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女兒怎麼賣?開個價吧。”
隨着王五一句話,如果說原先大廳內的溫度是冰點以下,那麼現在就有接近絕對零度的趨勢,一旁的壁爐火堆不堪受辱,居然撲哧一聲熄滅掉了。
大廳裡,除了王五和怒風,也有城主的貼身幕僚,以及近侍等數人,聽到這句話後,紛紛變了臉色,開始彼此目光交接,串通逃竄的主意,顯然是不想在這地方多呆一秒種。
然而怒風不開口,下人們有誰膽敢提前撤退的?只好在原地僞裝石雕,不言不語。
過了很久,怒風才哼了一聲。
“想都別想。”
“哦?別這麼堅決,我出價很給力的,想要多少錢,儘管開口。”
怒風一字一頓:“女兒不是拿來賣的。”
“白送更好,包郵麼?”
怒風終於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你當銀霜是什麼!?她是人,不是貨物!”
結果王五也拍桌怒吼,雖然從身材體積來看他只有怒風的一半,但是怒氣勃發,氣勢居然絲毫不輸!
“你也知道她是人啊!你他媽也知道銀霜是人不是貨物啊!虧你好意思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啊!”
這反咬一口的氣勢是如此瘋狂,以至於怒風都愣了一下。
王五毫不手軟,繼續罵道:“既然當自己的女兒是個人,那就以人的待遇來對她。她被困在雪山之巔,我從聯盟南疆不遠萬里趕來營救。路上還遭遇暴風雪等惡劣氣候的打擊。然而到了暴風城,你卻擺出這種冷硬橫推的嘴臉,到底是何居心啊!?”
王五吼完,不但怒風臉上變色,周圍那些僕從更是驚駭欲絕。
銀霜被困雪山之巔,這事顯然是絕密中的絕密,怒風之前可沒透出半句口風。此時被王五叫破,衆人紛紛感覺自己即將遭遇殺人滅口之厄。
怒風沉下氣,揮了揮手讓下人退場。下面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溜出了房間。
只剩下王五和怒風兩人時,怒風臉上的肅然怒色才漸漸收斂。
“你知道的很多。”
王五哼了一聲:“廢話,自己女人出了事。怎麼可能不知道!?”
“……”
聽到自己女人四個字,怒風的態度顯得略微軟化,他盯着王五的雙眼許久,直到後者開始無聊地試圖將瞳孔改造爲寫輪眼的時候,怒風那張磐石一樣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絲苦笑。
“這件事,不是我的決定。”
王五說:“我知道,然後呢?”
“大薩滿的決斷,我無法違背。”
說出這句話,怒風雖然着意掩蓋,但口氣中心酸、內疚等情緒仍是一閃而逝。
可惜王五根本捕捉不到。拍桌子就罵:“關於銀霜的問題,他的決斷你無法違背!?你是銀霜爹還是牛蒙是銀霜爹!?”
王五伸手指着怒風的鼻子:“這可事關你頭頂顏色,請務必自重,想清楚再給我回話!”
怒風簡直要被噎得氣絕身亡,然而王五這個問題太過犀利。又讓他如何作答?
“……這件事,也是銀霜自己的意願,如若不然,哪怕對方是北地的守護神,我也不會屈從。”
這一點怒風倒不是說謊,王五和小真聯繫的時候。小真的確是說,銀霜本人並沒有脫逃的想法。
但王五什麼時候在乎過銀霜本人怎麼想?
“你給我頭腦清楚一點啊老兄!銀霜才他媽不到十四歲!我作爲她男人,推她一次都算不道德!那小丫頭根本沒有獨立自主的權力!她的本人意願狗屁不值!你拿這玩意兒做藉口,給自己的綠帽子開脫,未免無恥了一點吧!”
“……”
話說到這個份上,怒風的耐心終於用盡。
對於王五,他並沒有特別的反感,相反讚賞有加。作爲暴風城的城主,城中匯聚北地精英,性格多乖戾的能人異士沒見過了?王五在其中還算是善良可親的了!
只可惜,這一次北地的守護神站在了對立的一方,怒風別無選擇。
“我……沒有功夫跟你閒扯淡。”
最終怒風決定用這樣一句話結束和王五的爭執。
結果王五卻滿不在乎的笑道:“我也沒心情跟你扯淡,我只是娶她,又不是娶你。”
聽到這裡,怒風本打算就此閉嘴的,卻忍不住又開口:“這樣的你……給不了她幸福。”
“噗哈哈哈!”
幸福?
王五實在忍不住狂笑起來,一直笑得渾身發顫,彎下腰去,才勉強止住。
“笑什麼?”
