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九霄宮。
靈清已經熟睡,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微微震動着。
他從牀上坐起來,拿起手機,是曲世平打來的。
自從陳陽冊封真人,他代表九霄宮,臨時把名額拿走,宮內不少人,對他都有意見。
但他們都是將意見藏在心裡,也不說出來。
他都知道,但是什麼都做不了。
這件事情,他做的欠缺考慮了。
但是放在當時,他左右權衡,這是最優解。
誰能想到,連樓觀臺也支持陳陽。
更不會想到,這個他並未放在心上的陳玄陽,會成爲江南道門的會長。
明天,任職書就下來了。
他已經受到了邀請函。
雖然會長只是一個虛職,但卻是有權利的。
以前明一他們不太會用權利。
但他相信,陳陽一定會用的。
這對他們九霄宮來說,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喂,世平啊…”
“師父,出事了!”
幾分鐘後。
他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孫玉林要殺他?”
“是。”
“現在的情況如何?”
“不清楚。”曲世平道:“我們回來時,玄陽已經離開了,孫玉林……應該沒能得手。”
“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縣城裡。”
“你先回來。”
“玄陽……”
“我來處理。”
“可是舜山鎮現在的信號被屏蔽了,我擔心那個邪修會去而復返。”
“如果邪修真的回來,你擔心又有什麼用?先回來吧。”
“嗯。”
掛了電話,曲世平站在街頭猶豫着。
最終,他還是鑽進了車裡:“回去。”
他沒有陳陽的人脈,無法第一時間聯繫軍部。
他能做的,就是將這裡的事情通過羣裡傳出去,讓就近的一些真人趕過來。
可是據他所知,這附近,並沒有什麼道觀。
想要趕過來,至少也得半天。
他將這裡的事情,發在羣裡。
靈清已經穿上了道服,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靈清。”
“靈清住持,您深夜來電有事情嗎?”
“孫玉林正在追殺陳玄陽,明天的任職儀式,恐有變故。”
“哦?”突然接到電話的包品文稍稍驚訝,旋即笑着道:“沒關係的,小師弟福大命大,一定能度過難關。”
“我也是這麼希望的。”靈清道:“我現在要將這件事情轉告道協,明天的任職儀式可能會取消。”
“應該的。”包品文道:“道協應該知曉,我希望他們能夠儘快派人去解決孫玉林。”
靈清掛了電話,繼續撥通郭啓軍的電話。
郭啓軍得知後,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便將電話掛斷。
前後大約兩個小時。
道協的人已經得知此事。
但僅限於他們。
陵山市,一座酒店的屋內。
李相如面沉如水,郭啓軍道:“通知一下吧,明天的任職儀式取消,讓他們別來了,趕緊去舜山鎮救人吧。”
“聯繫了嗎?”
“什麼?”
“聯繫陳玄陽了嗎?”
“聯繫?怎麼聯繫?”郭啓軍道:“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做這些沒有意義。儘快聯繫軍部吧,請他們查一下陳陽現在的地址,也好過去營救。”
李相如拿出手機,直接撥通陳陽的號碼。
直覺告訴他,陳陽沒這麼蠢。
孫秀成就是他親自送去軍部處決的。
他要是沒點準備,就敢隨意下山,那他就不是陳陽。
郭啓軍微微蹙眉,說道:“老李,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沒意見。”李相如一邊等陳陽接電話,一邊說道:“你不瞭解這小子,我瞭解。一個孫玉林,逼不死他。”
“呵呵。”
郭啓軍什麼也沒說,你真把他當神仙了?
還一個孫玉林逼不死他?
我對上孫玉林,都得死。
陳陽不知道師父這會兒追到哪裡了,從御空改爲踏着劍,默默追逐着,將距離保持在一百米以內。
“陽陽,你手機響了。”
“……”陳陽:“響了,您老倒是接啊。”
說的好像我能接一樣。
“咳咳。”
他拿出手機,看見李相如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這個時間點,他給你打電話幹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啊,您老倒是接啊,接了不就全都知道了嗎。
他按下接聽鍵。
李相如愣住了。
郭啓軍也愣住了。
電話,有人接。
他湊過來,看着李相如,眼神詢問他,該說什麼?
