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哪是個省油的燈,如今滿懷希望幫兒子要人,落得如此下場,起身作勢就要尋死,嘴裡念着兒女不孝,尼姑本就下流之語。想着賈政自納她過門,生了探春又得了賈環,從來沒有打過她,真正有些想死的心來。賈政也沒由來一陣煩燥,以往都由得她胡來,導致這女人一直認不清現實,被王夫人和熙鳳打壓得萬人嫌棄,她還一直不知悔改。
這個蠢笨女人一陣尋死要活鬧開,在捱了賈政兩記耳光,哭啼了盞茶功夫,纔算安靜不再尋死撒潑。這頓腳踹加耳光讓她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唯一倚仗的就是賈政,現今大女兒探春被她是傷透了心,賈環又是個不頂用的貨色,長相比不過寶玉就罷了,心性還如此下流不長進,孤獨愣愣坐在地上,這許久都沒個人來望她,她醒悟到形勢和以前完全不同,自己可能還真得改。
和小妾鬧騰一陣,出門又見到賈母招手,賈政便拜見孃親,細訴了箇中由來,幸得母親體諒,安慰兒子一番。
”你早該管管自己家室,家風不正,多半還是出自於你大哥和你二人。“臨出門賈母的話,讓幺兒政哥兒心頭不停振顫,看來孃親不是糊塗,其實還是維護自己,醒悟得遲了些,聖上雖然年幼,對於自家的事,看得比自己更通透。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思及之此,賈政上得皇命,經得老母一番點拔,反省之餘也明瞭眼前必須有所行動。若是任由賈赦和賈珍繼續胡作非爲,即使聖恩再隆,終有雷霆之怒,到時候可悔之晚矣。
即得聖渝,且先去見過他們兩人,自己大哥這裡近些,就先去他那邊。賈珍作爲晚輩,他雖然獨在寧府,自己平時是管他不着,得了聖命又是不同,不聽安排下場更慘。
到得赦房,胖老頭他躺在太師椅上,還叫了個梨園小戲子在唱着小曲。邢夫人一旁坐着,眼睛瞟向門外,卻道是那馬道婆,昔日魘魔法寶玉和熙鳳叔嫂的那位,馬臉尖鼻模樣,賈政倒覺着有些眼熟。邢夫人和她打眼色,只道是讓她不要進來,眼瞅着二叔和要自家的說話,便行了個禮就往外去了。
兩兄弟在紅樓一書中關係就極微妙,史書上盡數記載着父子成仇,兄弟反目爲爭權之事多矣,現今要發派大哥去黑山村,賈政正不知如何開口。
閒話講了半天,還沒進入正題,賈環愣頭愣腦的出現在門口。”大伯,父親!“嘴上稱呼着,給兩人行起禮來,賈政一臉的厭惡,心頭之火正由他而起,恨不得把這小子拿去沉湖。
賈環還沒看出爺的眼色,他不比寶玉敬畏乃爹,又仗着趙姨娘受爺老子寵愛,還想學着賈赦賈璉父子,眼裡更是羨慕賈珍大哥哥的胡作非爲。此時以爲大伯在場,賈政不會拒絕,便當着兩位長輩面再次提起要把妙玉納爲房內的想法。
賈赦一陣笑,賈政臉色一陣白,呵斥起這個畜生來,拿起坐的板凳就要砸他,這小子見勢不妙趕忙往外跑,胖子賈赦更樂起來。
這番不肖幼子鬧騰下,見得大哥不以爲意,還當樂子來看。賈政終是下定決心,便把深宮老大的旨意直接宣給賈赦。
胖老頭立馬人就蔫了下去,頭向下倒在自己牀上,半天回不過神來。從錦衣玉食美婢成羣的榮府,到鳥不拉屎終歲不聞絲竹的黑山村,皇命下達豈敢不依,去了的話又是到死估計都難回,對於他大房這頭來說僅次於賜死。老小子只覺得雙眼發黑,天旋地轉下來,也不知道賈政後面說的些什麼,模糊聽得說是三日之內啓程。
賈珍之處待賈政從寧府出來,更是水下油鍋,全府一片譁然。只道是口頭訓斥兩府,操練下第三代年輕人,走走過場而已,沒料到最嚴厲的行動在這裡。
一連三日,直到賈赦和賈珍的馬車出了寧榮街,兩府頓時真正的安靜下來。賈政真正成爲兩府的唯一主事之人,寶玉也隱隱成爲第三代首席,賈璉賈蓉之流都夾緊了尾巴,再不敢興風作浪,幾日裡連酒也不敢喝,睡覺只回正室房中。就是薛蟠也和薛姨媽開始訓斥起金桂來,賈府領皇命整治家風,他薛蟠也在其中,薛姨媽領了元春上渝,對夏金桂再不任由其胡來,再敢作次就休了她。
薛蟠也是個欺內怕外的主,近些時日和金桂及丫鬟寶蟾廝混膩了,又兼聽聞賈府勢盛,自己沾親帶故,且有寶釵內定給寶玉爲妻的消息。便一改往日對其低聲下氣,對夏金桂開口就是入宮,閉口就言龍禁衛,此舉還果真奏效,夏家雖然頗有資財,背後勢力倒也一般,見得蠻子拉出皇宮,心底還有些畏懼,行爲收斂了許多。
秋菱的日子也好過了些,整日就跟着寶釵和黛玉,遠遠離了那對人,專一學習作詩學曲來。
賈環自那日見爺老子和賈赦,一直躲着賈政,心裡記掛着妙玉出塵脫俗的容顏,還真正有如着魔了般,有些非她不娶的架勢來了。架勢有比賈瑞看上鳳姐,身份自然又比枉死的瑞大爺強,只是年幼還無實權,空想了些時日,居然就把這心思埋進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