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很平靜,白領們上下班的工作時間,把整個陵山的日常填充滿了。
陳陽回來的路上,看着車外行人,高樓大廈。
有時候會覺得很荒誕。
這五天時間,他就待在陵山道觀,沒有外出一步。
陳無我幾人問清楚了細節,在腦海裡腦補出陳陽與康庭交手的場面。
可終究不在現場。
“玄陽,外面有人找你。”
陳無我走進來。
陳陽出去,看見來人。
三十歲的男人,穿着黑夾克,短髮,人很精神。
“陳真人。”男人點頭,打開小臂內側的公文包,取出一張信函遞給他:“調查結果已經出來,感謝陳真人斬殺邪修。”
“謝謝。”
陳陽接過,這是軍部的調查結果通知。
調查沒出來之前,陳陽是受到限制的。
所有人前往武夷山的人,都受到限制。
不得離開居住地。
大家很理解,所以很配合。
陳陽問:“這一次,軍部有獎勵嗎?”
他問的很直接。
男人愣了下,搖頭:“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可以幫你問一問。”
“麻煩了。”
男人拿出手機諮詢,幾分鐘後掛斷。
“有獎勵。”男人道:“獎勵會在之後,由他人通知陳真人。”
“謝謝。”
“不客氣,陳真人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
男人走後,陳無我說道:“過幾天我們要離開陵山。”
“去哪裡?”
“邙山。”
“去那裡幹什麼?”
“你不知道?”陳無我比他還疑惑。
陳陽道:“我爲什麼要知道?沒人和我說啊。”
陳無我道:“邙山有妖,我們去平亂。”
“危險嗎?”
“還行吧。”陳無我道:“邙山古墓多,羣山彙集,西接東海,那一片自古以來就很邪性。”
陳陽思索幾秒,問道:“那片地方風水很好?”
陳無我點頭:“嗯,很好,非常好。”
有句古話流傳很廣。
生居蘇杭,死葬北邙。
蘇杭煙火氣最重,幾乎適合任何命格的人居住。
北邙則有陰墳之祖的讚譽,要說五千年華夏,埋在北邙的人,沒有百萬,也有大幾十萬。
聽上去不多,但得清楚一點。
古代能葬在北邙的人,非富即貴,哪一個不是王孫貴族?
就是外國的君主都有不少。
天底下死去的王公貴族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北邙多。
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六代二十四帝。
這就能看得出來,北邙的風水究竟好到了什麼地步。
說他是風水之祖都不爲過。
這樣的地方,華國還有不少。
徽州呈坎,西遞宏村,江西三僚……
這些地方,在修士圈子裡,都是聞名遐邇的存在。
越是風水寶地,越是邪性。
王孫貴族生前尋一個好地方居住,死後也要定一個風水極佳的陰地落墓。
人尚且如此,精怪妖邪更不消說。
華國的龍脈大川,或是天生風水的好地方,也是精怪所有最多的地方。
很多地方,原本天生好風水,結果卻因爲一些原因,將其風水陣破壞了。
好比多瑪羣山,一條赤龍天降,爲了自己化龍,不顧山川走勢,不顧百姓疾苦,強行吞納靈氣,硬生生破壞了一個地方的風水。
這種情況下養出的龍,也註定不會是好東西。
營口。
那也是一個風水極佳的地方。
可那是以前。
再看現在,營口退化嚴重,甚至不如以前。
一切都是因爲九十五年前發生的一件事情。
九十五年前的夏天,山清水秀,環境安然的營口,突然有龍從天墜。
自那件事請之後,未來的近百年間,營口慢慢的衰敗着,禿了青山,幹了河道。
哪怕後來重新建設,也還是回不到以前。
因爲墜龍,整個營口的風水陣都被破了。
風水,聚難,散易。
