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沼澤邊緣的丘陵地一路南下,傳聞中危機重重的無人地並沒有那麼危險,除了沼澤中不斷泛起的惡臭之外,平靜得就如王五夢境中的水晶湖。
“上一次來,這裡還活潑的多。”
王五說着,伸手從一叢灌木中摘下黑色的漿果放入口中。
果子當然是有劇毒的,就連沼澤中最爲貪食的動物也不會碰,可是落入王五腹中卻只能泛起一絲涼意,對他來說無非是解饞的甜點。
“味道不錯,要吃麼?”
銀霜笑着接過果子,但是在手指碰觸到的瞬間,身上的神光就將毒果淨化了。
銀霜略有些失神:“真不適應……這種強大啊。”
一語雙關,既是自嘲如今力量太強幾近失控,也是感慨自己如今修爲之高。
作爲暴風城的公主,銀霜自出生就知道終有一日會站在大陸的巔峰一覽衆山小,這個時間不會太長,她爲自己設計的規劃是在二十歲時達到領域級,在此之前,修爲的突飛猛進根本不值得她有絲毫在意。
然而半個月時間突飛猛進至此着實有些離譜,想着就在短短几年前,她在南方沼澤行走時還要倍加小心,的確有恍如隔世之感。
“還記得咱們上一次來這裡嗎?那是第一次聯手,對手是帝國的聖者皇子……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勝利的感覺如此美妙。”
王五擡了擡頭:“德拉貢普勞德司蓋?”
“虧得你能記住全名……我在想,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死。之後的大陸會怎樣?會有半年戰爭嗎?面對混沌神的威脅,他有沒有資格站在我們身邊?”
王五低下頭,目光轉向銀霜:“你這種長吁短嘆、無病呻吟的症狀,學名是叫產前抑鬱症,解法是大劑量服用藏紅花。”
對於這種焚琴煮鶴的惡行,銀霜沉默不語,心中卻在想:你這種瘋言瘋語的症狀。學名是叫真你媽找抽,解法是我現在就動手……
正在此時,白金色的光海中。響起一個稚嫩的女聲:“啊恩,睡得好爽~咦,這裡怎麼這麼臭?”
然後一個嬌小的人影就從光芒中跳了出來。她穿着華麗的白金長袍,頭戴高貴典雅的神冕,正是小真!
小真從光芒中跳出來,非常親熱地抱着銀霜,小腦袋在銀霜頭頸旁蹭啊蹭:“銀霜姐姐,我好想你啊!”
銀霜有些窘迫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小真……”
小女孩兒這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到王五,一聲尖叫,跳到銀霜身後躲了起來:“王五!?”
王五冷笑一聲:“好久不見,就是用這種強姦一樣的叫聲來打招呼?看你這一副叛徒的嘴臉。小心天雷。”
而就在小真欲哭無淚時,一個更爲嘲諷刻薄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軟弱無能啊真理之鑰。”
黑暗神的影子也漸漸從王五腳下的陰影中分裂出來。
聽到黑暗神的聲音,小真的表情霎時凍結了。
“……是你?你還活着!?”
光明與黑暗的戰爭自兩位主神存在之日便不曾斷絕,作爲光明神最寵愛的女兒的真理之鑰。對黑暗神自然不陌生。在神明最輝煌的時代,她曾經親眼見證兩位主神在神國的較量。
“我記得你應該是被父親重創,永世無可恢復,那一役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
黑暗神的怒火頓時洶涌上來,與光明神最後的一戰是她畢生最大的恥辱。那一戰之前。其實光明神的勝利已經無可動搖,而光明神絲毫沒給對手任何憐憫,他召集神國所有信仰者,一道見證了黑暗神的恥辱落敗。
那一戰就如貓戲老鼠,光明神將所有的手段用在了黑暗神的身上,讓所有人眼睜睜看着黑暗神一點點分崩離析,直至全盤崩潰。
慘遭凌辱不說,還被無數人全程圍觀,黑暗神的心情可想而知,對於這種極要面子的人來說就像貞潔烈女被人捉姦在牀,要麼自殺以謝天下,要麼殺光所有的見證者洗刷恥辱。
如今的光明神國已經是從廢墟中重建起來的,當年的舊人已經全數在混沌神的陰影籠罩下隕落,黑暗神本以爲此仇只能就此了之,卻不想見到了倖存的真理之鑰。
那個只懂得躲在光明神的背後,一臉茫然地望着一切,試圖扮作無辜的僞善者。
黑暗神冷冷說道:“王五,殺了她。”
王五回過頭,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
黑暗神擡頭與王五對視:“殺了她,這是我的命……我的請求。”
在最後一刻改口,黑暗神萬分期待王五的反應。
雖然王五一直口不對心地不肯承認他對自己的愛,但是面對自己如此誠摯的請求,他不可能會拒絕的。
爲了他,高傲的黑暗神居然放棄命令,用了請求二字,何等的榮幸!
