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張光定來北京的時間只有一天,可以見我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我們約在一個我常去逛的玩具店,因爲他早就答應我,要送我一個哆啦A夢。
張光定工作了,他比我有錢。而且他送我哆啦A夢,我請他喝果繽紛,我也不算佔他太多的便宜。
爲了確保自己不被夾擊在下班高峰人潮中,我甚至不惜裝病從最後一堂自習課上早退。
我換下了校服,擠進了地鐵,緊趕慢趕總算在約定時間之前到了我們約好的路口。
其實在我心中,也曾偷偷揣摩過他的樣子。是高是矮,粗線條還是書生氣,雙眼皮還是眯眯眼,是型男是正太?
但見到張光定的時候我還是嚇了一大跳,他居然是個如假包換的帥哥!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劇烈地加速震動起來,像卡殼壞掉的跳跳青蛙,搞得我滿腦子類似心跳的“噠噠噠”的馬蹄聲,說不清是因爲激動還是緊張。
他從出租車上跳下來,眼神晃了晃,定在我身上,然後直直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傻呆呆地看着他越發清晰的臉。他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真是過分。
雖然有一個見不得人的名字,卻換來了這樣一張俊俏的臉,也不是太壞。
想到這個,我忽然有想要逃走的衝動。所以我沒敢和他的目光對接,而是直接看向地上一塊髒兮兮的紙巾,表現出全神貫注到忽略他走近我並意圖與我打招呼的樣子。
“龍四!”他有點猶豫地叫我。
我的眼光從髒紙巾上擡起來,卻跳過他一直一直慢慢擡到天上去,然後,我就這樣滿臉通紅地順着晚霞逐漸變深的方向,一直走到了大街上,最後差點用跑的。我幾秒鐘之內就飛快攔住他剛下來的那輛出租,上了車,頭也不敢回地逃走了。
我早就知道,我沒有足夠的勇氣。
我,是一個天上絕種、人間罕見的膽小鬼。
只是沒想到我居然用如此蹩腳而狼狽的方式從他面前逃開。
那天晚上我沒有吃晚飯,一個人躲在我黑得像塊磁鐵似的房間裡。這裡除卻鬧鐘指針“滴答滴答”的聲音,靜得出奇。窗簾應我的要求裝上了一面銀白一面黢黑的遮光布,像面圍牆堵住了我和外面的世界交融的全部縫隙。
我想象得出窗戶外面整個城市的燈火那樣明亮,可是那麼明亮有什麼用?我的角落還不是黑得像海底的爛泥。想到這裡,我甚至有些洋洋自得。我想,如果可以更靠近一點伸手觸摸,那些燈光一定都是冰冷的。
它們只是看起來很美罷了。
還不如我的暗黑世界來得安全而可愛。
究竟到哪裡才能找到耀眼而真誠的光明,讓我能堅持追尋的方向呢?鬼知道。
也許張光定就是一束明光,但我沒勇氣將它緊握在手心。
我把手機埋在書包的最底部,沒敢開機,恨不得連電池也摳出來丟進廁所裡沖掉。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迴應張光定的責備和失望。是的,他肯定是失望的吧,千里迢迢,卻被人面對面放鴿子。
又或許,他已經氣憤地刪掉我的QQ,覺得這麼不靠譜的土妞真是懶得理。
但如果他知道我其實比他更難過,會不會覺得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