李相如輕咳一聲:“睡了嗎?”
今虛:“……”
陳陽:“……”
“有事?”今虛問。
一聽這聲音,李相如頓時緊張起來。
這不是陳陽。
“玄陽呢?”
“在邊上。”
“你是誰?”
“什麼事?”
“他在哪裡?”
“天上。”
“……”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
天上?
陳陽……昇天了?
“我是李相如,道協會長!”
“我知道。”
“我勸你不要傷害玄陽,否則……”
“傷害?呵呵,說笑了,我的徒弟,我想怎麼收拾,外人可管不着。”
兩人又是一怔。
郭啓軍吞嚥了下口水:“今虛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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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還有事兒嗎?”
“沒……哦,有件事情。”
“說。”
“明天上午,道協的會長任職書會送去,到時候我和李會長會親自去陵山,將任職書交給他。”
“道協會長?”
“江南道協的會長。”
“哦,我知道了,他會去的。”今虛問:“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您先忙。”
掛了電話,李相如一臉輕鬆笑容:“我說了,不會有事的。”
郭啓軍問:“明天的任職儀式……”
“一切照常。”
“包品文你知道嗎?”
“知道。”李相如擺手道:“跳樑小醜,不用理會。”
郭啓軍道:“我是不在意,但這人突然冒出來,若是不處理好了,對他的名聲,有影響的。”
李相如道:“他能解決,不用操心。”
……
“不錯,不錯,不錯。”
今虛連着說了三句,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老懷安慰啊。
自己這徒弟,才幾年?
冊封了真人。
現在又做上了會長。
雖然這些在他眼中都是虛名。
但徒弟這般年紀,就擁有這些成就,身爲師父的他,感到十分的滿意。
身爲人父,望子成龍。
身爲人師,望徒成才。
一個人不管身份再高,總是有這種普通人的情緒。
“師父,你還能扛得住嗎?”
陳陽很擔心。
已經追了快三個小時了。
這會兒都凌晨四五點了。
今虛道:“就怕你身子扛不住。”
陳陽道:“我倒是不會累……師父,您摸摸左邊袖子,那裡面有個東西。”
“什麼東西?”
今虛摸了摸,袖子裡有個圓溜溜的,比拳頭還大的珠子。
“龍珠?”
這可是好東西啊。
繼而他發現,手掌握着龍珠,一股股精純的能量,便直接從龍珠裡傳入了身體。
疲乏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消耗的體力也得到補充。
他輕咦一聲。
自家這徒弟,體質很不錯啊。
“師父,還要追多久啊?”
“不急,慢慢追。”
“我明天還得回去啊。”
“不急。”今虛索性在劍上盤膝坐了下來,說道:“死人的價值,永遠沒有活人大。”
陳陽一頭問號,不懂師父什麼意思。
“咻!”
今虛彈指,一縷劍氣射向孫玉林的身後右側。
孫玉林不得不改變方向。
幾次下來,陳陽發現,師父似乎是要把他逼向某個地方。
“師父,您是不是有計劃了?是不是要把他逼到絕境?”
“嗯。”
今虛下意識的去摸鬍子,卻摸了個空,說道:“你先休息吧,到了地方再喊你。”
“我不困。”陳陽問:“師父,你認識包品文嗎?”
“容我想想。”
這個名字,他感到很熟悉,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陳陽提醒道:“他說,他曾經受過你的資助,那會兒他估計也就十多歲吧。”
今虛恍然,腦海裡浮現出了一羣面黃肌瘦的孩子的身影。
“有點印象了。”
“怎麼問起這個了?”
陳陽問:“前幾天他們來找我了,打着您的名號,說是您徒弟,我師兄,讓我把道場交給他們。”
今虛皺眉:“有這種事情?”
