一隻可憐兮兮的蝦子。他便只好怔怔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爸爸……你開門呀……我好害怕……爸爸,我想看到麥姐……”孩子在門外大聲喊起來,“麥姐……麥姐……麥姐,你怎麼啦……”
他拉了被子蓋在喬小麥的身上,又隨手抓了一件襯衫套在自己身上,才緩緩地起身拉開門。門口,孩子一下撲到了他的懷裡,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爸爸,麥姐呢……麥姐呢……”
孩子驚恐不安的聲音讓他更是無地自容,又酸楚無比。他緊緊摟住孩子,根本沒有勇氣讓她看到喬小麥,可是,卻又無計可施,只好拍着她的背脊。
“麥姐……麥姐……你怎麼了?”
孩子掙開他,撲倒牀上,一把摟住了喬小麥的脖子,“麥姐……麥姐,你爲什麼哭呀?”
喬小麥淚如雨下,緊緊地摟住女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易向西呆在原地,但覺自己罪大惡極,只呆呆地拍着小白,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好半晌,喬小麥才能做聲,可是,卻沒法坐起來,只能捂在被子裡,強忍住淚水,“小白……你先出去等我……我一會兒就出來……”
孩子依舊摟着她的脖子,目光卻無限憂慮地轉向爸爸,滿是不安。聲音很低很低:“爸爸……你……你和麥姐吵架了嗎?”
他深吸一口氣,強笑着將孩子抱起來,柔聲道:“小白,你放心,爸爸不會和麥姐吵架……”
孩子淚眼朦朧:“爸爸,你答應過我,說你不惹麥姐生氣的啊……”
易向西心如刀割,真不能忍受叫孩子目睹這樣的場景,手不經意地拉着被子,將喬小麥蓋得更緊,這才抱着孩子站起來,“小白,你先回你的房間……等會兒爸爸就來看你……”
“那,麥姐呢?”
易向西真是無顏
回答。
孩子小臉上的焦慮,表露無餘:爸爸和麥姐是不住同一間屋子的……麥姐也並不是爸爸的女朋友……現在,麥姐在爸爸的牀上,而且還大哭……這……
她囁嚅着,不敢問,也不敢說話,只是怯怯地在兩個大人之間看來看去。
喬小麥也心如刀割,強忍着沒有再哭出來,柔聲道:“小白,你先出去,我馬上就出來。”
“麥姐……你不是和爸爸吵架嗎?”
她狠狠瞪了易向西一眼。
易向西慌不迭地,抱起小白就走,一邊走一邊說話,聲音軟弱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白……我只是……我只是……你放心,我不會和麥姐吵架了,今後再也不吵架了……我會待麥姐好,一定好好的……”
他把孩子抱出去,看到孩子怯怯的樣子,長嘆一聲,輕輕關了門,這才走下來。
易向西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她的手機響起來,是樑小東打來的,他心裡一緊。竟然像一個賊人,如此的理不直氣不壯。小東,小東,你爲何偏偏在這時候打來電話?
對面,小東不知說些什麼,喬小麥沒怎麼回答,末了,才淡淡敷衍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易向西靠在門口,覺得渾身疲軟得厲害。
時光流轉,人生匆匆,那一切,竟然恍如昨日。餘香猶在。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走過來,雙眼全是仇恨和冷漠,經過他的身邊的時候,簡直就像看到了一條可怕的毒蛇,生怕沾染上一點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似的。
眼看,她就要擦身而過了。
心底那股無力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同時,也是一種極其可怕的虛空,是知道的:一旦她今天離開這裡,以後,必將永不會再踏上這裡半步。
“小麥……”
她恍若不聞。
“小麥……求你,求你看在小白的份上……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他已經沒了別的餘地,聲音裡充滿了渴求和祈望,第一次變得如此的卑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