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了大手一擺,臉色得意之極:“給我開!”
拍賣行的石匠過來就要動手,錢先生將切石刀接過來:“我來吧,你下去。”
那開石的師傅看了張遂安一眼,張遂安點了點頭。許了指着安爭下注的那塊石頭說道:“先開這塊。”
錢先生走到那塊石頭前站住,深呼吸,然後雙手伸出去等到足夠穩定了纔開始動手。尋常的切石刀雖然很強,但想切開岐山之石是不可能的。錢先生取出來一個小小的布袋,將切石刀伸進去攪動了幾下,出來的時候切石刀上已經粘上了一些粉末,也不知道什麼東西。
尋常的切石刀刀口平整鋒利,但切岐山之石的切石刀更像是一把鋸子。他一隻手按着石頭,一隻手握刀來回切割,切一會兒就灑上去一些粉末,整個拍賣行裡都變得安靜起來,只有刀子磨過石頭的嚓嚓聲。
幾分鐘之後,這塊石頭被切開,錢先生將刀子放在一邊,讓人打來一盆水淨手,帶上一副特殊的手套,這纔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看樣子是一塊品級不錯的元晶,重量上來看差不多比張遂安給安爭的那塊要大上一倍。
“恭喜侯爺!”
錢先生舉着元晶給許了看了看,許了哈哈大笑。他看向安爭:“荀公子的這個彩頭,我就收下了。”
安爭三分之二的金品靈石都被收走,手裡不多不少,剩下的正好八十塊。張遂安看了安爭一眼,似乎有些心疼自己賣人情送給安爭的那塊元晶。那麼多金品靈石成了許了的東西,張遂安看着心疼。有元晶做對比顯得金品靈石不那麼珍貴,可實際上,金品靈石的價值有多高大家心知肚明。
安爭抱拳恭喜:“輸的心服口服,恭喜侯爺。”
許了大笑道:“荀公子也是個爽快人,來來來,還押不押?”
安爭看了看身邊擺着的八十塊金品靈石,一臉肉疼的樣子:“賭不起了啊,只剩下這八十塊金品靈石,一會兒我還想拼一拼運氣買一塊石頭呢。”
許了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這麼小氣,婆婆媽媽的一點兒也不爽快。不就是八十塊金品靈石嗎,難道你們荀家還差這一點?再說了,萬一你賭中了的話,豈不是賺翻了。這樣,我跟你對賭十倍如何?你賭中了,我十倍賠給你。”
安爭:“可我必輸無疑啊。”
夏侯長舒笑着說道:“侯爺還是別難爲他了,一個剛出江湖的毛頭小子而已,侯爺何必呢。”
她不說話還好,她一說話許了的氣更大了。之前看到安爭和她卿卿我我的樣子許了就來氣,他覬覦夏侯長舒的美貌已經很久了,若不是因爲夏侯長舒地位實在特殊他早就下手了。夏侯長舒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成熟女人才有的魅力,那種誘惑簡直是致命的。許了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類型的女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他本來就是有意難爲安爭,誰叫安爭之前和夏侯長舒那般親密的。
“不然,年輕人行走江湖就要多幾分經歷,多長几分見識。若是這點魄力都沒有的話,將來也做不出什麼大事。”
許了看着夏侯長舒說道:“不是還有郡主你呢嗎,看起來他很得郡主的賞識啊。”
夏侯長舒當然聽的出來許了語氣裡的不善,她伸手拉安爭的手一下:“坐回我身邊來,咱們還是聊些有趣兒的事吧,賭來賭去的也沒什麼意思。再說了,輸贏也不過是幾塊元晶的事,姐姐給你就是了。”
安爭看起來像是被這話反而激起了火氣,掙脫開夏侯長舒的手:“侯爺說的對,男人嘛,做事不能婆婆媽媽,更不能太看重身外之物。不過是個性質而已,賭就賭的爽快些。那麼多都輸了,我還在乎這八十塊金品靈石?”
許了啪啪啪的拍手,卻一臉的幸災樂禍:“說的好,那還不快來下注?”
人羣之中有人竊竊私語道:“都說荀家這個叫荀皖的是天縱之才,是年青一代最爲優秀的人物,怎麼看起來這麼傻。”
“就是,這麼簡單的激將法都看不出來,還想行走江湖,真是太嫩了。”
“人家家大業大,萬一是不在乎這幾百塊金品靈石呢。”
“要我說就是年輕氣盛啊,被人家三言兩語就激的亂了分寸。”
“這人啊還是得多經歷事情還行啊,就算是名門出身又怎麼了,還不是一樣的心浮氣躁。想他父親在朝爲官的時候,可是連陛下都尊一聲先生的,那是何等風采。”
“看着吧,一會兒輸光了就該灰溜溜的走了,也沒臉面和那個夏侯郡主在這膩膩歪歪。”
“這樣的毛頭小子最在乎的就是面子,覺得自己在女人面前不能丟了臉面,還不是被人家隨意擺佈。”
下面的話聲音不大,可是誰都聽見了。許了聽到之後更爲得意,而安爭的臉色看起來更不好看了。許了做了個請的手勢:“來吧荀公子,這裡剩下的八塊岐山之石,你任意押一塊,開不出有價值的東西,我十倍賠給你。”
安爭有托盤端着自己那八十塊金品靈石,走到一塊石頭面前放下來:“就這塊!”
