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絳河宣佈“天魔祭”開始,圍攏在天魔島周圍的數千魔修一齊撮脣而嘯,這鬼叫聲十分突然,到將藏身於他們中間的紅箋和石清響嚇了一大跳。
“他還在嗎?”紅箋不放心。
怕引得兩位化神警覺,她和石清響神識不敢上島,好在今晚月光明亮,“陰陽蠱花鏡”停的位置正對着藍絳河和厲名,對他二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清響道:“他一直在的,藍絳河來了他就來了,他在藍絳河身上。”
這與之前紅箋的猜測正相符合,石清響的魂魄就寄身於“天魔聖手”之中。
紅箋顯得有些心神不寧,能否接回那魂魄今晚正是關鍵,魂魄和身體之間的感應是相互的,他應該也已經感覺到自己就在附近,不知會不會主動聯繫?
天魔宗的人一喊起來就沒完,海水漸生波瀾,紅箋道:“起風了!”
藍絳河掃了厲名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陰沉着臉,傳音四下:“開始獻祭吧,島上的元嬰先來。”
隨着他話一出口,天魔島上所有元嬰就連厲名的弟子們在內紛紛開始行動。
他們在施展一個小法術,停了一會兒,周圍海水裡悉悉索索爬滿了魔蟲魔物,大小粗細不一,卻在法力的驅使下規規矩矩排起長隊,依次上島。很快天魔殿前衆多的魔物擠在一起,密密麻麻,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厲名默不作聲走到藍絳河身旁,與他並肩而立。
圓月明亮得有些詭異,風從天魔神像背後刮過來,衆目睽睽之下神像緩慢地扇動了一下雙翅,便有許多黑霧自那附近涌出來,很快擴散到整個天魔島,籠罩住了那些魔蟲魔物。
石清響感覺得到被他收服的那條魔魂在蠢蠢欲動。島上那些被獻祭的食物對它有着莫大的吸引,若非受到法則約束,它早不顧一切地飛了出去。
藍絳河神情冷峻,沒有同身旁的厲名多做交流。刺破手指逼出血來,幾筆便將魔文寫就,兩條魔魂立時自法器中飛出來,撲向那些祭品。唯獨剛收服的那條魔魂或許因爲實力不濟,縮頭縮腦的,慢了半拍才自“天魔聖手”裡爬出來,綴在後面衝進了黑霧。
與此同時,厲名也在做着同樣的事,他將自己的兩條魔魂放了出來。
月圓之夜,魔魂的實力是最強的。而受“天魔祭”上那股神秘力量影響,今晚它們又格外得兇殘。待等將所有祭品一掃而空,幾條魔魂的實力都會暴增一大截,故而厲名一見藍絳河果然放出三條魔魂來,就知道不能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他的兩條魔魂經過深淵一行堪堪壓得住對方,要動手就是現在!
海面上的衆多金丹、築基修士齊齊施法召喚,島上魔物越擠越多,黑霧、那些巨蟒一樣的魔物已經阻隔了紅箋的視線,但不知怎的,她卻提前有了一絲預感:石清響的魂魄危險!
果然,厲名的首個目標就是那條看上去最弱的魔魂。不見他怎麼施法,“天魔聖翼”、“天魔聖脛”裡飛出來的魔魂突然改變了方向,呈犄角之勢直接撲了上去。
藍絳河冷笑一聲,笑聲直刺島上許多人的識海:“好大的膽子!”
他雖然沒有想到厲名出去一趟,手中的兩條魔魂突然實力大增,卻早料到對方一見以二敵三。必定要搶先動手,三條魔魂看着是各自奔祭品去的,另兩條早接到命令要打一場惡戰。
只是瞬間,四條魔魂兩兩糾纏到一起,最叫藍絳河意外的還是那“天魔聖手”裡的魔魂。它很弱,但卻對危險有着超強的感應,幾乎是那兩條魔魂改變方向的瞬間,它已經無聲化成一篷煙霧,將自己藏到了那堆祭品當中。
藍絳河的魔魂落在了下風,但他並不如何擔心,這只是暫時的,“天魔祭”已經開始,除非魔魂全都死了,否則不可能中途結束,而他的魔魂雖然被壓制,顯然還能糾纏很久,尤其那條寄居“天魔聖首”的魔魂極爲聰明,一直跟着他,與他心念相通,絕不是厲名手裡兩條剛剛變強的蠻魂可比。
魔魂互鬥,藍絳河和厲名也未閒着,兩位化神一出手便看出來不愧二人是師兄弟,彼此知根知底,一時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倒是兩人的親信弟子因爲離得太近,不等參與進去,便有不少跟着倒了黴。
衆修士都在向後退,試圖拉開與兩位長老的距離,只有紅箋催動着“陰陽蠱花鏡”悄悄往前湊。
對她而言,事情發生的有些太快太突然。若是道修宗門裡出現這種事,必定要各有一番說辭,先佔到道義再動手,不管有沒有人信,好歹扯塊遮羞布,不像天魔宗,要翻臉就二話不說直接拼命。
她可是見識到魔修們的行事了。
石清響的那縷魂魄呢?他是否準備好如何應對了?