這也是爲什麼,之後的四九城定都,會請上萬名風水大家前去定風堪水。
甚至不惜以道院寺廟,鎮守風水地。
因爲一座天然形成的風水寶地,太容易因爲後世的種種意外,而在一夜之間大廈傾覆。
邙山,則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例外。
甚至稱它爲奇蹟都絲毫不爲過。
五千年,北邙的風水,始終沒有出現過任何的差池。
有風水大家,曾試圖通過破壞帝皇祖墳,影響朝代更迭。
的確,他們成功了。
可即使朝代更迭,北邙的風水,也未曾有過任何的影響。
北邙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山脈走勢是他的血管,山丘羣峰是他的軀體。
若有地方受了傷害,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可以自愈。
這簡直令人感到驚歎。
這樣的地方,羣妖匯聚。
即使是華國有針對性的各種措施,也很難處理大部分的事情。
事實上,北邙至今都不全部屬於華國。
華國所佔據,所能徹徹底底統治的,只有五分之一。
剩下的區域,都不屬於華國。
屬於妖,屬於散修,屬於別的複雜的勢力。
隨着近些年的情勢不斷變化,就連這五分之一的領土,也是年年都受到威脅。
各路勢力試圖吞併對方,想要佔據更大更廣的北邙。
華國,原本也想擴張,現在能夠守住就不錯了。
陳無我他們去北邙的時機還不錯,並不是暴亂特別嚴重的時候。
否則也輪不到他們去。
去也完全就是送死。
“上次給你們配置的丹藥,還剩多少?”陳陽問道。
“用完了。”
“沒了?”陳陽臉皮抽搐,他當時一人給了一瓶。
一瓶子至少二三十顆。
一顆就能讓他們恢復全部的真氣。
他們幹什麼了?
用的這麼快?
“回頭我再給你們弄一點。”
“對了,你們去多久?”
“說是一個月,但這種事情,誰能確定啊。”
陳陽嗯道:“符篆還有嗎?”
“有,不多。”
“行吧。”
陳陽嘆着氣,他這是真的又當爹又當媽的。
這些傢伙的所有開銷,都得靠自己。
“走之前,去一趟道協,把獎勵給我領了。”
“什麼獎勵?”
“宰了邪修,沒獎勵的?”
“哦,對哦。”陳無我恍然。
他還真漏掉這事情了。
一個康庭,結丹修士。
不給個幾千億上萬億的說的過去?
事實證明他完全就是想多了。
康庭不在通緝名單上,根本就沒有懸賞的具體金額。
不過陳陽斬殺是事實,人家都派人主動上門來要錢,總要給點的。
不多,一千萬。
“一千萬?”陳陽皺眉:“太少了。”
陳無我攤手道:“我能要到一千萬,已經不錯了。”
陳陽道:“那是你沒用,換了我,至少十個億起步。”
“呵呵。”陳無我直翻白眼,根本不信。
真當道協是做慈善的?
還十個億呢,你這張臉也不值這個錢。
“不信?”陳陽道:“咱倆打個賭,我要是要來十個億,以後咱們所有內衣內褲,你洗一個月。”
“行!”
他要真能要來十個億,別說內衣內褲,就是讓他倒馬桶、擦屁股都沒關係。
“走,跟我去儒教協會。”
陳陽也不耽誤。
他就幾天時間,時間得用在刀刃上。
陳無我問:“不是去道協要錢嗎?”
“我要錢,還用親自跑一趟?放心,我就是不去,道協也會主動把錢送來的。”
“你吹牛逼的本事越來越高了。”
“我不是吹牛逼,我是真牛逼。”
陳陽一笑。
他覺得自己這次立下的功勞,道協給他十個億,根本就不算什麼。
一行人出發,來到儒教總協會。
連陸初雨都帶着。
她現在也算是陵山的人了,陳陽也考慮過將她收入門下,不過還早,另外也得看她自己願不願意。
來的路上,陳陽拉着龐鬆泉走在最後面,低聲和他神神秘秘的說了許多話。
“鬧不懂,他來這裡幹什麼?”陳無我撇嘴道:“你說道協真能給他錢?”
