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將蒼白瘦弱的手從袖袍中抽出,一口咬破中指指尖,詭異的藍色血液立馬從中流了出來,化作蠶絲般粗細的血線匯入幽燈之中。
感受着黑袍人手中溫魂木幽燈那蠢蠢欲動的氣息,玄遠的神色頭一次發生了變化。
幽燈周身,瀰漫着純淨的、單一的、毫無節制的貪婪意念,強烈的進食慾望不斷衝擊着玄遠的心神。
只是對其稍加凝神關注,玄遠眼前就立馬出現了一張扭曲奇異的面孔。
沒有眼珠,沒有鼻子,也沒有耳朵——有的,只是一張張佈滿猙獰獠牙的巨口!
不由自主的,隨着臉上那密密麻麻的牙齒不斷上下咬合,玄遠竟是漸漸感到了一絲疲倦。
心中警醒,玄遠立馬收回目光——這盞幽燈法器竟是能夠吞**神意念!
不愧是第三階段的深藍溫魂木幽燈,玄遠抽出霜降法劍,迎身而上。
看到玄遠的動靜,其餘四位黑袍人驚訝於【大魁首】一上來就施展精血秘術的同時,各自對視一眼,均是將手中幽燈往天上一擲。
也不知他們口中念動了什麼咒語,四盞幽燈之間陡然建立了一種神秘的聯繫,化作流光來到了玄遠頭頂,結成陣法。
一瞬間,玄遠周身十米的範圍,彷彿盡皆化作九泉冥土,鬼霧繚繞,陰風大作,無數的影子在濃霧之後虎視眈眈。
玄遠臉色略有凝重,腳下四道藤兵護在周身,警惕着周圍景象。
似乎也不着急於將玄遠拿下,這四位黑袍人在困住玄遠後,並沒有立刻展開進攻。
相反,他們甚至還有閒心出言挑釁玄遠。
也不知道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之聽見尖利的聲音在耳邊不斷迴盪:“二重境的道門肉身,嘖嘖,這可是我座下陰兵的最愛呢!”
“怎麼,不出聲了?之前不是很囂張嗎,不是一臉冷漠不屑一顧嗎?你倒是反抗啊!哈哈,我呸!”
隨着聲音愈發強烈,玄遠四周空間的鬼物波動得也愈發強烈。
一下子左前方宛若海上浪潮,一下子斜後方彷彿江河滔天;上一刻頭頂還是風平浪靜,下一刻儼然是風波驟起。
玄遠眯了眯眼,看樣子,自己可以降低破開陣法的消耗了。
“閉嘴!要是對方破陣而出導致大魁首施法出了什麼叉子,後果自負!”
隨着另外一道稍顯深沉的聲音響起,尖利嗓子似乎也終於意識到,在神魂與幽燈相連的情況下,自己激烈的情緒會導致陣法更容易被看出破綻。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看了眼仍在施法的大魁首,尖利嗓子的主人身體一抖,終於還是消停下來。
然而,對方消停下來,玄遠此時卻是出聲笑了笑:“看你的幽燈不過是陰檀木品質,被我毀去八九隻陰兵後,裡面大概也只剩下兩三隻小兵蟹將了吧。”
話音剛落,右方的鬼霧驟然浮現出一絲波動,雖然他極力掩蓋,但仍是出現了明顯的破綻。
呵,就憑你的氣量,恐怕還做不到無視這句話。
眼中厲色一閃,還未等它擴散轉移,玄遠已經鼓漲法力,道道藍色光華從霜降法劍上顯現。
瞬間,三柄小劍成型,首尾相連徑直向着那一點波動急射而去。
“啵——”
好似泡沫被戳破一般,找到陣法薄弱環節後,只是消耗了一柄霜月之劍,便將尖利嗓子的陰檀木幽燈給損毀。
只聽見一聲慘叫,玄遠周身景象一陣變換,法陣自破。
“看你乾的好事!哪怕你是【燈使】之子,今天一事你也免不了責罰!”氣惱於自己同伴的愚蠢自大與不堪一擊,其餘三位黑袍人看着剩餘的兩柄霜月之劍,眼中均滿是忌憚。
此時也顧不得怪罪尖利嗓子,他們紛紛咬破指尖,下一刻道道藍色血線匯入燈盞之中。
只不過,相對於大魁首的精血秘術,這三人的精血秘術給玄遠帶來的威脅感,要小得多。
只見氤氳霧氣開始顯現在懸浮空中的幽燈周圍,源源不斷的魂靈陰兵從中竄了出來。
對此,玄遠卻實沒有絲毫壓力。依舊是袖袍一揮,隨着大量的藍色火焰衝擊,前方立即一掃而空。
看到這一幕,三人心中有些肉疼。別看玄遠清掃這些鬼魂是輕而易舉,但實際上,爲了蒐集這些鬼魂,不知道耗費了他們多少精力!
要知道,如今末法仍未完全褪去,鬼魂誕生可不算常見。而且,面對普通人以及一般修士,除了武修意外,鬼魂向來是佔據不少優勢。
如今驟然失去這麼多鬼魂,三人的眼睛都紅了。
不能枉送炮灰了!對視一眼,三人手中法訣一變,三位做古代騎兵打扮的陰兵,各自從三盞幽燈中走出。
身穿黑霧盔甲,胯下騎乘鬼馬,手中持有一柄龍膽亮銀槍,背後插有六柄筆直長矛——光是這一身的全副武裝,就足以讓玄遠慎重對待。
玄遠目光一凝,三團藍色火焰分別對上三位鬼騎。
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面對剋制陰氣鬼魂的熾熱火焰,三位鬼騎竟然毫不畏懼,大手往後背一拔,一柄長矛立即從它手中投擲出來。
“轟——”
隨着三道幾乎同時發生的碰撞聲響炸開,玄遠發出的三團藍色火焰全部化作點點花火,消散在空中。
竟然是貨真價實的陰兵!玄遠眼睛一縮。
雖然幽燈古廟自稱是收魂取魄、拘役陰兵,但實際上,多數門人都只能驅使着一些孤魂野鬼——這種存在,對於玄遠這等人來說,不過是會一會衣袖的事情。
但是,現今出現的陰兵,性質則是大爲不同。因爲有戰爭血氣加身,又有兵家煞力護體,所以,相較於一般的鬼魂,陰兵對火行、雷術之類的神通,具有更強的抵抗力。
而且,因爲保留着生前的戰鬥意識與搏鬥技巧,在鬥法之中,更令人頭疼。
甚至,有些陰兵還能凝聚鬼兵,專門傷人魂魄。
就好比此刻,在三道鬼騎的逼迫下,玄遠已經陷入了一個窘迫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