這等場合也只能渾水摸魚,人的魂魄是不可能像魔魂一樣吞噬吸收這些祭品的。
果然島上堆積的祭品遲遲不見減少,藍絳河開始有些沉不住氣,“天魔聖臂”裡的魔魂當先撐不住了。
這條魔魂是他自死了的離寒手裡搶過來的,當年受過重傷本來就實力稍弱,又不怎麼機靈,被厲名的兩條魔魂咬住,直接撕裂成幾段,頭尾被對方直接吞下,剩下中間一截不敢再戰,徑直衝到祭品堆裡。
不過厲名這邊也沒佔到太大的便宜,“天魔聖首”如長鯨吸水,瞬間就將靠近幾條魔魂的祭品席捲一空,它身體疾速鼓脹,猛然糾纏住厲名的“天魔聖翼”,將它後半截身子咬掉,只剩下猶在吞食的巨大頭顱。
這一下兩敗俱傷,相比起來厲名這邊傷得輕些,但他受傷的是“天魔聖翼”,如此一來,這個有些特別的法器接下來若是無法使用,就相當於斷了厲名的退路。
兩個化神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這只是開始,魔魂受傷之後會變得很難控制,脫逃避戰還是輕的,對方也是天魔宗弟子,一個弄不好投敵都有可能。
藍絳河撐開防禦結界,冷冷地道:“師弟,你也看到了,咱們實力相當,你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厲名不爲所動:“等你我各有兩條聖魂時再來談這個也不遲。”
藍絳河皺了皺眉,斥道:“我不知道你在依仗什麼!”
厲名撇嘴:“打打看。”
打下去結果依舊不明朗,兩條受了重傷的魔魂並沒有機會吞食祭品恢復實力,也沒能及時逃回來,竟然雙雙戰到最後消散無形,死了。
“天魔聖首”消耗太大,被厲名剩下那條魔魂追着打,藍絳河接連下令催促“天魔聖足”參戰,那個膽小鬼卻依舊躲着不出來。
藍絳河意識到不妙,他開始懷疑自己先前是不是被那東西耍了,不由驚出一身汗來。他不敢叫厲名看出破綻,手上法術不停,卻往天魔殿的方向一退再退,他準備和厲名好好談談。
“你先住手,我有話說。現在你是以一敵二,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厲名“哼”了一聲,攻勢依舊,不知是不相信藍絳河,還是有其它依仗。
“師弟,住手吧,我無意與你爲敵,今晚我要打開天魔殿,看看景師兄在裡面留下些什麼,再打下去聖魂全都死乾淨了,咱們進不去天魔殿,只能空守着許多寶貝興嘆。”
厲名尖銳地冷笑一聲:“別忘了,你可給景洪天立過誓,絕不進殿打擾他。”
“離寒都殺了,區區誓言,又算個屁!”
“不行,你這是緩兵之計,我不會上你的當。”厲名斷然拒絕。
藍絳河卻彷彿看到了說服對方的希望:“我們年紀都大了,你不想找到蜃景神殿嗎?你若還有疑慮,你們可以先行罷手,待我先將一條聖魂除去,與你一對一,相較而言你的‘天魔聖脛’實力還強些,這總該放心了吧。”
“此言當真?”厲名似是給他勸得有些意動。
紅箋眼見不妙,催動“陰陽蠱花鏡”這會兒已經摸上了天魔島。這麼近的距離,她覺着石清響的那縷魂魄應該會像上一次那樣,同她聯繫。
“你倆還是跑來了啊。”一陣嘆息像風一樣拂過紅箋的識海。
紅箋無法與對方聯繫上,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道:“是啊,怎麼可能將你丟下不管,這裡羣魔亂舞,快走吧,和我們一起走。”
“既然來了,就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呆着,別急着過來,我沒事。”
紅箋將“陰陽蠱花鏡”停了下來。
“藍絳河發現不對了,怎麼能說沒事?天魔宗這裡,你是還有什麼牽掛嗎?先回來,我們一起。”紅箋滿肚子的話只希望能夠通過神識意念傳遞給對方。
這時候石清響的魂魄輕輕嘆了口氣,像飛絮撩了一下她的識海,傳遞的意念卻宛若重錘擊在她心上:“想要回去,像以前一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ps: 先發了吧,以後再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