然後不等許了說話,他又連忙把托盤端起來:“不行不行,我得再看看......要不這塊?這塊也不行,我再看看......”
他在八塊石頭之間來回走,看起來猶豫不決。
“荀公子,你可真是讓人不佩服。”
許了哼了一聲:“你這來來回回的都走了好幾遍了,到底是押還是不押。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不爽利的人,乾脆你也別押了,小孩子玩不了這麼刺激的遊戲,你還是回家找你爹再學幾年的本事,要不然跟你媽回去撒撒嬌也好。別在這浪費大家的時間,我要是你早就自己走了,還有什麼臉面留在這。”
“我拼了!”
安爭像是被逼急了似的,隨便把托盤放在一塊石頭旁邊:“就這塊!”
許了過去一把按住托盤:“你可說好了,不能再換了。”
安爭掙脫了幾下像是沒能掙脫,臉紅着說道:“不換就不換,男子漢大丈夫,就如兩人對弈,落子不悔。”
“好,乾脆!”
許了看向錢先生:“開石!”
錢先生走過來看了安爭一眼,眼神裡都是憐憫。心說這孩子這個大虧以後一定會記住一輩子的,以後就不會這麼年輕氣盛了。
他再次淨手,然後一點點的切石。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雖然安爭的賭注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一點兒都不算大。可是這個時候氣氛已經起來了,所有人都想看看安爭到底會不會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贏一把。
隨着刀子嚓嚓的聲音,居然有人都跟着緊張起來。
石頭切開,錢先生從裡面取出來一塊元晶,竟是比之前的那塊還要大一些。安爭看起來已經面無血色,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下完了,什麼都沒了。這下完了,這下都輸了。”
衆人哈哈大笑。
“年輕人,長點記性吧。自己的閱歷不夠就不要強行裝作很老成的樣子,多學多看,吃虧也未必不是福氣。”
就連張遂安都忍不住搖頭嘆息,剛纔安爭最開始表現的是何其強勢,現在竟然被許了打擊成了這樣,以後這個年輕人可能再也起不來了。一個人的心態十分重要,他的那種自信現在算是被許了打擊的一點兒都沒剩下。之前安爭先是指出火神印的瑕疵,又指出他青銅丹爐的弊端,這兩件事給張遂安的衝擊非常大,在他看來這個叫荀皖的年輕人將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然而此時此刻,安爭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完全已經沒有了名門公子的那種氣勢。
“唉......公子,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就是就是,荀公子也算是人中龍鳳了,你看我們大家都不敢賭,就你敢賭,厲害了,真是厲害了。”
“對啊對啊,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你還是趕緊下去休息吧,現在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站在那實在是礙事啊,擋着我們繼續看切石了。”
夏侯長舒朝着安爭招手,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她嘴脣輕啓,無聲的說話:“回來坐。”
許了笑着說道:“荀公子真是個場面人,我就謝謝你這八十塊金品靈石了啊,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是個彩頭。你別灰心,你不是人不行,只是運氣差,哈哈哈哈......只是運氣差。”
“走吧走吧,快下去吧!”
“就是,輸了還有賴着不走的。”
安爭忽然一轉身:“等一下,我還想賭!”
許了楞了一下:“你還想賭?你拿什麼賭?你還有元晶?還有金品靈石?”
“我......我都沒有了,但是,但是......我有命!我跟你賭命!”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就是賭徒啊,輸紅眼了。”
“就是,這明顯就是輸不起啊。”
就連夏侯長舒都站了起來:“你給我回來,別在那丟人現眼了。”
安爭紅着眼睛朝着許了喊:“我把命賭給你,你敢不敢?”
許了哼了一聲:“你的命我要了幹嘛?不過既然你這麼有膽子,我若是不陪你,顯得我怕了你似的。你要是輸了,我也不要你的命,你從今天開始給我做一年的隨從,我讓你幹嘛你就得幹嘛。”
“好!”
安爭一咬牙:“我跟你賭了,但是你要是輸了,這所有的元晶都得給我!”
“行了,都給你。”
下面有人說道:“就這個性子,荀家早晚完蛋在他手裡。”
“就是,這麼點挫折都承受不了,難成大器啊。而且這賭徒的性質已經暴露了,他家就要完在他手裡了。”
安爭卻像是不管那麼多了,手邊抓起來一塊石頭:“就賭這塊!”
“給他開!”
許了走到一邊坐下來,看了夏侯長舒一眼,那眼神裡的意思是......就看看你挑的人。
夏侯長舒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吩咐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啪嗒一聲,石頭切開,裡面空無一物。
錢先生手裡的切石刀掉在地上,面無血色。
許了猛的站起來,眼睛裡都是不可思議。
安爭笑着抱拳:“運氣運氣,真是運氣,多謝多謝,多謝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