“嗯。”
他見今虛沉默不語,也不再說。
足足過了十幾秒,今虛忽然彈指,劍氣不偏不倚,從孫玉林的肩頭連衣服帶皮肉的削掉一塊。
後者吃痛,悶哼一聲,繼續提速。
陳陽知道,師父生氣了。
這是把火灑在孫玉林身上了。
陳陽忽然挺同情孫玉林。
“都是苦孩子。”今虛忽然說道。
“自己解決吧。”
“嗯。”
陳陽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擔心,師父讓自己團結友愛,別爲難他們。
他挺理解師父這會兒的心情。
畢竟他對包品文這些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十年前遇見他們的時候。
孩子總是童真的,他還是不願意把他們往壞的方面想。
陳陽說的話不多,信息卻不少。
陳陽能猜到包品文背後有人,他當然也猜得到。
所以他沒有多加干涉。
陳陽也希望如此。
此時。
舜山鎮。
曲世平回來了。
一回來,他就看見一羣人圍在一起,那裡不斷傳來辱罵的聲音。
“虧我們有什麼事情都去觀裡燒香,你竟然這麼坑我們!”
“我說怎麼好端端的鬧鬼,原來是你搞的!”
“小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彭住持當年爲了養你,大雪天跑十幾公里去找人要羊奶?”
“你就是這麼對你師父的?”
“你就是一頭白眼狼,養不熟的!”
曲世平走過來,看着這些普通人,圍着跪在地上的彭江江,氣憤的指着他大罵。
“不要罵了。”彭升從人羣裡擠進來,蒼老的身軀站在彭江江身旁,一隻手把他的頭護在懷裡,老眼渾濁道:“都別罵了,子不教,父之過。這事兒要怨怨我,別爲難孩子,有什麼我擔着。”
“事情好在沒釀出大禍,還有補救的餘地,請大家念在這麼多年老頭子也幫過各位的份上,給老頭子一個面子,別在罵了,成不成?”
一些人閉了嘴,直嘆氣。
一些人則道:“那可不能就這麼算了,他要是還在這兒,以後指不定再出什麼事情。”
“彭住持,我們也不爲難你,但事情都發生了,總得解決吧?”
“我是不打算繼續住這了,萬一哪天再被這小畜生報復可咋辦?”
“十萬塊。”一人道:“彭住持,你給我十萬塊,我自己再湊點錢去縣城買個房子搬走。”
有一個人開了口,其他人都紛紛要求金錢賠償。
曲世平眉頭鎖成一條繩,他走到一旁看熱鬧的衆人,沉聲問道:“你們不會幫忙嗎?”
張富榮問:“幫什麼?”
曲世平道:“他有錯,但沒這麼大的錯。這裡的事情已經鬧得不少人知道,還要繼續鬧大嗎?你們師門就沒有告誡過,這種事情,不能讓普通人知道嗎?”
張富榮道:“曲世平,你我同輩,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而且我做什麼了嗎?你覺得我們是在袖手旁觀?我和你說,還真不是。”
“彭住持在這多少年了,你想想看,這事情不解決的徹底一點,他以後還怎麼在這繼續待下去?”
“對了,你聯繫上他們了吧?”
“那些真人什麼時候過來?”
“我們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轉眼,張富榮便是與其他人聊起來了。
曲世平用力一甩袖子,闖進人羣,大聲道:“各位,安靜!”
衆人見到曲世平,紛紛安靜了。
這位道長可是他們孩子的救命恩人。
曲世平道:“各位,彭住持也是受害者,你們向彭住持索要錢財,過分了!”
“這次鬧鬼,也不是彭江江所爲,他只是聽信了妖道的鬼話,沒有將事情說出來,至多是隱瞞不報。何至於被你們指着鼻子大罵?”
他指着其中一個小女孩:“房屋倒塌時,不是彭江江用身體護住她,她現在還能活着嗎?”
“我不想替他辯解什麼,錯了就是錯了,但錯不至於如此。即使沒有彭江江,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我只希望,各位不要把事情做絕。”
“以後,各位也難免有事相求彭住持,現在將事情做絕了,以後,誰還來幫你們?”
一席話,讓他們都說不出話。
張富榮此時走過來,說道:“曲道友,在事情還沒有徹底清楚之前,你就說的這麼絕對,是不是不太好?”
“彭江江和那妖道到底有多少關係,還不是他一張嘴自己說?一個犯了錯的人說的話,你能信幾分?”
曲世平雙眼充滿憤怒的盯着他,他算是看出來了。
張富榮這是故意要把彭江江的罪名放大。
沒有一個邪修共犯的存在,就襯托不出他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