殺了真理之鑰,那麼如今坐在光明神座上的銀霜又該如何自處?連自己最忠誠的信徒都守護不住,她的神國會面臨極大的動搖。而若是一定要保真理之鑰,就要與王五刀劍相向。
總之,無論怎麼選,銀霜都將無法與王五共處,分手勢在必行,那麼王五的愛人就只有自己一人。
嘖嘖,何其美妙的未來。
然後就在黑暗神期待的目光中,王五一根指頭將她的額頭彈得通紅。
“下次再淘氣,你就完了。”
“王五!”黑暗神眼眶通紅,淚如泉涌,一半是疼痛,一半是悲憤,“你就只懂得偏向她!我恨你!”
然後就一溜煙地跑走了,小小的身影很快隱沒在沼澤地中。
銀霜有些擔心:“她……沒事兒吧?”
王五指了指腦袋:“腦殘,無藥醫。”
“……我覺得她很可憐”躲在銀霜身後的小真,輕輕地說着,“以前的黑暗神,是一個非常驕傲,寧死也不會露出軟弱姿態的神。現在卻……”
王五說道:“被你同情,她的確是很可憐了……”
正說着,忽然聽到沼澤深處傳來一聲驚叫:“救命啊!”
“臥槽!?沒那麼點背吧?”
王五和銀霜同時啓動,霎時從原地消失了身影。
——
最初的一聲救命,感覺是在幾千米外,這已經足夠令人驚訝,但是當王五和銀霜沿着聲源方向趕去,卻在相隔更遠的地方聽到求救聲。如此反覆幾次,翻過一個沼澤中的山地,越過一道深深的峽谷……依然沒能見到那個小小的背影。此時王五和銀霜都很好奇,黑暗神那個小丫頭到底用了何種神通!?
雖然前身是大陸主神,但現在的她不過是寄生在王五夢境中的米蟲,按理說並沒有什麼神通,現在看來還是太低估主神二字。
至少她真的是很能跑。
“我開始懷疑,那傢伙是不是在故意耍我們?”
銀霜沒有說話,但少女的目光中流出同樣的疑惑。
黑暗神在沼澤地遇到危險,這並不稀奇,但是一邊喊着救命,一邊做起布朗運動,這就令人費解了。而且黑暗神的移動速度好快,就連王五和銀霜都有些追之不及,這沼澤地中還有誰能比他們兩人更快?
半晌,銀霜問:“那麼,你不想追了?”
“相反,必須追上去,然後狠狠揍她一頓。”
話音剛落,王五腳下一頓,身形停滯,但右手手指卻從上向下劃出一條筆直的線。
空間自切線處分割開來,露出截然不同的光景。
連接兩處不同空間的大門,就這樣隨手而開。
越過空間門,王五終於見到了這一出《黑暗神快跑》的主演。
小丫頭臉色蒼白,只有臉頰因爲劇烈運動浮起紅暈。
“呼、呼……”
黑暗神猛烈喘息着,面露懼色——不是恐懼王五,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注意到王五已經走到身邊。
她有些絕望地看着自己顫抖的雙腿,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在逃跑中用光了,可惜王五那個負心人還是沒能趕過來救自己。
他……真的就這樣把自己忘了嗎?真是,好狠的心!
再也不要相信愛情了……
然後,黑暗神閉上眼睛,等待隕落的時刻……直到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
“很能跑嘛小鬼!”
睜開眼,看到的正是一臉獰笑的王五,然而黑暗神卻大急道:“小心!那傢伙就在附近!”
王五沉默了一會兒:“那傢伙指代的是銀霜?”
“你這笨蛋,當然不是……”
話音未落,一道恐怖的氣息便籠罩過來。
王五擡起頭,沼澤地灰暗的天空,被一道更爲灰暗的影子遮住。
從輪廓看,分明是龍!
“想不到這種幻想種生物,在沼澤地居然有許多,上一次的藍龍之外,還有一頭灰暗龍?”
王五認真打量着轟然落地的灰色巨龍,然後回頭問道:“你就是被這種廢物逼得上天無路?”
黑暗神怒道:“你才上天無路!看仔細了!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蜥蜴種!”
王五看的很仔細。
如果將很久之前那頭藍龍的戰鬥力設定爲一。
那麼這頭灰龍的戰鬥力就有一百。
因爲它身上有一種令人特別厭惡的味道。
“混沌神的狗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