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張嘴說些什麼, 脣瓣張合,呼吸時喉嚨裡灌入的空氣發澀,半個字都沒能如願說出來。
心情也在這一瞬間跌入鼓裡。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得絕症?
出於敏銳的直覺,言霏只覺得背後的目光滾燙灼熱。
她轉過頭往後看,不遠處的男人濯濯如春月柳,身影瑀瑀。
憑着言霏1.5的視力,她看見男人臉色蒼白,目光疑惑,她正奇怪他出來幹嘛?
言明朝喉嚨滑動兩下,嚥下意味不明的酸澀感,儘量保持呼吸的平靜, 解釋道:“倒個垃圾。”
呵呵!
對於這句話,言霏是一個音節也不信。
大少爺何時親手倒過垃圾?
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做過這種粗活。
言霏也沒有拆穿他這個擺在明面上的謊話,她哦聲敷衍。
“你們繼續。”
說完,言明朝移動僵硬的雙腿,轉身回到屋子。
他需要時間去消化剛纔聽見的消息。
林子忱眼睛裡,根本看不見除言霏之外的人, 也沒仔細聽剛纔他們兩個的對話。
他的雙手抖成篩子, 眼圈泛紅,目光艱難落在手裡的病歷單上, 他每翻過一頁,就像刀子在心臟上劃上一刀。
從初期確診到建議化療, 最後停在——“雙側癌細胞擴散,骨轉移”這幾個字上。
林子忱渾身上下的力氣,被隔空抽走,幾乎拿不住手裡的病歷單,。
他的臉色灰敗絕望。
他在想上天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
絕症,怎麼偏偏是絕症呢?
他用盡所有的手段,拼上全部力氣,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她的世界。
不曾得到原諒,甚至連一句真心話都沒有聽到。
難道要這樣失去她嗎?
不!
不!
他絕不接受!
林子忱拒絕承認這一個事實,拒絕相信眼前的病歷單,不斷重複着,“你在騙我!”
他偏執的認爲,這是言霏想逼走他,而說的謊言。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
血紅的眼眶,搖搖欲墜的身影,他低聲呢喃,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低聲像痛到最深處的悲鳴。
言霏看着男人好像快要哭出來了,有點於心不忍。
不論她經歷過什麼,她仍舊不是個狠心絕情的人。
她怕自己心軟,故作鎮定從他手裡,把病歷單扯出來,催促道:
“白紙黑字,沒法給你作假。”
她說:“你走吧。最後的時光,不要再來打擾我。”
林子忱脣瓣輕輕哆嗦,牙齒抖的磕在一起。
言霏看他這幅失魂落魄,快要吐血的樣子,有點愧疚的同時,瑪德,其實還挺爽。
林子忱面無表情繃着臉,齒根緊咬好似快要出血,“你在騙我。”
言霏:“......”
言霏服氣!
好倔一男的。
林子忱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的是白花花的牆壁,醫院裡令人作嘔的消毒水味,還有籤不完的通知單。
他重新睜開雙眸,篡住她纖細的手腕,“你是不是想要報復我?”
言霏無辜一笑,面上慘淡,有氣無力道:“你想多了。”
林子忱猶豫了。
言霏真的沒這麼想?
狗屁,言霏就是看林子忱好像對她死了的這件事,有些愧疚,動了動歪腦筋,想着順勢利用這點比草還賤的愧疚,把他騙回去。
誰知林子忱油鹽不進,不聽不聽,我就是不聽。
林子忱的表情變得很可怕,厲聲厲色道:“我逼你挖掉一個腎救別人,在這件事上,我確實不是人,你恨我也是應該的,你想報復我也情有可原。”
他力道極大,言霏抽不開手。
她面無情緒,腦筋轉得飛快,“我真沒有,你別自己腦補。”
林子忱受不了她這種冷淡的模樣,哀求道:“你要報復我可以,不要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我會瘋的,我瘋起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