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飛符是給羊草山散人龍卿欵發的,連諸蒙都懶得下山,華雲館裡其他宗門的那幫傢伙恐怕是不會幫這個忙的。
羊草山上,龍卿欵正圍在自走犁旁,苦思其中一個法器部件的重新設計,倏忽間白光一閃,收到了趙然的飛符。
看完之後,龍卿欵只得暫時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將腦海中雜七雜八的各種構想拋開,來到景星巖上。
景星居士的洞府外已經建了一排竹屋,正中最大的那間竹堂裡,二十餘名散修正提筆答卷,有的寫得飛快,有的則皺眉苦思,還有一個眼神呆滯,正盯着窗外大樹上的鳥雀發呆。
前面的講臺上插着三柱燃香,其中兩柱已經燒完,最後一柱也剩下不到半寸了。
景星看見窗外的龍卿欵,龍卿欵打了個手勢讓她出來,景星指了指燃香,搖了搖頭,示意龍卿欵再等稍等片刻,然後在堂上提醒:“諸位道友抓緊一些,很快就要交卷了,燃香還有半寸。”
見狀,龍卿欵便在屋外耐心等候。
燃香很快燒完,一聲木鼓之音響起,散修們陸陸續續從竹堂中出來,聚在一處議論紛紛。
“哎呀,這水池的題目怎麼又變了?兄臺,你求得的水池容量是幾斤?”
“一千八百斤,道友呢?”
“絕無可能!應當有個尾數,餘三兩左右!”
“諸位,諸位,張大真人飛昇後遺物封存的靈堂叫什麼?誰知道?”
“那叫張仙樓!是孫碧雲真人煉製。如此熱點的時事問題,道友竟然不予關注麼?”
“誰知道會這麼偏門?我就記住飛昇的日子了,哦,對了,還有參加大典的合道境高修……”
“有誰知道和趙行走一起前往西夏歸還玄慈虹體的副使是誰?”
“對啊,誰知道?”
“我也卡在這裡了,我胡亂填了一個,寫的是玄元觀監院趙雲樓。”
“怎麼可能!那是川省十方叢林的大監院,趙行走在十方叢林的道職是縣院方丈,差好幾級!”
“我填的是駱致清道長。”
“駱道長是趙行走的師兄,怎麼會是副使?我填的是諸蒙道長。”
“師兄又怎麼了?又不是去鬥法,做副使很正常啊。倒是諸蒙絕無可能!”
“諸蒙爲何就不能做副使?他是咱們川省第一個到十方叢林任職的館閣修士,很有可能啊。”
“諸方丈是上個月初一公推升座的,之後還在無極院主持了一場齋醮,根本就不在西夏,道友難道不知?我預計這應該是今年考籙職的一個熱點!”
“原來如此……他是龍安府的,離咱們都府太遠,這些事情我還真沒注意……”
“對於時事熱點一定要搞清來龍去脈,絕不可一知半解,這可是景星居士反覆強調的!”
龍卿欵含笑聽着衆散修的議論,進到竹堂之中。問景星:“這些都府的散修如何?”
景星道:“比保寧府和潼川府的要強不少,尤其對時事問題比較關注。你怎麼過來了?有事嗎?”
龍卿欵道:“趙道長從西夏回來了,託我去一趟西真武宮,給白方丈捎封信。”
景星問:“他不回龍安了?”
龍卿欵點頭:“對,他在鬆藩,暫時回不來。我去一趟,晚上就能回來。”
從羊草山到平武縣很近,龍卿欵用了兩個時辰便趕到了。他是仙師身份,西真武宮的客堂自是不敢刁難擋駕,將他請進去歇息之後,立刻飛報白騰鳴。
聽說有趙然的信件,白騰鳴連忙出來相見,看完書信後當場寫了封回信,龍卿欵也不耽擱,馬上飛符發給趙然。
白騰鳴告訴趙然,他的職司的確是白馬院方丈,這是總觀監院趙雲樓親自授意佈置的,但因爲趙然出使西夏,所以天鶴宮杜騰會那邊還未下達文書。但據他所知,杜騰會已經召開過天鶴宮三都議事予以通過,就等趙然回來。
心裡有了底,趙然便下山前往鬆州。
整個鬆藩地區被劃分爲四個縣,紅原特區是白馬院,永鎮縣是靈蛇院,小河縣爲龜壽院,鬆藩縣爲飛龍院。
上述四縣的四十三萬部民、百姓,以及總計七萬明軍,在大明的官方設置中以川西總督府統領,在道門的佈道上,則由天鶴宮直轄。在級別上,川西總督府和天鶴宮都要比各州府高出半格。
鬆藩縣便是原先的鬆藩衛駐地,也是整個鬆藩地區最核心的地方,部民百姓總計二十萬,佔了鬆藩地區人口的將近一半。
實際上,在嘉靖十九年以前,還沒有設置鬆藩縣的時候,這裡主要由鬆州和藩州兩座軍事重鎮構成,各自屯駐着大量明軍,並在明軍的保護下,形成了大量鬆藩人口的聚集。
鬆州城和藩州城相距不過十里,互爲犄角之勢,可以視爲一個整體。故此在嘉靖二十年設置道院的時候,將藩州城中的藩州廟直接改爲了飛龍院,而將鬆州城中的鬆州廟改爲了天鶴宮。
鬆藩縣在紅原特區的正東方向二百里外,這條路不好走,沒有正經的官道,中途還要渡過黑水河,以及一片沼澤。
不過趙然有種驢君在手,道路的問題不是什麼大問題,下午出發,第二天大早上便趕到了鬆州城。
如今的鬆州城已經不復當年大戰時的緊張氣象,在和北方的藩州城之間,開闢了大量農田,兩城之間新修的官道上,許多地段都沿路建起了不少房屋,將兩座城池緊緊聯繫在一起,幾乎快要成爲一體。
趙然暗自點頭,白馬山大戰纔剛剛過去三年,這裡就恢復了生氣,初顯繁榮景象,別看杜騰會十分官僚,但在治理地方上,還是很有功力的。
進入鬆州城內,沿街來到城中最中心的位置,這裡就是原來的鬆州廟,現在經過擴建翻修後的天鶴宮。
按例來到門房,遞入門貼。人的名樹的影,那天鶴宮值守的客堂火工見了帖子上寫着的名姓,渾身就一激靈,忙將手中那個一兩重的小銀錠塞回給趙然,也顧不得施禮,只是道了聲“趙方丈稍坐”,便慌慌張張進去稟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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