王五咳嗽一聲,答道:“笑你傻.逼唄,居然說出那樣狗血惡俗的臺詞,你也配當城主啊?哈,我給不了她幸福?笑話,我有什麼義務給她幸福!我又不是她爹!”
“!?”
怒風怒目圓瞪,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聽好了,我和銀霜之間,並不是屌絲與女神的關係,我沒有任何義務一定要給她幸福,她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爹!你拿那種愛情小說裡的臺詞來堵我,只會讓你自己顯得可笑。你這個當爹的,根本一點都不瞭解女兒。”
怒風沉默。
一半是因爲他已經完全對王五失去對話的興趣,所謂豎子不足與謀就是現在這樣子。
另一半,則是因爲王五說得並沒有錯,他作爲父親,的確不是那麼瞭解銀霜。
銀霜的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以至於很多時候人們甚至習慣性地將銀霜抽象化成爲一個完美的代名詞,而無法理解作爲凡人的銀霜的七情六慾。
在那恬淡的笑容背後,銀霜本人是否也會有些小糾結?在她那永不氣餒的努力背後,是否也有過一時的沮喪?
這一切,銀霜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就連怒風都不曾瞭解。
因此,或許王五的愛情觀在大多數人看來驚世駭俗,或許銀霜本人卻甘之如飴?
或許,只是或許,但作爲父親,怒風無論如何無法接受這樣的女婿。
“王五,你實在很無恥。”
王五咧嘴一笑:“我只是誠實。”
“嘖,話不投機啊。”
“是啊,動手吧,大廳外面暗藏的五百刀斧手可以進來了,就不必摔杯爲號了吧,桌上的茶杯都是遠東蓬萊大陸的遺產,摔一件少一件啊”
怒風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說完,怒風本人的身影在大廳中漸漸消失,之後,大廳的大門敞開,如王五所言的刀斧手衝了進來。
“哦,不愧是北地蠻子,明知道是我還敢上,真不怕死啊!”
以王五此時的實力,別說一般的蠻族戰士,就算將北地武技最高明的劍聖們集合起來組團來戰,也未必戰得過王五一人。因此見到大廳外衝進來的刀斧手時,王五真心笑了。
少年一甩斗篷,猩紅的斗篷化爲遮天大幕,向那些蠻族刀斧手當頭罩去。紅色大幕轉眼間便取代了大廳的天花板,將整個大廳映得如同一個獨立的位面。
在蠻族戰士們驚疑不定時,那紅色的大幕化爲一片血瀑當頭落下,紅色的暴雨鋪天蓋地,將大廳內的一切都籠罩進去,顯得煙霧迷濛。
然而暴雨只是維持了短短一個瞬間,待雨過天晴,大廳恢復寧靜,地上的紅色積水快速流淌,自動凝結在一起,重新形成了一襲色澤豔麗的紅色斗篷。王五招了招手,斗篷便飛回了他的背上。
至於大廳中衝進來的那近百名刀斧手,已經全數消失不見了。
這一手,儼然已經超越了匠級築夢師的境界,而王五運用起來如此遊刃有餘,其真實實力已經深不見底。
幾個月的積累,王五獨自一人北上面對名聞天下的大薩滿卻是信心十足的,區區暴風城之中還沒有誰能阻擋得了他。
“最後叫你一聲岳父大人……差不多就收手吧,這些雜兵來的再多也只是送死,我殺起來還嫌麻煩呢。”
大廳中響起怒風的聲音。
“說得沒錯,一般的武者對你來說已經沒有意義,那就見識一下北地武者之外的力量吧。”
說完,大門再次打開,只是這一次走進門的卻是四名身穿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有的穿着一整張的獸皮,頭上則戴着野獸顱骨製成的面具。有的衣服上插滿了禽類的羽毛,五顏六色彷彿發情期的孔雀,還有的赤身裸體,身上則畫滿了五顏六色的紋身。
王五看了看他們,有些狐疑:“你們是北地的藝術家?”
“我們是北地的薩滿。”
當先一名身穿熊皮的壯漢甕聲甕氣地說道。
“聽說你是一位實力不在銀霜小姐之下的強者,所以我們特來領教。”
說完,幾名薩滿根本不等王五回話,就分別念起了咒語,用的是北地流傳千年以上的古老語言,溝通的則是北地那冰冷嚴寒的自然之力。
所謂薩滿,其實和築夢師、教會祭司是同類職業,但北地薩滿的力量源泉卻是天地自然以及祖先,如今走進大廳的四人是暴風城附近最爲強大的薩滿,真實實力足以媲美道極巔峰的築夢師,距離宗師境界也只一步之遙。
然而在暴風城中坐擁地利優勢,這四人等級全部上調半級,也就是……
以一敵四,宗師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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