方青染搖頭:“不會。”
“那他吹牛逼。”
“我覺得他沒吹。”
方青染道:“雖然我也不信道協會給錢,但是……他沒吹過牛。”
“……”陳無我細細一聽,這話,說的還真對。
他吹過的牛皮不少,可最後,好像都實現了。
一想到陳陽真的拿到十個億,自己要洗一個月的內衣內褲,他臉色就一陣變換。
最後一咬牙:“只要有錢,洗內褲算什麼?”
他們進入儒教總協。
儒教得知陳陽來了,也沒有怠慢,立刻有幾位理事接待。
陳陽過來這裡,只有他和龐鬆泉知道原因。
就是玄成和月林,都猜不透他要幹什麼。
陳陽一行人坐在廳中,擺開龍門陣,天南海北的閒扯。
無非就是告訴他們,我來這裡,是與儒教交好。
不能因爲一個康庭,就毀了道門與儒教的革命友誼。
哪裡都有老鼠屎,有黑暗才能襯托光明。
這類客套話說了一大堆。
可幾個理事越聽越覺得奇怪。
因爲陳陽說到現在,都沒說重點。
他們總覺得,陳陽不可能因爲這種事情,親自跑一趟。
而且還拖家帶口的過來。
他們儒教總協會可是在東山省啊。
廢了大半天的時間,就爲了過來浪費口水說這些東西?
龐鬆泉一直注意着時間,等到了某個點,他站了起來。
然後走過來,說道:“住持,道協剛剛發來短信,讓我轉告你,鑑於你斬殺邪修康庭等人,道協打算獎勵你十個億。”
這句話說出口後。
一旁儒教協會的幾個理事,嘴角狠狠抽搐着。
就是再傻,也懂他是什麼意思了。
這特麼是來要錢的啊。
瞧瞧這一句話中所蘊含的信息,不禁信息多,更是極其精確的將他要表達的信息都表達出來了。
十個億的意思,是告訴他們,道協都給了十個億,你們好意思少嗎?
畢竟最大的邪修就是你們儒教的。
而陳無我等人,聽見這話,則是張大了嘴巴。
玄成下意識的自言自語道:“十個億?”
他們的反應,落入朱理事等人眼中,讓他們感到奇怪。
真不知道?
這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們當然知道。
他們這幅表情,是因爲龐鬆泉說的十個億。
特麼的,道協明明只是答應了一個億啊!
怎麼到他嘴巴里,就變成十個億了?
還帶這麼玩的嗎?
你就不怕被道協除名嗎?
“這種事情,不要在這裡說。”陳陽皺眉,責怪的說道。
然後抱歉的看向這位中年女性理事:“抱歉,朱理事。”
朱理事理解的笑笑。
陳陽道:“道協之前就與我說過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能不破費就不破費。可是道協卻說這是規矩,不能壞了。我想了想,雖然我不缺錢,但是我道院的弟子和真人們,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於是,我也就沒有拒絕了。”
“說出來也不怕朱理事覺得我誇大,十個億,對我陵山道院來說,真的什麼都算不上。”
“理解,理解。”朱理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朱理事,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
陳陽作勢欲要站起來,雙手剛撐住椅把,朱理事連忙道:“陳真人再坐一會兒。”
“朱理事有事情嗎?”
“有事情的。”朱理事道:“我剛剛就打算說,還沒來得及。其實也是關於斬殺邪修的獎金。”
陳陽故作愣神,旋即連連擺手,嚴肅道:“朱理事,這錢,我不能拿。”
“我來這裡,主要是想對儒教表達一個意思,康庭雖然是邪修,但儒教在我心裡,一直都是聖人之道。”
“我不想因爲一個康庭,而影響了道門與儒教的關係。”
“若朱理事覺得我是來要錢的,那就誤會我了。”
“我陳玄陽雖然缺錢,但也不會厚着臉皮做出這種事情。”
“再說了,十個億而已,我陳玄陽靠這一雙手,還是能賺得到的。”
朱理事:“……”
一旁的其他幾位理事,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特麼,表現的難道還不明顯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別把我們當傻子好不好?
