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池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召喚出了他的本命符魔。每一個修行符術的人,都會有一個字符成爲他的本命符。可是白小池天賦驚人,居然能召喚出自己的本命符魔。這已經不是正常情況下的符文之術,而是暗黑符術。
安爭不懂得符文之道,但是他對魔有一定的瞭解。當初陳少白閒聊的時候曾經說過,原本魔宗有強大的魔尊十九,十九個人,每一個都有着通天徹地的本領。其中最難纏的兩個,並不是修爲最強大的兩個。一個是位列最後一位的十九魔,是魔器大師,爲人陰狠毒辣,而且行事無所不用其極。
第二個,就是排名第十四的暗黑符魔。
如一般意義上的修行者一樣,魔宗之中也有各種天賦的修行者。暗黑符魔,就是專修符文的一個魔宗高手。這個人的智力極高,傳聞之中,沒人可以騙的了他。陳少白也不是很熟悉那段歷史,畢竟他的父親傷重之後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所以對於暗黑符魔,他知道的也不多。
只是聽聞,這個暗黑符魔有一雙可以看破人心的眼睛。而這雙眼睛最可怕之處在於,可以連接地獄。所以,他的符術被那些名門大派的符文大家所敵視,稱之爲暗黑符術。
符文的力量,簡單來解釋就是利用和召喚。大多數的符師,使用的都是利用的力量。所謂利用,利用的是天地之中本就存在的各種元素。有的符師擅長火符,有的擅長水符,都是因爲自身對天地之間各種元素的感知敏銳程度來決定的。很少有符師,能夠使用全系的符術力量。
利用是符文的力量之一,另外一種就是召喚。
大多數符師,召喚出來的都是某種力量的元精。比如天地之間存在的火之元素,在某種地域或者說很巧合的條件下,就會互相吸收吞噬,凝練形成火之元精。即便是這種級別的召喚,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符師就能做到的。需要符師對天地元素的感知力遠超其他人,並且能夠和元精形成契約一樣的關係。
但是暗黑符術,利用的不是天地元素之力,而召喚,自然也就不是元精。
白小池的眼神都開始渙散了,但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癲狂。
這就是暗黑符術,召喚出來的,是來自地獄的東西。
“總是有人問,爲什麼我在符文上有那麼高的造詣?!”
白小池的神志似乎都開始有些錯亂了,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能死掉似的。他的眼睛裡其實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因爲他的命元轉移到了符魔身上之後,他的各種感官也在轉移過去。當這種轉移完成,他就會徹底死去。而此時他身上的死氣,其實已經極爲濃烈了。
“我有個秘密啊......誰也不能告訴的秘密!”
白小池瘋癲的說道:“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接觸到了暗黑符術,和來自地獄的符魔簽訂了契約。有暗黑符魔爲本命符,我對符文的掌控當然要比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要強大的多啊。在我眼裡,你們所有人都不過是我的墊腳石。我一個一個的踩着你們,走上最高處。到時候我俯瞰衆生的時候,你們弱小到根本就不入我的眼睛。”
他似乎是在發泄,嘶吼着之前絕對不會說出來的秘密。
“我是天眷之人,天下大亂之際,必有聖人出。除了我之外,還能是誰?所以我必須推動戰爭,哪怕幽王已經怕了,不想再打下去了,我也絕對不允許戰爭停下來。因爲戰爭,纔是天下大亂的唯一根源。這一切的推動原力,都是我!”
他想掙扎着站起來,但是沒有成功。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力氣,全都轉移到了血魔之中。
“我是天下大亂的推動者,將來也是天下大亂的終結者。”
他艱難的擡起手指向自己:“我天下唯一!”
可是一瞬間,他的表情又變得極爲沮喪頹然:“可是爲什麼我會輸?”
