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夢境裡掙扎着醒了過來,外面已是傍晚,天邊的雲朵彷彿鑲了一層金邊,一片片延伸至無際的遠方。
我的頭疼得厲害,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溼透了,我想撐起身字,卻發現沒有半分力氣,難道我生病了?
老媽推門進來叫我吃晚飯,“你這娃娃咋這麼睡得呀?都日落西頭了。”
我全身痠軟的厲害,我說我不想吃飯。
老媽緊張起來,三兩步走到我跟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你莫不是發燒了吧?”
我搖搖昏沉的腦袋,“我就是周身沒有力氣。”
老媽說去找鎮上的醫生,我說不用了,躺躺就好了。然後我繼續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又進入了夢鄉,又是那個冗長而恐怖的夢,跳動的血屍,吃人的墓坑,影影綽綽,在我腦海裡反覆上映,我頭疼欲裂地醒了過來。窗外是一輪清冷的月亮,月光從窗櫺上照進來,一片慘白,讓我想起了李白的《靜夜思》: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不過我可沒有李白欣賞明月的心情,我感覺全身火燒火燎地疼,就像什麼東西不停地在啃噬肌膚,疼得我冷汗直流。我心下駭然,這到底是怎麼了?
這種疼痛雖然不是鑽心地疼,但就像針扎似的,扎得我滿牀亂滾。我的呻吟驚動了老媽,她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發仔,發仔,你怎麼了?”
我咬着牙關,嘴脣直哆嗦,“疼……疼……”
老媽轉聲扯開嗓子大喊,“孩子他爸,你快來看看呀!”
老爸掀開門簾子走了進來,“怎麼了?”
老媽說:“發仔說他疼,你給看看,莫不是沾染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
老爸說不要亂講,然後拉開了電燈。電燈只有三十瓦,映得整間屋子昏黃昏黃。夜風吹得窗戶吱呀吱呀地亂叫,像首催命的歌,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要死了!
老爸走到我旁邊,彎下腰問我,“發仔,你哪裡疼?”
我有氣無力地說道:“周身都疼,好像腰眼疼得厲害些!”
老爸脫下我那已被汗水浸溼的衣服,然後平躺在牀上。
燈光下,老媽呀地一聲大叫起來,然後整個人陷入極度的恐慌。看見她那個樣子,我的小心肝驀地一沉。
老爸衝老媽嚷道:“鬼叫什麼呢鬼叫,把孩子都嚇着了。”
老媽雙手捂着嘴,眼淚就在眼窩裡打轉了,“不……不……”
老爸沉着臉,“去把老爺子叫來。”
老媽點點頭,轉身嗚咽着跑出了房間。
老爸重重地嘆了口氣,默默地坐在牀邊。藉着那微弱的燈光,我能看見他憔悴的面容,和斑白的髮絲。
我說:“爸,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老爸說你別胡說,哪有那麼容易便死了的,我們發仔命硬得很。
咚咚咚!老媽攙扶着爺爺拄着柺杖進來了。
爺爺走過來,看了看滿頭大汗的我,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半晌,老爸問爺爺,“爹,你說這……”
爺爺伸出枯老的手在我腰眼上按了按,“這是銅屍斑!”
“什麼?!”老媽和老媽觸電般跳了起來,“爹,你的意思是發仔……他……中邪了?”
爺爺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一面鏡子讓我自己看。鏡子裡倒映出的是一個褐黃色銅錢大小的斑點。
老爸牙關都在發顫,“那西邊山岡果然邪門的緊,早都說過那是禁地,不能去不能去,偏偏這小子不聽話,這下可好了,中邪了!唉!”
老媽已經泣不成聲了,“爹,發仔他還有救嗎?”
爺爺用柺杖點了點地道:“看來要請神婆了。”