聽聽這些話,要表達的意思,全都在這些話裡面了。
一是要錢,二是金額不能少於十個億,少於十個億你就是看不起我陳玄陽。
陳無我幾人沉默着。
原本的一千萬,到了陳陽這裡,直接翻了一百倍,變成了十個億。
他們一直都覺得,自己臉皮很厚。
和陳陽比,他們終於意識到了差距。
這種話,他究竟是怎麼說出口的?
很無恥。
但……他們的確很佩服。
朱理事與另外一名理事出門,走遠。
“你去和會長說一下,我和道協聯繫一下,確認這件事情。”
兩人各自分開。
道協接到電話,朱理事當然不會直接問,拐彎抹角,假裝不經意間提起。
“哦,我聽說道協這次給予陳真人十個億的獎金,果然大手筆啊。”
接電話的道協理事,忽然沉默了。
朱理事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正當她準備繼續詢問時,對方道:“對比陳真人的功勞,十個億,並不多。”
朱理事道:“的確不多,所以,我也申請,打算贈與十個億,作爲對陳真人的感謝。”
然後,兩人很有默契的掛斷了電話。
很快,陳陽在儒教說的這番話,就被幾位會長得知了。
道協的會議室裡。
郭啓軍拍着桌子道:“他簡直就是趁火打劫!我們道門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貪戀錢財的人?”
“注意你的言辭。”李相如瞥他一眼,淡淡說道:“就是你口中這個貪戀錢財的人,救了上萬修士,斬殺了康庭。”
“那也不能證明什麼!”
“十個億,我道協拿得出。”李相如道:“你與其在這裡發火,不如想一想,爲什麼是儒教告訴我們這件事情?還不是因爲,你批准的一千萬,在他看來就是打發一條狗!”
“他這是藉此表達不滿。”
“你其實沒資格生氣,你去查一查這個陳玄陽,查查他是個什麼脾氣的人。他今天沒有直接衝來道協大鬧,而是拐彎抹角的表達不滿,你就應該躲起來偷笑了。”
“他真來了,你是會長也不好使。”
“傳出去,別人一聽,哦,我們道協對立下大功的陳玄陽,就獎勵了一千萬?”
“你是主動把臉給人家抽啊。”
郭啓軍黑着臉,不說話,忽然站起來,直接摔門離開。
“還摔門?誰給你的臉?”李相如哼了一聲,看向其他會長:“十個億,你們有沒有問題?”
其他人苦笑着搖頭。
這事情,郭啓軍做的是有點過了。
他們都知道,就是因爲陳陽當初沒有聽他的話,讓他把針對海外道門的一視同仁的提議取消,才針對的陳陽。
陳陽一行人沒等太久。
大約半個小時後。
朱理事二人回來了。
儒教給出批覆,不多不少,也按照道協的標準來,十個億。
他們一直到深夜才離開。
儒教的理事們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走遠了,相互看了一眼。
有人頓頓的說道:“這位陳真人,好……”
他想了半天,最後纔想到一個形容詞:“好不要臉。”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這個觀點。
……
回去的車上。
陳無我幾人,都沉默了。
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的事情,有點毀三觀。
一句話,多了十個億?
儒教這麼好騙的嗎?
“你不是說,要道協給錢的嗎?”陳無我還在掙扎。
忽然,陳陽手機響了。
他拿出看了一眼,沒說話,遞給陳無我。
陳無我看着手機,這是一條短信。
雲霄發來的。
“道協給你的十個億獎金已經到賬了,有時間讓人過來一趟,把錢划過去。”
陳無我:“……”
他簡直要給陳陽跪了。
這尼瑪,真給了?
“我發誓,你絕對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道士。”龐鬆泉忽然默默的說了一句。
陳陽眯起眼睛道:“這二十個億,沒你的份了。”
龐鬆泉手指朝天,嚴肅認真:“我發誓,如果你不給我,我一定……”
“閉嘴!再說一個字,真沒你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