他的聲音猛的淒厲起來,手胡亂指着:“你到底是誰?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你得到的比我還要多,爲什麼你的天眷比我還要大!明明我纔是天選之人,明明我纔是將來的聖者!你.....你他媽的到底是誰啊!如果不知道你是誰,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又是一個狂人,一個癡人,一個瘋子。
安爭在大羲明法司的時候,不止一次的見到過這樣的人。他們自命不凡,認爲自己纔是人類的未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那就是堅信自己是救世主。並且爲了成爲救世主,無所不用其極。在他們看來,最後的結果纔是重要的,所以過程不管死多少人,傷害多少人都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就正如這個白小池,爲了成爲最後終結戰爭的聖者,從而大力的推動戰爭。
這本身難道不是一個悖論嗎?可是在白小池看來,這就不是悖論,而是理所當然的。他的世界以他爲中心,所以他希望整個世界,也以他爲中心。
安爭也曾經說過,人類的惡分爲很多種。從最低級的來說,不是惡,是壞。壞的破壞力有限,但是壞一樣可以殺人。有些人不直接殺人,但是壞心很重,所以能逼死人。惡,比壞更加的狠毒。白小池這樣的人,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在幽國,他是希望之星。非但是幽國最年輕的神會司座,還是軍中的將軍,也不知道多少年輕男人的目標和偶像,多少年輕女子的夢中情人。
可是這樣的人,有一顆邪惡的內心。
他的惡,是大惡。
安爭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個血咒身上,根本就沒有去管白小池的嘶吼。在血池出現的時候,安爭就開始進攻了。白小池瘋癲一樣的哀嚎的時候,安爭已經進攻了不下數百次。
可是,當血魔的契約發動之後,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止的。
眼看着那血池之中的人形越來越清晰,安爭已經用盡了全力。他的九罡天雷再現,重重的轟擊在血池上。可是那血池明明是真實存在的,可是九罡天雷之下,居然穿透了過去。那麼威力巨大的紫品功法,禁術級別的攻擊,居然沒有阻止血咒繼續發作。
威力恐怖的九罡天雷從血咒之中穿透了過去,將另一側一半的樹林夷爲平地。那種覆蓋式轟炸的恐怖場面,能讓每一個看到的人不寒而慄。可即便如此,血咒依然在繼續。
安爭一擡手將破軍劍抽了出來,破軍上帶着和安爭自身一樣的氣勢。那是霍爺以安爭的血脈之力,爲安爭量身打造的專屬法器。就如同聖魚之鱗一樣,獨屬於安爭。哪怕暫時的被白小池破開了封印,但是在遇到安爭之後,依然會自動迴歸。
安爭緊緊的握着破軍,手背上青筋畢露。
“力量,還給我!”
安爭喊了一聲,然後一劍劈了下去。
血培珠手串裡,他借給陳逍遙的力量一下子就回來了。安爭的實力從囚欲之境七品,直接提升到了小滿境一品巔峰。這種力量之下,破軍上爆發出來的戰力更是驚人。
那一劍劈下去,可以截斷一座矮山,可以讓大江斷流。
可是這一劍,依然沒能阻止血咒。
血池之中,那個人已經徹底成型。看起來他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眉宇之間有着歲月留在他身上的那種滄桑感。安爭在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十九魔。也不知道爲什麼,安爭總覺得這個人和十九魔屬於同一類人。
這個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大紅色的長袍,胸口位置上有一個大大的黑色的符字。他似乎還沒有適應這個世界,不停的深呼吸,又像是在貪婪的呼吸這世界的空氣一樣。他的身體裡咔嚓咔嚓的響着,原本看起來有些單薄虛弱的肉身,變得更加硬朗挺拔。那是白小池最後的生命本元,爲他塑造了骨骼。
這是一個很妖異的人,明明看起來有一種儒雅的氣質,但身上那種陰寒又如此的清晰。這也是一個身上充滿了成熟男人氣息的人,這種氣質,對很多女子都有着致命的誘惑力。
他連續深呼吸之後,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重生......真好。”
他的眼睛,是紅色的,裡面有黑色的細小的符文流轉着。
他先是看了安爭一眼,然後又轉身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經死去的白小池,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遺憾啊......”
安爭本來以爲他是在可惜白小池的死,但是這個人接下來的話讓安爭心裡的寒冷更加劇烈起來。
“讓我等了這麼多年你才死......十九年前,我就和你簽訂了血咒契約。我給了你別人沒有的天賦,讓你可以體會到別人無法體會到的力量。或許是因爲我讓你太一帆風順了?所以你遲遲到現在才使用血咒契約......不過還好,雖然讓我等了這麼多年,但你終究還是沒有讓我失望。在你小時候,我看到你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知道你早晚都會發動這血咒契約的。”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看向安爭:“你,就是逼着他使用血咒契約的人?”
安爭皺眉:“你是魔宗的人?”
中年男人忍不住欣賞的看了安爭一眼:“真是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居然有這樣的眼力。我沉睡的太久了,久到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到底是多少年。真是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魔宗,尤其難得的是你這麼年輕。”
他往四周看了看:“這是什麼地方,難道就是當初我險些隕落的地方?”
安爭握緊了破軍劍,積攢着修爲之力。連續兩次九罡天雷,讓他的修爲之力消耗了一大半。
“空氣的味道,讓人迷戀。”
中年男人看向安爭:“你可以叫我十四魔尊,也可以叫我暗黑符魔。這個世界上還知道我名字的人,一定不多了。你既然知道魔宗的事,那麼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他叫陳逍遙,魔宗尊主......你可認識?”
安爭搖頭:“不認識!”
中年男人的視線在安爭的血培珠手串上若有若無的掃過,然後笑起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來上天待我還是公平的......你走吧,我不殺你。”
安爭剛要說什麼,中年男人一瞬間消失不見,原地剩下了一片血色桃花一樣的符文。
安爭看向地上已經乾癟的只剩下皮囊的白小池,臉色凝重。
這個十四魔尊,爲什麼不對自己出手?他爲什麼要問陳逍遙,他一定是已經看到了血培珠手串,所以纔沒有對自己出手的......安爭的腦子裡想了很多,總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